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点了下头,在病例上记录着病情,“一会拿单子去药房缴一下费用,然后去输液室挂水。”
“医生。”时引喊道,“您能不能再看看他的背?”
“背?背怎么了?”
时引看了喻惟江一眼,说:“他今天撞了一下,应该有点严重。”
这个时引最有发言权,之前他撞到背,疼了半个月才好。
“掀开我看一下?”医生对喻惟江说。
喻惟江坐在椅子上,转过身去,撩开T恤。医生看了一眼,时引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一看,那些青肿的痕迹仿佛都是摔在他身上似的。
喻惟江背上有大片大片的红印,深深浅浅,有的地方还发紫了。其实不止背部,他的手臂上也有不少伤口,都是些轻微的擦伤,拍戏的时候摔出来的。
医生按了按喻惟江的肩胛骨,问:“这里痛吗?”
“跟其他地方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医生又按了按其他部位,喻惟江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没伤着骨头,我给你配点外敷药。”
时引陪喻惟江去输液室挂水。
输液室里有些冷清,只有两个面色憔悴的青年人,歪着脑袋坐在靠椅上,一只手打着点滴,一只手刷着手机,表情如出一辙,都是一副被生活摧残了的苦逼模样。
时引在喻惟江的旁边坐了下来,余光瞥到输液室门口有几个小护士往里面探头探脑。她们的视线是落向喻惟江的,可能是认出了他,也可能是单纯被高颜值的病人吸引。
时引看到她们拿出手机对着这边,下意识往前挪了挪,身子挡住了喻惟江。
正当她们蠢蠢欲动想进输液室的时候,值班护士长从她们身后冒了出来,板着脸说了几句话,小护士们吐了吐舌头,笑着一哄而散。
“她们好像认出你了。”时引转头对喻惟江说。他没想到喻惟江正好也在看着他,两人视线一撞,时引下意识垂下眼眸。
气氛有点微妙,四周静得好似能听到输液瓶中盐水滴落的声音。
“你饿吗?”时引问喻惟江,“我去给你买个夜宵吧,你晚上吃的剧组盒饭,肯定没吃饱。”
喻惟江看着他点了下头。
“等我。”
现在快十一点,大部分店面已经打烊,时引拿手机搜了搜医院附近还在营业的餐饮店,发现正儿八经供应主食的只有一家馄饨店。
时引打包了一份鲜肉虾仁馅的馄饨。
回来的时候,输液室里只剩下喻惟江和一位女生了。时引找护士要了杯热水,端着热水走到喻惟江身边,“先喝口水。”
输液瓶里的盐水少了一半,在时引离开的期间,喻惟江全程看手机打发时间。
喻惟江抬手接水杯,拇指指腹无意间碰到了时引的指尖,时引手一哆嗦,杯中的水晃了晃,洒出了一点。
杯子差点掉地,幸好喻惟江抓得稳。
时引立刻松开手,低头拆开打包盒,有点不自然地说:“我给你买了鲜肉虾仁馅的馄饨,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爱吃的。”喻惟江说。
时引抿嘴笑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好像稍微缓解了些。他端着餐盒站在原地愣了一会,看看餐盒里的馄饨,又看看喻惟江另一只没有扎针的手。
时引纠结了片刻,觉得馄饨这种东西,一只手吃起来也没那么不方便,于是他把勺子递给喻惟江,“我帮你端着餐盒。”
喻惟江用那薄薄的塑料勺子捞了一只馄饨,这馄饨包得很实在,皮薄馅足,个头很大,塑料勺有点盛不住。
喻惟江低头咬了一口,馄饨有点烫,廉价的塑料勺晃了几晃,“噗通”一声轻响,馄饨掉进了汤里,汤水溅到了时引的手上。
喻惟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捞了一只,一样大的个头,这回还没咬就掉了。
时引看不下去了,接过喻惟江手中的劣质勺子,“还是我喂你吧——”他顿了一下,看向喻惟江,眼神迟疑,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
喻惟江没说什么,只是像尊佛一样靠在了椅背上,态度显而易见。
时引莫名笑了一下:“你倒是过来一点啊,汤溅到身上怎么办。”
于是喻惟江很听话地靠了过来,时引把餐盒端到他嘴边,用勺子捞了一只馄饨,放凉了送到他嘴边。
喻惟江连吃个馄饨都很斯文,慢条斯理。
倒是时引,表情别扭,动作间流露出隐隐的不自然。
输液室里除他们之外的另一位女生,朝他们投来探询的目光。
时引投喂完喻惟江,坐在一旁发了一会呆,没一会就开始犯困。
此时输液室除了他俩,已经空无一人。
时引闭着眼睛睡着了,他的手放松地搭在大腿上,脑袋歪向一边,呼吸平缓。
他的脑袋歪在离喻惟江较远的那一边,脸庞侧对着喻惟江。喻惟江瞥见他的耳垂好像沾了一点脏东西,黑乎乎的。他抬手,用拇指轻轻蹭了一下时引的耳垂。
时引的耳垂很软,薄薄的。
喻惟江忍不住捏了一下。
时引双唇紧抿,他的嘴唇看起来也很软。
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喻惟江的指尖还搭在时引的耳垂上,他侧过头看了一眼。
走进来的是值班护士长,喻惟江跟她对视了一会。
护士长表情有些诧异,嘴唇动了一下,目光流转到时引的方向。
她看得有些太久了,一副像是要对喻惟江进行审判的模样。
喻惟江平静道:“怎么了,我违法了吗。”
护士长好像是被他一本正经询问的样子逗乐了,走过来看了眼输液瓶里的盐水剩余量,调了一下输液速度,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压低了音量说:
“没有违法,但是应该,算耍流氓吧?”
第35章
“醒醒。”
“时引。”
时引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近,萦绕在耳畔。脸侧被一个温热的东西触碰了一下,时引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喻惟江模糊的面孔。
“起来吧,刑骁来接我们了。”喻惟江说。
时引弹了弹酸涩的眼皮,抬起手,迷迷糊糊地摸了一下喻惟江的额头,喃喃道:“好像不烧了……”
刚睡醒的人反应都有些迟钝,时引的手覆在喻惟江额头上许久,手心贴着他的皮肤。
喻惟江心想,如果他刚才捏时引的耳朵算耍流氓,那时引这样,是不是跟他半斤八两。
护士长已经不在,喻惟江也不知道上哪说理去。
刑骁去敲喻惟江的门半天没人应,打了通电话才得知喻惟江去了医院。他赶到医院,骂骂咧咧地把两人接回了酒店。
翌日早晨,时引被一阵敲门声闹醒了。他闭着眼睛把手机摸了过来,发现才六点半。
天爷,谁大清早的不让人安生睡觉。
时引带着些微的起床气走去开门,他顶着一头乱发,宽大的棉质T恤松松垮垮地垂在身上,领口歪在一边,露出一边的锁骨。
站在门外的人发出一声好似受惊的轻呼,时引愣了愣,发现扰他好梦的是喻惟江的助理,好像叫小瑭来着。
小瑭捂着嘴巴下意识后撤一步,瞪着不怎么大的眼睛,惶恐地望着时引。
她这个模样,特别像时引光着身子就走出来了。
“我,”小瑭结结巴巴地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还没洗漱好,我以为你已经起床了。”
剧组已经开工的演员大部分都起得很早,因为剧组要赶工,所有人都不敢懈怠。只时引一个,现在还是个“编外人员”,没有正式上工,所以他的作息节奏跟其他人不同步。
时引稍微正了正自己的衣服,露出温和的笑容:“有事吗?”
“那个,刑骁哥叫你一起去吃早饭。”
“我?”
小瑭点点头:“对的,他让我过来喊你的,剧组早饭是限时供应的,一会就没啦。”
“好的。”时引弯眼一笑,“我一会就过来。”
其实时引并不怎么饿,但刑骁有与他冰释前嫌的预兆,这顿早饭整得跟给了他一个台阶似的。
时引发现刑骁这人有一丝丝不太明显的傲娇。
时引在电梯里碰到了梁梓兴,梁梓兴跟他住在同一层。因为不是很熟,加上梁梓兴跟时引的小叔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关系,时引做不到像对其他人那样对他自然地打招呼。
不过梁梓兴也没搭理时引。他不笑的时候就是一张美艳的冷脸,眼尾上翘,嘴唇薄而平。
他的状态似乎很多变,公众面前、时知连面前、时引面前,都不一样,是个漂亮又聪明的人。
善于伪装是在娱乐圈生存的利器。
时引不禁想起了那个自称是梁梓兴父亲、后来坠楼死亡的男人,他记得那个人的长相,记得他那双凸出的、与梁梓兴确有几分相似的眼睛。
不知道时知连对此事知不知情,有机会要找他八卦八卦。
叮——
电梯在五楼停了下来,喻惟江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刑骁。
时引闻到了熟悉的木香味,往后退了一点贴着角落站着,他看到刑骁向他投来意味不明的一瞥。时引冲刑骁咧嘴一笑,刑骁耸了耸鼻子,要笑不笑地转过脸去。
时引抬眸时撞上了喻惟江的目光,笑容不太自然地僵了一下。
“江哥,你是不是发烧了?昨天给你的退烧药有用吗?”梁梓兴问喻惟江。
梁梓兴在喻惟江面前的状态又是另一种的,可能是因为之前喻惟江替他挡下过一刀,梁梓兴对他的态度比较热切。
“我昨天去打了点滴。”喻惟江如实说。
梁梓兴笑了下:“这样啊,打点滴是要恢复得快一点。”
“谢谢。”喻惟江客气地说,他侧头,看向时引:“今天起得这么早。”
“我吃早饭。”时引小声说。
刑骁快人快语:“我让小瑭喊他的。昨天就没见他来吃早饭,也不怕饿出毛病。”
喻惟江似乎很了解时引,“饿不坏他,他自己会点外卖。”
时引噎了一下,他昨天起床后确实点了个外卖,两份烤冷面,还加了料,三份里脊和三根肠。
“你在我身上装监视器了。”时引嘟囔道。
喻惟江回道:“大早上吃那些也不怕腻。”
时引凌乱了,所以喻惟江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喻惟江不知道,但是y知道。时引昨天早上发了朋友圈,晒了图。
庆市的雨,下了一礼拜才停,但天气也没有变得晴朗,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空气中透着潮湿的闷热。
这日时引收到了付琳的微信消息。
付琳:这几天我休息,我来庆市了,今天来找你。
时引:?
付琳:来探班啊。
时引:不用。
付琳:我会来的,我知道你们在哪拍戏。
时引没再多说什么,他知道付琳说来是肯定会来的,付琳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就像当初,她第一次跟时引表白被时引拒绝的时候,她也是用那种笃定和自信的口吻告诉时引:她不会放弃,她一定会追到他的。
付琳应该算时引从小到大收到表白的女生中最漂亮的一个了,从某种程度来讲,时引也有些颜狗的潜质。
付琳的家境很普通,至少跟时引相比,两人的家世背景很悬殊。
付琳是标准的美艳御姐那一款,比时引大了两岁,她的性格其实很好,情商高、做事有分寸,又洋溢着自信,如果性子不讨人喜欢,时引也不至于跟她交往近半年的时间。
但是自从跟时引分手后,付琳的情绪就变得反复无常,不太稳定。
时引跟她好聚好散,分手后也愿意给彼此留个体面,微信、电话全都没有拉黑,或许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过深的感情,分手后时引的一系列反应都十分平和。
付琳没有死缠烂打,时引提出分手的时候她也没有卑微地挽留,毕竟她跟别的男人抱在一起被时引撞见是真,她知道自己没有卑微的资格。
分手后,付琳跟时引联系得也并不频繁,但每一次都让时引头疼无比。
就比如出演《隐风》这件事,演员表一定,消息在圈里就不胫而走了。付琳那天的状态简直可以用“狂躁”这个词来形容,说时引为了喻惟江这个人已经魔怔了。
时引是个好脾气的人,尽管付琳回回联系上他都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鬼话,他还是从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他连分手的时候都那么体面,分手后就更不会做些让人难堪的事情。
没必要,也太没风度。
时引跟付琳在一起小半年,跟她牵过手,也亲过嘴,那个时候时引才大一,很年轻,青涩又懵懂,每一次的肢体接触,付琳都是引导的一方,包括为数不多的几次亲亲。
时引亲付琳的时候总是没什么感情,像块木头,付琳那会老是这么抱怨他。但是付琳懂得拿捏分寸,她知道时引并不热衷于这些恋人间的亲密行为,所以只会偶尔,在某些节日、或者时引高兴的日子里,轻轻地贴一贴他的嘴唇。
过犹不及,付琳明白的。时引对她而言,是人生中唯一的不自信。
付琳是午休时间来的,剧组刚下工,演员和工作人员在片场吃盒饭。剧组现在的取景地在当地某个县区的公安局大楼,付琳待过一些剧组,也很懂人情世故,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位外卖小哥,手里拎了很多奶茶,分发给在场的演员和工作人员。
承南穿了件警察制服,坐在折叠椅上吃盒饭,眼前忽然出现一双纤细的手,手里拿着奶茶。
“付琳?”承南抬头,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啊。”
承南之前跟付琳搭过戏,两人认识。
“我来探班。”付琳笑了一下。
承南迟疑地接过奶茶:“谢谢啊,你探谁的班?”
近日时引有长进,尝试着跟剧组人员同甘共苦,一起吃盒饭。他正拿着一次性筷子在餐盒里挑挑拣拣,听到熟悉的声音便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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