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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西多士(近代现代)——燕泊

时间:2021-05-05 09:54:43  作者:燕泊
  王祯进屋的时候裤脚沿路滴水,屋子里很暗,已经整齐地坐了三排人,很难想象这间黑暗的小屋里装着近三十人,如果没有看到眼前被屏幕映亮的许多张面孔。
  王祯看到了坐在倒数第二排的裴轶微,他的两边是女孩,王祯在他身后坐下,把雨伞放在脚边。
  “下午紧张吗?”王祯低声问裴轶微。
  裴轶微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哦,”王祯低低笑了,“不紧张呀。”
  屏幕的白光投射在裴轶微身上,过了片刻,变成红色,轻轻缓缓地笼罩着他,向四周弥散,变成像葡萄酒一样透明的茜色液体。
  王祯转了一下脖子,小腿异样地沉重,但不是铁那样的僵硬,而是透湿的棉花,虽然沉重,但却软绵绵,毫无气力。屋内开有热空调。29℃?30℃?他弄不清。看着屏幕上相爱的男女交换眼神,他想到苦恋中的自己,胸腔逐渐溢出一种原始、朴拙而天真的冲动。
  “艾莉西娅,我们之间能否拥有长远的承诺?我需要一点证明,一些作为依据的证明。”
  身着西装的男人目光诚挚地注视着他的情人,对她说。
  艾莉西娅说:“等等,给我点时间,让我为爱情下个定义。你要证明,要依据,嗯……那么,先告诉我宇宙有多大?”
  男人说:“无限大。”
  艾莉西娅问:“你怎么知道?”
  男人说:“因为所有资料都这么写。”
  艾莉西娅问:“可它被证实了吗?”
  男人说:“尚未证实。”
  艾莉西娅问:“那你怎么敢确定呢?”
  男人说:“不知道,只是我选择相信。”
  艾莉西娅笑了:“是了……我想爱情也是这个道理。”
  漫天卷地的寂静里,一个称不上是亲吻的、含混的、无法被准确定义的事物落在黑色的卫衣上,匆匆而过,很快沉没在黑暗之中。
  回校的第一天,王祯去教务处办理转班手续。3个月,仅仅90天。刨去糟糕的第一次测试,实质上他还剩13天,近100节课,312个小时,和许多许多。
  最后一节语文课结束,马志楠开了一次简短的告别会。王祯站在台上,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最后是江昱替他说完了剩下的话,结束了这场沉默的告别。
  王祯的新班级在第三层,和旧班呈对角线,走廊外有浓绿的榕树,穿堂风不至于过冷,不至于过热。
  晖市的冬季通常姗姗来迟,暧昧的气候像阴雨连绵的冬日一样,很难说从哪天开始,当晨昏开始失衡,晚风的气息不再潮湿而温热,晖市的冬天便要来了。
  排球赛举办那天王祯坐在体育馆观看,在此之前他来过两次体育馆。说不上失落抑或喜悦,裴轶微依然担任主攻手,二传的位置则换成了一个面生的男孩。王祯在脑海里搜索这张面孔,逐渐发现这是徒劳的,于是转身离开了体育馆。
  手机里留着比赛的照片,王祯裁了又裁,调整色调,无论如何不能使自己满意,最后还是扔进了垃圾箱,不打算将之发到朋友圈。他打开聊天框,干瘪的记录显示他与裴轶微上一次聊天在两周前,他说“最近忙吗”,裴轶微回复“嗯,月考。”
  裴轶微的头像是一个孤零零的花体字母“P”,背景空白,很简单的,让他萌生出一种在与机器人对话的错觉。
  他打出一串拼音:“peiyi……”
  “裴轶微”的名字出现在选择栏中,手机记住了“裴轶微”,甚至为他组织好了下面要说的话:
  “……想你。”
  王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忽然之间,他感到一阵猛烈的晕眩。机器原来比人更懂得人本身。它剖开他的思念,将之压扁,切碎,搅拌,混合,变成一串有秩序的代码,变成一段无形的电磁波,它懂得他想要什么,充满感情的语言在它这里只是不同的数字组合方式。
  王祯甩甩脑袋,往回走。
  
 
第29章 creep9
 
  进入体育馆的更衣室需要穿过观众席,出来时脚步很快,回来又是另一种心情。一共两间更衣室,各班混用,他一时无法判断裴轶微在左或是在右。他站在门口张望,队服的设计出自他之手,明快的春日青,但更衣室里没有这种颜色。
  在过道内等了一会儿,遥遥听见江昱和蔡卓希的说话声,王祯缓缓站起身,和迎头走来的排球队撞上了。他抬手打了个招呼,走在最前方的江昱看到他,愣了愣,随即笑着说:“祯哥怎么来了?”
  他和蔡卓溪打过招呼,转头回答江昱:“来蹭饭,第三还不请客?”
  江昱哈哈笑了:“来呀,你走了咱们还没吃散伙饭,刚好一块了。”
  “会不会说话,”蔡卓溪在一旁说他,“什么叫散伙饭?”
  “是是,不是散伙饭,是饯别饭。”江昱更正道。
  王祯笑了笑,在外面等他们。聚餐是临时决定,可能江昱也没想到文实能进入前三,所以在选餐厅时遇到一点困难,最后敲定了一家开在综合体的火锅店。
  综合体附近停车位紧张,裴轶微没有开小绵羊,跟他们一起乘坐公交。阴冷的天气,空中没有风,没有雨,阳光费力地穿透积压在建筑群之上的灰色云雾,投下一些鱼鳞状的光斑。王祯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的面前是两个文实的男孩,裴轶微带着耳机,注视窗外。王祯猜他在听英语。
  有人叫了裴轶微的名字,裴轶微摘下耳机,看向对方。
  王祯连忙低头看手机。
  到火锅店时刚过六点半,他们在店外等号,一群男孩你一句我一句,聊到高三的志愿墙,坐在角落的裴轶微被推了出来,江昱笑着说:“裴神想过考哪儿么?”
  蔡卓希说:“出来吃饭呢,不能聊点轻松的?”
  一群人笑了,江昱说:“边去,没问你。”
  “不问我你这问题也没意思,“蔡卓希说,“裴神去哪儿还用问?”
  “……倒也是。”江昱将胳膊搭在椅背上,慢慢地说。
  服务员叫到了他们的号,江昱带着人进去。坐下前先将王祯推到了他旁边的位子,裴轶微已经坐在了右侧,王祯贴着他坐下,后背挨上柔软的卡座,将两条胳膊收到身前。
  王祯离开的原因并非尽人皆知,男孩们修养好,有意回避这个问题。王祯只是夹菜,喝茶,不去加入他们的话题。但聊了一会儿,江昱忽然将话头带到他的身上,王祯愣了下,让他将问题重复一遍。
  江昱说:“以后是不是一直学画?然后考美院?”
  王祯夹起一筷子菠菜,犹豫地说:“是。”
  “那加油啊,”江昱说,“考上了带咱们去你学校转转,也沾点艺术气息。”
  王祯去了趟洗手间,他一共没说上几句话,只是吃。有段时间没碰油腻辛辣的东西了,胃几乎立刻产生巨大的负担。
  他扶着洗手台慢慢缓和,身后的木门忽然被推开,裴轶微走了进来。
  王祯眼下不想和他打招呼,捧起一抔水打湿脸颊,将手掌平放在烘干机内,等暖风吹干湿漉漉的双手。
  裴轶微从卫生间出来后在他的右侧洗手,洗得慢条斯理,水珠甚至没有跃上大理石台面。他抽出面纸揩了两下,似乎下一刻便会转身离开,但臆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裴轶微将纸团扔进纸篓,表情郑重其事,开口时的语气似要与他谈判:“聊聊吗。”
  王祯迟疑了两秒,说:“好。”
  从综合体出来,灰色的街道飘起小雨,王祯撑开雨伞,在电话里告诉江昱他买了单,让他们好好吃。
  挂断电话,王祯看了眼伞外的雨雾,手臂被碰了一下,裴轶微把伞接了过去。一直走过两个十字路口,雨势不曾减弱,流水声铺天盖地,王祯的外套从肩膀濡湿,雨水流进肩窝,覆盖了体温。
  王祯从车上跳下来时隐隐有些后悔。
  他站在路基上,对裴轶微说:“为什么总是这样,你要去哪儿,我就跟着来了。”
  裴轶微低着脖子打伞,没有回答,来到一处廊檐下,是上次他们来过的粥店。他站在门口迟疑,随后转身离开,换了一个地方。
  这里没有行人,还是熟悉的楼梯口,排水管边停着一辆蓝色的自行车,潮湿的脚印从水沟延伸至走廊深处。王祯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安静地站到墙边,揉了揉手指,想蹲下,曲腿,或者换个别的什么姿势,但最终保持原有的姿态,掀开眼皮直直地盯着裴轶微。
  冬日的冷风渗进楼道,王祯却流了许多汗。他伸手抹了几下,无声地低下头,打算从包里抽出面纸。
  一只手突如其来攥住了他,紧接着,裴轶微的体温透过胸膛丝丝落落地传了过来。
  吻落在皮肤上,带起细微的战栗。王祯抿起嘴唇,手掌被裴轶微轻轻握住,收进口袋。裴轶微来到门前,用左手旋开门锁,给王祯找了一双拖鞋,然后放下钥匙、零钱和背包,在关上房门前蹬掉了湿透的白色球鞋。
  屋内弥漫着雨水的气息。王祯的眼睛在亲吻里变得潮湿而温热。他的耳垂很柔软,尚未愈合的耳洞微微红肿,像两粒红色的痣。裴轶微想剥开它们看一看,看看里面是否藏有引人堕落的魔鬼,否则为什么引以为傲的自制在它们面前屡屡失效。王祯疼地颤抖起来,但没有推开他的手。裴轶微继续吻他,他往沙发后躲藏,他就去捉他的手。
  不知疲倦的游戏持续到黄昏,在顶灯下,沙发上,书桌前,王祯有时停下,和他接短暂的吻,但当他的动作变得粗鲁,便开始推搡,逃进沙发里,等累了,就靠在床边,和他一句接一句地说话。
  “冷吗。”裴轶微捧着他的手。
  王祯摇头:“肚子胀。”
  他还穿着被雨水淋湿的校服,裴轶微想起要给他找一板吗丁啉和一件干燥的外套。衣柜里只有式样大众化的卫衣与夹克,统一的黑色。王祯在柜门前挑选外套时,裴轶微去客厅的医药箱里找出吗丁啉,烧了一壶温水,放进王祯手中。王祯慢吞吞地咽下药片,告诉裴轶微,因为反复的肠胃炎和低烧,他曾经一次吞下十二颗药丸,五颗胶囊,三颗绿的,两颗蓝的,还有六片扁的、白色的,和一片黑色的。说调养肠胃的中药苦涩腥甜,他喝第一口,吐在洗手池的边缘,污染了瓷砖,随后被要求喝药时站在马桶的正前方,以便不会发生前面的状况。
  洗衣机的提示音响了一下,开始运转,机器发出嗡嗡的震颤声。王祯看上去像是累极了,眼皮微微耷拉,靠在沙发的角落。
  “你两周没给我发消息。”
  “……”
  “裴轶微?”
  “你在听吗。”
  裴轶微脱了袜子,坐到沙发上,轻轻挠他的手背:“在听。”
  “在听就回个话。”
  “睡,”裴轶微给他盖上绒毯,”不聊。”
  王祯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不多时呼吸匀和,悄无声息地闭上了眼。
  裴轶微关了床头的壁灯,在阳台坐了一会儿,看着灰色的黄昏逐渐覆盖街道,雨中的城市沉入黑夜。
  这场雨持续到三点,清晨后的街道重新变得干燥。吃过午饭,王祯和裴轶微走去小姑的新店,短暂地停留二十分钟,然后在冬日六点钟的晚风里穿过石桥,走进下角地铁站,搭乘六点十五分那班外壳漆成紫色的地铁返回学校。
  时值下班高峰,轿厢内的上班族形形色色,地铁驰过轨道时的冷风吹开了王祯黑色的刘海,裴轶微注意到他没有戴假发,这是他真实的发色。
  王祯向他解释,因为不再喜欢灰色,所以将头发染回原色,假发也就收进了衣箱。
  经过综合体时车厢内走进了几个民谣歌手,背上挂着收款码,在拥挤的人群里放声歌唱,声音嘶哑。
  王祯背对车窗,用发顶蹭了蹭裴轶微的下颌,听他们唱歌,边听边笑。
  裴轶微捂住他的耳朵,评价道:“唱得一般。”
  王祯抬头看他的脸。
  很快,乘务人员将歌手赶出车厢,轿厢内随即涌入另一批候车者。
 
第30章 creep10
 
  周五的下午王祯跟裴轶微回家,在楼道里拥抱了一会儿,走进房间前后颈已经湿润。
  这个时候裴轶微和在外面时不一样。
  他会用湿巾给他擦汗,蹲下去替他脱掉球鞋,慢慢解开鞋带,摘下袜子,将他的长裤褪到脚踝,然后拉开他的外套,将他一层层剥离出来,就像手术台上的医生,小心地抱起他,带他走进浴室,而他也像孩子一样任他施为,每当他解开一样东西,就奖励似的吻他一下。
  傍晚的日光带着温馨的淡黄色,透过百叶窗照在他的皮肤上,让他看上去像一件光滑的瓷器。
  热水淋在身上的时候他颤抖了。他顺从地闭上眼睛。黑暗之中,他感到裴轶微脱掉外衣,找了过来。他的呼吸洒在他的胸口。他开始清洗他的肩膀与手臂,将带有花香的肥皂抹在腰上,举起花洒冲掉多余的泡沫,随后擦干他的身体,套上外衣,将他抱进卧室。
  做完这些,裴轶微给他削了一个苹果,他吃掉苹果,在沙发上睡觉,或者画画,等七点的闹钟响起,就动身回家。
  日子仿佛踩在云端之上,王祯几乎忘了寒假即将到来,他即将前往北京集训。
  梁清打电话询问他的时候,他从沙发上坐起,开始后悔没有选择留在省内。
  “要去北京?”裴轶微问。
  “嗯,”王祯说,“去半个月,年前回。”
  裴轶微查了查北京的天气,问他:“带厚衣服了吗?”
  “带了带了,”王祯说,“比东北军大衣还厚。”他比划了一下,觉得不够形象,就搜出图片给裴轶微看。
  裴轶微不太放心,去之前检查了一遍他的行李,确认东西都带齐后,送他去了机场。
  下飞机前,王祯拍了一张灰蒙蒙的天空,告诉裴轶微飞机降落了。
  裴轶微问:“冷吗?”
  王祯走出机舱,感受了一下,回复他:“不冷,有点干。”
  裴轶微回道:“小心流鼻血,买个加湿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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