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的情绪也稍微变得有些激动:“他爱不爱我我能感知得到,但我绝不可能爱你,你是我弟弟,再没有除此之外更多的感情,你明不明白?”
苏幽指尖一挥甩出一条梏魂引将肖陌束缚,让他端坐好,做了个嘘的动作,果然肖陌就闭嘴了:“你打扰我们听故事了,安静点。”又五指闭拢,掌心向上微抬,这头托着易乞,示意谢晚继续。
晚儿点点头,恢复平静,接着道:“他变得凶残无比,多疑猜忌。他不允许我和薛邝明相见,最初我以为他只是害怕有了姐夫我会忽略他,可我错了,他将我锁在家里哪都不许去,给我做饭洗衣,天天守着我,表面上将我照顾的很好,可只有我知道,他就像一头狼守着猎物一样,没日没夜的守着我,将我看的牢固。我害怕他,我想要逃。”
晚儿的眼里浮出一丝惧意:“那天薛邝明想办法将他引开,我趁机顺利地逃了出来,终于寻的机会和薛邝明一起远走高飞。可我不知道他哪学来的本事,就像是一个邪神!他找到了我们,他杀了薛邝明,将我带回家,用铁链锁在屋里,我害怕极了,又伤心欲绝,我从来没想过他变成了我的噩梦!我还是用尽办法想逃,于是,他把我双腿砍掉,锁在床上。我想咬舌自尽,他将我整条舌头剜掉。我就这样半死不活的被他囚禁,逃不掉也死不了,我绝望了,我从没想过我的弟弟能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晚儿自嘲的笑着:“而他给我的理由居然是因为爱我,可笑吧。”
☆、逼仄
那是她最难熬的日子,她出不去,她被肖陌囚禁在家里。肖陌几乎天天在屋里看着她,正门上了锁,她几乎连到巷子里或是串门的机会都没有,她每日面对的只有肖陌。
“阿姐,今天想吃什么?”
谢晚眼睛通红,在也挂不上笑了,眼前的人不是自己养大的弟弟,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谢晚别过脸去,狠狠道:“放我出去。”
“阿姐,你要是自己想通了我自然会放你出去。”
“痴心妄想!我说过,我此生只与薛邝明携手白头。”
“阿姐,痴心妄想的是你,你看看薛邝明来找过你吗?”
“你用了什么腌臜手段你自己清楚,还要我说出来嘛?”
肖陌脸色瞬时变得难看,看了会谢晚的脸,缓缓道:“阿姐近日来睡不安稳,我去给阿姐抓几服药。”肖陌转身离开。
忽然,窗边有被石子砸动的声响“叩”......“叩”。谢晚以为是附近孩子的恶作剧,并未多理,声音却是不间断,谢晚心下生疑,移步到窗边,轻轻抬起,薛邝明的脸出现在窗前,把谢晚吓了一跳,手一撤,在窗扉即将砸下来的一瞬间被薛邝明抬住,手上的淤青也暴露无遗。薛邝明眼底含笑,在看见谢晚安然的刹那间放下心来,急忙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谢晚看着他满是伤痕的手,在看着这个日思夜寐终于出现的脸,眼角的泪光在下一刻决堤了:“你怎么伤的?”
薛邝明摇摇头:“无事,你呢,你还好吧?”
谢晚低垂眼脸:“还好,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
薛光明向她伸出手:“我带你离开,你还愿意跟我走吗?逃离这个地方,或许是颠沛流离的日子,但我一定不会让你受苦。”薛邝明目光灼灼,满含情意的看着她。
谢晚点点头缓缓笑开:“我愿意。有你的地方,到哪儿都是绝色。”谢晚翻出窗落入薛邝明的怀抱,晃晃阳光都不及他的明媚。清风微滞,雀鸟轻吟,他们的笑惹人眼球,幽深巷尾,袅袅烟火,那是最美的样子。
薛邝明带着谢晚一刻都不敢耽搁,向城郊奔去。飞马奔袭,离开这片繁华,虽然没有心的归属,却留下了种种不可磨灭的记忆,幸好最想留住的就在身边。他们相视一笑,驰骋在天地间,往跟深处的密林奔去。
跑马喘息,速度也随之降了下来,谢晚鬓角也出现了薄汗。薛邝明道:“晚儿,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谢晚点点头,在薛邝明的搀扶下下了马。薛邝明将水壶递给她,还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谢晚顺势待在他的胸膛前,含着笑:“幸好有你在,真好。”
薛邝明也笑了,抚了抚谢晚的发:“是你陪在我身边,才是真的好。”
倏忽之间,风起云涌,日光躲在云霭之下,乱叶狂卷,沙尘也不安静,荡起狂欢。
薛邝明用长袖遮住谢晚的双眸,在沙尘中眯着眼,看着这转瞬间变幻无常的天气。眼前落下一个被黑气环绕的身影,一双眼泛着慑人的赤红,手上的青筋一跳一跳,他脸上的愠怒在弥漫的墨意之中有倾天之势。薛邝明好不容易在风沙之中看清了面貌,惊讶道:“肖逝情?”怀下人听见这个名字,身体一颤,将薛邝明的手臂缓缓压下,看向那个此生自己最为亲近的家人,变了模样。
谢晚喃喃出声:“逝情?”
黑气散开一些,将肖陌的脸原原本本的显露出来。肖陌嘴上擒着笑,可那笑意分明彻骨,仿佛滔天的怒意都也在这个笑容之下:“阿姐,药我给你抓回来了,可你却不见了。”
他瞥了眼在谢晚身侧的薛邝明:“原来阿姐还是放不下他。那我只有帮帮阿姐了。”
谢晚有些慌张道:“你想干什么?”
肖陌抬起一只手,手上有几团黑乎乎的气体洋溢着绿色黯哑光芒,围着那只手打着转:“当然是帮阿姐了却这段孽缘,杀了他。”眼神阴鸷掩埋,遮住了光亮。
谢晚心下大骇:“你,你怎么会变着这样?”
肖陌微抑嘴角:“我变成这样才能保护你啊,阿姐。”
突然之间把手上挥舞的怨灵甩出,直奔薛邝明而去。低吼沉沉向薛邝明席卷而去,目标明确地攫住他的血管涌动旺盛之处。
肖陌踏步期身至谢晚身后,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不顾她的反抗,迫使她看着眼前的薛邝明。薛邝明的脸上浮现着痛苦,一团黑色直接扼制他的颈脖上最粗大的的血管,他身上的血液一点一点被吸干,血色转变为宣纸的白。他极力咬着牙,还是止不住发出痛苦的哀嚎,他紧闭着眼,不敢去看谢晚的哭泣,用尽气力安慰道:“晚儿别怕,我没事......”
谢晚动弹不得,泪水奔涌,迷了眼前的景象,只是薛邝明那张脸还清晰的印在眼底:“肖陌,你放开他,我求求你了,你放开他......”飞鸟遁逃,泣不成声。
肖陌笑道:“阿姐,我这是帮你做决定。”
片刻不到,薛邝明失了生气,软绵绵的朝地上倒去,在没有更多的动作。他身上的黑团享受了久违的餍足后回到肖陌的身边,缓缓地隐了进去。
谢晚好像失了力气,没有了肖陌的支撑下身子一下子瘫软跌落在地。她没有多想,向那具尸身跪爬而去。
肖陌随手一抬,就在谢晚与薛邝明的尸首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迫使谢晚止在原地。谢晚恸道:“肖陌,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啊!”
“阿姐,说什么傻话呢?”肖陌缓步走向薛邝明的尸体,踮脚踩了踩,微微蹙眉:“生出了执念吗?”
又转而笑道:“那就进来吧。”说着闭上了眼,从薛邝明的体内悠悠凝聚出一团黑色的光影,与肖陌刚刚驱策的那些东西如出一辙。
谢晚睁大了眼:“这是什么,你想干什么?”
肖陌回答:“阿姐,这就是薛邝明啊。只是啊,他现在归我了!”那团黑影还在成型中便被肖陌吸入了体内。
谢晚带着哭腔:“你到底是谁?”
肖陌笑了:“说什么呢?阿姐,我是逝情啊。”
谢晚吼道:“你不是,你不是!逝情不可能这样,你不是他!”
肖陌像从前那样露出无邪的笑容,差一点让谢晚以为回到以前的日子,可是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谢晚心如刀绞,看着倒在地上的薛邝明,慢慢闭上了眼:“对不起......”
肖陌面无表情的走近,弯腰抱起地上的谢晚,轻柔道:“阿姐,我们回家吧,这次没有别人打扰,只有你和我了。”
谢晚不再反抗,呆滞的任由他抱着,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晚儿继续道:“后来的日子我也不再反抗了,随他去吧,对一个心如死灰的人来说,过什么日子又有什么所谓呢?而他也只是精心照料我,晚上抱着我入睡,给我讲今天发生了什么新鲜事,还炫耀他是如何把侯府铲平干净。我听着他的话,没有反应。日子也就这样过了,他见我老实下来也开始放松警惕,不再看着我,回来的时候总会给我带些小玩意。此后他在外面的时间越来越久,我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脸上的戾气也越来越重,但他在我面前收敛的很好。那时我认为我成了他的执念,只要我死了,他就能放下我,于是第二天趁他出去,我打碎了瓷碗,用碎片割掉了那只带锁链的手,很疼,肉还好一些,但是骨头的疼痛却是难以言喻,血一直流,可我却也没死,我想我大概命硬吧。花了大概三个时辰,我终于割掉了,我翻滚下地,爬向院中的井,我终于死了,应该说我终于解脱了。后来的事我没了记忆,更不知他做了什么才能把我变成这样,他真是,入魔了。”
兜兜转转还是逃不出这一方狭小的天地,谢晚又回到了这个地方,还是和肖陌,可是没滋没味,她不想活,却死不了。
肖陌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不知从哪弄来的铁链把谢晚一手禁锢在其中,挂上笑:“阿姐要跑,我只有想这种方法了,阿姐莫要怪我。”
谢晚冷眼睨着他:“滚!”
“阿姐别生气,”肖陌替她擦了擦早就被风吹得干涸的泪,“跑了一天饿了吧,我给阿姐做了最喜欢吃的藕羹,尝尝吧。”
肖陌转身取来热乎乎的藕羹,莹白色的羹体翻腾着因热产生的烟雾。肖陌吹了吹调匙上的藕羹,递到谢晚嘴边。谢晚发力,用另一只可以活动的手推开眼前的食物,碗碎落在地,白乎乎的藕羹也洒满一地,谢晚恶狠狠的看着肖陌。
肖陌也不恼:“阿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任性了?”
谢晚却笑了,她笑了好一会,肖陌看着她,终于等谢晚笑完了,幽幽道:“怎么,你还要跟我上演弟恭姊谦的戏码吗?”
“阿姐说笑了,我说过了,阿姐是我的心上人......”
“可你不是我的,我的心上人被你杀死了!”
肖陌叹了口气:“阿姐,何必在乎旁人呢?”
“滚!”谢晚眼睛猩红。
肖陌捡起碎裂的碗:“那我再去给阿姐从新做一碗。”
谢晚趁着他离开,使劲摆弄那个链条,铁链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在屋里回荡。链条很紧,一圈圈的绕在床头,没有喘息的余地。
肖陌听见屋内传来的声响,怒意上头,丢下手上的动作朝屋内移去:“阿姐还是想要逃吗?”
谢晚乜斜他一眼:“你觉得我可能和你待在一处吗?”
肖陌缓缓低下头:“阿姐还真是绝情。”
“放手吧。”
忽而肖陌又抬起头,满含笑意的看着谢晚:“阿姐没退了就不会跑了吧?”在谢晚的惊讶之中,刀光寒气逼仄,谢晚以腰为节点断成了两半!
☆、求死
“啊!!!!”谢晚发出尖利的嘶吼,血液汩汩流出。更让谢晚惊叹的是自己居然还没死,承受着这般的痛苦也死不了吗?
肖陌丢下刀赶紧抱着谢晚,低声安慰道:“阿姐不怕,一会就不疼了。”
谢晚哭出声来,抓着他的前襟,喊道:“你让我死,你让我死!”
肖陌一下一下的捋着谢晚后背:“阿姐,不怕,不会痛了,我再也不让你痛了。”
血气消散,谢晚沉沉睡去,可这一觉终归要醒来。
谢晚每日所见只有肖陌,“阿姐,今天新开了家年糕果子,我买了些回来,你尝尝。”谢晚象征性的吃了两口,不予理会。
“阿姐的话真是越来越少了。”肖陌摸了摸谢晚的头,谢晚也无力反抗。
清风吹开阵阵波澜,消散着聚起来的暖意。
肖陌道:“阿姐最近心情不好,这样,我替阿姐除了侯府吧。”谢晚动了动干干的唇:“你别疯了。”肖陌淡淡笑了笑离去。
再回来时,满身血气,肖陌带着笑,想要得到谢晚的笑:“阿姐,我给你报仇了。连养的鸟我都宰了,侯府再没人敢来欺负你了。”
谢晚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你让我死吧。”
这句话好像激怒了肖陌一般,他稍稍提高了音量,尽量压制住微怒的表情:“阿姐为什么总要距我与千里之外呢?我不强迫阿姐,可阿姐啊,我也是会累的,我也想你看看我,不是以弟弟的角度,而是把我当成男人。”
谢晚看着他,这次是认真的,不参杂其他任何仇恨,也不杂糅其他情感,只是纯粹的,姐姐与弟弟的,像多年前的那种眼神:“逝情,其实你根本不懂爱的。”
肖陌的表情空了一瞬,又听见她慢慢说:“你只是不想我离开你,你害怕而已。可这根本不是爱。”
肖陌想要反驳:“不是的,是阿姐你不明白。”
谢晚摇摇头,叹了口气:“逝情,你吃了很多苦,我都明白,可感情这种东西,不是这样的。你不明白怎么爱人,因为你还没遇见那个人。”
肖陌摇头,最终不停出重复:“不是的,阿姐,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逝情,放我走吧。”谢晚阖上眼,眉间却紧紧蹙起,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肖陌看见她嘴角滑落一行鲜亮的血色,睫宇间挂上薄薄的水珠,他立刻反应过来撬开谢晚的嘴,掐了个诀止住她的血:“阿姐,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谢晚陡然睁眼,眼里清泪婆娑,迷乱了她的眼,那双眼睛荡漾着绝望,她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溺在水中,得死不能,好难受。
略数着流年,日子在绝境中也能过的飞快。而只有这一方寸,才属于谢晚。那一天,谢晚终于寻得机会,破碎的磁刃切割着被束缚的手,好像也没有那么疼。那一天,咬着牙听骨头撕裂摩擦的声音,这是谢晚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声音,是解脱的声音。血一直流,皮肉破开翻卷,“哐铛”一声,铁链掉落在床头,连带着那只血淋淋的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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