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清醒过来,所有的冲动都变得冰冷,连声音都带了凌冽。
“你喝醉了。”
可厉禛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听了他说的话,手一扬,左右瞧瞧,最后一抬头,像是找到了什么似的。
“不要紧!我虽然醉了,可我清醒的很!白乔你听着,”他伸手往上一指,指着街旁xx铺上挂着的红喜鹊,一字一顿的吐出一句话来:
“民国二十六年六月二十四日,天晴,月明星亮风无痕,历禛于红喜鹊下,向白乔告白。”
他的心动了一动,就要落下泪来,而说不出什么话。
厉禛顿了一顿,忽然站的笔直,极坦诚的看着他的眼睛问他:
“你愿意吗?”
厉禛的眼里还带着层雾气,边缘泛红,像是要哭似的。他发了神,心里一横,把什么乱七八糟的的想法都扔了一边。
他含笑点了点头,而没有说话。
历禛伸出手,捧着他的头傻笑两声,睡过去了。
他看着历禛近在咫尺的脸,心里脑里都发了昏。
他小心翼翼的凑上去,轻轻碰碰近在咫尺的嘴唇。轻柔的,像碰一只熟睡的猫,不忍心将他惊醒。
“我知道了。”他轻声回答,却答非所问。
厉禛睡得很熟,白乔只好背起他,慢慢的走回旅馆——他并不知道厉禛的家在哪里。
月光洒在四处,在地上印下了白乔背着厉禛的身影。
白乔听着背上厉禛的呼吸,每一声的吸气与呼气,每一声的吐纳,都真真切切,真真切切的提醒着白乔,他背着一个人,背着一个他刚刚答应下的,醉酒的“男朋友”。
他多希望这一路无限的延长下去,多希望这一走,就可以走到尽头,从现在走到永远,走到年老,走到白头,走到黄土覆身,白骨相依。
他怕,他怕明天厉禛醒来,会反口否认这一切,他怕明天所有的温存倏然间不存在了,他怕这些甜美的记忆,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怕没有亲密的恋人去分享此刻的甜蜜,他怕没有人在意。
他把厉禛背回了旅馆,放在床上。
而他在床边守了一夜——他不敢合眼。
☆、第 10 章
次日,日上三竿。
厉禛悠悠转醒,没有发现自己熟悉的环境,猛地坐起来,而头痛欲裂,使他不得不回忆起自己喝了酒,而后的事情,他全然没有了记忆。
这时白乔从门口进来,还拿着杯酒。
厉禛本想与白乔寒暄几句,可转头一想,自己还坐在人家床上,寒暄有些不合适。于是他挠挠头,观察着白乔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
“白兄,我昨日,没说什么胡话吓着你吧。”
白乔拿着酒杯的手问问颤抖,连带着声音也不自觉的带上微微的颤抖:“那倒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厉禛安了心。
他笑笑,抿一口酒,故作轻松的接着说:
“只是,你说,你喜欢我这事,算胡话吗?”
他极平静的望着厉禛的眼睛,在这件事情上,他并不想逃避。
“我,我喝醉了……但,但是……”厉禛先是一愣,又忐忑的开口。
“不打紧,”他开口打断历禛的话,自嘲地说:“胡话我也认的。”
历禛说不上别的话来,而只变得有点磕巴,“我……我,我没说,不……不认啊……”
他怔了一瞬,直直地盯着历禛的眼睛,只平和的笑着,而其实早已心猿意马。
而厉禛,也一直的看着他,从未离开。
兜兜转转,这一眼,终归还是带了那个初春微凉的中午,那个同样四目相对时惊艳而心动的感觉。终于还是承认,那一眼,这个人就刻在了他的心里。
他的喜欢,多少还是带了些一见钟情的影子。
☆、第 11 章
故事就这样展开。
而厉禛成为了姜掌柜旅馆里头的常客,三天两头的,他带着一束花儿,一点儿点心,一点儿什么小的玩物,就来找白乔。
刚开始的时候,白乔还有些不好意思。
当白乔怀着一束鲜花来到旅馆,他迎上前去,与厉禛说笑两声。
却被姜掌柜撞个正着。
姜掌柜看到之时,只微微的一愣,并不吃惊,他的那副笑脸好似是镶嵌在了脸上似的,一直不曾变过。老人说,心宽体胖,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他看向姜掌柜,有些尴尬的不知所措,不知该讲些什么好。
厉禛却给他解了围,他感到有股力量拉着自己往厉禛的方向去,厉禛的一只手攀附上他的腰,向姜掌柜解释着:“姜叔,我得跟您重新介绍一下,这位啊,是我的爱人。”
“爱人”两个字从厉禛的口中说出,很快地钻进了白乔的耳朵里,要命的好听。他只觉得的有一股异样的暖流升起在心中。
他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只能点头应和着:“确实是这样……”
“哦!”姜掌柜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而语气中并没有多少的诧异,倒不如说是在配合。
姜掌柜抬起手,指指厉禛,又指指白乔:“你们这两个孩子啊,可别辜负啦。”
不知道为什么,先生与姜掌柜总是说起辜负这个词,白乔觉得这个词着实有些凄凉。像是得到了,又像是错过,像是伤透了心又决绝的不愿再挽留。
姜掌柜没有再说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前白乔觉得日子长的很,可现在他觉感叹时光飞逝,多希望时间再慢些,日子再久些,他和厉禛能把这一生都相伴着走完。
久而久之,他渐渐地也放开胆子来不再拘束。
而在厉禛的持之以恒的努力下,旅馆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物件,厉禛每次都像是探得了什么宝贝一样的拿来给他瞧瞧。
他有事没事儿的,也总好摆弄起厉禛带来的那些骑着白马的将军,
甚至还有把漂洋过海来的西洋军刀。
厉禛拿给他的时候,他着实吃了一惊。
他问厉禛为什么给他这个,厉禛挠挠头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就含糊和说:“我也不知道,就想着给你看看。诶呀,你就拿着呗。”
他拿在手里左右看看,厉禛就凑过来指给他看:“你看,和你那钢笔是一个地方的。”
他想起来,把刀尖转过去用刀柄抵着厉禛问:“我那钢笔呢?你小子给我卖了?”
“那不能,”厉禛配合的把手举起来,笑着把刀压下去,“定情信物那当然,是要好好供起来啊。”
“定情信物?”
“嗯——”厉禛拖着长腔。
白乔放了军刀凑上去,问道:“怎么就是定情信物了?”
“当然是因为你是我男朋友啊。”
“男…朋…友?那个时候就男朋友了?老实交代,你为什么喜欢我?”
“那当然是,”厉禛搂住他“见、色、起、意!”
“……”
白乔就差揽着厉禛肩膀说一声“好兄弟”了。
“不过”厉禛反问,“你为什么喜欢我呀?”
白乔抬手拨开厉禛的手,他拍拍厉禛的肩膀:
“彼此彼此!”
不过,他却总是时时的,对着那个集市上买来的兔爷儿和面具发呆。虽说都是物件儿,可这两样在白乔的心里分量却与别的什么都不一样。
他总是觉得,这两样像是一个见证,他忽然的想要去看看那株水仙,可很快地又打消这个念头,他以为,不必猜疑,那水仙定会茁壮成长。
他百无聊赖的趴在书桌前摆弄着那个兔爷儿,把它在书桌上翻来滚去,忽然的瞥见窗外厉禛正徐步走过来。
他起身下了楼,正开门时,厉禛恰好走到门口。
于是厉禛忍不住调戏起他来:“呦,白兄这么想男朋友啊,还在门口翘首以盼?我若是不来,岂不是伤心的要哭瞎了眼哦~”
“是呀,”他听着厉禛轻浮,习以为常的接着话“若是不来,我就要变成望夫石了。”
说着,他让开身,放厉禛进屋里去,厉禛从背后抱住他,在他耳垂上轻轻一吻,算是哄一哄。
他忍俊不禁的轻笑一声,就要推开厉禛:“在门口搂搂抱抱的,不像样子。”
厉禛却抱得更紧,不松开手,从衣兜里拿出两张票,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接过来,“什么东西?”
“电影票!”厉禛说:“我从王斤那儿抢来的,新上的片子。他本要带他新认识的女朋友去,可今儿早闹了脾气,剩了票子拿手里就要撕,我给夺下来了。”
白乔佯装着不感兴趣,打趣他:“哦~借~花儿献佛啊。”
“瞧你那劲儿,这是抢的花儿。”厉禛听出他话里的戏谑,拿过票,“你若是没有兴趣,那我便撕了。唉,可惜了呀。”
“别呀,去呗。新片儿呢,不看白不看。”
看向厉禛,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
“不愧是大老板的新片儿啊,人这么多。”厉禛坐在黑影里头,对白乔耳语。
白乔贴上厉禛耳根:“别——吵——”
“……”
厉禛:委屈,就是非常委屈。
收回眼去,屏幕上,是一对亲密的恋人,此时正相拥在一起,那女孩前一刻吃了枚荔枝,此刻问他的恋人,是什么味道。
电影放过去,散了场。
两个人在黑夜中走着。
厉禛佯装闹脾气的低着头,白乔见状伸小指想要勾起他的手,却被厉禛躲掉。
白乔见他可怜委屈的小模样,想要笑出声来,又强忍着憋住。
他想想从兜里掏出颗糖,含在口中。
快走两步挡在厉禛身前,厉禛顿住脚步,别过头去。
他伸出手把厉禛的头摆正,吹出一口气去。
糖果在他口中化开,吹出的气息奶香四溢,轻轻拂过厉禛的脸庞,散入鼻息。
他含着笑问:“我是什么味道?”
厉禛忽的伸出手来抱住他,两个人贴在一起,近的可以感知到彼此的心跳。
厉禛不答,却吻上他的唇。
舌尖轻轻地扣响白乔嘴巴的门,舌头轻巧的探入他的口中,把糖卷走。他抢不及,错愕中就被厉禛夺去。
分开白乔的唇,厉禛朝他也吹出一口气:
“你闻闻,什么味道的?”
奶香中夹杂着厉禛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晃了神情。
见白乔不答,厉禛与他抵上额头,追问道:
“什么味道?”
白乔缓过神来,抚上厉禛的后颈:
“你闻不到吗,男朋友?”
厉禛听到这声男朋友熄了焰火,捻着他的发丝说:
“想听男朋友说喜欢我……”
“嗯?”紧紧贴在一起的距离,他其实听得清清楚楚,可他忍不住的,就是要逗一逗厉禛。
“我想……听你说喜欢我……”
他一仰头,凑上前去:
“你都没说过呢。”
嘴巴游走到厉禛唇边,就要覆上,却骤然止住,他含着笑意的撩拨厉禛:
“我要亲了哦。”
这个吻缠绵而漫长,带着我对你所有的爱意和心动。
我想要探求你的一切,将你抱在怀里,听我亲口对你诉说我的爱意,听你对我讲述你的一切。这听起来有些自私,可我抑制不住内心,我这样的喜欢你。
从来我只身一人做任何都可,从未想过有一天,你就这样走进我的世界,而我竟然也心甘情愿与你分享时间。这不可思议,又让我感觉新奇甚至于欣喜。
我总是想,可能我们对彼此的认知还是浅薄而爱意不够,可欢喜总是汹涌澎湃,它足以弥补这些不足,而化作我们探寻彼此的动力,换来的将会是更加深刻的感动。
我想我对你的欢喜不可名状,即使时光沉淀,把砂砾与悲欢消磨,把所有的热烈收敛,只留下平淡如水的生活,而仍会有爱意典藏,仍会有不灭的缱绻依然如故。
可能说这些都还为时过早,可我总是自以为是。现在,我不认为这是缺点了,在喜欢的状态中,想要去触碰叫做“爱”的感情,是不宜迟的事。
长久的亲吻过后,厉禛放开抱着白乔的手。两人都没有说话。
白乔正正衣领,想要继续走,却被厉禛喊住。
“白乔。”
“怎么了?”他停住脚步
“我喜欢你。”
厉禛的语气是很平静的,这时候说这个好似是有些突兀,可他明白,是因为自己那句“你没说过”,而让厉禛想起了说这句话。
虽说平静,可内里包含的却不是什么随便敷衍的语气。更像是,完成一个羞于开口的承诺,带着些不好意思,而佯装出来的严肃。
可厉禛却没躲避开他的目光,而是固执的不躲开眼睛的看着他,而说的口齿清晰,掷地有声,并不含糊。
他被厉禛这副纯情郑重的模样逗乐了,弯了眉眼,也清晰又佯装郑重地对厉禛说:
“我也喜欢你。”
☆、第 12 章
不得不说,白乔没有想到厉禛会开一辆车来。
汽车传入民国短短三十几年,注意到而有所了解的人并不多,白乔算是一个。
他看着汽车,问厉禛这是做什么。
厉禛眨眨眼,“晚上有个宴会,咱们先去兜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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