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有些为难的道:“爸爸忙。”
小女孩要哭的模样,童音稚嫩:“想爸爸,妈妈,爸爸去哪儿啦?他怎么都不来看我,他是不是不想我啦?”
“没有,爸爸要照顾弟弟,”女人似乎不想提起女孩的“爸爸”,面色有些凝重的说:“忙完会回来。”
“可是……”小女孩想了想,两条浅浅的眉毛一皱,道:“我没弟弟……我没有见过弟弟。”
女人没作声了,拉着女孩要走。
女孩等不到女人的回应,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女人看了看,只好抱起她,她把女孩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掌心拍拍女孩的后背。
小女孩估计察觉女人的情绪不好,嘴巴闭得紧紧的,只用那双纯澈的眼,盯着卖糖葫芦的人。
韩渝眼神跟着她们走远,直到消失成了黑点,他才回头,走去买了串糖葫芦。
糖葫芦裹着糖浆,里面是山楂,一口下去,又粘牙又酸。
韩渝嚼着糖葫芦,唇齿里溢满口水,连吃了几个,他拿出电话,发消息给韩远川。
--爸,我生日,你回家我们一起吃饭。
过了一会,电话响了,韩渝接了起来,叫道:“爸。”
那头没有吵吵闹闹的声音,韩远川的语气也有些高兴:“是快到了,我记得,会早点回来,你想要什么礼物?”
“不用,”韩渝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礼物,他道:“你回来就行。”
那边的脚步,听是拖鞋声,应该在酒店休息,韩远川走动了几步后,里面还有以为的风声。
韩远川语调放松的道:“快上课了,记得要好好学习。”
尽管韩远川看不见,韩渝还是点点头,应道:“我知道。”
挂了电话,他已经走到了教学楼。
韩渝几口把剩的糖葫芦吃掉,扔了签子,走楼回教室。
下午上课,他勉强听了一节课,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
看他没睡觉,还听课了!刘成道:“渝儿,不错啊!”
韩渝闻声皱眉,懒洋洋的道:“如果老师讲课,学生认真听都听不懂,你说是老师的问题,还是学生的问题?”
刘成:“...这可难倒我了。”
韩渝奄奄的说:“多半都有问题,学生笨,老师也教得不行,或者根本不想教。”
他说完,没骨头似的趴桌面,脑袋枕着左手手臂。
刘成不想打击他,思量道:“要不,你先学点基础,背背元素周期表?”
韩渝闷着声说:“不背。”
那玩意他用心看几遍就会了,但是光背没用,不会用啊。
尚阳的师资算数一数二的,只是分配到他们班的老师不怎么样,除了吴纪还在认真教,其他老师都拉进度拉得很严重,大家都自然而然的认为高二三班的学生教不出好效果,所以大多是完成任务就行。
刘成趁着老师写板书,低身,在桌下偷吃韩渝给他的巧克力,嘴里含着巧克力,无奈的“哦”了声。
刘成明白,他们这帮人,要是论谁有希望上大学,那就是韩渝了。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韩渝开始不爱学习了。他依稀记得初一的时候,韩渝还拿过几次班级第一。
所以他们认为韩渝是不一样的,哪怕学学,也不至于次次倒数第一。
看着他的成绩一滑再滑,想上都上不去,刘成心中决定,要找自己女朋友问问,看看有什么方法,能“飞速”把成绩提起来,顺便给她带一盒巧克力。
韩渝留了一盒棒棒糖,其他的全送给周围的同学了。
--
傅一炤网吧玩了一天,第二天中午才回学校。
他自己琢磨着,还是学校看看,在网吧又看不到韩渝,总不能天天请假,何况他还是学生,要以读书为主。
昨天送的巧克力,韩渝应该看到了,他自己在心里以为自己道歉了,经过一天的沉淀,韩渝的恨意估计没了。
傅一炤走楼梯上三楼,漫步走向走廊最后一间教室,经过后门时,看见韩渝睡着了,脑袋正对着门口。
他停住脚步,韩渝身体轻微动了动。
傅一炤觉察,脸上闪过一瞬的慌张,心跳登时快了几拍,眼神却没有移开。
韩渝仿佛只是调整姿势,眼皮禁闭,额头被短短的刘海盖住,那唇是浅粉色,厚薄适中,因为压着侧脸,唇有点嘟着。
看着他没睁眼,傅一炤挪开视线,怕韩渝突然醒过来,他忙走开了,从正门进来教室,坐回自己的位置。
眼前的遮挡物消失后,韩渝才掀起眼皮,盯着空荡荡后门,很轻的笑了声。
除了那小子,还会是谁,跑这么快,躲什么?怂了?
刚刚看他的表情是害怕还是害羞,或者两者都有,跟变了个人似的。
韩渝想着,笑出了声,傅一炤还有点可爱。
打铃了。刘成才进教室,靠着门边坐下。
韩渝不急不燥的坐起来,慢慢掏出书,视线往第一桌的方向瞟了眼,果然来了。傅一炤那黑黝黝的头发、蓬松的盖住了后脑勺,受伤的地方完全看不出来了。
老师进去教室上课,韩渝听着听着,睡着了 ……
接下来的几天,傅一炤一反常态的不来招惹他,只是那眼神总似有似无的朝偷瞄过来,有时课中,有时课间,第一桌有垃圾桶,都要跑到后桌来,跑步都要跟在他身后。
韩渝知道,不拆穿,也不管他。
也不知道那小子观察出什么来没有。
一天午饭,韩渝走在三楼的走廊,忽地瞥见一楼的食堂门口出来一个熟悉的面孔旁多出个女生,是顾沫!
两人说说笑笑的,不知道讲什么。
韩渝回到教室,趴在桌上午休。等上完第一节课,他要请假去拆夹板,然后再定蛋糕。韩远川答应他明天回来。
第一节课上完,他去办公室找吴纪请了假,吴纪没多说,给他批了假条。
拿着假条,韩渝回教室收东西。
刘成一看,颇为羡慕的说:“渝儿啊,你这手好处实在是太多了,我上次也就请了一个星期假,你天天都可以出去。”
韩渝没什么东西,三两下装好包,背在背上,看着他道:“想要?想要我现在可以给你打断。”
刘成身体后倾,说:“突然不想了。”
“走了。”韩渝出教室前,扫了傅一炤一眼,出来后,他没先下楼,而是去了二班。
二班门口,一群好奇的目光中,他径直走到顾沫桌旁,低声警告她,“别打他的主意,否则...渝哥扇你。”
顾沫看看四周望过来的同学,知道韩渝说的他是谁,吓唬她,一点用都没有。
她丝毫不怯的抬眼望回去,同样压着声道:“我打上主意,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我们各凭本事,不过,好像是我赢了,”她用正常的音量,笑吟吟的说:“今天我们还一起吃饭,聊得可开心了。”
韩渝:“...别自找没趣。”
顾沫拿出书,低头不看他,“赶紧走,我要上课了,你这样……大家很容易误会我的。”
韩渝横她一眼,背过身,走了出去。
顾沫快速拿出手机,对着韩渝的背影,拍照片。
她在桌底下,把照片发给了中午新加上的联系人,并发了一条消息。
--有人耐不住了,跑来我们教室威胁我,新鲜的照片,记得请我吃火锅,还有,要带上何缓。
对面的人很快回了。
--新照已存。
--火锅地址随你们挑,我负责买单。
顾沫回。
--爽快。
韩渝赶到医院,医生看了看,介于他有前科,建议他再绑几天,利于恢复。
韩渝道了“谢谢”,又说:“上次一时大意。”
医生还是给他拆了。韩渝出了医院直接去了蛋糕店,定了个两寸的蛋糕,要奇异果拼其他水果,因为韩远川喜欢。
交了钱,他出了蛋糕店。他拿手机看了时间还早,站在门口想了半天,自己是要回家,还是回学校。
请假请了一下午,晚自习吴纪说他不用来也行。韩渝想回去收拾家里,理一下东西,韩远川回来看见他能自己照顾自己,也少操点心。
想好后,韩渝打车回家了,刚下车,小区保安大爷的狗冲他汪汪叫,这狗平时不叫,今天叫个不停。
韩渝摸了一把兜,假装陶东西要打它,那狗怂了,趴着不动。
韩渝家的单元在四栋六楼,他逗玩狗,从一栋转进去,步子散漫,边走边想想晚上吃什么了。
火锅?一个人没意思。
外卖?吃腻了。
韩远川不在,他大部分时间都点外卖。
自己泡面?他也不想吃。
他想一个否定一个,不知不觉的踩着楼梯上楼,鼻音里还哼起了不知所谓的歌。
“嗯~嗯~嗯~嗯~”阴阳上平调都用上了。鼻音细响,在不宽的楼道里,轻轻的回响。
他也不知道自己哼的是什么歌,觉得听着还不错,节奏挺像那么回事。
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到家门口了,韩渝停下脚步,掏出兜里的钥匙,插进了锁孔里。
“在家不要打电话过来!”
门内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韩渝神色瞬凝,手握顿时捏紧了钥匙。
“都是我的孩子,你说什么胡话!”
“我能怎么办!”
男人不停的说着自己的苦衷。
“当初有韵儿的时候,半年!半年我都没过回家看一眼,”男人安静了一会,那一贯沉稳的声音变得愤怒起来,“他那时才十一,明天生日,他生日!你还想我怎么样?”
声音弱化了,韩渝耳边只留下了韩远川吼声的余音。
他握着钥匙的手抖得厉害,甚至拔不出里面的钥匙。
他没有焦距眼里,正大股大股的漫出滚烫的东西,眼前的防盗门扭曲了,他的大脑也一片空白。
屋内剧烈的一声响,什么东西被砸到了地上。四分无裂的破碎感,把韩渝拉回了现实。
他拔掉钥匙,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了自己家。
☆、第十七章
韩渝轻脚快步下楼,再确定韩远川不会知道他来过后,他速度很快的跑了起来。
跑出小区,顺着小区外的大路又跑了很远,直到天色慢慢浓上一层雾,眼里亮起五彩的灯火,他才慢下脚。
他脚下拖着漫无目的的步子,眼深空洞,泪水干了。那双眼一会看着街边路灯,一会看看墨黑天空,一会又看看宽阔地面。
地面像走不到头,一直延伸到很远。
他通常盯着一位置很久后,才会突然的换一个地方,继续双目无焦的望着走着。
“滴 !“耳边一声急促的车鸣。
一辆私家车急停在他的身侧。
司机伸头骂了一句,”找死啊?不看路!!“
韩渝顿步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走到马路边上,眼看要走上车道。
司机嫌恶的看他,瞋目道:“算了算了,真特么倒霉。”
那车辆扬长而去。
韩渝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退回身后的路肩上。
他刚站稳,胃里一阵绞痛,疼痛从腹部持续的传来。
他痛的弯下腰,屈膝蹲地,身体蜷成一团。
眼前不知多少车辆飞驰而过,身前和身后的人群也不知走过多少,韩渝始终没挪动一点位置。
他知道,再不吃饭,贫血症要犯了,也许下一秒,他就会晕倒在这里。
至于晕倒以后的事,他没有去考虑,也不太想知道。
大概是风大,夜凉,韩渝动了动,裹紧身上的衣裳,脑袋深埋在曲折的膝盖中间,肩头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周围的寒风在他身上四处流窜,他的身影缩在路灯下,抖动渐渐止住了,人安静了下来。
韩yun?哪个yun?
名字很好听,应该是个女孩子,五年前,那他的妹妹现在至少四岁左右,一定会很可爱。
她会不会要爸爸?
她会不会盯着想要的东西流眼泪,比如糖葫芦...
--
韩远川主动打来电话,音色跟平时一样,问他:“我在家,你在同学家吗?”
深夜十二点,韩渝吃过东西,来了网吧。
他坐在柜台前,对电话里的人,念稿似的道:“爸,我生日,同学说帮我过,你忙过几天再回家也行。”
韩远川似乎迟疑一会,韩渝则安静的等着,也不开口。
“晚上回家一块吃饭,吃过你再出去。”韩远川下决心的道:
“好。”韩渝面色无波的挂了电话。
一听他要过生日,旁边收银的女生帮顾客开好机子后,坐下来问他,“你要过生日了,你多大了?”
韩渝手机放回兜里道:“十七。”
“哇,”女生说:“那你好小。”
韩渝很轻的点头。
女生又说:“我是不是才几天没见你啊?怎么感觉你变了个样,但说不清哪里变了?”
韩渝侧过脸看她,笑笑:“没有。”
女生忽然指他,发现什么的表情,说:“说话的气度,特别是眼神。”
韩渝侧过脸来,道:“我平时也这样。”
“嗯?平时虽然也不笑,但是你的眼神不会这么锐利,现在你看我,眼神是定住的,留神的话,有点吓人。”女生说着见解。
“没有,”韩渝:“姐。”
女生没再问他,笑嘻嘻的道:“我给你准备一盒棒棒糖,当生日礼物,什么口味都有。”
韩渝浅笑:“谢谢。”
他吃糖几乎是习惯,没吃饭时,就会吃,能垫垫肚子,缓一缓头昏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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