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闭着闭着,他就感觉自己真的困了,沉沉地进入了梦境,直到仝阳叫他的名字,把他从睡梦中唤醒。
这次他也是在车上睡着,但他没有再梦见云端。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前的石符,想着这东西的效力应该是让他不再做梦,而非不再做噩梦。
正想着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的石符似乎和仝阳身上带着的那个有不同之处,他便问对方:“你脖子里戴着的那个上面是不是画着一条黑龙?”
仝阳说:“对,是画着一条龙,但那只是刻出来的图案,不知道是不是黑龙。”
说话间,两人进入了电梯间,按下了楼号。
闫云书有些苦恼,他说:“我脖子上带着的这个好像没有刻着黑龙,上面只是刻了几句经文,是不是效果就比你那个打了些折扣?”
听他说这话,仝阳沉默了一瞬,他这个时候正是背对着青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过了一会儿,转头说道:“有用的仅仅只是这个石头而已,和它上面刻着什么图案有着什么装饰没有关系,或许是石岚做多了石符,嫌麻烦,所以舍去了上面的图案,只刻了一些象征意义的经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处在密闭空间内,声音在这里有回音效果,闫云书总感觉对方的声音除了平时一贯的温柔之外,还多了些他不懂的感觉。
他已经是自己听错了,因为对方的表情还是那样的和煦温暖,他便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我还怕这东西和你那个不太一样,会没有效果。”
这么说着她又笑了起来,说:“昨天我明明就没有再做噩梦,说明这东西是有效果的,你看我怎么那么疑神疑鬼的,真是被吓怕了。”
第20章 无用信息
当两人进了屋里开了灯时,闫云书才发现,屋里已经和他走之前的模样大不相同,变得焕然一新了。
之前在他的记忆中和云端一起住着的时候,虽然他平时也会收拾家里、打扫卫生,但是还是有很多地方是顾不到的,屋子里也显得有些杂乱,现在仝阳。不仅把他的所有东西都挪好了,还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完毕,分了类,用收纳盒和小桶装着,一格一格,看着井井有条。
他不由得感叹道:“你可真是贤惠啊,将来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姑娘。”
刚说完他就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妥当,连忙又找补:“我是在夸你,不是在说你娘,我只是、只是在说你这个人很能干。”
越说越说不清了。
仝阳也没有在意对方言语上的这点不妥当,只是笑了笑说:“可能是因为以前读书时的习惯吧,我比较习惯自己的居住环境的整齐划一,所以也就顺带着收拾了一下外面的房间,你的屋子我没有动,还是那个样子,嗯……你不会介意吧?”
闫云书摇头说:“没关系没关系,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介意呢?”
令他没想到的是,正说着话,仝阳就从他自己的屋里拎出了一沓报纸递到他手上,说:“我觉得这些你应该会觉得有用,就帮你整理了一下。”
那是一沓去年一年的报纸,上面全是这座城市的新闻,有官方发布的,也有小报社的八卦。
他自己都还没有在寻找云端这件事上尽这么大的心,对方倒是比他先一步想到了这些边边角角的东西,还收拾好了拿到了他手上。
这种用心的程度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任谁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这让他不由得感叹道:“当你的朋友可真好,还能享受这样完备的服务,你看你,又会做饭,又会收拾屋子,还帮我做了这么多,你对谁都是这么好的吗?”
仝阳听了这话,颇有深意地笑了笑说:“我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的。”
闫云书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但对方却摇了摇头说道:“没说什么,你先看看吧。”
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刚刚那一句还是清楚地留在闫云书的心里,像是一根黑色纤维一样,轻轻地落在白纸上,没有什么重量,却明显得不得了。
让他越是不想去留意,越是在意得厉害,梗在心头,怎么也忘不掉了。
这样的体贴,这样含混的话,这样高的温度。
闫云书想着:他已经看清了自己以前的心思,那就要离仝阳远一些,不能把对方也拉到这样一条崎岖的路上来。
沉默像是水一样在两个人身边流淌。
高压锅出传出来独属于肉的香味,勾得人心里痒痒,食指大动。
但是谁都没有要吃饭的意思。
一个抱着一堆报纸,假装看得入神,一个站着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气氛像是突然僵了,好像是比赛一样,两个人都不说话,像是谁先开口谁就先认了输似的。
最后还是高压锅打破了僵局,发出气体被放出的“噗”一声,声音宛转悠长,在这样静谧的客厅里明显得不得了。
仝阳笑起来,带着他身旁的青年也跟着笑起来了,眉宇变得松快,表情也不再凝重,说道:“该吃饭了,不知道我这饭做得合不合你口味。”
肉是他走的时候放上的,这么一小会儿,就被烹得又软又烂,鲜嫩非常,一筷子戳下去,透明的油便吱吱叫着淌了出来,流了一盘子。
不得不说,仝阳的厨艺的确不错。
闫云书第一次在吃晚饭的时候吃撑了,连吃了两个馒头,就着荤的素的,吃饱了,眼睛还盯着了桌上的菜,大有冲上去再㧅两口的架势。
搞得仝阳哭笑不得,连连说道:“你别看了,你别看了,这些是留给你明天中午带到单位去吃的,再看就看进你肚子里去了。”
青年这才放下碗筷,不甘不愿地抱着一堆碗去刷,他一边刷碗一边说道:“我今天总觉得饿得很,可能是因为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我平时都不吃这么多的,一个馒头就填饱了,尤其是晚上,这真是开了先例了。”
“那感情好,看来我的厨艺还能入您的法眼,这样我心里就不再忐忑了,怎么样?您的新室友做饭还行吧?”仝阳打趣道。
“凑合凑合吧。”闫云书笑着,故意说道。
“那既然只能勉强凑合,你还是别逞强了,都让我吃完吧,你可以一口也别㧅。”仝阳作势就要收掉桌上的剩菜,“这剩下的肉我就都给倒了吧,反正你也不吃,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一看见它我还能老想着你对它的勉强。”
“哎哎,我说着玩的!”闫云书伸手去拦。
两人之间的气氛融洽得好像已经相处了很久,不存在一点隔阂。
不得不说,有些人的缘分似由天定,刚一见面就能处成亲人那么热乎,有些人的关系就不这么热切,没见两面就搞得像仇人似的。
吃完了饭,洗漱完了之后,两人一起坐在客厅,一边吹风,一边翻看报纸的内容,试图从报纸中寻找到任何云端消失的蛛丝马迹,从而找出云端在这世上存在的证据。
“这个上面没有。”仝阳从其中一沓里拿走了一份报纸放进另一沓里,上面几乎全是广告,只有一小部分是某地某村的一些八卦,也只是类似某家媳妇和老公公在一起被捉奸了,谁的婆婆和媳妇一天生了两个大胖小子这样家长里短的事情,没有什么有意义、有价值的新闻。
“我翻了这么多报纸,都只是在说别的村别的地方的事情,还没翻出没有一张上面说过我们那边的八卦的。”闫云书也做着分类,整理了一多半。
“你看这里,这儿,闫家村……是不是你们那个村子的名字?这不是你们那边的消息吗?”仝阳指着一处,拉了拉闫云书的衣服,唤他去看。
“哪儿呢?我看看……”闫云书也有些激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上面记载了闫家村事件的报纸,他可得好好研究一下,但当他看到那上面写着的内容时,他就有些泄气了,“这虽然也是闫家村的事情,但是跟云端没关系。”
上面是一篇关于闫家村情杀案的报道,讲的是一个女人因为怀疑自己的丈夫和初恋再续前缘,便把她的丈夫杀死了,又跑到那女人孩子的学校,把孩子也掐死了,情节叙述之狗血,悬疑气氛之厚重,处处都能让人看得出,这是一篇伪纪实文学。
“看起来有点像假的。”仝阳看了看,沮丧道:“我以为能帮到你呢。”
看他这么上心,闫云书为难道:“难为你了,帮我翻这么久,云端这种事本来就不好找出什么线索来,你看,就算是闫家村的事情都几乎没有外界媒体会关注,何况一件没头没影的事情呢?咱们别找了,睡觉吧,天已经这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
仝阳看起来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他低声说道:“我找了这么一大堆东西,想不到一张没用的都没翻到,真是白费功夫了。”
“怎么能是白费功夫呢?还有这么多没找呢,说不定有用的东西就在剩下的这一堆里,就等着咱们明天翻呢。”闫云书宽慰着对方,也有些失落起来,其实他知道自己说的概率很小,但这事不是仝阳该操心的事,而是他的,他怎么能带着仝阳一起低落,沉溺于这件事所带来的失落感呢?
他看着仝阳心里默默想着:这个人真的是太好了,好得让他有些动容。
他越看对方,语气就越是轻缓,劝说道:“先睡觉吧,明天我们再来翻看这些东西,好吗?我们又不急于一时,这是一场硬仗,我们要慢慢来,并不在这一两天的功夫,慢慢找总是会找到的,你的朋友也是一样。”
他想起对方也有一个和云端一样遇到同样消失事件的朋友,对方这样做何尝不是在求得一个心理安慰呢?
或许是将心比心,他现在不仅在希望能快一点找到云端,证明他的存在,还希望能快一点找到仝阳的朋友的下落了。
他有意把对方的情绪拉升的高一点,带到别的事情上来,下意识就问道:“你当时寻找你的朋友的时候也是这样吗?感觉这些都是你做过一遍的事情一样。”
“我那会儿啊?我那会儿还很小,当时也买不到这么多的报纸,只能一点一点的攒钱,到报社去精挑细选着,先看一部分报纸,再买一张报,待会去见一下我认为有用的信息贴到一个本子上,做成一本一本的剪贴报,那时候太小了,辨别不出哪些信息是假的,哪些信息是真实的,哪些信息是在真实故事的基础上加以编撰的,就都剪下来,像个老鼠一样,把所有能用到的、不能用到的都囤积起来。”仝阳回忆着,“我这给做了三本简体报,但是一本也没有用处,最后就都给卖出去了。”
和现在的他并没有什么差别,现在他虽然有能力购买这些报纸,却依旧无法从上面找到有用的信息。
第21章 小跟班儿
“这不怪你,不能怪你。”闫云书沉默了一瞬,安慰道,“你不需要对这件事抱有遗憾,这不怪你。”
谁想碰上这种事情呢?这样耸人听闻的事情,简直比灵异故事还灵异。
“说不准,我们只是灵异电影里的主角,被编剧玩弄了,傻乎乎地在原地打转。”他感叹道。
仝阳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半晌,他说了一句:“睡觉吧。”
睡眠是医人的最好良药,是忘却一切的蓬莱仙岛,是抛下现实生活的永无之地。
当黑夜过去,白天来临时,昨夜所有的哀愁与难过似乎都被埋藏在心里,再次投射在脸上的则是一如既往的笑容。
“早。”仝阳穿戴整齐地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笑容满面地与自己的新室友打招呼,“怎么愣了?”
闫云书愣着神,顶着一头杂乱的头发,看着从熟悉的房间里出来的不熟悉的人,还有这间看起来和他原先住的截然不同的房间,想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恍惚地笑了笑,说:“怪不得,我以为我在做梦呢。”
他的室友已经不再是云端了,他已经有了新的室友了。
他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
他有了新的室友,这意味着,这间房子不再是他和云端两人的居所了,意味着,他隔壁的房间再也不能被云端所居住了,即使他日后找到了对方,也再也不能让对方和他一起居住了,意味着,所有的东西都和昨天划清了界限,不再能容忍他浑噩地自我欺骗了。
他莫名有种背叛的背德感,还有些奇异的轻松。
“是不是有点回不过神来?”仝阳笑着问道,“需不需要你再从房间里开门出来一趟?”
“这倒不必。”闫云书摇摇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香,那是大米和枣子的味道,带着谷物的甜香。
他用力吸了吸,辨认出这是什么的味道,惊喜地转头,说道:“是豆浆!你带了豆浆机来了吗?”
“是我昨天去买的,我比较喜欢吃早饭的时候喝豆浆,就买了一台,我记得你也很喜欢豆浆,我还特意做放了你喜欢的枣,用的是灰枣,甜得像蜜一样。”仝阳介绍道,他对身上有一种不慌不忙的气质,这种姿态让他看起来比闫云书更像这个租房里的主人。
“你怎么知道?”闫云书讶然。
“咱们那天吃饭,我看你很喜欢那家的甜羹,尤其是里面的蜜枣,就猜你喜欢吃甜的,我买的这灰枣个大核小,甜度也高,你应该会喜欢吃。”仝阳倒是没有藏着掖着。
“你还挺细心。”闫云书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道谢:“谢谢你,帮我这么多,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真是用心了,你对朋友都这么好的吗?那你的朋友应该不少吧。”
他虽有心和对方保持距离,却依旧难敌对方的好手段,这种用心程度,这种热情,说是对待数十年相处的老朋友都不为过。
“也没有,只是职业习惯而已。”仝阳随口解释了一句。
职业习惯真的能让一个人为了另一个刚认识几天的陌生人“拔刀相助”到这个地步吗?不过,是性格本身这特点也是有可能的。
仝阳这个人除了在第一次见面时让他偶然地感到了一些不舒服的地方,却也很快对自己的行为举止做出了解释,并且,都是合乎逻辑的,可以理解的。其他时候,这个男人都是以一种温柔体贴的“朋友”身份陪伴在他身边,也从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这过分的热情和上心,不能作为怀疑对方的论据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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