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俞稚生在那干坐了半个小时,压根就没被催眠。
俞稚生手搭在眼皮上:“记起什么?”
刘冬:“您跟楚教授的事啊!”
“你胆子大了啊,都敢当面打听老板隐私啊?”俞稚生笑道。
“我哪敢啊,”刘冬说,“我这就是关心上司,再说了,您俩的事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那你说,你知道什么?”
“嗯……楚教授他很爱您。”
“这个我知道。”俞稚生得意说,“还有呢?他喜欢什么?”
刘冬:“喜欢看书啊,还喜欢看您。”
俞稚生更乐了:“那他害怕什么啊?”
驾驶座上的刘冬沉默了一秒,接着说:“也是您。”
☆、沉默03
“什么?”俞稚生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不由眼睛睁大。
刘冬硬着头皮:“您以前脾气……不怎么好。”
“怎么不好?对谁不好,你把话说清楚。”他笑吟吟的,眼神却像是要化成刀子了,好像在说敢说老板坏话,胆肥了?
意识到俞稚生可能要发飙,刘冬赶紧改口:“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俞总!”刘冬恨不得打自己嘴巴,他怎么就忍不住把这话给说出来呢?
俞稚生一向忌讳身边的人多嘴他的私事,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频繁地换助理。自从他失忆,作为助理,刘冬一直恪守本分,没敢提起他们之前的事,刚刚一时嘴快,忘了旁边这位就不是个善性儿的人了。
果然,俞稚生侧目冷笑:“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就是这么看待你老板的?还是不想干了?”
刘冬当即求饶:“俞总,您饶了我吧!是我说错话了成吗?”
俞稚生手指点着膝盖:“还知道错呢,我倒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当上我助理的,少说多做知道吗?”
刘冬连连说是,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出冷汗了。心想,我这么笨,当初您还真没看上。
因为这件事,俞稚生回去的路上一直心情不好,当天晚上的床事也格外折磨人,磨了很久都不肯放人。
楚涵没了耐性,顶着满头的汗推开身上的人,问:“怎么了?”
俞稚生握住他细瘦的手腕按下去,动作有些急躁,他闷声闷气:“没怎么。”语气都冷冰冰的,还没怎么呢。
“没怎么你发什么神经?”
楚涵脚丫子蹬了过去,俞稚生差点没栽下去,楚涵没料到俞稚生会这么没防备,只见他在地上黑着脸顿了半晌,以为他要发火,结果对方突然腾地站起来,咬牙放话:“明天我就去公司把人给辞了!”
那副凶狠无处发泄的模样,跟憋了很久似的,要吃人。
意识到了不对,楚涵也不跟他计较了,赶紧问:“到底怎么了,有事你可以跟我说。”
俞稚生低头看着他,这才没头没脸地说出来,他觉得自己很憋屈,眼睛都气红了:“有这么诋毁自己老板的吗?他居然说我对你不好!老子哪不好了!”
“他也没说错呀。”楚涵看着他低声说。
俞稚生瞬间顿住了神色,盯着他半天没缓过神,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
楚涵以为他这是气傻了,忙戳着他的腮帮子:“骗你的啊,你对我最好了,不生气了,嗯?”
俞稚生是真的被吓着了,半天没敢喘气,一听这话才膝盖一软跪在床上,把人用力往怀里一摁:“你这是逗我呢,好玩吗?!”
他报复似的往人身上挠,楚涵躲不过他的手,被弄得弓起身子求饶:“好了好了,我错了!你下去!”
“我不,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好,很好!”
“有多好?”俞稚生骑在他身上不肯起来,心里的不安让他幼稚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楚涵仰头看着他的脸,眼神突然就柔和下来,他说:“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我脚崴了,你背着我走了一路。”
俞稚生直勾勾盯着他,事实上他很震惊,喉结一动:“真的?我背着你吗?”
“嗯,当时还不小心被人拍到了,你怕明天上了报纸,差点跟人打起来。”
俞稚生原本已经在头脑中幻想当时的美好场景了,结果被底下人一声轻笑给戳破了,他像是明白过来,有些恼羞成怒:“你这又骗我呢!”
“别挠!痒!”楚涵坚决不承认。
俞稚生恶劣笑着:“看你还敢不敢逗我,成心的啊你!”
为了快点恢复,俞稚生每天按时吃药,虽然他痛恨这些,但不得不谨遵医嘱。
连刘冬都觉得欣慰,他从来没见俞稚生这么积极配合过医生,这个发烧到三十九度都拒绝去医院的男人,竟然会变得这么乖顺。
这让刘冬一边觉得欣慰一边又暗暗担心,如果俞稚生恢复记忆想起以前的事怎么办,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会不会因为欺骗而大发雷霆?
一想到这刘冬就开始头皮发麻,但他无力改变什么,真到了那时候,他只能祈祷俞稚生能够看在往日情分上对楚涵宽容一点,不至于闹到一拍两散的地步。
索性俞稚生这两天心情不错,最近爱人对他的事情异常关心,每天时不时地都会问他有没有想起什么。
那种微微带着期盼的眼神,让俞稚生觉得暖心,他当然想起了什么,每天晚上脑子里都会闪过一些或清晰或模糊的片段,虽然有些零碎,但他的记忆确实在逐渐恢复。
这天吃饭的时候,服务员刚摆上了一盘清蒸鱼,楚涵还没筷子,就听对面人笑说:“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鱼头是吗?”
男人盯着那盘鱼,像是沉浸在某种回忆里。
楚涵顿住,脸上带着愕然:“什么时候?”
“上学的时候,我没记错吧?”男人得意洋洋,一脸讨好的表情,楚涵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事实上,他并不是特别爱吃鱼,更别提是什么鱼头之类的了。
但这个时候他要是说实话了只怕会打击男人的积极性,所以干脆也就默认了。
楚涵跟方桐通话的频率几乎保持在一周一次,这位远在A市的小方少格外关心他的事情。
每次楚涵都是应付两句就挂了,但这次他却主动给他打去了电话,方桐很快接了起来:“嫂子!”
楚涵把手机稍微那远了一点,接着无奈说:“你不用那么大声。”
方桐说:“那我就小点声嫂子,你跟我哥分了吗?”
“没有。”楚涵更加无奈。
“哦。”方桐的语气有点失落,事实上每次他都会这么问上一问,但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让人失望的。
楚涵不跟他计较,只问:“你是学医的,我想问问你,失忆的人记忆会出现混乱吗?比如把之前的事情记错之类的。”
“这个应该不会吧,记得就是记得,不记得就是不记得,等等……你不会是在说我哥吧?我哥他傻了?”
楚涵竟然从这话里听出了一点幸灾乐祸,忍不住扶额,这孩子就不能盼着他哥点好?
方桐在那头幸灾乐祸了半天,楚涵正想着挂电话,最后却听见那边说:“嫂子,我哥要是真想起来了,你怎么办啊?”
楚涵说:“还能怎么办,听天由命。”
他说的轻松,但是方桐知道,他是不会轻易放手的,楚涵骨子里就是这么固执的人,除非他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知道回头,否则谁也劝不动。
楚涵当然是固执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俞潜龙再次找他的时候还依旧不松口,他说:“您年纪大了,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了,但我还记得。”
他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恭顺,但听着却不是那么个意思。
俞潜龙当时就被气的不轻,他威胁说:“你就不怕我告诉我儿子,说你当时是为什么回到他身边的?”
“那您就去说吧,看看他是相信您说的还是我说的。”说完,吐了一口气,便挂断了电话。
老爷子一下子被气的不轻,心里还有些震惊,他之前同意他回来,是觉得楚涵脾气好,容易拿捏,以后要是有什么变故也能随时打发了他,没想到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俞稚生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听说老爷子的电话打到家里之后,立马就坐不住了。
上一次也就罢了,这次他还以为自己会坐视不管呐!
接着就去了电话,质问:“您有什么事跟我说,对着儿媳发什么火?”
听到“儿媳”俩字,俞潜龙差点没背过气去,他说:“你知道他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你就算喜欢男人,也不该找个这样的,这是尊老的人吗?都敢跟我唱反调了!”
俞稚生好笑:“是啊,您都要拆散我们了,谁听了不着急?您就消停点吧,别管我们的事了!”
俞老爷子说不行,俞家不需要忤逆的人进门!
俞稚生也说,那您是要我也跟着忤逆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真是会唱戏。
挂了老爷子的电话,俞稚生接着就回了家,摸进屋里的时候,楚涵正坐在那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照史书校对,温柔的灯光,清冷的脸盘儿,看一眼都让人心里发热。
俞稚生默默摸过去,把人环住:“还不睡呢?”
“还早呢。”楚涵稍微给他让了点地方,空调开的有点低,他的手还是冷的。
俞稚生一边给他暖手,一边说:“你别听我爸说什么,谁都管不着咱们的事,知道吗?”
“知道。”楚涵点头,低头拿笔标注东西,俞稚生看不懂书上的东西,就在一旁默默看着他。
忽然,他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你以前是不是很爱笑啊,我老是觉得这个地方应该有个梨涡。”
楚涵握笔的手顿住,扭头看了他半天,才把笔放下,僵硬说:“你记错了。”
俞稚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是吗,那就是我记错了吧……”
之后,楚涵把书合上了,像是突然没了心情,接着催促他去洗澡。
俞稚生觉得自己把气氛搞砸了,可怎么想也不觉得自己哪记错了,他犹犹豫豫进了浴室,没看到身后的人从手机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逃离01
之后几天又开始变冷,天气预报说可能会下雨,果然早上的时候天就开始阴了。
楚涵出门的时候听门口的保安抱怨:“这天,越来越冷了。”
是啊,是越来越冷了,才十一月的天气,就已经到了零下七度。学校里早就开了暖气,图书馆人又多,还算暖和。
楚涵一整天都待在图书馆,没想到下午的时候起了冷风,没多久就下起了雨。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把伞落在办公楼里了。
图书馆门口是有公用雨伞的,楚涵下了楼准备碰碰运气,过去一看,果然还剩一把。
他刚把伞撑开,就听见有人说:“天哪,下雨了,没带伞怎么办,你带了吗?”
“我也没带。”
是一对小情侣,二十出头的模样,脸上带着该怎么办的焦虑,没来得及多想,手里的伞就送了出去:“你们用吧。”
两个学生先是一惊,接着连忙道谢,那小姑娘临走前还担心地问他:“您怎么办啊?”
楚涵就说:“有人来接我啊。”
他撒了谎,但也无所谓这些,就这么一段路,有没有伞都一样。
他默默低头,把要紧的资料揣进怀里,等雨势稍减,就冲了雨里。
俞稚生大老远走过来,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伞,正在门口问路,雨打在伞上噼里啪啦的,大爷又口齿不清楚,说了好几遍他都没听清。正要挪脚,一转头却看见熟悉的人影直直往雨里冲,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似的,回过神,整个人已经拔腿跑了过去,也不顾脚下的雨水溅了一身。
他一着急叫了句:“楚涵——”
听见男人喊他,楚涵立马抬起了头,雨水顺着发丝淌进了眼睛里,他抬手去揉眼睛,下一秒男人的气息直接撞了进来。
俞稚生大手撑着伞,外套脱了裹在他肩上,带着责备的语气:“怎么没带把伞?天气预报都不看的吗?”
楚涵摇摇头,有点怕冷地往他身边靠了靠:“你怎么来了?”
“我工作结束了,来看看你。”事实上他是提前结束了这几天的工作,准备休几天假的。结果一来就看到这人伞都没打就往雨里冲,不知怎么的心下就一扯,看不得这画面似的。
他说:“再有下次,就给我打电话。”
“你来接我吗?”
楚涵也不是故意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怜的,只是他觉得这雨也不算大,跑到这边再打辆车回去刚刚好。
俞稚生看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本想给他个教训,结果碰到他带着凉意的皮肤,立马就圈着人往车里走。
“你再这样待下去,都该感冒了!”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楚涵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你不要大惊小怪。”
俞稚生好笑,除了他,他还对谁大惊小怪过,真没良心呐。
没几分钟,楚涵脑袋就靠在了车窗上,眼睛眯着,跟要冬眠的小动物似的,让人觉得可爱。
俞稚生忍不住开口:“告诉你个事,你先别生气。”
“怎么了?”
“可能是我记错了,我们之前是不是在下雨天认识的?”
楚涵睫毛忽然抖了一下,像是大脑迟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男人还在自顾自回忆:“我记得那天你好像站在雨里,好像也是之前站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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