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乞也看了苏幽:“没想到幽哥有时候还挺聪明的。”
苏幽翻了白眼:“我一直都聪明。”
“那为何以前我跟幽哥说的话幽哥听不明白?难道是故意的?”易乞勾勾嘴角看着他。
苏幽颔首扶额:以前是真不明白,谁知道你会有那种心思啊,阿娘也没跟我说捡一个小孩带还会把自己赔进去啊。
苏幽倒是换了个话题,压低声:“难道侯府千金遇到的那个人就是幕后之人?”
易乞不敢断言,只是表情凝重了三分:“他很可疑。”
“既然她不愿说,那我们怎么办?把她打一顿逼问?”
易乞笑笑:“幽哥别莽撞,如果不想让人发现,见侯府小姐应该用的也不是真实身份,所以问她也没什么进展,如果没达到目的,此人应该还会出手,我们且等着就是。”
“那我们现在去哪?”
易乞牵了他的手:“幽哥,回家吧。”想从前一样,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
苏幽看着这双含着无暇黑夜的眼睛,点点头:“我比较喜欢你这个提议。”管他之后的事呢,现在养老比较重要。
高坂镇还是以往的热闹,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曲园的小曲儿换了一轮又一轮,挠着苏幽的心肺,易乞知道苏幽的毛病又犯了,他在路上听着曲就走不动道,非得进去听完。易乞道:“进吧。”
苏幽脸上堆满了笑:“小乞丐好懂我,那我进去了。”
刚一台脚,易乞就抓了苏幽的手,一起跨进,苏幽有些吃惊:“你不是不爱听曲吗?”
易乞道:“听说你认识里面的冰儿姑娘,我也认识认识。”
“......”苏幽有些无奈:“你怎么像个娘们一样,老陈醋都发酵成什么味儿了。”
“谁让我家幽哥到处结交朋友,实在让人不省心。”
“都说了是朋友嘛。”
“那沈员外是怎么回事?”易乞看向苏幽,苏幽觉得他眼睛里有刀,好像下一刻就要将他剃毛了。
苏幽不敢造次,闭着嘴拉易乞坐下,台上表演的冰儿指尖弹着琵琶,看见苏幽后向他点了点头,露出诱人的笑意,这个笑意味太明显了,易乞转过头看着苏幽。苏幽感觉自己好像在烧,身侧的那双眼睛仿佛要将自己射穿,苏幽只好低下头,闭着眼,不看他,不看她。心中喃喃:听曲,我就是来听曲的,你们不要搞我了!
冰儿的曲,与民间流传的一样,歌颂完月偏明接着就是歌颂秦芜与崔梦前的凄清爱情故事:
“忆从前,遥想当年,
偶遇谪仙临凡,只消一眼难忘怀,寻觅多少年载。
因相遇,恨别离,
入骨相思拔不得。几度等待,
看万水千山,花谢花开,只影未再来。
经年过,再逢难掩悸动,却是两端苍穹。
哪管他人叹口舌,萍水也不蹉跎。
将一步,行差踏错,跌落尘土君如炷。
奔赴承前,静默候思人,冰心依旧,独守夜长留。”
歌声婉转灵越,将这段爱情故事描绘的断人心肠,又魂牵梦绕,好些女子听的是泣不成声,齐齐夸赞秦芜的痴情。
苏幽看到他们对这两人的事赞不绝口,皱皱眉:“没想到秦芜还守在梦边城前,我要是崔梦前啊,烦都被烦死了。”
易乞道:“我以为幽哥会先评价冰儿姑娘的歌声呢。”
苏幽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尴尬的附和两声:“呵......呵......还行吧。”
易乞回归正题道:“确实还真没想到秦子破这般痴情,只可惜,崔门师并不接受。”
“听曲里的意思好像是崔梦前出门历练时与秦芜相遇吧。”
“你不知道吗?”
“我为什么非得知道?”
易乞笑笑:“我还以为幽哥什么都知晓呢。”
苏幽呵呵:“惭愧惭愧,我对这些爱情故事不太感兴趣。”
“那我们的呢?”
“这我还是很感兴趣的。”苏幽挑挑眉,很夸张的笑着。
易乞扯了笑,盛满星辰的眼睛里亮得将金色的日光都比了下去,而眼里只有一个人的脸庞,易乞顿了一下说:“先回家吧,晚上我再跟你细说。”
苏幽调笑道:“说什么,是秦芜和崔梦前的爱情故事还是我们的?”在被易乞反复训练后,苏幽似乎也有了些长进,浪话随口就来,可内心还是怂成狗,但气势,不能输。
易乞的脸竟然被他逗红了,苏幽也是难得一见,居然有一些想笑。只是易乞看到这里人多嘴杂,他虽不在乎,可还没敞亮到能把私事这样说的地步。
苏幽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把易乞逼到这个地步就是进步,他终于找回点面子似的:“没想到你还会脸红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将脸皮丢的没影了。”
易乞也不和他废话,拉着苏幽的手就离开曲园往家走去。
苏幽叫嚷:“诶诶诶,我还没和冰儿姑娘说上话呢。”
“幽哥先和我将话说明白吧。”
“好久没回来,过来一趟也该打个招呼吧。”
“幽哥有的是时间打招呼。”
☆、夜寐
还在拉扯间,此刻又一曲透过人群翻越曲园的高墙传来,丝丝入扣:
“哀兮!悲兮!邪妄百姿幽幽,迫乞乞之态。
携清心,难得自由,偶有归处,时荏苒,常伴侧,男儿入狼口。”
此曲传来,苏幽顿时愣在当场不动了,易乞也在旁侧停下来听。
这里的听客有些按捺不住,吵吵嚷嚷的声音越过高墙正好落向苏幽:“这个苏阑晕真是禽兽啊,易公子这么冰清玉洁的形象就被他玷污了,简直可恶。”
“是啊,是啊。”
“这个邪神还打主意在乐引弟子上了,大法宗也不管管。”
“管不了啊,这个易公子像是被他施了邪术一样心甘情愿,不离不弃啊。”
有些支持易乞的说:“这也只能说明易公子实在是情深意重,却不想被那恶人夺了心神,只得一路相随了。”
“是啊是啊......”
苏幽的脸黑到锅底:是个屁啊。苏幽看着易乞:“这到底是谁编排的?我怎么就成了恶人了,我啥时候强迫你了?”
易乞笑笑,慢慢靠近苏幽,擒着笑意,睫羽忽闪,趁着苏幽一个不注意就在嘴角落下了一个吻,转瞬即逝,却又恰到好处的撩人心波。悦耳的声音带着愉悦:“是我强迫的你。”然后又立马正经,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幽被他突如其来的偷袭弄的手足无措,弹开一尺之远:“这是在街上,你又不装人了?”
“幽哥不是让我讲讲我们的爱情故事嘛?”
“我感觉你变了个人。”
“刚才一时走神,才让幽哥得逞。怎么,现在幽哥不想听了?”易乞笑笑。
“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人多,你是不好动手,现在我可没那么傻。我去买酒,你先回家冷静冷静。”
易乞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笑得更深:嘴上说的比谁都厉害。
回到家中,蓝花楹的蓝紫色花瓣掉落一地,被风吹扫的随地皆是,而新发的芽却没有因主人的疏于照顾就枯萎,反而还越长越好,苍枝遒劲,茕茕孑立,将整个院子添上盎然生机。灰尘也是落了满地,被易乞一开门就逼得四处逃散。还好的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变,一样的温暖,一样的闲适,一样的安宁,一样的家。
易乞快速的打扫了一下,就像曾经经常做过的那样。又去厨房做了几个小菜,做完这些对他手到擒来的活,苏幽也拿着百棵酿回家了。
夕阳洒在正将菜端出来的易乞身上,在他的身上溅出了橙色的余晖,温柔了时光。苏幽笑笑走过来接过他手上的菜:“看着不错,我尝尝。”
就直接用手捻了个鸡肉,酸酸辣辣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之中,是苏幽喜欢的味道:“好吃,你也试试。”说完也用手给易乞递了个鸡块。
易乞丝毫不嫌弃,直接一口含住了伸过来的苏幽的食指,然后面不改色的放开他的手指笑到:“确实不错。”
苏幽被他撩拨的有些恍惚:他不是以前的小乞丐了,究竟是谁将他□□出来的?我感觉我要完。
苏幽一屁股坐下来夹了几口菜缓了一缓:“你今天别喝酒了。”
易乞也坐下:“为何?”
“我害怕。”
易乞笑了:“你还会害怕?你不是‘良宵不可负,随你战天明’吗?”
苏幽的脑子顿时炸开,他隐隐约约记得这句荤诗,可被易乞这么直白的袒露出来,他还是有种不可言喻的不好意思,苏幽只得转移话题:“还是讲讲秦子破和崔梦前的爱情故事吧。”
“不讲我们的吗?”易乞挑了眉看着他。
苏幽嗔了易乞一眼,易乞浅浅一笑,开始讲起来:“听说好像那时候秦子破还是宸水垒的弟子,有一次去到宸水垒和梦边城交界的一个小县城,遇到了正在为病人施针的崔门师,那时她还不是门师,荥宿仙尊也还没坐化,她被荥宿仙尊派出来了解百姓疾苦。秦子破对崔门师一见钟情,至此之后就开始借着帮忙的名义跟在崔门师身边,日日照料。”
苏幽嘴里嚼着菜:“崔梦前理睬他吗?”
易乞接着往他碗里夹菜,自己偶尔也吃吃:“自然是不理,甚至有点厌烦。”
“那秦子破还是厚着脸皮坚持不懈?”
“嗯,后来崔门师也被逼的提前结束了游历返回梦边城中去了,秦芜一直不知道她的身份,以为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到处寻找,走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人,但凡是药堂医馆都会进去看一眼,可始终也没找到,后来被当时的垒主催返程,他也知道不能再耽误了,就只好回到宸水垒。”
“哦,我知道了,后来再次相见是秦子破当上了宸水垒垒主,崔梦前当上了梦边城门师,秦子破那样的,看见崔梦前不得巴巴地往上靠?可是呢,崔梦前还是不理他是吧?”
易乞吃了一口小菜点点头:“嗯,秦子破知道她是梦边城的门师后,隔三岔五的以除污祟为由找崔门师商议,可崔门师却从不与他商讨,只是点了几个弟子跟着他,可他也不气馁,过节日就送东西,想着办法约崔梦前,看烟花,放河灯,民间好玩的东西都给了她,虽然都被崔门师一一拒绝,却在民间传起了一段佳话,惹得普通女子都羡慕上崔门师。这也就够个知晓的的那一句诗‘仙途犹念芜常梦,哪知幽冥雨情深。’里面的故事了。”
“我一个男人都要被他感动了,崔梦前还能无动于衷?”苏幽轻笑道。
易乞挑眉,带着点警告意味的看着他:“你感动了?”
苏幽刚吃进嘴里的排骨被他这么一问险些吓掉,连忙摆手摇头:“没有没有,男人之中我只喜欢你。”
“那女人呢?”
“也只喜欢你。”苏幽讨好的夹了一小块鸡肉递到易乞嘴边。
易乞笑笑,吃了苏幽喂来的东西,继续说:“自然,这样的情,崔门师也无甚在意,只是见秦子破这样执着,无奈之下只好约见一次断了他的念想。”
“崔梦前就这样直接拒绝他了?”
易乞点头道:“显而易见,可秦子破还是锲而不舍,只是做的没有以前那般显眼,仅仅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她。”
苏幽有些感叹:“难怪世人都说崔梦前无情,秦子破长得也算端正,崔梦前面对如此深情却无动于衷,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
“你不是替崔门师救过一个人吗?”
苏幽点点头:“是,也不算救人吧,她就是让我把他的怨灵炼化出来,而且那人是她的师尊,荥宿。一个法宗,怎么会心存执念?我当时去也就抱着断她念想的心态,但我没想到的是竟然真叫我引化出来了。炼都炼出来了,还有什么办法,我以为崔梦前想和荥宿道个别什么的,就由着她去了,接着我便走了,毕竟这不是我的事嘛,也不好听人墙角,只道是她们师徒情深,也没往那方面想过啊。”
易乞轻笑:“对啊,幽哥对□□还真是一窍不通。”
苏幽被他说的耳间泛起一道薄红,他当年确实不谙□□,小乞丐被带走后他又开始了四处漂泊的,居无定所的生活。崔梦前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哪个酒楼里吃酒,台上惊堂木落下,一袭淡紫就出现在苏幽面前,月白色的缎带在她微动的幅度下如杨柳垂条卷边舒带,掀起风波。刚才都还在聚精会神听先生说书对酒客们,下一刻齐齐转向这位女子,眼睛都不转,就直直地注视,毫不掩饰眼底流出的赞叹。
当然,苏幽也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盯着,也是托了眼前人的福,让苏幽备受关注,至于这关注是羡慕还是嫉妒亦或是仇恨就不好说了。苏幽举起酒盏向崔梦前一举:“崔仙女,你来找我看来有什么要事吧。”
崔梦前从来不是虚与委蛇的人,脸上挂着点点的忧思,开门见山地说:“我寻你确实是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苏幽浅尝了手里的酒,撅起眉,这酒真不合胃口:“崔仙女,你知道我这人不爱管闲事吧。”
所有人都知道,苏幽只对自己的事情感兴趣,他做事情全凭个人喜好,好事做的少坏事才衬他的胃口,所以求他办事基本没可能。崔梦前当然知道,但除了他,她还找不出第二个人了,所以她用了求:“我师尊,荥宿仙尊羽化了。”
“恭喜恭喜。”
崔梦前牵起眉头:“我想求你将他的怨灵引出来。”
苏幽讶然,疑惑的看着崔梦前:“你知道你说的什么吗?”
崔梦前点头:“我当然知道,只是,我还有些话没同他说,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之后,我会引他重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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