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尸鬼向他袭来,原清越掷出两枚棋子打在它身上,一脚将尸鬼踹远了。
本着帮不上忙就少添乱的原则,少年瑟缩着远远躲在一旁,尽可能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以免帮倒忙。他眉心蹙起抱着双臂焦急地跺脚,“医圣,小心身后!”
原清越眉头紧皱着,不敢有半点松懈。在身上翻出一张符箓,一掌贴在面前身形壮硕的尸鬼额前,它登时无法行动。避开后方扑过来的尸鬼,原清越脸上神色逐渐变幻莫测,心道不能耗下去了。
宫倾浑身上下煞气凛然,拼命摇着手中的三清铃,狞笑,“让你们尝尝百鬼阵。”
随着三清铃的铃声愈发急促,起尸鬼突然组成列阵,排列有序,一蹦一跳的尸鬼只在瞬息之间便将人尽数围在其中。
一只尸鬼突然朝少年扑来,张嘴要冲他的白嫩的脖颈咬去。嘴里扑面而来的腥臭味险些让少年昏厥,吓得他用力推搡了一下,捡起一根树枝卡在它的嘴里。
尸鬼一口就将树枝咬烂,又向他扑来。青年一只手朝腰间探去,扬起的捆灵索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直向它脖子飞去。尸鬼被捆灵索死死缠住,挣扎不休,捆灵索不能直接伤它却限制了它的行动。
“哇啊,这是什么味道,好臭!”少年哭丧着一张脸跑开了。半晌,低头嗅嗅手上的味道差点吐出来,手掌用力的在衣袍上反复抹了抹,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原清越没好气的瞪他,“变成尸鬼,早就人不人鬼不鬼的了,能有什么好味道!”
“擒贼先擒王,我去解决他。”唐弈蹬开直奔自己而来的尸鬼,借力飞出了阵外。
少年在地上捡了把双锏,发觉用来挡尸鬼的长牙还挺顺手,只是不消片刻便觉得手臂酸痛,“我的天啊,这东西好沉!”
少林双锏分量当然不算轻,而且本该是一攻一御,两不可忽,可惜落在少年的手里便只能发挥出它十分之一的力量。
原清越示意少年,“小子,快跑出去。”
话音一落,他足尖点地,避开尸鬼的同时踩一下它的肩膀,霎时间,只留下一道残影虚像。手掌一翻,原清越从袖子里带出一张乾坤网,将聚集而来起尸鬼一并网在其中,用真气控制越收越紧。
宫倾见状不妙,提剑欲逃,然而唐弈穷追不舍,一剑横扫,一剑又至,硬是将他打的丢盔弃甲,狼狈不堪。一袭青衣被长剑划的破破烂烂,此时此刻的宫道长哪里还有先前半点得意洋洋的模样了。
“你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宫倾捂着手臂的伤口龇牙咧嘴,他不敌对方,但却能看出来,眼前的人不想直接让他死。
唐弈每一剑都极为刁钻,一路掠行一剑一剑的折磨他,每一剑划破他的道袍硬生生片下去他一片肉。不出片刻,身上便没有一处好地方,鲜血染红了青衣。
“只怕是你现在都难控制自己的力量。”
宫倾抬手用长剑挡在眼前,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发出阵阵冷笑。青年一招一式虽然看似从容,头脑清明,他却看得出青年全然是被狂躁的情绪支配着身体。
看似愈战愈勇,只是一旦待他无休止的真气枯竭,内息混乱,也便是葬命之时。
二人打得难舍难分,少年看准时机,一个翻滚拾起地上一颗极为尖锐的碎石。掏出腰上别着的弹弓,一个黑点从远处直直向宫倾射过去,他紧张的喘着气。
“啊——”宫倾捂着眼睛发出惨叫,一行殷红的鲜血缓缓从他的指缝间流了下来。
原清越用真气控制着乾坤网,乾坤网缩的越来越小,他脸色惨白,见此情此景冲少年扬了扬下巴,“小子,做的不错。”
他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膛,想不到平日上山抓野鸡的弹弓,这次居然帮了大忙。
很快,二人便觉得不对劲,因为宫倾早完全没了还手之力,但是唐弈依旧招招出手狠辣,仿佛要将他削成一具白骨。
“师弟!”原清越唤了他一声,但却见他依然无动于衷,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
宫倾浑身发冷逐渐麻木,他知晓这是死亡的前兆,撑起眼皮,喉咙一阵火辣声音变得尖利起来,“哈哈哈太晚了,就算是死,我也会拉你们同我一起陪葬的。”
这话,让在场的二人皆是心身一惊。
宫倾的手缓缓摸到三清铃,忍着剧痛将全身真气灌输其中,三清铃被炸毁了。
“去吧,去将整个涟洲城变成一座死城!”
宫倾嘴角扬起一抹笑,手垂了下来,眼里逐渐失去光亮。尸鬼暴动,原清越的真气无法压制它们,乾坤网骤然变大。原清越整个身子飞了出去,落地侧头喷出一口鲜血,艰难的试图支棱起身子。
唐弈手上的动作陡然一滞,看了看长剑和死不瞑目的宫倾,有些难以置信的往后退了两步。他的神智差点被吞没了。
“医圣,它们要去祸害村子了!”
少年看着即将下山的尸鬼,还有一步步朝他们逼近的尸鬼,鼻翼一掀一掀,眼眶没出息开始泛红了。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拿起双锏打算拼个鱼死网破。
唐弈手握长剑朝两人走来,一时间竟然搅得四周无故生风。一只不长眼的起尸鬼挥起爪子抓在他手臂,鲜血淋漓,青年却是不躲不闪,掐住它的脖子,硬生生将这体形壮硕的起尸鬼提离了地面。
“师弟,你冷静一点!”原清越诧异。
唐弈侧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他从没见过师弟这么陌生的眼神,心中骇然,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嘭’的一声,师弟手中的起尸鬼竟一下炸开,霎时落下一地尸块。
“师弟——”原清越踉踉跄跄,奋身想要去抓住丧失理智的他,却只堪堪摸到衣角。
少年见状咽了咽口水,他本能的察觉到危险,“医圣,冷静一点,不要靠近他!”
说罢,从背后死死抱住原清越的腰。
唐弈脑中一片混乱,隐约听见内心深处有两种不同的声音——“掀起黑色的风暴吧,让所有人畏惧你。”而另一个声音却告诉他,“你要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既明。”青年意识模糊,凭借着本能嘴里吐出来两个字,一边去捞胸前的玉佩。
手上鲜血沾在御虚血玉上,只一瞬,玉佩通身染上了血色。肉眼可见的,一抹绯色的光华从中钻进了他额前的天眼。
倘若宫倾看到必定是要瞪大眼睛的。
说来奇怪,红光渐渐消散,唐弈只感觉体内涌动着狂躁不安的情绪逐渐平息。他狐疑地摸了摸胸膛,一脸疑惑,仿佛刚刚心底浮现的两种声音是一场幻境。
“小风,别管我,快跑!”
眼见着原清越单膝跪地,用手中长剑死死抵住尸鬼的嘴。生死一瞬,唐弈顾不得心中的种种困惑了,提剑跃上半空。
“小道长抱歉,我来迟了,”半空中,他被一个身影拥入怀中,既明道:“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请让我来支配你的身体。”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赶来的。
只感觉一道光照进了后山,原清越甚至来不及的仔细思考,光芒便越来越亮。
唐弈默许了既明的行为,原本漆黑的纵目染上了一丝血红,明明是旁人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长剑鸣震,剑身闪着慑人的光芒,唐弈双手持剑将全身经脉的真气汇入剑身。
一剑斩九天。
通天剑直直落下,宛如星河落入九天。好像不过是一个眨眼间,竟然直接将三座天元炉和一众起尸鬼劈的四分五裂。
浓浓的烟尘四散而去了,小风一边咳嗽一边用力挥着衣袖。反观原清越,却依然呆坐在原地,眼下,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在他脑中盘旋着——师弟飞升了。
☆、闻人晓
小风将身上的烟尘拍打干净,瞥了一眼灰头土脸的原清越,“医圣,你怎么了?”
好不容易将尸鬼清理干净,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医圣却一脸凝重。
“师弟!”原清越回过神来,连忙上前。
唐弈的衣裳寸寸断裂,衣不蔽体,玄色咒文遍布全身上下,有种奇异的美感。
既明适时从他体内出来,唐弈身上的咒文便尽数消失不见,他脱下外衫裹在青年赤.裸的上身,将昏迷的人抱在怀里。
原清越望着他,皱着眉,“你是魔种吗?”
既明脚下一顿,“你所见即我。”
“医圣,什么是魔种啊?”一旁的小风听不懂两人之间的对话,只觉得一头雾水。
“魔种就是有魔族血统的人。”
六界大战后魔族逐渐衰败,侥幸在战斗中存活下来的魔物,只能躲在暗无天日的地底生活。受妖皇诅咒,凡是魔族族人诞生下来的子嗣,其身上皆有咒文。
小风微愣,“我怎么没有听过这段。”
原清越回道:“我也是听师叔所说。”
“诸位等一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一男两女朝他们走了过来,原清越见状眉头一皱,低声提醒,“有一只起尸鬼。”
宁无忧和裴青云赶过来,看了眼被既明抱在怀里的青年,问:“他伤的严重吗?”
既明道:“还好,不会有什么大碍。”
“这位姑娘,她可是起尸鬼?”原清越道。
宁无忧的身侧还跟着个姑娘,只是小姑娘脸色铁青,嘴里有两颗突兀的长牙。
宁无忧张了张嘴,半晌点点头。
“但是,青梅她还有意识,所以她不完全受三清铃的控制。”她干巴巴地说,只是每说出来一个字心头都仿佛在滴着血。
“看来,是一开始就炼制出来的。”
宁无忧低声道:“所以,可不可以……”
青梅却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愿意去做一具行尸走肉,所以请杀了我。”
宁无忧站住了,她与青梅是自幼结识,因为足够忠心又冷静,才成为了自己的心腹丫鬟,她何尝不了解青梅的心思。
就在方才,青梅还告诉自己,有朝一日自己彻底失去意识,就会成为活死人。
宁无忧反反复复的重复着不会的。
如今,她明白青梅的心思了,即便作为尘世间的一只蝼蚁,也要有尊严的活着。
宁无忧闭上眼睛,“按照她的意愿来吧。”
气氛实在是太过沉重了,就连一贯活泼开朗的小风,一时都说不出安慰的话。他扯了扯原清越的衣袖,压低声音:“医圣,她还有意识,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原清越沉声道,“她也希望我们这样做。”
“我知道了。”既明点了点头,暂且将唐弈交到原清越的怀里。
青年身上裹得严严实实,小风凑上前来盯着人瞧了瞧,“他长得好像书里的人!”
小时候,他偷偷溜进爷爷书房,在一本记录了书上见到过,虽然记不大清,不过他和那书里画的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巨响,尸鬼炸毁前只听到一声“再见了”。再见了,青梅。
青梅含笑用嘴型唤了她一声‘公主’,一行清泪无声的顺着宁无忧的面颊流下来。
“公主,你别太伤心了,青梅九泉下也不想看到您这幅模样。”裴青云见状,忙不迭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给她。
宁无忧一边拭泪,一边哭着问:“她会投胎吗?”听说,变成尸鬼的人没法投胎。
“她不会投胎,因为她没有死,”既明看了看天边,“只要不被忘记,她就还活着。”
裴青云接过话茬,“那她永远都不会死。”
一阵山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小风悄悄吸了吸鼻子,嘟囔着:“想不到这冰块还挺有人情味的。”
既明:“……”
原清越不动声色的戳穿他,“想不到你还是个爱哭鬼。”
“什么嘛,明明是山风太大了!”
——
小筑内,元元和宋炀面面相觑。
左盼右盼,大人好不容易回来了,只是却身负重伤,还带了别人。原清越的状况更好不到哪里去,元元认生,帮着小风扶进客房,宋炀奉茶后也退了下去。
裴青云毫不客气地喝了口茶,开门见山的问既明:“千鸟峰和藤壶族的人呢?”
“死了。”
“死了?”裴青云咽了口唾沫,“按照虎鸫的原定计划,召集了各个分坛的高手。”
既明截住了他的话头,“所以更应该一网打尽,不然,你回头怎么向上头交代?”
“你派去的人无一人生还,付出了这样的代价若还不能剿灭,岂不是要遭殃了。”
裴青云听出他话外音,笑道:“是啊,所以我还得谢谢你,接下来,对外会传出千鸟峰和藤壶族内讧大打出手的消息。倘若计划顺利,你我能省去不少麻烦。”
既明双眉一扬,“我劝你别高兴太早,还剩下不少的漏网之鱼。”
“你放心,剩下的杂碎都交由朝廷处理。”
千鸟峰在江湖上这般猖狂,不过是因为诸多成员武艺高强,又精通暗杀之术。组织的核心成员相继倒下,剩下的喽啰在朝廷的力量面前,想杀了他们,就如同在街上碾死一只蝼蚁一般轻而易举。
千鸟峰应该想不到竟落得个如此下场。
既明这边从前堂一出来,就看到隔壁客房里乱成一团,不禁询问:“怎么了?”
“医圣,他、他的身体好像很虚弱。”小风盯着地面有些怕他,却还是如实道来。
既明抬了抬下巴,让他带路。
见床榻上的人面色如灰,既明便俯下.身去挪过他的手搭脉,面露狐疑,就连眉头不自觉的微微皱起。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脉象。
小风见既明神色凝重,问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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