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叔叔已经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好几眼。
阮余似乎侧过脸看了下,有些惊讶,又把脸侧了回去。
什么人啊。
江时予有些无语。
这种无语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下车,晏安拉着江时予往诊室去,仿佛江时予下一秒就要死掉了似的小心翼翼,结果只开了一点消肿的药就让他们回来了,这个天儿穿得厚,背上可能连淤青都没有。
晏安倒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出医院的时候江时予走在最后面,再也不肯插入阮余和晏安之间那种尴尬的氛围了。
阮余往前走了一小截后叹了口气,说:“今晚谢谢你。”
“没事儿,”晏安把拉链拉好,埋头往前走着,“今晚那些人怎么回事?”
“喝多了,闹事儿的。”阮余叹了口气。
“哦,”晏安点点头,“那你这会儿……回烧烤店?”
“嗯,我衣服外套什么的还在那儿,”阮余说,“应该不能在那儿打工了。”
晏安还是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又往前走了一截儿,到大路边上了,阮余摸出手机打了车,又给晏安他们喊了一辆,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道:“之前那事儿……”
晏安一下子顿住了。
“我没想到你有那么大的反应,”阮余吸了吸鼻子,“我和你说我的事儿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只是觉得……”
“我不想听。”晏安打断了他。
阮余停了会儿,点点头:“反正我不是喜欢你,你别多心。”
晏安没说话。
“你要觉得这样我们都没办法继续当朋友,那就算了,”阮余说,“毕竟……讨厌同性恋的人是挺多的。”
晏安还是没说话,手揣在兜里,拳头都攥紧了,硬是没从喉咙里憋出半个字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很迷茫。
已经到达了只要阮余提起这事儿,他就立马陷入一种谁都不想搭理的状态里。
如果一周前阮余没有和他坦白自己是同性恋的话,他一定不会这么迷茫,也不会这么害怕。
车很快就来了,阮余得回烧烤店,有点儿急,晏安让他先上了车,过了会儿另外一辆车也开了过来,晏安扭头准备叫江时予上车,却发现江时予已经溜达到挺远的地方去了。
“哎!”晏安冲他那边喊了一声,“溜达什么呢!不怕迷路了啊?”
江时予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快步朝这边走过来之后看了他一眼,拉开车门上了车。
“问你呢,”晏安说,“跑那么远干什么?”
江时予推了下眼镜,说:“看风景。”
晏安瞪了他一眼,再怎么也知道江时予这句只是借口,估计只是不想听他和阮余谈话罢了,于是没有追问下去。
这次晏安把江时予送到了家门口,陪着他上楼,亲眼看着他进家门了才点点头:“晚安。”
“晚安,”江时予说,“到了给我发信息。”
“好。”晏安挥了挥手。
江时予把药放回屋里,进屋前看了看,妈妈卧室门虚掩着,人应该不在里头,进门时江时予看见妈妈的拖鞋在门口放得挺好,估计又是去加班了。
后脑勺挺大一个包,睡着很不舒服,江时予晚上翻身的时候刚平躺过来就疼得一哆嗦,睁开眼睛愣了很久才转了个身继续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看到妈妈。
妈妈偶尔会打电话回来,提醒得最多的就是吃饭睡觉,又过了几天之后提醒变成了快开学了,注意作息,记得去报道。
晏安有时候也会打电话,很多时候都是问他要不要看看小冰雹,电话最后再拐弯抹角地问一句后脑勺的伤好了没。
一直到江时予给他说消肿了,没什么大问题,晏安才放心下来。
直到开学前一天江时予也没摸清去二中的路,自己看着地图走了一个小时才走到学校门口,还没开学,他就站在外面看了两眼,顺便在外面的小摊子上吃了点儿东西。
往回走的时候总觉得街道和来时长得不一样了,地图上又显示没走错,只能继续走下去。
回到家,妈妈依旧忙于工作,江时予坐到自己的书桌前,把前段时间装好的电脑打开,点开一个视频编辑软件,继续剪辑着。
视频是制作水信玄饼的过程视频,江时予给每一个步骤都配上字幕,搭配上柔和的bgm和加过滤镜的画面,看着挺舒服。
反正今天没什么事儿,江时予干脆把它剪完导出再上传,发微博的时候看了眼,刚好有人在催更新视频。
新视频发出去五分钟才有一个人点赞,江时予把那个红点点消后退出了微博。
简直了。
过气博主。
江时予叹了口气。
晚饭不知道吃什么,干脆没吃,江时予靠在床头玩儿着手机,挺晚了,明天是开学第一天,按理来说应该早睡的。
但他不想睡,明明眼睛一闭上就能睡得昏天黑地,可就是固执地睁着眼睛,眼镜都没摘。
半夜一点多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几声开门的声音,江时予手一顿,警惕地望向屋外,听见妈妈高跟鞋的声音之后才放松下来,抓过数据线给手机充上电,盯着天花板,还是没什么睡意。
过了会儿房门开了,妈妈大概是站在门外看他有没有在玩儿手机,看了眼又退了出去,等门锁落下后江时予才摸过手机继续玩儿着。
玩儿到什么时候睡着的不知道,反正第二天是被闹钟震醒的,江时予翻身坐起来又躺下去,五分钟后闹钟再次响起他才真的起了床,趿着拖鞋去洗漱。
有点儿不记得路了。
江时予出小区门的时候还在想。
去学校是往左边走,但……走完之后是去哪来着?
江时予皱着眉往前走着,街道似乎又不一样了,走了一截他才发现是有几家商店把装饰品换了,和他印象里的不一样,所以才觉得很奇怪。
好在学校离江时予家并不远,走了一会儿就看见了一样去上学的学生们。
去了学校先找老师,负责江时予的老师姓刘,教语文的,中年男人,有点儿胖,看着挺和蔼的,带着江时予一边往前走一边嘬了口保温杯里的茶。
一路上刘老师说了什么江时予并没有仔细听,不过走进班级的时候江时予抬头看了一眼。
高二三班。
“妈呀!”谢兰兰喊了一声,“江时予!”
晏安猛地抬起了头。
“快写!”谢兰兰转身把晏安的脑袋按了下去,“继续!待会儿林向骁要来收作业了!”
晏安又低下头飞快抄着作业。
江时予?
江时予居然真的和他们一个班。
“给大家介绍一下啊,这是今年转学到我们班的同学,江时予,”刘老师站在讲台上介绍着,“大家好好相处。”
江时予点了点头,没吭声。
刘老师看他一眼,乐了:“自我介绍?”
“啊,我叫江时予。”江时予说。
刘老师笑着,没多说什么,指了一个空位叫江时予坐下了。
江时予看了眼,晏安和谢兰兰是前后桌,和自己位置离得挺远的,一个在靠窗,那两个在另外一边靠墙。
不过能和他们俩一班还是比较神奇,不知道该不该感慨什么……来到这个城市,就认识这两个同龄人,还都和他在一个班了。
江时予看过去时谢兰兰也在往这边看过来,很高兴地冲他挥了挥手。
晏安抄作业百忙之中也抬手朝他挥了挥,还呲牙笑了下。
缘分啊。
江时予想着,也笑了下
第11章
“哎,兰兰,”同桌的祁寻镜碰了碰谢兰兰,“你认识那个江时予啊?”
“认识啊,”谢兰兰点点头,“那是我哥。”
“谁都是你哥,”晏安插了句,“全天下的男的除了你爸和你爷爷哪个不是你哥。”
“闭嘴臭弟弟,”谢兰兰转身对着晏安翻了个白眼,“快点儿抄!”
晏安匆忙地冲谢兰兰竖了个中指。
经过通宵抱佛脚的奋斗,晏安终于在收作业前把作业鬼画符似的画完了,笔往旁边一丢,跟完成了什么壮举似的一脸严肃地伸了个懒腰,扭头一看,江时予已经不在教室里了。
“江时予呢?”晏安戳了戳谢兰兰的背。
“啊?不知道啊,”谢兰兰转过身,“他刚都在教室里,可能上厕所去了吧?”
“厕所?”晏安愣了下,“他找得到厕所在哪么?”
“……天爷,”谢兰兰一脸无语,“他又不是弱智。”
“谁知道呢,”晏安往窗外看了看,“个在自己家小区都能迷路的货。”
话音刚落,迷路的货从教室门口走进来了。
不得不说转学生还是比较能掀起一片波澜的,特别是江时予这种长得还算不错,看着很干净文静的男生,很吸引部分女生的目光,一进教室就有几个女生朝他看了过来,视线含蓄又带着点儿嬉笑的意味,江时予有点儿头皮发麻。
这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一直到坐回位置上了才缓过来了一点,周遭有些打量的目光,江时予没再管,还好同桌是个话不多的男生,小半天下来只听他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江时予没听清他到底叫什么,没好意思再问。
反正之后都会知道的。
如果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
江时予翻开了书,心不在焉地看着。
开学第一天的学生精力永远是最充足的,就跟马拉松似的,刚开始精力有多充沛,到最后就有多狼狈,江时予觉得自己状态还行,不过上课的时候他抽空看了晏安一眼,晏安已经睡着了。
期间被刘老师丢粉笔头,被英语老师喊起来翻译句子,最后被丢到走廊外头罚站,江时予有事没事就往晏安那儿看一眼,发觉这人站在走廊外头也是那种困得不行的状态。
大概不是所有人都精力饱满。
江时予转了下笔,把眼镜推好,没有再看晏安那边。
一直到上午放学晏安才复活,江时予觉得他可能是听到放学铃声所以血量打满了,收拾好书包就和谢兰兰一块儿出了教室。
江时予看着他们走出教室,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说不清道不明的,可能是有一点儿期待他们俩叫上自己一块儿走的,但……不叫上也无所谓。
随便吧。
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完了,江时予才慢悠悠地站起来,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顶上,走到楼道开始下楼梯。
没走一会儿,兜里的手机就震了起来,江时予摸出来一看,眉头皱紧了。
“我们是不是忘了点儿什么?”晏安边朝着学校门口跑着边问。
“忘了什么?”谢兰兰护着刘海快步跟在晏安后面,“没有吧?”
晏安继续跑了两步,突然顿下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班今天刚转来了一位小江同学。”
“操。”谢兰兰也停了下来,眼睛都瞪大了。
晏安看了她一眼,乐了。
不光谢兰兰没想起来,他自己也没想起来。
晏安今天早上起晚了,没吃早餐,这会儿听见下课铃声之后干饭人之魂熊熊燃烧,收拾好书包就往外跑——他和谢兰兰从小都是这样的,两个人,只要一放学就开始往外面冲,哪考虑过今天多了一个人。
“你有没有他电话号码啊?”谢兰兰搓了搓手,说,“联系一下吧?转来第一天就让人家一个人吃饭不太好,又不是没有认识的人。”
“确实,”晏安点点头,把手机摸出来了,“万一迷路了多不好。”
“你就记着他迷路了,”谢兰兰翻了个白眼,“你记一辈子吧,千万别忘。”
晏安边乐边找到了江时予的号码。
电话拨过去显示那边正在通话中,连拨了好几个都是通话中,没办法,晏安和谢兰兰只能先去吃饭,吃完饭再打,这次打通了,不过那边没人接。
“我操,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晏安有些茫然,“怎么不接电话呢?”
“不可能吧,他才来第一天能出什么事儿?”谢兰兰也有些迷茫。
晏安刚要说话,谢兰兰立刻打断他:“不要再说迷路了你放过他吧。”
“行吧。”晏安点点头,又一次拨了江时予的号码。
手机在兜里震了很久,江时予不想摸出来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想接电话这个毛病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但……就是不想拿出来看。
不管是谁的电话,这会儿都和他无关。
学校操场后面居然有一条河,河岸边掉了挺多枯叶的,踩上去咔滋咔滋地响,河流不急不缓,落叶飘到河面上去,落下去也是缓缓的,只要有一点干燥的叶面碰上水,一整面都会浸没进去。
这里很安静,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风很凉,带着一股湿润的感觉,江时予都快适应这边湿润的空气和永远晾不干的衣服了,突然被一个电话拉回了干燥的北方。
江醒很少打电话给他,没有和妈妈离婚的时候在家里就是一个若有若无的角色,奶奶和爷爷一直都在说江醒有多爱这个家,有多爱他和妈妈,江时予没有感受出来,他猜妈妈也没有感受到所谓的爱。
爱应该是自己感受到的,而不是爷爷奶奶在耳朵旁边疯狂的念,灌输。
江时予想起小时候写的作文,我爱爸爸,我爱妈妈,那是真的爱吗?谁知道呢,那么小的时候,连喜欢是什么都搞不明白。
但他能分辨,江醒是不爱妈妈的。
不然不会在外面找别人。
江时予有点儿不理解,江醒哪来的脸再打电话来问妈妈的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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