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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之后，林游抱起陆方时回了床上，陆方时看着林游，看到林游又是离开房间关上了门。
陆方时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虽然依然有些腰酸背痛，但不适感已是远远不如之前两次的剧烈了。
他今早准备熬甜口的小米粥，不知道林游更喜欢咸粥还是甜粥，但通过前些天的观察，想来林游喜欢清淡的口味，总之无论甜咸，调料都得少量。
林游起床后经过餐厅时从地上捡起一本书，想到这是陆方时昨晚正在看的书，他看了一眼封面，随口朝厨房里的陆方时问道：“你喜欢俄国文学吗？”
“还好。”陆方时回头看到林游手里那本书，就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他立即转回头熄火端菜，“我只是最近比较喜欢看魔幻现实主义的风格，所以找到了这本书。”
林游看着陆方时端菜到餐桌上来，又要回餐厅端粥，他靠近陆方时摸了摸陆方时的额头，“你今天有感觉不舒服吗？”
陆方时笑了笑，“没有。”
“我大学有段时间也很喜欢这类小说，当时废寝忘食地看了一个月。”林游帮着端来碗筷，他想着他似乎的确是这样，一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就总会狂热一小段时间。
“你大学时候？”陆方时疑惑地笑着眨眼，“你现在不是在读大学吗？”
陆方时看着林游的面容和眼神，太过于青春稚嫩，虽然他并不清楚林游的年纪，但总归不像是已经毕业几年的人。
“当然不是。”林游给他们两人盛好粥，“我还有一年就博士毕业了。”
陆方时瞪大了眼，“你…你…你多少岁？”
“快二十二了。”林游瞥了一眼陆方时，语气很是寻常，“我读书时候跳了级，本科毕业后就直博了。”
“天…天才。”陆方时愣着低头喝粥，林游这样的估计就是他爸妈理想中的儿子，和苦巴巴高考，然后读了一年就去学表演的他相比，简直天差地壤。
林游从小没少听过这样的夸赞，他不以为然，转而问道：“你为什么喜欢这类的小说？”
“感觉在经历一个存在着的更魔幻的世界吧。”陆方时笑着说，“或者说，感觉自己置身的这个世界更加神秘美丽而动人了。”
林游看着陆方时的眼睛，觉得这双眼睛闪着光，好似还会说话，“我也觉得，嘿，你相信有这样第二个世界存在吗？”
林游说完这句话就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在还不了解的人面前问这么不切实际的幻想问题。
谁知道陆方时答得很快：“有。”
“我觉得是有的。”陆方时很认真地说，“也许是平行着的各种时空，也许就在这同一个世界里，我们来回视而不见我们自己。”
完美击中自己的那点不能跟家里人说出口的幻想，林游聊天的兴致更高了。
他们俩就这么随意聊着，吃完饭后林游就靠在厨房边上看陆方时洗碗收拾灶台，有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挺美好的。
陆方时转过头看到看着他的林游，他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你不在的时候，我在阳台上种了很多花草，一起去看看吧？”
“嗯。”林游点头，看到陆方时闪着光的眼睛，好像还是头一次看到陆方时这么高兴的样子。
☆、第 13 章
这些天林游都待在家里，工作学习之余，就看着陆方时做饭做家务，甚至看着他捣弄花草，两人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倒不是为了打破安静的氛围刻意为之，而是他们的聊天原本就是很随心所欲的。
“你种了多少种花了？”林游看着焕然一新的阳台，“都还秃着，都是干树枝。”
“也还好，没种多少。这是一串红，这是迎春…”陆方时一个个指着，“这是腊梅，月季。”
林游想起他母亲也爱种花，爱花爱得有些痴迷，尤其在最生父亲气的时候，简直把花当作了情人。于是小时候的阳台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后来母亲重病，阳台的花也就无人打理，再之后便是随着母亲的去世而消亡了。
“花有魂魄吗？”林游突然想到，“如果万物有灵的话。”
“唔。”陆方时丝毫不觉得问题的可笑，反而想得很认真，“有吧，颜色，气味，触觉，共同组成了它的魂魄。”
林游愣愣地看着陆方时，陆方时却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想下去，“所以啊，写花写得好的文人都是抓住了花的灵魂在写，比如零落成泥碾作尘时，那香味就是梅残存的灵魂，这么说起来人也是这样，像《香水》那部电影…”
陆方时说到这里才注意到林游一直盯着自己，他顿了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
“面容，气息，触觉…”林游闭上了眼睛，“我以为人还具有记忆这个维度，即使一个人消失了，我的脑海里却仍然保存着关于她的记忆，那么她的灵魂就还在。”
正巧这时候阳光照在了林游的脸上，于是那张冷峻疏离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陆方时静静地看着林游，下意识附和着说：“嗯对，记忆是一个人留在世上最后的灵魂。”然后他看到林游睁开眼眸，一双脆明黑琉璃泛出暖色调的光来。
陆方时又一次感到埋着的那颗心沉沉地跳动起来，然后面前这双碧彩琉璃的主人吻上了他的唇。
他们这几天在家里，除了闲聊，就是上床，当然也极有可能在床上闲聊。
不过这次直接是在客厅的沙发上，陆方时双手抱着林游，他现在已越来越习惯与林游的床事，甚至在他内心深处，可能已不仅仅是用习惯二字来说明了。
“格雷诺耶寻找的究竟是什么？”林游问，“是一种抽象的纯粹的美，还是仅仅只是象征权力欲望的香水？”
“是…是爱情吧。他啊…”陆方时说话磕磕跘跘，“他…嗯…在寻找着爱情的香味，但…最终却发现…啊…他…早已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爱情也有香吗？”林游俯身于陆方时的脖颈之中，他闻到了家里沐浴露的香气。普通的工业调料香，在陆方时的身上，却奇异的好闻。
“有…吧。”他感到灵魂失重，忍不住双手把林游抱得更紧些，“所有…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是…有的…”
陆方时讲完这一句话已是困难重重，林游却轻舔他耳垂，在他耳边温柔地低声道：“再说一遍。”
身下的人仿佛是委屈了一般，眼更红了。林游发现自己心里好欢喜。
小长假结束，林游还有些事总得回校办，陆方时终于回了公司。
他觉得他运气很差，明明公司这么大，他却总是一进公司就能碰到黄世东。
黄世东看到陆方时，鼻孔出气嘲讽地一笑：“了不得，大人物终于知道要来公司了？”
大人物一个词说得尤其难听，陆方时低声道：“前些天发烧。”
“哦，只是发烧吗？”黄世东冷笑，“你家那位让我说你重病，直接请了无限期的假。”
陆方时一愣，他倒是知道林游这么直接给他请了无限期，虽说他确实不想来，但是他一个压根没有行程通告的人若是始终不在公司，那他被包养的消息估计就传得更快了，至少目前来说，还是悄无声息的。
“您就是要跟我说这些的吗？”陆方时斜眼一瞥，转头不看着面前这人，“没其他事我就走了。”
黄世东被陆方时这孤傲的态度气得抓狂，他在心里思索半天，终于想出来回击的语句：“不过你傍了人家这么久，怎么也不见你有什么资源？”
“除了钱什么也没捞到，这和会所卖的有什么区别？”黄世东冷笑，“说到底不过也就是床上的玩意儿。”
黄世东这羞辱的话对于陆方时这种心里有那么一点傲气的人来说，实在是一踩一个准。
但陆方时早在心里对自己做过了这样的评估，说到底，反正都是卖，谁能比谁高贵，他就是挺下贱的。只是他除了话语本身的羞辱程度，他又想到别的，他想起林游，想起这些天来相处的点点滴滴，总觉得不该是这样，他对于林游，或许不仅仅只是床伴而已。
“只要跟我一晚。”黄世东看着陆方时沉默的脸色，以为自己踩准了点，心里的想法又被勾了出来，“只要一晚，我立即就能给你一个角色。”
脑海里林游的面容消散，陆方时看着面前黄世东的脸，这个毁了自己五年人生的人，他心里是抑制不住的厌恶，“滚。”
他轻飘飘地说了这么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然他说得轻松，心里却越发为自己这苍白可笑的境况而感到悲哀。自己当年的同学们各个都有着自己的事业，有着正常的生活轨迹，有的甚至已经成家立业。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沉浸在苍白的漩涡里，拼拼凑凑过来的这些年，像是被岁月遗忘了。
他曾经也是高傲的，当他以专业第一的成绩毕业时，当他第一部主演的电影就拿下一个份量不轻的奖项时。但是这一切如今都已太遥远了，遥远得看不到边界，已经成了对岸被白雾掩埋的幻境。
傅辰最近运气很好，刚从一个剧组杀青回来就碰到了钱轶，他今年来一直在努力追求的女人，钱轶是公司经纪人之一，负责好些个艺人，她跟傅辰说道：“最近有个叫做《演员》的节目正在筹备，投资很大，很被人看好。负责人跟我关系不错，我拿到了推荐名额，就把你的信息给过去了，他们让你过几天去试试。”
“只有我？”傅辰激动起来，笑容压不下去，“你只推了我？”
这不是爱情是什么？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走后门？
“你怕是想多了。”钱轶猜准傅辰心里所想，翻了个白眼，“我是根据他们提的要求推了几个人信息过去，然后他们看中了你而已。”
“哦。”傅辰语气不无失望，不过能有一个上节目的机会总归是好事，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们什么要求，看中了我都没看中方时？”
同样的年龄，陆方时外形更好，演技更好，甚至连资历都更好，仅仅那一部电影的份量就比自己参演的这么多电视剧配角强。
傅辰一向看得很开，陆方时本来就是实打实的比他强，何况陆方时还是他的朋友，他没必要嫉妒不服什么。
“挺有自知之明啊。”钱轶笑了笑，“他们是看中了方时，不过有用吗？”
钱轶双手往外一摊，“看中了，方时也去不了啊。何苦再让他知道，平白让他心里更难受呢？”
一件事物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那也就不会念着，如果知道自己明明可以拿到，却因为外部原因拿不到，那可就有得难受了。
“可是上次老板让方时去《信》试镜了。”傅辰说，“说不准老板心软了？”
钱轶想了想黄世东的作风，却只是苦笑着说：“上次估计是意外。”
“我去问问方时。”
傅辰直肠子，直接去打电话找了陆方时，“方时，你在家吗？”
“我？”陆方时顿了顿，“我搬家了。”
“搬家？”傅辰惊异起来，“你搬去哪了？”
搬去金主家里。陆方时没回答这个问题，“你有事找我吗？我现在还在公司里。”
“哦哦。”傅辰问了具体位置，两人约在了公司楼里的咖啡馆见面。
“这个节目我了解了一下，听说评委导师各个大牌啊，节目组拉到的赞助也多，起初也会邀请一些能吸引流量人气的艺人增加关注度，但大头还是集中在挖掘不出名被埋没的演员上。”傅辰说，“方时，我感觉这是个机会。”
陆方时短促地笑了笑，“能是什么机会？”
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机会。
“是啊。”旁边有人经过随口说了句，“也要能上才行。”话里语气带着嘲讽。
“诶我去。”傅辰不满地抬头，从旁边这人的大墨镜口罩中也能猜出是白熙瑞那张讨厌的脸，“你哪位，我们说话关你屁事？”
“我已经被邀请了。”白熙瑞一只手轻抬墨镜一边，露出狭长轻蔑的眼，“没有哪个节目需要没有热度的人。”
白熙瑞说完这句话就拿着咖啡走了，傅辰气的牙痒痒，“有一点小火就能得瑟成这样，像他这种爱豆，更新换代可快了，指不定还能神气几年。”
陆方时笑着劝了一下傅辰，“他还很年轻，年轻气盛很正常。”
“去他妈的年轻气盛，刚出道时候那样可一点也不年轻气盛。”傅辰烦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回心情，“方时，上次老板不就准你去试镜了吗？这次…”
“上次…”陆方时勉强笑了笑，“是老板心情好吧。”
“那你这次再去问问？说不准…”
傅辰兴致很高，陆方时便不好浇他冷水，更不可能解释自己上次能去试镜的真正原因，于是他笑着听着，却一句也没听进去，最后只佯装认真地答应去问问黄世东。
傅辰笑着说：“晚上一起吃饭吧？”
“不了。”陆方时摇头，“我晚上还有事要早点回去。”
今晚林游会回来吃晚饭，他要早点回去准备。
傅辰知道陆方时没有通告，日子并不好过，总会拿些时间出来去兼职，而陆方时本人已经拒绝过很多次他的金钱帮助，所以他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陆方时走在回去的路上，街上的凉风吹进他敞开的风衣外套里，他才意识到天气开始转凉了。
突然兜里的手机震动，他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他母亲，接通电话，只听到那边冷冰冰的声音，“你表妹带未婚夫来了，明天一起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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