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量,没有一两周是完不成的,难道自己熬夜的时候,她也在熬吗?并且熬的比自己还久?
她不是故意为难自己,是想在一遍遍修改中发现自己问题。
顾微然捧着这本厚厚的工作建议,心仿佛又被云舒点燃了,让自己失落至极的是她,让自己感动到无言的还是她。
顾微然再也无法从容地面对工作中的得失,也无法淡看生活的一切。
她在意云舒,只要云舒稍动手指,就能在她心里掀起惊涛巨浪。
“我现在要出去了,会晚点回去,自己记得吃饭,早点睡觉。”
云舒露出温和的笑意,就连她眉眼上扬的样子,都让顾微然沉醉。就是这样的微笑,萦绕在心头多年,无法抹去。
她这样,顾微然哪里还会生气,不忍心更加舍不得。就算再改八百遍,也甘之如饴。
没有云舒在的明德,像一座空壳,顾微然觉得了无生趣。
就算想沉浸工作中,也无法百分百专注,她总忍不住看向通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期待听见云舒的声音,盼望着她会回来。
虽然每天都在朝夕相处,可真的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云舒回来晚,也不常在公司。
顾微然悄悄做了个倒计时,每过去一天就改数字,高考她都没这么重视过,有时候看着数字的变化,觉得可笑。
期盼又害怕的滋味,就是这样。
以前闲暇时,她会看书刷剧,现在有了空余时间,无法专心做任何事。
云舒每天在她脑海里乱窜,像着魔一样。
百无聊赖的夜晚,顾微然有些无聊,拨通了苏清的电话。
“我正要找你。”
“真难得,你每天忙着新电影还有空找我呢?”
苏清正从编剧转型制片人,这是她事业关键时期,也是她走近陆景言的第一部 剧,十分重视。
“我想你引荐我去见岑学姐,我有些心理上的事情想咨询她。”
顾微然惊讶:“你没事吧?干嘛去那里?”
“我没事,是景言。”
“我明白了,那明天去吧,我跟学姐约一下。”
“好。”
顾微然挂了电话,给岑书雅发了个预约信息,所幸明天她可以空出时间见她们一会。
陆景言对苏清的意义,不只是偶像那么简单。顾微然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也知道信仰的重要。
陆景言是苏清的白月光,是理想的原动力,自己呢?比起苏清,顾微然的人生好像挺迷茫的,她没有远大的目标,也没有一定要完成的事情。
如果说还有什么愿望的话,或许就是希望能为云舒再做点什么,弥补自己曾经的不敬和伤害。
正想着云舒,她的消息来了:今晚不回去了
顾微然握着手机,心沉到了谷底。
竟然不回来了?
她去哪了?跟人约会吗?睡酒店还是睡别人家里?她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难道那个姓明的老头来宣安了,还是?
想象力放大后,顾微然心口划过阵阵疼痛。就像自残时拿着一把刀,每想一次就刺自己一下,最后身上千疮百孔,鲜血淋淋。
没有云舒在,家里突然就冷了,死气沉沉的夜晚,气压低得让她窒息。
夜里,顾微然睡睡醒醒,她总想着云舒或许是喝多了,或许是应酬晚了,也许回来呢?
以前还个自己定位,这次却没有。到底去哪里了呢?跟谁在一起呢?
她竖着耳朵聆听,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醒来,哪怕只是渐起的夜风,拂过树枝,她都会以为是门在响。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直到凌晨四点,顾微然才放弃等待,慢慢睡去。
第二天,她精神萎靡,但还是硬着头皮见了苏清,两人一起去了书雅心里咨询室。
高级诊疗室
沙发椅上躺着一个人,她双目微闭,看起来很疲惫。岑书雅坐在她边上,拿着纸笔好似在做记录。
“最近还梦到林老师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云舒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涣散,“近两年少了很多,也就忌日前后会梦到。”
“这算好事,做梦次数减少离放下或许就不远了。”
“放下?”云舒摇头,垂眸苦笑:“我没有资格放下。”
她清晰地记得,当年自己准备去林老师支教的山区探望,本打算次日出发的,可是没等到第二天,噩耗就传来了。
她不能原谅自己,如果早一天去,或许一切都会不同,或许林老师就不会死。
“学姐,你不能把林老师的意外归
咎给自己,你要学着放过自己。试想一下,如果你在现场,眼睁睁看着她出事,无能为力的感觉是不是更加痛苦?再假设,如果你在,也遇到那样的凶险,林老师会怎么做?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推开你,保护你,那样的话,你又如何自处?”
“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吗?林老师已经走了,学姐,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好活着不是吗?”岑书雅轻按她肩头,“放下不代表忘记,对不对?”
云舒满目哀伤,眼眶泛着红润。
岑书雅这里是她唯一的宣泄口,也是她与自己交流的窗口,她要亲手扒开内心伤口去面对,去释放情绪。
平时她总绷着自己,那根弦碰都不敢碰,没人知道她不露悲喜的背后,是怎样的孤独和悲凉。
被母亲莫名的抛弃,供大自己的恩师意外离世,看着长大的孩子憎恶自己,世人眼中的“狐狸精”、“忘恩负义”之徒,别人口中的“小三”“地下情人”。
什么骂名她都担了,负重前行的路上,她有时候很迷茫。
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
只有偶尔想起顾微然,她还觉得有些牵挂。至少,这个世上,还有个她与自己息息相关。
这个无形的牵绊,成了自己生活中唯一的念想。
“说点别的吧,最近睡眠怎么样?吃药频次是多少?”岑书雅转移了话题。
“两三次吧,吃了能一觉到天亮,不吃要两三点才能入睡。”云舒平静地回答。
“嗯。”岑书雅认真地记录下这个数据,“有出现过自然入睡的情况吗?”
云舒眼皮抬了抬,似有笑意,“微然跟我住的那天,窝在阳台睡着了。”
“真的。”岑书雅喜出望外,“这太难得了,哦对了,她今天要过来。”
“你是说微然?”云舒的表情终于恢复了些。
“嗯,好像说陪闺蜜来咨询点什么。”正说着,助理进来告诉她,顾微然和苏清已经到了。
岑书雅和云舒约了饭,如果对方不是顾微然,她会推掉这种临时预约。
“你先过去吧,一会我去车里等你。”
“好。”
房间只剩下云舒,她站起身轻轻拍打自己的脸,该恢复如常了。
她不允许自己一蹶不振,也不想展示脆弱。
拿出手机,屏幕有一条顾微然的信息。
“我今天出去有点事,你今天回家吗?”
云舒慵懒地斜靠在窗口,阳光照在周身,温暖不已。
她笑着回复:回
调整好情绪,云舒在镜子前理了理自己的仪容,又补了个妆,对着自己笑了笑,依旧美艳动人。
她从高级诊疗室走出去,发现顾微然歪在等候区的沙发上睡着了。
云舒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昨晚自己没回去,她是没睡好吗?云舒停下脚步,又折回去拿了条毛毯出来,轻手轻脚地帮她盖上。
她走路很轻,虽然穿着高跟鞋,单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她俯身低头,宠溺地拨开顾微然脸上的发丝,抬眸才发现苏清出来了,正看着自己。
“嘘”云舒手指放在唇口,轻声说,“别说见过我哦。”说罢冲苏清眨了眨眼睛,举手投足间尽是温柔,淡淡的妆容衬托得她媚而不娇,艳而不俗,一颦一笑皆撩人。
苏清连连点头,作了个ok动作回应。
云舒就像一片轻盈的云似远似近,哪怕近在眼前依然有种朦胧美。她美得像一首诗,只有“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那些优美的古诗句
,才能形容出她的出尘与脱俗。
苏清无法用华丽的辞藻去形容云舒,但她相信云舒绝不是顾微然曾经所说的那种人,她的善意和美好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苏清喜欢她这样的气质。
云舒笑容温暖如阳,她冲苏清挥别后,就同岑书雅离开了。
她刚离开,顾微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苏苏,你好了?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也就十几分钟。”
“那还好。”她看了看身上的毛毯,没有在意,反而注意到消息,是云舒回复的一个字:回
她今晚终于要回去了?顾微然心里乐开了花,她拉着苏清说道:“陪我去超市买菜吧。”
“买菜?你要给我做饭啊?”
“想得美!”
第21章 心情
生活平淡如水,丧的时候像一潭死水,过成什么样,取决于自己。
有期待的日子,每天都很充实。云舒回来后,顾微然的生活恢复了些生机,许久不做饭的她,去超市大肆采购,准备露一手。
分开这五年,她学会了很多事情,就连做饭的习惯都源自云舒。那些年潜移默化的影响,在顾微然心里根深蒂固。
黄昏的光晕渐渐暗下,厨房的窗前是顾微然忙碌的身影。
夜幕低垂,晚来凉风,顾微然站在阳台,迎着初冬的寒意,遥望门口。
她翘首以盼那个身影,能从远处走来。
丰盛的晚餐已经上桌,期待一起用餐的人还没有回来。
辣子鸡、回锅肉、毛血旺、地三鲜、酸辣汤,这四菜一汤,是顾微然最喜欢的,也是她的拿手菜。
只是比起云舒的手艺,或许还差点。
“还不回来,一会菜凉了怎么办?”顾微然在屋里来回踱步,考虑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正想着,门开了。
云舒进来的刹那,顾微然有种心花怒放的喜悦。
她依旧那么时尚迷人,咖色大衣+黑色阔腿裤,搭配着高跟短靴,兼具时尚与优雅,她眉宇间含着笑意,进门第一句就说:“微然,我回来了。
她的笑,为萧瑟的夜晚增加了几分暖意。
顾微然迎到门口,惶恐地问:“你吃晚饭了吗?”
她没有和云舒说自己要做饭,生怕她吃完了才回来。
云舒摇头,“怎么?想请我吃饭?”
“对!”
“好。”云舒进门换好家居服,出来才发现餐厅已经摆一桌丰盛的晚餐,她眸间闪过讶异之色,“你做的?”
“嗯,我看着不像会做饭吗?”
“确实不太像。”她扫了一眼,都是高油重辣的菜,符合自己早年的口味,可惜...她敛起笑意,并没有顾微然想象中那么惊喜。
“怎么了,这几道菜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是啊,你也说是曾经了。”云舒语气平淡,静静地望着菜品,哑然失笑。
色香味俱全,从摆盘到色彩搭配都用了心思。云舒拿起筷子,在每盘里夹了一小块,每道尝了一口,细细咀嚼,面含笑意:“很好吃,你的心意我领了,自己多吃点,我去煮点面条。”说罢,她起身往厨房走去。
云舒生活简单,一个人住时没什么心情做饭,饮食也清淡为主。
这些年应酬很多,总在推杯换盏间说些违心的话,她很累,所以生活能省事就省事,不想费心费力。
早年喜欢吃的东西,她都快不记得了。
顾微然不懂,忍不住追问:“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这些吗?”
云舒背对着她,没有回答,也看不到表情。她将锅里放好水,打开燃气灶,淡淡回答:“经常不吃就不念着了,也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欢,人是会变的,何况口味?”
“你这话说的...”
听到顾微然怅然若失的语气,云舒无奈地叹口气,转而笑脸相迎,“微然,不是因为你做的不好吃,也不是说我现在讨厌吃,是我得控制饮食。”
“嗯?为什么?”
云舒低头掀开衣服,只见右侧肋骨下有个浅浅的刀口,“前两年胆结石做了切除手术,除了必不可少的应酬,喝酒少了很多,饮食也比较清淡,所以这些菜我很少吃。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人年纪大了,怕得病,一旦倒下,就会害怕再也爬不起来了。”
“你在胡说什么...”顾微然的心像被人抽了一鞭子,疼得差点没接上气。
云舒双手轻抚顾微然肩膀,笑意满满:“我说我怕死,死了不就见不到你了吗?”
“别胡说!”顾微然只觉得有把无形的刀略过心头,疼得彻骨,那些缠绕心间的情绪,像雪球越滚越大,也让顾微然越来越迷茫。
这是一种怎样奇怪的心情?明明没有伤口的疼,却心如刀绞。
“好啦,你看你这是什么表情,跟哭丧似的。”云舒笑着点了点顾微然眉间。
“我呸,别瞎说八道,你手术的时候有人陪吗?”
顾微然奇奇怪怪的关注点,让云舒顿了顿,才回答:“小手术而已,不需要人陪,也没人知道。”
“那你自己签字,自己上手术台,自己住院?”
“说什么傻话呢?不然还能有人替我上手术台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眼见顾微然急于表达,云舒打断了她,“水开了,你先去吃着,一会我端着面条过来陪...”
刚转过去,就被顾微然从身后抱住了。
这不是顾微然第一次亲近云舒,却是第一次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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