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我不在乎,我不在乎的。”
“可我在乎。”施木然苦笑,“我割破腺体后,被禹希送进医院……”
那一年多的时间里,他饱受折磨,一次又一次的从鬼门关中挣出,他只是后悔了,他突然就…后悔死了。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再也见不到商柏了。
“一年后,我终于从医院里出来,我的腺体已经破碎不堪,禹希对我有愧,怕我失去利用价值,在陆家的日子不好过,为了庇护我——”
他娶了施木然,顺理成章,因为他早在施木然被送进医院时就传出他们的婚约绯闻,以保证施木然能继续接受更好的治疗。
可是第二年,陈父陈母无法再接受自己的独子和一个腺体损坏的Omega继续这样的婚姻,他们找到施木然,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离开陈禹希。
都是些落俗的法子,所以,施木然并没有接受他们的钱。
“禹希没有错,是我自己……”。不想活了。
“我不想连累他,他应该找个温柔漂亮的Omega好好活日子,所以,我离开了。”
商柏的手轻轻的颤抖着,他抬头看着这个温柔的,他炙热爱着的又弱不禁风的Omega,心都在流血。
“为什么回来了不去找我?”
“找了”,施木然把掌心搭在他的手背上,与他十指相扣,“我找你了,也找安泊了。”
“安泊那时已经怀了身孕,我看到父亲…看到施厉严拥住他,在他眉心落下了一个吻——”
“我就知道,我不能再回去了。”
不能打扰他们。
而你——
“而你身边,有了于月朗,那是回盛城的第一年。”
我在盛城待了三年,那是第一年,我敢去找你,也是最后一次敢去找你。那之后,我都是偷偷的仰望着你,就像仰望这片从来都没有星辰的夜空。
商柏没有说话,施木然看不出他是怎样的心情。
漫长的沉寂过后,商柏才忍住心里剧烈的抽疼,抬起猩红的眼眶,Alpha的信息素蔓延了整个房间,浓郁又凄烈,如同四散的野兽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急躁的想找寻一个发泄口。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鸣:“全世界都欺负了我的Omega……”
“全世界都欺负了我的Omega……”
然后,这声音陡然变成了怒吼:“全世界都欺负了我的Omega,我怎么会放过全世界!”
Alpha的信息素仿佛要把这个房间撑破,桌椅剧烈的颤动着,空气开始回流,施木然一个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被这强烈的信息素味道压得无法呼吸。
商柏似乎失去了理智,眼眶充血,面色可怖,额头上青筋爆起,愤怒和心疼紧紧包裹着他,让他疯狂成魔,让他想撕碎那些伤害施木然的人。
凛冽素冷的信息素化成冰,利成刃,凌迟着这方寸外的土地,把气流回旋成一个巨大漆黑的深渊。
这里,要埋葬欺负他的然然的…所有人。
所有人,一个都不剩!
他声嘶力歇的吼着,嗓子里发出轰隆隆沉钝的锯齿一样的声音。
施木然费力的站起身,在这浓重的密不透风的信息素里快要被撕碎成纸屑,但他还是步履蹒跚的走到商柏的身边,用尽仅存的力气拥住了他,在他耳旁温热的吐着呼吸:“商柏,别生气。”
“别气,不要气。”
“没有人,没人伤害我。”
他换了一口气,用手安抚的摸着这个变成野兽一样的男人,继续笑着,温柔的说:“商柏,乖,听话。”
“是我要离开的,我想要安泊幸福,也是我要做手术的,我自愿的,是我想和你的契合度高一点。”
“禹希没有错,是我自己视死如归,他就算不去标记我,我也……”也不想糟糕的活下去了。
“还有陆其宗,他,他后来找我了,他请了最专业顶尖的医疗机构,后来,我的腺体修复好了,一切都好了。”
一切都好了,你也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我也就……不想打扰你们了。
商柏悲恸的问他:“都没有错,他们都没有错,可是——”
“为什么最后疼的那个人是你啊。”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
“为什么,是你!”
商柏仰面撕心的吼着,骨头里的血液沸腾着。
“全世界都欺负了我的Omega啊,全世界,全世界……”
可是全世界伤他最深的是自己啊。
施木然躺在手术台上奄奄一息,受尽折磨的时候,他在哪?他的然然一直在等他回家啊……
施木然和他说了分手之后,自己说了什么话,他告诉施木然——
“祝你以后凡事尽心如意,祝你生活富贵圆满啊。”
这是多么诛心的祝福,他此后的人生经受了那么多苦,如何算得上尽心如意,如何能圆满富贵……
这是自己对他最刻毒的诅咒啊……
他怎么会释放那么浓的信息素,就算是发热期也不会有那么浓的信息素,他割破了自己的腺体……可是,自己就那样离开了……
他的Omega躺在血泊里,身体慢慢变冷,他绝望到不想活了,可自己竟然离开了,走了,把他一人留在深渊,留在地狱……
他用手掌捂住痛苦到扭曲的脸,肩膀在剧烈的颤抖,泪水从这个惯常威严冷漠的Aloha手心里流出来。
施木然愣住了,商柏他哭了。
“我做了什么……”
“我才是那个伤害你的人啊……”
我才是那个欺负了我的Omega的人啊……
我罪孽深重,我罪无可恕,我是要下地狱的人,我把他……留在了地狱,我怎么就忍心了……
施木然的心口都在流血,他紧紧的拥住商柏,一字一句清晰又抚慰的告诉他:“你没错,你没错……”
商柏把湿成一片的脸深深的埋进他的颈窝,施木然的皮肤立刻触到泪水的温热,他突然就失了分寸。
第一次,前所未有,他无所不能的Alpha在他面前哭的像个孩子。
“商柏,我不疼了,你带我回家。”
商柏身子僵了片刻,似乎终于从那巨大的苦痛中回过神,他抬起头,无限痴恋的看着施木然,想要努力的用心的把他刻进骨子里,刻进心窝,最后,他只是轻点了点头:“我带你回家。”
Alpha的信息素终于慢慢消散,商柏眼睛里可怖迷蒙的红光也逐渐消失。
他突然庆幸,还好,这一次,他们并没有错过。
第104章 你要好好的
施木然最终回到了公寓。
商柏拿着那份包养协议书,面色难看,本想随手撕了扔进垃圾桶,却被施木然一把夺了过去。
“别啊,商总裁,这可是我霍霍你财产的通行证呢!”
施木然恃宠而骄,大有一副翻身奴隶把歌唱的得意。
商柏的确把他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疼的宝贝的不成样子。
“不用这个,你随便霍霍”,商柏眼神温柔,“不过,有个条件。”
施木然抬头问:“什么条件?”
“先霍霍我吧。”
施木然脸色一红,他都要忘了,这人的脸皮功夫修炼的一向了得。
他们有六年的漫长分别期,施木然可能忘了,总裁的厚脸皮假正经不只表现在嘴上,行为上更是登峰造极。
当天晚上,施木然收拾好刚钻进被窝,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黑暗里就被两只强建有力的胳膊连人带被子抱进了怀里。
施木然身子一激灵,吓住了:“是谁?”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穿过他的耳膜:“你希望是谁?”
这还用问!
施木然干巴巴的笑了笑:“呵呵,商柏。”
商柏也没回答他,直接把人公主抱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小心翼翼的把施木然放回床上,嘴角勾了勾:“不是说了要霍霍我。”
施木然伸出一个小脑袋,眼睛湿漉漉的盯着他看,脸上立刻出现了一片火烧云,他没有挣扎着要回去,而是乖巧的把脸闷在了雪白的枕头里。
商柏心里跟飘了一根羽毛一般,一片柔软,又麻麻痒痒。
他用手把施木然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清清浅浅的在他金蜜色的头发上印下一个吻。
施木然伸出纤细的胳膊搂住他劲瘦的腰肢,灼热的呼吸扑在他的心窝。
商柏心跳的很快,施木然不由呵笑出了声:“商柏,你的心跳那么快啊,我都睡不着啦~”
商柏拥食指勾起他的下巴:“那我可没办法了。”
施木然调皮的凑近他,在他嘴里啄了一下,又重新把脑袋放回他的胸膛。
商柏把他紧紧箍在怀里,觉得他瘦弱的就剩那么一小团了,心里一刺。
人,得好好养了,吃起来才好吃。
不过个子瘦小也有瘦小的好处,睡到后半夜,迷迷糊糊里,他伸手一捞就捞进了怀里,施木然嗯嗯啊啊的从嘴里发出几声撒娇一样的呓语,让他听着格外欢喜。
施木然睡觉很老实,商柏一整夜都用手指轻轻摩砂着他的的后颈。
一小片一小片的不规则刀痕,商柏摸一下心就疼一回。
可他就是想让自己心疼,也要记住这种心疼的滋味。
施木然被他顺毛顺的很舒服,一直举着小拳头往他胸口扒拉,脑袋也情不自禁的胡乱蹭着,蹭得商柏心猿意马。
天蒙蒙亮时分,商柏已经陷入熟睡,施木然顶着一头蓬乱的卷发从他怀里探出脑袋,两个人鼻尖几乎凑在一起,施木然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他急忙用手捂住心脏的位置,唯恐把商柏吵醒,反应过来后,又噗嗤一笑,真是紧张的犯糊涂了。
什么都阻止不了他对这个Alpha心动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的触摸在商柏的胸膛处,却在指尖点到那曲折又深壑的伤疤时,心里一抖,手脚生寒。
半晌,他慢慢得的掀开商柏的上衣,眼睛触及在那一道道蜿蜒狰狞的疤痕上时,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是怎么撑过来的,这六年来受着煎熬的又何止是他自己,他一直以为商柏开始了新的生活,过得很好很美满,也为此躲了他那么久,不敢再轻易靠近他的生活,走近他的人生,可很明显,商柏他并不如意。
没有商柏的他,没有他的商柏,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那一天,他本来是准备离开的,他给沈韩韩打了电话,决心不和商柏再有半点联系,从他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可也只是想而已,因为之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
“施木然,我觉得有些事还是应该告诉你的。”
“三年前,商柏曾做过一次戒除治疗,因为长期服用抑制剂和激素药物的关系,他的Alpha腺体发生了紊乱,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会失去心智,理性全无,他的父亲商名昌不得已找到了我,想借助我的信息素,帮他度过那次手术,事实上的确成功了,旁人都以为他是靠着我的信息素撑过来的,可我心里清楚——”
“他只是靠一枚戒指,那戒指,我见过,简单的铂金圈上刻了你的名字,R。”
“可是那之后,他放弃了自己的原来专业,拼了命的应酬工作,仿佛被设定好程序绷紧了发条的机器人,也变得更加……冷漠,就是,你能看到他在笑,可眸子里再没有一丝光了。”
“外人都以为我们天作之合,殊不知他甚至都没有标记过我,他总会有一段时间把自己关起来,谁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权当他只是有了血肉,知道累了,可只有我知道,那个隐蔽晦暗的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是发热期了,不靠任何药物,只用刀子深深的化破自己的胸膛去捱过……施木然,他还是爱你的,那次在餐厅时我就看出来了,他只是口是心非,连我一个外人都见不得你们这样彼此错过下去,六年啊,施木然,你和商柏能有多少个六年再去这样错过?”
这是实话,从于月朗口中说出来的实话,他觉得自己有罪,若不是他当初释放自己的信息素逼商柏就范,施木然也不会走到摘除腺体这一步。
所以,他理应把这些真相全部说出来,为自己赎罪,也为他们谋一个相爱的契机。
商柏一把抓过施木然的手,打破他的回忆,贴在自己灼热的胸膛,他的心脏在施木然的掌心跳动,鲜活而分明。
施木然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商柏拖着慵懒的尾音:“你还没掀开我的衣服时。”
“啊,我,我……”
“心疼我?”
施木然使劲揉了揉发红的眼圈,点了点头:“心疼。”
商柏把他拉下,又翻身把他压住,轻轻的温柔的在他额头落下一个早安吻:“没事了,以后都没事了,我不用再那样度过发热期了,所以,以后还要劳烦我的然然。”
施木然的眼角还蕴藏着一团雾气,声音有点哑:“商柏……”
“嗯。”
“我爱你。”
商柏笑了笑:“嗯,我也是。”末了,又突问:“然然,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施木然从他怀里抬起头:“什么梦?”
“我曾经跟你说过,母亲去世那天晚上,跟我道了晚安后,在关门之前还说了一句话,很多遍也很重要,我一直不记得她说了什么,可是现在——”,商柏深深的看着施木然,“我梦到了,她说,小柏,你要好好的,别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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