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包里又摸了几下,又发现三瓶指甲油。他饶有兴趣地每个看了一遍,挑出一瓶熟红色的,翻上床,靠在王祯小腿边,给脚趾上色。
“别动。”他握住王祯的脚踝,不让他乱动,拧开指甲油的盖,一股淡淡的花香从瓶口溢出,裴轶微问:“那天你宿舍的茉莉花香是这个?”
王祯愣了几秒,点头,裴轶微“嗯”了一声,捏住刷子,往脚趾上涂。
他的手对刷子来说显得太大了,使用时并不趁手,但他涂得很认真,像在解一道数学题,目光严肃得有些可笑。
“好了。”裴轶微抬头笑了笑,向他展示自己的成果。
涂得很均匀,每只甲片的厚薄基本一致,也没有涂出去,如果能计分,应该是一份优秀答卷。
“棒。”王祯笑笑,让他把嘉士伯递过来。
他坐起身扯开拉环,裴轶微还在涂另一只脚,因为王祯动了,刷子擦过脚背,留下一道深红色的印。
王祯顺手拿过床头柜的抽纸,扯了一张往脚面擦,但红印没掉,那一小块皮肤却擦红了,比刚才更难看。
裴轶微低低笑了,往他的脚面抹了点茶水,用纸巾擦净,拇指揩了两下,说:“行了。”
王祯边喝啤酒边等那十片指甲变干,天知道裴轶微今天有些疯,玩了脚趾又来涂手指,将他一对指甲弄成熟红色,看上去滑稽又好笑。
“别涂了,”王祯边说边笑,“搞成这样我怎么见人。”
“不见,”裴轶微语气正经地说,“不许给其他人看。”
“......哦。”王祯说。
最后那瓶嘉士伯被他们一人一口喝掉了,王祯趴在枕头里等指甲干,不忘调侃裴轶微:“下次是不是还给我买件女士内衣,穿着给你跳舞。”
裴轶微没说什么,他先被脑海里出现的情景逗笑了,接着又感到浑身发麻——他绝对不会做这么丢人的事。
“你用它们画什么?”裴轶微问他。
王祯翻了次身,说:“什么都画,玩一下这种材料,玩一下那种,合适就用,不合适就换一种。”
“你很久没见过我画画了吧。”王祯说,在心里掰着指头数,八百九十天,还是八百九十一?
“嗯,”裴轶微似乎不愿就这个问题多谈,绕开话题,说,“现在画么,给你当模特。”
“好,包给我一下。”裴轶微将背包递给他,他翻出包里的ipad,打开绘图软件,选好笔刷,正要开始,腰侧忽然被裴轶微按住,暖热的气息洒在两腿之间,他的喉咙顿时发紧。
裴轶微没有动,只是双臂撑在他腰侧,自上而下地凝视他,少时,他缓慢向下压,在王祯颊边说了一句什么,王祯偏开头不肯理他。
他施了一点力,王祯的呼吸就开始乱了。他勉强握住笔,毫无防备,先被骤然加快的频率打乱了阵脚。
屏幕上的线条乱得像丝网,隐约能看出画了个男孩。王祯坐在裴轶微怀里,汗密集地往屏幕上落。
许久,一切终于结束,他用力掐了裴轶微一把,掐红了他,才在床上找那支笔,最后却在地毯上发现了它。
作者有话要说: 看一下作者评论
第45章 close8
一月的最后两周,王祯没有考试,赶上王修明来北京看他,便把课程论文往后推,留出一个周末专门陪王修明在北京逛。
见到王祯第一眼,王修明发觉他消瘦的判若两人,惊讶地说:“怎么瘦成这样?”
王祯找了个理由搪塞,王修明不相信,让他将课表发给他。
“只是吃的少了,”王祯只好说,“三餐正常在吃,不会出大问题。”
王修明说:“出问题就迟了,现在跟我去吃饭。”
王修明带他去校外吃饭,点的菜凭王祯以前的饭量也无法吃完,但王修明不急,耐心地等他吃,至少在北京的这两天要监督他好好吃饭。
王修明晚上还有会,下午得往分公司赶,王祯送他离开后,看时间还早,就打算去工作室待会儿,晚一点再回寝。
工作室的暖气很足,人容易犯困。王祯打算去热水间冲杯咖啡,刚出工作室,胃部隐约刺痛,他用手在腹部摁了两下,脚步调转方向,往卫生间走。
——意外的是,通往卫生间的走廊上,两个身穿运动服、带着口罩的男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王祯愣了一秒,立刻拔腿往回走,两个男人动作敏捷地追了过来,没费太多力气,就将王祯拖进卫生间,脸朝水池,用力压了进去。
“知道什么事找你吗。”其中一个男人说。
“别浪费时间,早弄完早走。”另一个人说,将王祯的手机扔进隔间的马桶内,按下冲水键,哗哗的水声过后,卫生间陷入死寂。男人将王祯从洗手池拽到墙边,抓起他的右臂,将几页a4的打印纸摆到他面前。
这是一份个人声明,需要王祯签字,说明盗用画作一事与徐子贤无关,系调查过程中存在误会,请求校方撤回对徐子贤的处罚。
王祯看了一眼,余光留意着走廊的方向。卫生间没有摄像头,能知道这个细节,两个人应该不是第一次潜入院内。
他试图深呼吸,对男人说:“笔。”
另一个男人从运动服的口袋里摸出一只黑色的签字笔,塞到王祯手里。笔很新,应该是特地买的。
冷汗沿着王祯的额角往下滑,除了被压进洗手池时磕碰的伤口,胃痛也在一点点加剧。他握住笔,慢慢在纸上签下名字。
“王祯”
下一刻,右侧的男人痛哼一声,缩回手,手背多了一个签字笔扎出的血眼。
王祯抓起签名纸,不敢耽误,调动全身力气,朝走廊跑。身后,脚步声紧紧跟随,他靠近电梯,看到屏幕上的数字正在变化,只好往楼梯跑,直到靠近防火门左侧的转角,脚步声忽然消失,他脑后猛然一阵剧痛。摔倒在地,趴了下去。
被带回卫生间的路上,王祯耳边嗡嗡作响。因为打在后脑勺的那一棍,他短暂地失去了视觉,好一阵,他只能听到两个男人的脚步声,压低的咒骂声,天花里的风管发出的嗡嗡声。
卫生间的门嘎哒一声,上了锁。他被拖进隔间,一份新的声明放在他面前,其中一人撕碎刚才被打湿的那份打印纸,冲进马桶,然后蹲下,制住他的小腿,让他再签一次。
“签完就让你走,过几天会往你卡上转两万,”那人说,“别搞三搞四。”
王祯冷漠地看着他,没拿笔。
另一人看了看表,脸色很差,见状,提起王祯的衣领,将他的头往马桶里塞,招呼同伴:“压他的背。”
抽水马桶发出轰鸣声,冷水源源不断冲在王祯脸上。王祯剧烈地咳嗽起来,肺像被人撕开了一样疼痛。
两人提起他的衣领,放他短暂呼吸,随后又将他的脸压进马桶,再次,按下冲水键。
完全清醒时,王祯已经躺在医院。
——路过的学生发现了躺在卫生间的他,和几个同学一块,将他背到医院。来不及感谢对方,王祯缓过来后,立刻报了警。
派出所调出监控,两个男人戴了口罩和鸭舌帽,比对之后,能看出和上次不是同一拨人。找人需要时间,民警让王祯先回校,等消息。
裴轶微昨晚在宿舍楼下等王祯,准备和他去吃夜宵。没等到人,电话不接,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对,第二天早上见到王祯,发现他脸色苍白,额角和眉头两块青紫。问他怎么了,他说昨晚忘戴隐形眼镜,撞在了床架上。
裴轶微知道他没说真话,从重逢那天起,他始终没对他敞开心扉。
王祯擅长通过诱惑促使他忘掉这些事。他主动抱着他的腰,很慢、很长地与他湿吻,像在弥补一个错误,表现的太认真,失去了接吻原本的意义。
裴轶微发现自己看不透他的眼睛,他是想吻他,和他做.爱,但他更想听王祯说一句真话,更想回到从前,王祯不高兴了会撒娇,而非眼下这样。
事件性质恶劣,在大学内不可能瞒得住,警车开进大学,阵仗惊动了许多人,私人微信群内议论纷纷,下午便有主持正义的个人公众号贴出事情始末,要求校方严惩雇人寻仇的那名学生。
最开始,裴轶微不愿相信那篇文章关于当事人遭受了怎样的虐.待的内容,直到看完整篇文章,作者点出受害人是美院大三绘画系的学生,一切悬而未决的疑虑才轰然落地。
他找到那篇文章的作者,发现他是王祯的同学,一切很清楚了,剩下的问题只是怎么解决。
他在美院楼下等了半个小时,徐子贤从门口出来后,向停车场走去,没留意到身后跟着的男人,直到被一拳从后方砸倒在地,才发觉一头目光冰冷的野兽已经盯上了他。
他眼熟这个人,他经常待在王祯身边,偶尔会来工作室找王祯,应该是他的朋友。于是他拔腿就跑。
地太滑,刚下过雪,没跑出两步,他被一只手掼倒在地。
裴轶微不喜欢动粗,认为那是莽夫的做法,必要时可以用武力威慑他人,没必要真的动手,但,一切原则在这件事上改变了。
他打在徐子贤身上,一拳接一拳,感觉掌心发热,力气似乎用不完,一下比一下轻松,一股暖湿的血腥气涌入鼻腔,细细的雪沫四处飞溅,被鲜血弄脏。
血珠淌进雪地,徐子贤胡乱惨叫,起初还能抵挡几下,后来鼻血横流,脸颊被打的充血肿起,嘴唇一动就烧心的疼,再说不出话,躺在雪地里,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王祯被叫到校保卫处时,毫无准备,办公室的铁门半掩,白炽灯的冷光透过门扇上的方形窗洞透过来,大理石地面被照得雪白。
他看到裴轶微坐在角落,办公室的长椅上,灰色呢大衣一块深一块浅,嘴角有一条细长的、深红色的疤,目光下垂,散漫地落在地面。
“他紧急联系人填的你,”保卫科的老师对王祯说,“过来签个字吧。”
王祯说:“他怎么了?”
“打伤了美院的学生,被几个路过的带过来的,”老师说,“问他话也不说,自己在那儿胡言乱语。”
王祯迟疑片刻,将字签了,问老师:“那个人伤的重吗?现在在哪儿?”
“送校医院了,情况怎样不清楚,”老师喊了裴轶微一声,让他跟王祯走,“回去等消息吧。”
王祯点点头,走到裴轶微跟前,不敢确认是否和自己想的一样,轻声喊裴轶微的名字。
果然,裴轶微的反应很迟钝。
“走吧,”王祯对他说,“我们回去。”
裴轶微没说话,在一旁看着的保卫科老师忽然说:“他是不是自闭症?”
Q大有过这样的学生,患阿斯伯格综合症,沟通能力低下但智商拔群,适合从事科研事业,被大学破例录取。入学前大学组织过一次全面体检,王祯不知道裴轶微怎么躲过去的,也许当时病情已经稳定,也许通过某种方式隐瞒了下来,但有一点很确定,裴轶微根本没和他讲。
王祯带他往宿舍走。他既然知道自己的病并未痊愈,那么一定准备了药,最有可能放在宿舍。
这一路并不顺利,他害怕路上每一个人,当有人多看他们,他会露出带有攻击性的眼神,并非反感或者别的什么,而是自我保护的本能,想使用暴力,想杀死对方,觉得人们对他的生命存在威胁。等校园巴士时,几个学生悄悄看了他们很久,他一言不发地举起包,朝她们砸了过去,起身,有动手的意思,王祯用力拉住他,快速向他解释了几句,他才平静下来,又坐了回去。
这个点宿舍没其他人,王祯在他桌上找了一会儿,没发现想象中的药。裴轶微安静地待在椅子上,蜷起身体,盯着王祯的背影,目光惶惑、不安,看到王祯从衣柜里找出药盒,忽然站了起来,伸手去夺。
“把药给我,”王祯捏住药盒的一角,对他说,“听话。”
裴轶微比他有力气,很轻松地拽走了药盒,像拿到一件玩具的儿童,在盒子上摸索。王祯正要说话,裴轶微撕开密封药片的铝箔,一粒接一粒的白色药片掉落在地,滚向房间的各个角落。
他乐此不疲地玩着这个游戏,直到那板药的铝箔被他全部撕开。王祯看到他手指出了血,药片板的硬角划开的,口子很深,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用沾着血的手倒出另一板药,接着重复刚才的动作。
“裴轶微!”王祯加重语气,不再跟他打商量,直接从他手里将药片拿走。他取出一片药,犹豫两秒,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放进裴轶微嘴里。
“咽下去。”王祯抚摸他的脸,放柔语气对他说。
没得到意料中的结果,裴轶微将药吐了出来。那片药沾了灰,不能再吃,裴轶微又用脚撵了几下,药片很快碎成渣滓。
王祯又试了几次,裴轶微依然固执。药片板上的药即将耗尽,王祯不知道该怎么办,思来想去,裴轶微眼下的状态还算稳定,没有自.残的举动,就用纸巾给他的手指简单地止血、包扎,往阳台走,打算用扫将地面清理一下,避免被他的舍友发现。
他刚走出两步,裴轶微忽然拉住他的小臂,用力拽了回来。
“别去,很危险。”裴轶微神情恍惚地说。
王祯问什么危险。
裴轶微说:“阳台碎了,你和我,掉下去。”
“……阳台不会碎,”王祯无奈地笑了,“乖,松松手,我拿完扫把就回来,不上阳台。”
“不可以,”裴轶微没有松手,重复着刚才的话,“我们会掉下去,有人想它碎,想杀我们。”
王祯只得停下脚步,放弃打扫,安抚裴轶微坐下,蹲下.身,一粒粒收拾那些药片。
很简单的事,没想到也做不成。一等他捡起药片,裴轶微就从他手里飞快地将药片夺走,扔回地上。
有一刻,王祯几乎以为裴轶微在故意跟他对着干,一地鸡毛的感觉很消耗正面情绪,到后面他不捡了,扶住裴轶微的脖子,用力吻他一下,用轻微的威胁的口吻对他说:“我现在就走,如果你不好好吃药。”
裴轶微怔了怔,脸色变得很难看。
王祯还想哄诱几句,裴轶微摁住他的肩,猛地将他压在衣柜上。衬衫的扣子一粒粒崩开,他发疯般扯开王祯的上衣和长裤,用了虐.待狂的力气,让他赤.身暴露在空气下,又踩脏那些衣服,用剪刀剪成碎片,把它们丢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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