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不是我的粉丝吗?”
汤九邺说完就笑了,因为他透过望远镜看到了狄乐想反驳又发现自己无处反驳的一脸木然。
后车门也被打开了。
奶奶从里面探出头来:“小乐,是不是小九出来了?”
“没,奶奶。”狄乐扶着奶奶,让人坐回车里去,“他那边出不来,只能在天台上跟我们通电话。”
毕竟外面还下着雪,狄乐怕老人冻着,让奶奶先坐进车里,然后打开了半扇车窗。他给爷爷奶奶指对面的宿舍楼,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爷爷奶奶中间:“他在那儿呢,您可以看着他跟他说话。”
“元旦快乐!”免提一打开,汤九邺的声音立马从手机里钻出来,“奶奶!我刚才看见您了!”
“哎,我现在也能看见你了。”奶奶说,“就是有点小。”
奶奶拍了拍爷爷的大腿:“你能看清楚小九吗?”
爷爷眯着眼朝天台看了半天:“看不清,他太小了。”
汤九邺哈哈大笑起来,果断开始炫耀虽然你们看不清楚我,可我有望远镜可是能看清你们的哦。
“……”
狄乐坐在驾驶座听汤九邺嘚瑟的声音从手机里一句一句地传过来,把爷爷气得胡子都扬了个弧度。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打开了车门。
汤九邺正和爷爷奶奶聊到兴头上,狄乐的身影忽然又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而且就这么朝他望过来,隔着一条街的距离默默陪他接着这场突如其来但又有所奔赴的雪。
……
汤九邺和爷爷奶奶聊了十几分钟,狄乐站在车外朝着汤九邺的方向发呆发了十几分钟。
他眼不近视,但隔着这又远又高的距离其实也看不清楚,只能看出大体的轮廓。
这期间狄乐隐约看到某个不安分的大少爷,挥手、蹦跶、晃头、还故意对着他好像是在做鬼脸。
总之就是一心两用,一边跟爷爷奶奶聊着天一边还在对狄乐搞怪。
狄乐眯起眼睛,正准备再看,就听见奶奶叫他:“小乐。”
狄乐走过去接过手机:“您和爷爷聊完了?”
奶奶开玩笑道:“完了完了,再聊下去他爷爷要被气死了。”
狄乐朝爷爷看过去,老爷子也不说话。
奶奶笑道:“你跟小九说,他好像有事找你。”
狄乐踱回前车门边,把手机放在耳边:“奶奶说你有事找我?”
“你冷吗?”汤九邺问。
狄乐却看向对面反问:“你冷吗?”
“我有点冷。”
狄乐说:“那就回宿舍去。”
汤九邺直接拒绝:“那不行。”
狄乐苦口婆心:“别感……”
汤九邺打断他:“我看到你肩膀上都落雪了。”
狄乐低头朝两边望了一眼,然后站直身子把它们都抖落掉,白色的雪花随即飘飘洒洒落了一地。
狄乐说:“站了这么久,你肩膀上呢?”
汤九邺一脸骄傲:“我肩膀上的你看不到。”
狄乐:“幼稚吗?”
大少爷摇摇头:“不幼稚。”他说:“不过我觉得要不你还是倚在车上吧。”
“为什么?”狄乐虽这么问可没等答案却已经照做了。
汤九邺一本正经:“在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显腿长。”
狄乐:“……”
汤九邺又兴冲冲地说:“对了,我这段时间长高了,说不定以后能超过你!”
狄乐说:“所以呢,有我腿长吗?”
汤九邺:“……”
真他妈的风水轮流转啊。
狄经理幼稚死了。
狄乐虽然看不清,但完全可以想象大少爷此刻龇牙咧嘴的神情。
车里隐约传来爷爷奶奶的欢笑声,狄乐侧着半边脸往那边看了眼,说:“今天开心吗?”
“超级开心!”汤九邺说:“开心死了,不能回去陪爷爷奶奶一直是个遗憾,我本来也打算今晚给她们打电话的。”
狄乐想起前天晚上失落的大少爷,他问:“那天给爸妈打电话还顺利吗?”
“比想象中顺利,啊不,应该是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汤九邺回忆起那些脸上顿时变得和这落上去的雪一样柔和,“我爸很别扭,但能看出来他是认可我的,妈妈也同样为我骄傲。”
“那就好。”狄乐也笑得柔软,眼睛就像落在阳光下的露珠,“昨天跟爷爷聊天,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
“他说,他一直很骄傲你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身上有一种不一样的勇敢和浪漫。”
汤九邺笑了,他完全能想象得到爷爷说这些话时候的语气神态,是个历经风云却温柔和蔼的可爱老头。
在这雪花纷飞的天地里,汤九邺听着狄乐低沉又悠闲的声音,他想了想说:“那你回他了吗?”
“嗯。”
“说了什么?”
狄乐抬头看着天台上模糊的汤九邺,顿了半响才说:“我说我希望你以后也能一直像这样在爱里行走,不必担心前路,衣角飞扬,目光澄亮。”
雪花一片一片落进汤九邺的指缝,缓缓融化在最中央的那个位置,只留下一片无色无声的水渍。
他听见耳机里狄乐的声音传来:“希望爱会成为你永远的铠甲、勇气和盾牌。”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一片雪花落进了汤九邺的眼睛里,紧接着他的眼角流出一滴水珠。
也不知是那雪化了,还是落下的眼泪。
他们两个互相望着,狄乐的身上再次飘满一层雪花,不过他这次没有伸手抖落,而是就由着它们就这么安静待着。
四周静谧无声,天地广阔,雪白一片,茫茫大地似乎只剩下了这两个互相对望着的白头人。
“狄乐……”
汤九邺想说谢谢,可他还想说更多。
狄乐等了片刻没听到下文,倒是先问了句:“我听爷爷奶奶说,这个月底就是你的生日了?”
“嗯。”汤九邺点了点头,“到时候你可不能忘。”
……
狄乐和爷爷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汤九邺也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锁上天台的门回到宿舍的时候,依旧失魂落魄。
心里很空,却又很满。
他觉得自己和狄乐好像已经心照不宣了什么,可又觉得他们还和往常一样。
喜欢就是这种感觉吗?汤九邺问自己,就是不停的反复,往左觉得亏,往右又有点盈。
有点神秘,有点浅白。
在真正能见面之前,他几乎要沉在这种两个人的捉迷藏里了,觉得下一秒就能飞起来。
辛易看见他吓了一跳。
“邺哥你这是去哪儿了,衣服上怎么这么多雪?”辛易走过来帮他把身上的雪拍掉,见领子都有点湿了,“你快把衣服换了吧,别一会感冒了。”
汤九邺点了点头,把衣服晾起来又喝了杯辛易递来的热水,这才慢慢缓过神来。
狄乐最后几句话给他带来的冲击没消,不过在宿舍里走来走去的辛易还是勉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汤九邺问:“你怎么了,晃来晃去的?”
辛易看了眼床头,又转了一圈才走到汤九邺身边。他压低了声音说,“我现在有点着急邺哥。我们组的夏方域老师今天有事没来,他昨天纠正我的几个点交代我中午给他发一条音频可我手机没电了,现在还在充电开不了机。我怕等会再开机发过去让老师等太久,本身现在就已经过了时间点了。”
汤九邺看了眼摄像头,让辛易挡住位置把自己的手机塞进他怀里:“去先用我的吧。”
辛易感觉到怀里凉凉的东西,有点犹豫。
“没事,拿去用吧。”汤九邺说,“密码是012345。”
“啊?”辛易第一次见有人把手机密码设置得这么简单的。
汤九邺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狠揉了一把辛易翘起的呆毛:“不是你想的那样,1月23号是我的生日。”
大少爷的密码和他的网名风格一脉相承,嚣张的不行。
012345也就是0123是我。
☆、醋坛
第三次公演,赵同展选择的歌是《煎熬》,而汤九邺选择了赵同展也就意味着选择了这首歌。
元旦假期结束以后,赵同展因为档期问题不能经常在节目组和汤九邺所在的《煎熬》2组一起练习,但2组的队员自觉空出导师位置先排自己的部分,等赵同展终于结束了这段时间接连不断的商演后,一到节目组发现每个人都已经把自己的part吃透了。
赵同展有点惊讶:“学这么快?都不用我指导了。”
汤九邺说:“赵老师你别想白嫖工资啊,指导还是要指导的,一会儿你仔细听一下,我们应该还是有不少小问题。”
赵同展就坐在一边,听他们的展示。
好长一段时间,练习室内余音绕梁。
听完以后,赵同展颔首在手里的歌词纸上圈圈点点:“确实有挺多小问题。”他想了好半天又抬头说,“不过离公演还有段时间,不用着急。”
汤九邺和队员们对视一眼,见他们都长舒了一口气,他觉得好笑,因为除自己以外他们组包括整个节目组的很多选手,都有点怕赵同展。
和怕池乔不同,池乔的严厉是写在脸上的,所以你能清晰地分辨出她什么时候不满意,可以透过她的每个表情细节明白自己现在要乖一点了,这就让人有一个可以回旋的余地。可赵同展完全相反,他的严格大多是含在心里的,要靠你通过他的周身气场去体会。他很少像池乔那样直接,但其实要比池乔更有威慑力一些。
反正除了汤九邺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自来熟,其他人在赵同展明确给出答复之前,心里都相当怵,生怕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会惹赵老师迅速低气压。
大少爷其实很想说,赵老师没想象中那么可怕,一般情况下还是挺善解人意的,但仅凭他说没用,得靠这段时间队员们跟赵同展的相处慢慢体会,从而真正把老师也当作同组的队员去相信。而在这之前,汤九邺唯一能做的,就是担当这其中的润滑剂,引着赵同展放出他身体里还挺可爱的一面。
赵同展今天没通告,在节目组陪着《煎熬》2组的人练习了一整天,晚上吃饭之前,汤九邺提议大家坐下来放松一会儿。
赵老师偶像包袱贼重,还没决定坐不坐,被汤九邺直接拽着胳膊给拉了下来,然后扎扎实实坐了个屁股墩儿。
“哎呀。”汤九邺还一脸无辜。
一圈的队员拼命忍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我什么都没看见,不是我。
赵同展恼羞成怒地看着汤九邺,汤九邺十分不诚恳地低下头:“对不起赵老师,我错了。”
赵同展要脸,余光瞥了眼一屋子的摄像头还有角落的工作人员,最后只能忍气吞声地瞪他。
汤九邺还欠得厉害,嘴上一点都不讨饶:“赵老师您平时根本就没瞪过人吧,一点力度都没有,要不要我教教你?”
赵同展咬着牙:“不用,你管好你自己吧。”
汤九邺嬉皮笑脸地说:“礼尚往来嘛,您教了我们这么长时间,我们不回点什么感觉说不过去。”
赵同展说:“你安静一会儿就说得过去了。”
“那行吧。”汤九邺竟然突然乖了起来,顺从地说,“瞪人是不太好,太没形象了,那我教您个别的。”
赵同展低着头看谱子没理他。
汤九邺却一个劲儿地嚷嚷:“老师老师快看我!”
赵同展本不想抬头,可隐约听见其他队员不约而同的窃窃私语和憋笑声,他有点疑惑地抬起头,结果迎面就撞上汤九邺扑过来的狰狞鬼脸。
大少爷向下扯着眼角向上扯着嘴角,形象全无,把赵老师吓得猛地往后一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跟你说今天我们赵老师被我吓懵了的那个表情,太好笑了!”晚上回了宿舍,汤九邺就抱着手机跟狄乐打滚儿,“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把这一段剪到节目里,如果有的话你一定得看!”
狄乐一脸冷漠:“看什么?看你拿脸当抹布用?”
“什么叫拿脸当抹布用。”汤九邺一拍大腿:“大少爷扮鬼脸也是帅的!”
狄乐洗漱完盯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闻言都懒得敷衍大少爷。
汤九邺也不说话了,安静地坐在马桶盖上,看狄乐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他最近发现喜欢狄乐这件事对自己来说太神奇了,竟然能让他这样耐不住性子的人彻底安静下来,默默看着另一个人刷牙还有敲键盘。
这样静默流淌的时光就像滑过指缝的缎带,温柔又舒服,又像白天练习乐器时琴谱上从左往右黑板分明的跳动音符,这样的想法让汤九邺瞬间想到了一些奇妙的旋律。他飞速跑出卫生间拿了笔和纸又跑回来,哗哗哗地写了起来。
狄乐听到动静只抬头看了眼也没说什么。
他总是这样,经常会想很多,只是从来不说,却都写进了眼睛里。
大概是那场雪地里的遥望开始,除了默契,两人之间更多了一种不必言说但谁都明白的东西。
汤九邺看了眼时间,觉得狄乐差不多要睡觉了。他放下被自己画的乱七八糟的草纸,想着自己也得去休息,毕竟明天还得训练。
汤九邺举着手机,正准备和狄乐说晚安,狄乐那边却响起了手机铃声。
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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