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瞬息间划开绳子,像是有生命力一样绕着他飞了一圈,黑气萦绕在刀身。
半晌,紫霄刀复又飞回到唐弈手中。
青年拇指摩挲着刀身,嗅到空气中一股尿骚味,顿时黑脸,死死地盯着王二。
王二扑通一声跪在地,小心翼翼地睨了一眼袁家的父子俩,内心陷入了纠结。
袁志和像霜打的茄子,袁康安瞪着王二示意他赶紧闭上嘴,要不然全都得死。
却听王二道:“我招,我全都招!”
☆、鬼帝
王二活动着发麻的手腕,喘了口气,看向袁康安后一口咬定,“是村长指使我的!”
“好你个王二!”村长眼前一黑,完全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看着老实巴交的王二反咬一口,“你个窝囊废,活该讨不到媳妇!”
居然被区区一个假道士给唬住了。
袁康安拄着手杖冲到‘唐弈’的面前,只是还没有等他碰到人,就被既明抓住手臂。
眼前的人似乎天生蛮力,力气之大,他这把老骨头哪里经得住,鬼哭狼嚎的喊疼。
“村长,我瞧着你年事过高,别动怒,万一气坏了身子怎么是好!”既明皮笑肉不笑。
唐弈委屈,“哥,你还要把我推下山崖?”
周围人立刻炸开了锅。
男人腰间的佩玉亮了亮,既明收好功德簿悄无声息的往后走去,直至消失在人群。
“袁振祺,你是被村长推下山崖的?”
村民中有人惊呼出声,面色古怪,连带着看向袁氏父子的眼神都变得不可置信了。
“哥,我被推下来的时候,身上的皮肉连一块好的地方都没有,地府差点不收我。”
袁康安被他逼退数步,面露崩溃,唐弈变本加厉的刺激他,“没想到我会回来吧!”
袁志和听出点门道来,蹙起眉头,他拄着拐杖挪了过来,“我爹不可能杀害叔父。”
“我爹和叔父是亲兄弟,人尽皆知,当年我叔父失足掉下山崖,我爹替他料理后事。”
袁志和咬牙切齿,道:“你少血口喷人。”
他出生前叔父就过世了,关于叔父,都是从父亲的嘴中听到的,父亲不可能骗他。
袁康安眼底怒意翻滚着,全盘皆输,得来的一切都付之东流,偏偏又因为袁振祺。
到头来还是要输给他了,心思一动,袁康安反手摸出一根银针,猛地向青年袭去。
唐弈不躲不闪,抬头迎上凌厉的一拳。
袁康安将银针藏于指缝,掌拳相撞,他被唐弈一掌震断了手臂,银针正中他掌心。
唐弈立刻反应过来有诈,反手一推银针便向他袭去,银光掠过,正中袁康安肩头。
“雪凝草入体,必死无疑。”他面目狰狞。
雪凝草的毒性奇寒无比,发作极快,不出一炷香便会游走周身,因七孔流血而亡。
“爹,您要做什么?”袁志和扶了他一把。
袁康安仰天长笑,“我要他死。”
一道令牌浮在地面之上,光芒大绽,男人身上的玄衣寸寸断裂,露出胸前的疤痕。
“鬼帝大人。”一抹身影从地底爬出来。
“去吧,你要找的人我帮你找到了。”
——
袁康安待了片刻,却没等来毒性发作。
唐弈不疾不徐,“我服过无定枝。”
拿到无定枝后他便服下,一经服用,脸上的伤立刻彻底痊愈了,自此便百毒不侵。
这人居然服用过无定枝,神情微滞,袁康安整个人颓然的瘫倒,完了,全都完了。
“弟弟,我对不起你。”袁康安掩面哭泣。
“终于撬开你的嘴了,”唐弈笑笑,对上他错愕的目光,道:“不过,我不是袁振祺。”
说罢,一缕黑气从他体内飘出,落地便化成了一只金瞳的黑猫,蹭着唐弈的小腿。
袁康安怒道:“你诈我!”
唐弈颇为无辜的摊开手,他真没想到袁康安居然这么不经诈,一下就把事情招了。
“爹,你说什么?”袁志和难以置信。
瞥见周围人厌恶的目光,指着唐弈,袁志和声音尖利地喊道:“这就是个假道士!”
既明一回来就折断了他指着唐弈的食指。
“老头子,你快说句话,这是假的,他说的全都是假的对不对!”黄梅摇晃着他肩膀。
她爱的人被她夫君杀死,一晃数年,黄梅居然才得知这个真相,实在是难以接受。
“黄梅,是真的。”袁康安懊悔的闭上眼。
黄梅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一滴滚烫的泪水落了下来,她眼中闪过绝望。
“我的哥哥。”穿斗篷的人喃昵,袁振祺将身旁的村民置若无物,径直向那人奔去。
斗篷下,是一张满是伤疤的脸,袁家人看清他的脸后面露惶恐,没有人敢直视他。
袁振祺咧嘴一笑,“哥哥,下地狱去吧!”
“——有鬼,有鬼啊!”
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后,周围人定睛一瞅袁康安竟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滩血色。
“县令大人到——”
随张贤林来的还有童澜,童倩忙不迭上前寒暄一番,唐弈亦是,几人聊了一会儿。
“爹娘呢?”童澜问。
童倩应道:“在张阿婆家。”
爹娘藏在张阿婆的家里,童澜送信,不料袁康安要挨家挨户搜,她只得引开他们。
“人我已经收押了,明日午时提审。”
张贤林命衙役将黄梅和袁志和押好。
唐弈点点头,“如此便好。”
“哥,他二位是我的贵人。”童倩将来龙去脉和哥哥叙述了一遍,小脸上笑意盎然。
“说笑了,姑娘条理清晰,思维缜密,和王二对质的时候当真叫唐某人十分佩服!”
童倩将王二诈的露出马脚,然后借着村民疑心的时候娓娓道来,打的是一手好牌。
闻言,童澜向他们施礼,“谢过二位。”
“童公子不必客气。”既明冲他摆摆手。
”说来怪我,让我妹妹受了伤,郎中来瞧过说是大概会落下道疤,只怕裴家会介意。”
既明安慰道:“童公子,万事都有转机。”
“倘若他真心喜欢你妹妹,即便她脸上有伤疤也会欣然接受。”唐弈当即出言劝解。
“哥哥,你就不用担心啦!”见他自责,童倩轻捶一下他肩膀,“过好眼下就挺好。”
“人生在世就短短几十年,嫁与不嫁,只要欢喜就好,无关旁人。”既明面带轻笑道。
唐弈和男人的想法相同,无论如何,自己欢喜要放在第一位,不凑合,不去勉强。
童倩赞同的点点头,“好!”
临走前,唐弈特意将童倩叫了出来。
“童小姐,对不住。”
青年熟练地咬破了食指,鲜血溢出,将血抹在她脸颊的伤口上,又飞快地收回手。
童倩一脸疑惑,“道长,这是……”
“保密。”唐弈将手指竖起来抵在唇边。
——
到了和裴承泽见面的日子。
童倩坐在铜镜前有些犹豫,一张娇俏明媚的小脸上带着丝愁容,低声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小道长说得很对,真心待她,当然会接受她脸上的伤疤,想着将脂粉收好。
童家正堂可以说热闹非凡,裴家人带着礼物早早地登门来拜访,两家人其乐融融。
“要我说,倩倩真是胆大心细,关键时候居然挺身而出引开他们。”裴母很是看好她。
尽管裴家和太兴村并不近,但是小村子消息传的很快,短短几天,就全都晓得了。
裴家人世世代代都在经商,所以裴母更喜欢有头脑,有主见的人,童倩就很合适。
“我妹妹打小就冰雪聪明,我保证你们见了一定会喜欢她的。”童澜在一旁附和道。
“爹,娘!”童倩敲了敲门,迈进了门槛。
她穿了身藕粉色的襦裙,杏眼溜圆,鸦羽般的黑发梳成分肖髻,衬得她明艳动人。
童倩扫视了一眼屋里的人,瞥见房中坐着一位清秀俊雅的男子,小姑娘当即一愣。
裴承泽的眼睛深邃有神,相貌堂堂,一张脸生得更是风流韵致,笑起来眼如弯月。
“童姑娘,久仰大名,我是裴承泽。”
童倩冲他笑笑,“你好,我是童倩。”
“哎,倩倩过来让我瞧瞧。”裴母招呼她。
小姑娘见了生人没有露怯,一直大大方方自然的和他们说笑着,让裴母欢喜得很。
“瞧瞧,珠圆玉润的姑娘!”裴母摘了手上的镯子戴在童倩手上,拍了拍她的手背。
裴承泽点头附和,“是很好看。”
童倩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有些错愕,原本还以为裴家的公子会嫌弃她脸上的伤疤。
两家人一起吃过午饭后,童倩便一个人溜到院子里慢慢地踱步,盯着落下的枯叶。
秋风习习,带着一丝凉意,她情不自禁地抚了抚自己的手臂,一件长袍披了过来。
“裴公子?”童倩面上一愣。
“我透过窗子看你在转圈,童小姐,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裴承泽偏头去看她。
“我……”童倩张了张嘴,不知所措起来。
半晌,小姑娘低垂着脑袋,“裴公子,不晓得你觉得我怎么啊?”她心里头有点郁闷。
只见一面两个人都不了解,似乎没办法单凭样貌判断适不适合,童倩在内心嘀咕。
“我觉得你很好。”他笑眯眯地望着她。
“当然,如果你觉得过于草率,我们可以先像这样相处一段时间,了解彼此的喜好。”
“童小姐,你觉得怎么样?”裴承泽仿佛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一样,注视着童倩询问。
“好!”童倩眼睛一亮,一口应下。
“那么,童小姐,今后请多指教。”
裴承泽俊脸上露出笑意,眉眼弯弯,他伸出一截小指冲她晃晃,定定地看着童倩。
“裴公子,今后请多关照!”童倩十分默契地伸手勾住他的小指,眼里盛满了笑意。
☆、宁无劫
唐弈换了个姿势倚着软垫。
临上轿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眉头轻挑,弓身钻进软轿里闭眼假寐,一手摩挲着衣角边。
既明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问道:“怎么了?”
“既明,”青年睁眼掀开布帘,劲风呼啸,只看到周围景色极速倒退,“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这样的念头已经不是第一次浮现了。
“别多想。”既明淡淡一笑。
“喵。”黑猫叫着蹭他的手臂,将唐弈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到它的身上,“小家伙,有名字吗?”
“它叫小白。”男人说完,青年顿时愣了下。
唐弈瞧着漆黑的皮毛陷入沉思,不能说小白这名字跟它十分相配,至少是毫不相干吧!
小白在他的膝上舔舔爪子,很是亲昵,青年抬头摸了摸它的脑袋,“袁康安怎么样了?”
“被袁振祺带回了酆都。”既明止住话头。
得知袁振祺要迎娶黄梅后,心生妒忌,袁康安便以上山采药为由,诱人和他一同上山。趁其不备将弟弟推下山崖,袁康安还在为计谋天衣无缝沾沾自喜,不料人在做天在看。
天地功德簿记载生灵功过,更是将他作案的始末记录的清清楚楚,唐弈才敢大胆诈他。
尽管既明只是开了个话头,不过青年心里头却清楚得很,手足相残,在酆都城可是重罪。
即便侥幸没有被从重处罚,一旦进了地狱交由牛头马面处置以后,仍少不了百般酷刑。
下了轿,繁华集市上人头攒动,只听得喧嚣声和叫卖声不绝于耳,既明定定地站住了。
唐弈不明所以。
“小道长。”男人突然叫住他。
在青年一脸错愕的目光下,既明抬手解下莹白的玉坠,目光柔和,将玉坠系到青年颈间。
盯着衣襟上的祥龙图案,鬼使神差的,唐弈突然想到男人去的时候穿的似乎不是这件。
青年疑惑道:“做什么?”
垂眸瞥了眼上好的白玉,他眉头微蹙,唐弈看得出来玉坠对男人的意义是非同小可的。
既明眼神炙热而干净,“它本来就是你的。”
唐弈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低垂着头,额前碎发挡住了他的表情,闻言却是沉吟不语。
“我还以为你跟我师父相识,真是奇怪,你们居然都说过类似的话。”青年露出一丝茫然。
通天剑是柳忘情交予他的,在这之前,唐弈一直用着普通的竹剑,直到他要下山前夕。师父突然将通天交付给他,一脸严肃的讲通天剑本就是他的宝剑,让唐弈务必善待它。
现在想想,一个个都喜欢跟他打哑谜。
既明没有言语,却心道:它就是你的。
而我也是你的。
——
襄王府,书房。
“王爷,宫倾求见。”有人进来禀报。
伏在书案前的男子吩咐道:“让他进来。”
身侧的仆役尽心的替他研磨,被称为王爷的人一袭绸衣,目若寒潭,让人感觉难以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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