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好的表演,如果吴耀能够有心情看就好了。他思考着,胥泺怎么忽然对方缘的家世那么在乎。
一曲舞罢,女舞者最后一个动作在吴耀正对面的舞台边缘,结束自己的最后一个动作,吴耀静不下心,终于看到女舞者的脸,见惯了美女的他还未来得及为这个女舞者五官气质上独特的古典美所感叹,却看见女舞者眼上缚的白纱随她的抽动滑落,女子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应该是象征解脱之意,她双眼却因为一时无法接受强光,皱着眉流下泪。
吴耀看到这眼泪,没话找话,一拍手,他激动道:“好!真厉害!还跳哭了!真是感人肺腑!”
声音在掌声之前响起,吴耀也觉得有点夸张,好好的艺术被他喧哗成了路边马戏。胥泺转过头看他,两人视线相交,又是一番无语。吴耀忽然觉得与此同时,他像是被谁瞪了一样,让他觉得有些不大自在。
而后走了一下场子,吴耀上台看着别人领奖,冠军果然是那个古典舞女子的,他用原来的装束站了半个小时,就像是一个角落群演一样,最后是哈着手跑回位置那去的。
这一次回来,位置上多了一束包装精美的向日葵花束,花朵饱满新鲜,花瓣上还有散发着芳香的露珠,花之间还有一张小巧的卡通卡片。
吴耀指着花,不确切地问:“谁放错地方的吗?”
胥泺把花塞到他手上,秦耐慢悠悠地解释道:“是刚刚,刚刚方缘同学喊人送来的,她没法露面,只能这样给你送祝福。”
吴耀坐下去,打开卡片,上面有些熟悉的笔迹和语气,证明了这些。
他收好这些,问道:“那她人呢?还在上面?”
秦耐摇头,“她的司机说他家小姐不能呆太久,现在应该走了。”
吴耀面露遗憾,“我都没办法当面致谢,她家里果然严格,我还想着今天晚上的自由时间,喊她一起去玩,怕是没可能了。”
吴耀发现胥泺瞧着他怀里的花束有些过于沉默。秦耐凑到吴耀耳边小声说:“胥泺刚刚问司机先生,方缘同学是不是□□公司总裁的孙女。”
吴耀拨弄花束的手一抖,差点没把脸盘子最大的那一朵向日葵掐断,“不是吧,胥泺,你这样有点过分了吧。”当然,他自己也是十分在意结果的,赶紧放下花,他问:“所以呢,司机说了吗?”
胥泺道:“一句话都没说,放下东西就走了。”
秦耐一本正经地附和道:“对。一脸严肃,什么都没说。”
“看你能的,司机内心估计是懵逼的。哈哈哈哈......”吴耀干笑了一阵,忽然笑不出来。
不对!不是就说不是,一句话都不说,在这个情境下,不就是防备心满满的默认吗?
方缘的身份得到了侧面证实,吴耀回想了他和方缘所有的互动,有些东西确实更能说得通了。
乐器组的比赛很快开始,在胥泺准备前往后台候场前,三人都没有说话,而在三角钢琴被推上台时,胥泺开口了。
“启耀,我要和公司提前解约。”
吴耀鼓励的话还卡在喉咙里面,微笑也变成了一个不尴不尬的表情,“什么?单方面解约,那要赔很多钱的......”他说不下去了,胥泺家很明显并不是掏不起这笔钱。
胥泺看着他,他说话的语气过于平和,没有一点往常的冷硬棱角。也是过于冷漠。
“我母亲同意我去公司是因为我舅舅一家帮我游说,说让我去丰富见闻,但是实际上,公司并不能满足我的需求,我的钢琴老师也要退休。目前有个机会,也是我母亲让我转学来玉湖一中的目的——玉湖一中和澳洲那边的中学有国际交流,每届高三都会有一个学生去体验那边的西方教育。我现在,拿到了学校里唯一一个高三交换生的名额。”
吴耀抠着手里的花束,包裹花的纸张被他捏得皱巴巴,看不见秦耐担忧的视线,他只看见了胥泺过于平静的面色。
“所以呢...平安夜那天你跟我说,南艺大学明年会扩大舞蹈系招生,现在艺考是流行的高考入围方式,就是在暗示我?你让我参加这一次比赛也是为了让我有一个入围名额,方便艺考时的面试吗?”
吴耀的语气挺平静的,甚至语气里面还藏着一丝他惯有的笑意。但眼下任谁来揣测,这也不会是真的高兴。
胥泺静静看着他,“这一次评委里面有三个南艺的招生办老师。”
吴耀无处安放的手紧紧握住了胥泺的手臂,他脸上的表情从懵懂变成了失落,他努力让这份失落变得看上去平静些,“或许我该高兴的,你为我铺设的路,让我自己来,我一个人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作为朋友,你对我很好了。其实你直接一点说也可以的,我又不是什么扭扭捏捏的非得缠着你的人。”
胥泺难得别扭地移开视线,“你太感情用事,我没有瞒你,只是确保你的成功概率。”
“说的也是吧。我的确是个经不起压力的大喇叭精。”吴耀衷心地笑了一下,“虽然很想让你和我一起,但你应该有你更想走的路。我们是朋友,你为我造桥铺路,我至少不能成为你追梦途中的绊脚石。”
他缓缓松开了胥泺的手,内心深处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么,你是真的想要出国深造,而不是...”
那种隐秘的情绪让他的笑容变得虚伪,促使他的言表显得那么的不经意。
“......而不是,只是因为那是你母亲不能违抗的命令?”
“你真的想要出国吗?”
☆、第 23 章
其实,就算什么都不问,吴耀也很明白胥泺的答案。
所以,就算胥泺回避了他的问题,他也没有很失望。
吴耀的梦想追求得容易,但这并不代表,同样是单亲家庭的胥泺,会活得自在。
比赛结束后,吴耀稍微积累下名气,一些看直播的人,还在网上记住了他,吴耀也因此,第一次开通了VVB账号,时不时在胥泺得教导下,发一些生活照片和舞蹈视频上去,同粉丝们互动,他的粉丝涨速缓慢,一年过去,勉强突破十万大关。
吴耀送别了胥泺,狭小但干净的宿舍,变回了他一个人。
不过正如胥泺所说,吴耀是不会寂寞的,他身边从来不缺过朋友。公司很多考核汇报都会选择以团体的方式进行表演,吴耀向来是他们争抢的香饽饽。也就是在这时,他会想起,自己认识胥泺的初衷。
这一年中,唯一一次和胥泺聊天,是在他收到胥泺的圣诞节贺卡那天,两人再一次提到这个话题,新艺唯一擅长的就是打造男团,可是胥泺不同意他私下和其他人走得太近,让公司看出他组合出道的可能。
吴耀的表现力很强,也可以融入团体里,用软化的棱角变成各种样子去迁就别人。胥泺觉得这不是吴耀该走的路。
吴耀本人则是没有任何看法,他怎样都可以,但既然胥泺说了,他就会照着他期待的方向走。
从此,开始拒绝师兄弟们的组队和示好。
新来的训练生竞争激烈,吴耀的宿舍很快又住进了另一个人,是一个二十岁出头,读完大专为了追求梦想,选择边打工边学习的人。虽然一开始和吴耀并没有一点共同语言,但很快,两人就能够称兄道友,互通些情报。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少为了发光而努力的星星。
高三,吴耀转到了艺术生的班级,使得他更能专注于公司这边的事情上。他时不时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通告请假,冯郜要考体育特长生,秦耐依旧是学校前一百名的刻苦学霸,悄悄和胥泺承认了自己身份的方缘比起原先更加认真地读书......至于胥泺,吴耀在节假日都会顾着时差,为对方送上祝福,每一次都不能得到准时的回复,看样子,胥泺在那边的学习生活十分充实。
这可是,十八九岁,所有人都该为之奋斗的岁月。
“好累......”
吴耀结束了一场杂志的拍摄,走在回家的路上,五月份公园旁边许多欢唱的鸟儿。吴耀突发奇想,用新买的智能手机,拍下了一张照片,发给了胥泺。
天空很蓝,空气很香,吴耀站在公园的栅栏前,看着不少老爷爷老奶奶在下午的薄阳底下晒太阳,春花绚烂、湖水微荡,让人心情舒畅,心里想着下周的艺考、公司推选他去电视台做一期边缘嘉宾,又想着自己很久没有吃到他妈包的玉米猪肉馅饺子,甚至一个多月没见着自己妈妈了,晚上还有学校举办的考前讲座,吴耀握着手机,从摄影模式离开主页面,脚尖微动,同时收到了他一条短信。
【胥泺:我下周回来。】
吴耀傻了一下,随后匆匆忙忙打通了这个他小半年都未曾打过的号码。
当晚,他就得到了秦耐和方缘的支持,五月底,也是高三最后的一个周末,更重要是胥泺回家的第二天,他们要去玉湖最大的一家游乐园玩。方缘答应得爽快,吴耀纳闷,过了会儿才查手机发现,这一家游乐园是□□公司投资的。至于冯郜那小子,在封闭式集训出不来,吴耀给他发的信息都没有回。
胥泺飞机到玉湖是在那天中午,吴耀早在帮吴玫包青团和粽子的时候,被胥泺勒令不要去接他、也别来家里找他,他不回他们小区,吴耀不太满足,转念一想,反正明早在凯瑞蒂游乐园约了准时见面。吴耀给胥泺留了两个粽子,第二天一早,和秦耐汇合,抱着一大堆吃的,坐上了开往城郊的公交。
吴耀他们到的时候,方缘已经在VIP通道前取好他们的票等着了,吴耀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在网上订的普通票还可以由他人升级的,方缘落落大方地将手里的票分发好,身边还站着一位等会儿在园区开游览车的高级导游。
吴耀手里拿着两张票,别好鬓角的碎发,重新带上自己的渔夫遮阳帽,用渣像素的手机自拍完后发了一张到VVB上,便使劲往停车场的方向张望。
秦耐陪方缘买好粉红鹿角的卡通头饰,导游举起胸前的摄像机,在门口给他们合拍了一张照片,背景是游乐园的五彩斑斓的巨大城堡和游乐园。
几人约摸等了三十分钟,眼看游乐园的人越来越多,有耐心的方缘和秦耐也忍不住问起胥泺的下落。吴耀连着打了三通电话,那边起先是响了一会儿忽然被挂掉,而后两通电话都是在嘟声后立马切断。
吴耀不敢看秦耐他们忧心忡忡的眼神,紧抓着手机的手打开了OO,发现胥泺电脑在线,他赶紧发信息过去。
长长的一段问好的话还没打到一半,胥泺的消息抢先一步映入眼帘。
【胥泺:抱歉,我来不了了。和我母亲起了些争执。
耀耀耀~切克闹:你没事吧
耀耀耀~切克闹:怎么回家第二天就闹矛盾了
胥泺:没事,一些老问题。
耀耀耀~切克闹:哦!你妈不会打你吧
胥泺:你在乱想什么?
胥泺:她出去了。我被关在家里,我的手机,她拿着。
......】
吴耀看到这条消息,咬着嘴唇又说了几句,胥泺觉得太过无聊,只在最后发了一串省略号。
微笑着,吴耀收了手机,告诉他们人来不了了,退票需要身份证,吴耀只能拿着两人的票,说自己所有项目都要玩两次。实际入园了,尽管绿色通道人不多,吴耀也没好意思让他俩等他排队看着他多玩一次,只能抱着特别的心意,收好了自己的票,拿着胥泺的票,在一个个项目结束后,收集徽章,再举起手里的票,让导游给他们拍合影。
几人坐在游乐园的湖上划船吃零食看风景时,聊无可聊的,又提到了胥泺身上。
其实严格意义上胥泺并不算是他们的朋友,只能算是好朋友吴耀口中的好朋友,胥泺私底下见了他们最多也就是颔首问好,满腔冷淡之姿,所以从方缘口中知晓胥泺上个月通过学生会管理的班委群添加了她好友,并且两人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内容之后,心中是郁闷的。
秦耐和吴耀都看着对面的方缘,静静听着她说:“胥泺问我知不知道原风这个人是谁。”
秦耐不大不小的眼睛,微微睁大,露出黑黑的瞳仁问:“是谁啊?”
心中的话被秦耐问出来,吴耀看向他,笑了一下,“秦耐,你还挺八卦。”
方缘道:“我不知道这个人,胥泺说他应该和我们方家有一点关系,四十岁以上。我不太知晓家族里的事情,就问了我家里的一位干了二十年的司机,但他也不知道,后面告诉胥泺,这件事情就没后续了。”
秦耐拿着自己的手机,滑过一长溜无关紧要的网页,道:“查不到这个人。”
吴耀脑子转了几转,排除了各种可能性,最后只留下一种可能,方家或许和他未曾蒙面的生父有关系。如果是这样,吴耀提前完成学业回国,对方缘的咨询,和胥小凤闹矛盾的原因,也就有了。
这场游玩比想象中结束得早,原计划要看的四点钟的水上表演,由于城堡那边有剧组当天包场被临时取消,赔给了每位客人一个卡通金属钥匙扣。
吴耀三人加上胥泺的份可以拿四个,方缘拿了一个粉色小兔子的,秦耐让吴耀先选,因为他说他比吴耀大,应该让着比自己小的,哭笑不得的吴耀拿了穿着学士服、带着眼镜的猫头鹰。可能是眼神,这个和胥泺还挺像。
秦耐挑了棕色泰迪狗的,最后剩下一只笑容憨厚双臂挥舞的小帝王企鹅,吴耀为了凑齐一套,就选了这个。几人把钥匙扣扣在了钥匙上,吴耀毫不客气,一下子串了两个,说是怕自己弄丢。
方缘捂着嘴笑道:“这个企鹅,和吴耀同学好像啊。”
身材因为学业事业不得已消瘦得一米八的个子只有一百二十斤才被形体老师放过得吴耀大惊失色,“有吗?”
秦耐煞有其事地点头道:“神态,很相似。”
出了园门,导游在游乐园门口的游客服务中心洗照片,方缘和自家司机通电话,让他来接她们,司机此时正前往十公里外的加油站加油,方缘便让他加了油再回来,路上大约还需要花上二十分钟左右。
秦耐和吴耀去游乐园侧面的洗手间上厕所,正好碰到导游,导游顺势把照片给了他俩就算是完成接待贵客的任务离开了。两人一同回到园门入口时,方缘正扶着一个戴着墨镜杵着拐杖的年轻人男子,帮他打路边的计程车,一辆计程车停在路边,盲人自己摩挲着打开门,与此同时,他的手却依旧反握着方缘的手臂。
吴耀登时觉得不对,隔着一片绿化区,背着休闲包踩着草地往那处狂奔,秦耐不明所以,也是落在后面几米,跟着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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