“不用这么急,你休息一天,明天去也不迟,晓萱后天也回来了。”祁燕梅瞥了一眼祁笙苍白的脸,皱起眉头,“你这几年在国外吃不惯吧,比……比在高三时瘦了。”
祁笙笑笑,“姑姑,没办法,学业繁忙,天天跟着教授有课题研究,有时候忙得连饭都忘记吃了,带我的教授,他的夫人是个中国人,做饭很好吃,我天天去蹭饭,倒也不是因为吃不惯。习惯了。”
祁燕梅脸上的担忧这才褪去一点,她想问祁笙,和那个男生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为了躲开那个男生才跑到国外,但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只是顺着祁笙的话,好奇问道,“那你那个教授夫人哪里人?年纪多大了?”
祁笙想了想,“她擅长做苏帮菜,说话也轻轻柔柔的,应该是江浙一带人吧,长得也很温柔。”
“我记得你喜欢吃甜的,还真是巧了。”
祁笙点点头,“是很巧,我这两年过年也是在教授家过的,他们待我很好。”
祁燕梅又问了一些日常琐事,祁笙都认真回答,把她这几年的担忧顾虑一一消除。
最后,祁燕梅去厨房拿了一个保温壶出来,“我马上要去上班了,待会让你姑父开车送你去晓萱学校吧,顺便把这个让她喝了。”
祁燕梅放在桌上,叹了口气,“那丫头,估计只能砸钱上个三本了,成绩差得一塌糊涂,她要是成绩有你的十分之一,我也就满足了。”
祁笙放下筷子,说道,“姑姑,晓萱虽然成绩不太理想,但她是个聪明的小姑娘,成绩不能代表一切,要是真的考不上什么好学校,不如让她跟我出国,我帮她找个好学校。”
祁燕梅嗫嚅了下嘴唇,“那岂不是想见一面都很难?”
祁笙意识到方晓萱不像自己,哪能说出国就出国,他愣了愣,说道,“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具体还是要看晓萱自己的选择。”
一直没有说话的方正倒是开了口,“其实,小笙说得也有道理,晓萱要是考不上好大学,出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现在交通那么方便,想见坐飞机去不就好了。况且,还有小笙呢,他会照顾好晓萱的。”
方正早有送方晓萱出国的打算,之前他试探问过方晓萱,可惜她抗拒得很。
如果有祁笙帮忙劝说,效果一定会好很多。
“我也知道,出国对晓萱来说比较好,又有小笙照顾,我比任何人都放心,等晓萱高考结束之后,我们跟她谈谈吧。”
祁燕梅妥协了,为了方晓萱,她可谓操碎了心。
方正开车送祁笙到方晓萱学校时,时间九点一刻,方正九点半还有个会议,他放下祁笙,自己并未下车,只是探出头去跟祁笙说道,“那丫头估计只想见你,我就不下去了,九点半还有个会议需要我主持,我得赶过去了。”
“嗯,我自己去保安室等她就好。”祁笙朝他挥手,只见方正将车调了个头,驶入车海,车影很快被覆盖。
祁笙在保安室登记了之后,保安就告诉了祁笙怎么走将他放了进去。
祁笙以为保安只会让他在保安亭里等的,进去之后,他顿足环顾了一下,方晓萱在的这所高中同一中没太大区别,校园环境也差不多,这会子正好上课,路上没有碰见什么人,他闲庭散步般,踱到了方晓萱所在的班级。
祁笙并未靠近,只在班级后门处的走廊边上等。
方晓萱坐在第三排第二桌,嘴里咬着笔,皱着眉头,时不时偷偷去瞧坐在身旁的男生的卷子,男生伸手把她脑袋推了回去,眼里却带着微不可见的宠溺。
看起来,他们在考试,老师没在监督,估计也就像他们以前那样,最后一个月,拼命的刷卷子。
“这位——”一位女老师抱着堆卷子正好从后门过来走向班级,就碰上了背对着她拎着个保杯的祁笙,她知道是来给班上某位学生送喝的,这几个月家长都时不时过来送补品。她顿了顿,“这位家长?你找谁?”
祁笙闻言,转过身,方晓萱班上的英语老师也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姑娘,顿时红了脸,连看向祁笙的眼睛都躲开了,她还是第一次碰上长得这么好看、气质温润的男生。
“我找方晓萱。”声音也好听,像是燥热的天气里突然刮过一阵清凉的风似的,让人心旷神怡。
“哦哦哦,他们在做卷子,我帮你把她叫出来吧。”年轻女老师抱着卷子,加快步子,走进班级前门,敲了敲门,“方晓萱,有人找?”
方晓萱放下笔,顺着女老师的手势看去,就见祁笙微笑着朝她招招手,方晓萱立刻激动地跑了出去,一头扑进了祁笙的怀里,死死搂着他。
“表哥,你终于回来了。”小姑娘的眼泪说来就来,祁笙有些无奈,他又没有带纸,只好任由她把眼泪往他衣服抹。
哭了一小会,方晓萱才抬起头,瞪着祁笙,开始数落他的罪行,“表哥,你太没良心了,说走就走,一走就是这么久,我要是没有高考,你肯定都不会回来对不对?”
小姑娘抬着头,一双杏眼瞪着他,眼眸清澈见底,五官娇俏艳丽,长得越来越秀气。
祁笙抬手替她拭去眼泪,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还给你带了礼物。我要是没良心,可不会给你带礼物。”
方晓萱嘟着嘴,不乐意道,“谁稀罕你的礼物,我就想你回来。”
祁笙挑挑眉,“哦,那这样,那礼物我回头就不给你了,直接拿去卖好了,买的时候花了我不少钱。”
方晓萱绞着手指,继续嘴硬道,“你卖吧。”
祁笙揉了揉她发顶,哄道,“那串粉色的珍珠手链,珍珠是我一颗一颗挑的,你真不要。”
“要要要,我再不说你没良心了。”小姑娘脾气说来就来,说去就去,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方晓萱看了眼窃窃私语的同学,又见英语老师在发一张张卷子,只好拉着祁笙的手,走远几步,对祁笙说,“表哥,我还有很多卷子要做,没时间聊了,你周末早上来接我,好不好?”
“行,我会来接你的。”祁笙把另一只手上提着的保温壶递给她,“姑姑给你的参汤,喝了再进去。”
方晓萱皱皱秀鼻,认命地打开,一口不剩地喝完。
祁笙摸摸她头,“进去吧。”
方晓萱一步三回头,表情很不舍。
祁笙被她表情逗笑,抬起手,手背朝她挥了挥,示意她赶快进去。
方晓萱这才进了班级,等她回了座位上,祁笙看了眼方晓萱,却正好对上她同桌男生冷冷的视线,祁笙眯眼笑了笑,转身离开。
方晓萱趴回桌子上,一扫方才的无精打采,俏脸带着笑,认真做题。
男生抽走她的笔,语气很冷淡地问道,“刚刚来看你的是谁?”
两人动作太亲昵,让他很不舒服。
方晓萱眨眨眼,凑进他耳边,“我哥,我最喜欢的哥哥,与你并列。”
男生不知是被方晓萱的亲近动作激到,还是被她大胆的话激到,从脖子到脸上瞬间红了一片,他把笔还给她,掩饰不住的嘴角往两边跑,他竭力控制,傲娇地说道,“我不要并列。”
方晓萱心想,当然不是并列,你暂时排第二。
☆、第 39 章
祁笙拎着保温壶出了校园,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一中的地址。
六月份的天气,还不及炙热烤灼的地步,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车上没有开空调,祁笙鼻翼冒了点汗,他用手背蹭了去。
视线停留在车窗外,在那停停掠掠的街道不错眼地盯着,企图找到某个人的身影。他知道,这行为无异于妄想。
车很快停在了一中校门口,祁笙付了钱下车,抬眼看了看没有什么改变的一中,心里那股想念怎么也压不下去。
祁笙捂了眼睛,整理了一下情绪,酸涩胀痛的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但被他捂住的手擦去,站了几分钟,祁笙就离开了。
顺着记忆里的路线,他一路向前走。
你往左,我往右——
老祁,你说,你左我右,我哪指挥错了——
靠靠靠靠靠靠——
每走一步,某个傻逼的声音就冒出来,那样的自然,那样的近,恍如昨日。
到了炒菜馆,一成不变的样貌,只有隔壁的烧烤店变成了一家小吃店,祁笙松了口气,属于某个人的专属回忆没有改变,那就好。
祁笙站在原地犹豫了几分钟,他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时间十点多了。
吐出了闷在心口的浊气,祁笙往炒菜馆走去,一推开玻璃门,老板娘头也不回道,“欢迎光临,菜单在桌上,自己看。”
祁笙动了动唇,说道,“爆炒腰花,爆炒大虾,爆炒牛肉。”
老板娘听到爆炒腰花四个字就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向了来人,只见祁笙浅笑地站在朝阳打落的位置,全身渡了一层金光,只见他说道,“老板娘,好久不见。”
老板娘地主也不斗了,关了手机,指着祁笙,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祁笙和老板娘之间,也算不得有什么很要好的交情,紧紧维持在不亲不近的关系,将他和老板娘联系在一起的还是某个傻逼。
现在他突然出现在老板娘店里,也早早料到了会尴尬,祁笙还是忍不住别扭,只好清了清嗓子,开玩笑道,“老板娘,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老板娘也尴尬得撩乱一头秀发,佯怒道,“说得我以前很老似的。你就跟那个小崔一样,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是气死人。”
“许崔?”
“对啊,三天两头来我这吃饭,吐槽他妈做饭难吃,也不知道他妈到底做饭有多难吃。”
“他,不是去帝都上大学了,回来工作了吗?”
老板娘单手支着下巴,说道,“他爸生病了,他只好回来就业,顺带照顾他爸。还成了一名实习法医。天天跟我炫耀尸体有新鲜,老娘要不是看在闻肆的份上,早把他做成人肉包子了。”
猝不及防提到闻肆两个字,祁笙震了震,心脏剧烈收缩了一下。
“他……也没有离开这里吗?”祁笙问这句话的时候,说得很慢,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般,苟延残喘。
老板娘看他一眼,摇摇头,“从未离开过。”
从未离开过。
这代表什么?
闻肆还爱着他。
祁笙心脏砰砰砰跳,但随即又给自己喷了一盆冷水,他爱闻肆,闻肆爱他,那又如何,终究走不到一起。
老板娘睇见祁笙脸上失落、难过、痛楚……多种情绪杂糅在一块,又叹了口气。
“他现在是个片警,抓贼有一手,这一片的贼都被他抓完了,感觉片警的位置给他屈才了。”
祁笙找了个位置坐下,急不可待地想要听到更多关于闻肆的消息,一点点从老板娘嘴里挖掘出来,填补这五年来那颗空荡荡的心。
陷入沉思的祁笙,并未发现老板娘用手机对着他,咔擦一声。那声音微弱到细不可闻,老板娘还是懊恼的一拍脑袋,怕祁笙察觉走人。
……
“闻肆,你个兔崽子,老娘那个鳄鱼皮包你真给烧了。”
阮良烟兴师动众去闻肆租的房子问罪,房门被她拍得“嘭嘭”响。
阮良烟真的气得不轻,今天一个重要太太聚会,她都想好了,要拿那款刚从法国空运回来的鳄鱼皮包去参加,谁知,做好造型,搭配好衣服,包包不翼而飞,管家又说闻肆去过她的包房,阮良烟一下子就知道是他干的好事。
这五年,他从她这拿走的包,少说也要七位数了,烧给一个早已不在世的人,想想,她就肉疼,倒不是心疼钱,而是心疼她那些刚到手还没背上几次的新款式皮包。
闻肆打开门,眉眼憔悴,短发湿漉漉的,他擦着头发,侧着身子让阮良烟进入屋子,等她进去之后,关上门,低垂着头,“妈,对不起,那些包包我还不了,也没有机会挣钱给你买包包了,你就当自己生了个没用的儿子吧。”
阮良烟看他低眉顺眼的,曾经眼神桀骜的跟她说会挣钱给她买想要包包的那个少年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同社会上那些被现实打压的人没什么不同,她的儿子也学会妥协、认命了。
“你——”
“妈,对不起,我真想他。我都不能和他在一起了,那承诺给他妈妈的包包还是要烧的,不然她跟祁笙说我坏话怎么办。”
阮良烟心肠一下子软下来,指责的话也梗在喉咙,呐呐地说不出话。
拎着包的手指,忍不住发颤,她撇过头,红了眼圈。
阮良烟吸了吸鼻子,抱住了闻肆。从在她怀里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到蹒跚学步的稚儿,到青春桀骜的少年,再到如今高大英俊的青年,他的每一次成长,她都不曾错过。她竭尽全力地疼爱他,宠爱他,关爱他,可如今他却成了让她最不愿看的样子。
阮良烟难过极了,“你这么想他,就去找他。我叫你哥帮你查地址,你爸那边,我替你担着。儿子,你要知道,你这样,伤的是妈妈的心,你这几年,跟丢了三魂六魄似的,妈妈看了真的难过,我和你爸爸是不是做错了?”
闻肆搂紧阮良烟,也红了眼圈,“妈,我只是太想他了。我不想让你难过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和爸爸是对的,你们为我好,我知道。”
阮良烟拍拍他背部,无声叹息。
逼着他不得不分开,到最后,伤害的还是她最心疼的儿子。
那这五年来的坚持,究竟有什么意义。
阮良烟有些迷惘。
替闻肆擦了擦头发,阮良烟悄悄擦去眼角泪水,“你今天休息,跟我回家吃个饭吧,你哥哥女朋友也在,正好见个面,打算选个好日子订婚。”
闻肆只好回卧室,脱了睡衣换了套休闲服,跟阮良烟身后出门时,塞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闻肆漫不经心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即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手指把老板娘发给他的照片放大,目光一寸一寸来回浏览,那刻入心底的样貌,令他魂牵梦萦,无数个梦中,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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