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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阴师(玄幻灵异)——琤清

时间:2021-05-24 09:10:33  作者:琤清
  “难道这还不够吗?只要我能让一人如此,那便会引出他心里的诚,种下种子,不管多艰难,总会有破土而出那一日。”
  荥宿摇头:“姑娘的方法有两处流弊。”
  “哪两处?”
  “一处是将人心过于简单化,如果说今日救下姑娘的真就是途经此处,见姑娘即将命丧于此而伸出援手之人,姑娘那一番话怕会惹人不快。或者说真有目的,却在姑娘那一番话中颜面尽失,恼羞成怒逼得姑娘不得不以身相许,那时又当如何?”
  崔梦前程沉默不语,荥宿又道:“这第二处,便是根源。姑娘,你从根本上,便错了。”
  “什么意思?”
  荥宿撇过头来看着她,眼里映着红枫曳曳:“你想要寻的道,不喜虚假,不违本心,本没有错。曾经的我,也与你一样,不愿被世俗束缚,便走得远远的,一个人,一把剑,幻想一世逍遥。可我师兄曾跟我说过,世间万物,不是出世就能根治的,一味逃避,终不可得。你行医,为的就是治病,救人,可天下沉疴,不入世则无可救,也救不得,这样的你,是寻不到你要的道的。”
  “入世?你也知道,天下沉疴,我真能救得过来吗?”
  荥宿浅淡的笑着:“那你又为何学医呢?”
  “兴趣之至,无甚欢喜。”崔梦前瞥了眼装药的簸箕,又道:“你似乎很了解我?”
  荥宿笑笑:“我乃乐引二法宗,若是连这点东西都窥不透,还怎么谈救世?何况,姑娘的心事全写在脸上,姑娘的无奈,我也看在眼里。”
  崔梦前挑眉:“二法宗?”
  荥宿点点头,背过身去准备离开:“小姑娘,你有救世之才,可无救世之心,你看不请前路,也攀不进漫长,你终究会囿于红尘,无法自拔,自然寻不到你想要的道,我今日所说之言,还望你斟酌再三。”
  崔梦前沉思片刻后在他将要离去的背后提高音量:“你说我寻不得我的道,那你的道呢?你寻得了吗?”
  “我的道,就在我脚下。”
  “那我该怎么做?”
  荥宿停住,转过身来,幽幽看着她:“这得问你,你想怎么做?”
  崔梦前踯躅,她对前路,本就迷茫,她不知道接下来她该做什么,怎么走,她也不想一辈子困于山壑,她也有救世之心,济民之心,可她不知道这条路,怎么走。突然被闻及这样的问题,她顿时懵了。
  荥宿又转过头去,摇摇头:“你还没想好,我不能替你做决定,想做什么样的人,只有你自己决定。”
  见他有离去之意,她忽然有些慌神,她不知道为什么,她需要抓住他:“我这样做,究竟对不对,连我自己都看不清,况且,我又能走到哪一步呢?”
  他淡淡的声音又传来:“你不需要别人的评价,也不需要别人的肯定,你心里有答案,只需要朝着那个方向去便好。”
  “照你说的,我要寻我的道,我要入世。”崔梦前定定望着他的背影。
  “姑娘不必说与我听。”
  “今日二法宗前来的目的,不知正是如此吗?”
  荥宿轻微的笑着:“确实是这么回事。”
  “可为什么一定是我呢?”
  “那为什么,不能是你呢?”荥宿反问。
  崔梦前想了一会,道:“我能拜你为师吗?”
  “为何?”荥宿转过身来。
  崔梦琴沉吟片刻,又反复思考了片刻:“我觉得跟着你,我便能找到。”
  荥宿看了她良久,最后缓缓道:“现在的你,还没资格做我的徒弟,等你弄清楚自己到底想当一个什么样的人,又能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再说吧。”
  “可我......”
  “姑娘,现在你连自己的路在何处都看不真切,不需要引路人,懂吗?”
  崔梦前哑然,荥宿也不在逗留,他没走几步,身形却越来越虚化,映出身后的枫叶飘摇,片片落到,在他身形将要化为乌有时,崔梦前疾呼:“如果我找到了,去何处寻你?”
  “你不需要寻我,我自会来到你身边......”声音带着身形隐匿在连绵砖红中。山风荡起,吹透寂寞,枫叶飘扬,斜阳穿林。
  这个少女,便下了山,寻她的路,找她的道。
  阴雨绵绵,蝉联数日,墨染的山林被雨浇得通透。雨出的群山青翠欲滴,在濛濛山野间绘出温声细语的倾诉。
  崔梦前沿着这场山雨,赴一场无人之约,这个约定关乎眼界,关乎济世,关乎本心。她是医者,若只偏安一隅,所救之人寥寥。
  她只是穿着很平常的布衣,随意的挽了个发髻,从一排排红枫林里缓缓深出,不染纤尘的气质已经被她在久违人烟的时光里出落的淋漓尽致了。她路过每一座村落,经过每一条小溪,有时徘徊在山上,有时卧榻于白雪,穿过四季,踏过春夏,忍着寂寞,又融于欢声,她开设简单的药访,借机观察不了解的世人。他们千姿百态,贪婪的,懒惰的,自私的,狂妄的,愚笨的,善良的,正义的,孤高的,不尽相同。每个人都不止一副面孔,而且会随着环境改变。
  她看过为了一己私欲垄断市场,在最需要的时候哄抬物价,赚得满盆。她看过放弃父母,留下家财,作为己用。她还看过卖掉亲子,换取粮食。她看了很多,却说不明白对错,赚的满盆的人,也会收留无家可归的野猫,放弃父母的人,也只是为了孩子的将来,换取粮食的人,也仅仅是为了活下去。这世上,好像本不能用单纯的对错就能描写的通透。原来,他是想让她看到这些,但她却愈加迷惘,这样的世道,她该救吗?
  就在她反复怀疑时,似乎终于找到答案。
  那一年,山下疟疾横行,来势汹汹,加上洪灾爆发,一时间,民不聊生,赤地千里。那时的崔梦前在各处走访中也慢慢积累了些名气,世人皆知,有一散医,生的貌美,不喜热闹,却有着菩萨心肠,回春之术。
  阳春三月,正是花开好时节,可这样的时节,却是充斥着怨声载道,饿殍遍野,搅扰得枝头上花瓣簌簌。
  她所过之处,尸堆成山,所行之地,阴气冲天,脚下突然被瘦骨嶙峋的人绊住:“求求你,给点吃的吧,求求你。”
  “我们都四天没吃东西了,求求你,行行好。”
  “给口水也行啊,求求你。”一声接一声堆上来,一手接着一手从她面前晃过。
  崔梦前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死人比活死人多,活死人比活人多,没一个人看着像个人,他们发出听不清的□□,一只一只手攀附着她的裙摆,又脱力的垂下,血痕蜿蜒,在布料上绘成了一副绮丽的画。
  浮殍漫山野,杏花淹血路。
  崔梦前怔愕,她被吓到了。她立即有些慌乱的把自己仅剩的干粮掰成小块,投给一双双饥肠辘辘的手。紧接着,更多的人拉住,更多的人攀附,贪婪的目光锁死她,将她围在人声鼎沸的浪潮中心。
  她再拿不出更多的食物,可这些手,并不放过,刺耳的言语不带善意:“你该给,你怎么会没有了呢,你为什么会没有粮食了呢?”
  “你还有,快拿出来!”
  “我饿!我饿!”
  她慌乱又无奈,却只能心存愧疚:“我真的,拿不出更多……”
  “既然你拿不出,何必假惺惺的装出一副圣人的样子,让我们为这点粮食争破脑袋?既然你救不了我们,那就不要怜悯般的施于援手,把我们当成杂碎,还要对你感恩戴德!”
  “何其伪善!何其虚假!”
  一声一句,一言一语,逼得崔梦前逃不得,有那样一瞬间,崔梦前被他们说得动摇。难道,他们是对的?既然救不了,那便一个都不救,大家一起沉沦,一起烂死,一起发臭!何必做那些本没有意义的事?
  可怕的念头撞击着崔梦前长久以来的信仰,也撕扯着荥宿给她许下的路径。她用尽全身力气,逃也似的向家的方向奔去。路上还有人伸出乞讨的手,她却再也不敢随意的给予了。这条路却将她所有力气都花光,她要回去,她必须要回去。
 
  ☆、返程
 
 
  再次回到生长的地方,断壁残垣破败不堪,早就没有了当初的人气,灰蒙蒙的天,夹杂着灰蒙蒙的尘,悬在空气中,与怨声载道混合在一堆,喧嚣于污秽的泥土之上。
  崔梦前有些恍惚,她本以为可以找到些许庇护,哪里有什么庇护,谁能够逃得脱?她提起裙摆,立即跑进崔府。家丁逃散,四处残垣,崔梦霞站在中央,不知看着何处,在感到来人靠近时,她转过脸去,连表情都有些控制不住:“姐姐,你是我姐姐吗?”
  是了,她们之间的差别很大,崔梦前与离开家时几乎一般无二,远称得上为少女,可崔梦霞却已染上了妇女之姿,体态丰腴,眼角细纹,被岁月压垮的痕迹,和因琐碎滋生的华发。她看着眼前的姐姐,依旧清丽,依然婉约,她终沉静下来,缓缓勾出了笑意,竟像是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年少:“是啊,你怎么能不是我的姐姐。”
  崔梦前本不是个欢脱的性子,不可能跑去一把抱住她,可乍一看见思念已久的家人,却也泛红了眼,点点头,道:“家里,一切都好吗?”
  崔梦霞有些无奈的摇头:“不好,各处饥荒四起,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外面到处可见为一斗米强迫脑袋,我家那口子也是因为跟人抢粮时被挤下桥梁,现在还不知随洪江飘到哪里去了。”
  “没人去找吗?”
  “姐姐你看看四周,自己都活不起,哪里有人去管他的死活?我一个人能有什么办法?我唯一想到的就是回家,可你看看,家里也该走的走,该抢的抢,现在还剩下什么呢?”崔梦霞苦笑。
  崔梦前道:“那父亲母亲呢?”
  说到这个,崔梦霞立即红了眼:“父亲病重,染上疟疾,现下无人照顾,我带着手里的累赘,实在不敢贸然接手,而且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了,父亲这病,怕是熬不过去。”
  “那母亲呢?”
  崔梦霞默然,她慢慢垂下头,出声有些梗咽:“母亲离世了,就在疟疾刚刚爆发的时候,她没抗住,走的很安详。唯一的遗憾便是没看见你,所以到最后口中全是你的名字。”
  崔梦前紧抿双唇,缓了许久,才发出沉沉的声音:“也算是,解脱吧。”
  崔梦霞摇头,上前两步:“姐姐,你别回来了,这里不适合你,你走吧,去找你想找的东西,你不该留在这里。”
  崔梦前看着她:“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崔梦霞有些无奈的扯开嘴笑笑:“是啊,我以前觉得你任性妄为,徒有孤勇,作为女子离经叛道,总妄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可今日一见,或许,你是对的。”
  她说着低下头去,看了看怀里的孩子,纵终于平复下来:“我及笄那年,在二姨的安排下结识了我家那口子,没出半年就嫁了过去,过着女人该过的日子,操持家务,相夫教子,这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日子越走,我便越觉得没意思,倒不是说不快乐,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应该说满足了懵懂少女时对另一半的全部期待,孩子的降临也是我期待中的一部分。”
  “你有了孩子?”
  崔梦霞点头:“我们有了孩子,那时我很愉悦,很开心,可每天重复着日子,我却受不了这样的寂寞,我常常会想,你在哪里,你在干什么,你应该受了很多苦,也走了很多路。我常常将自己与你相比,比着比着就有了矛盾,我说你蠢笨,放弃这样的生活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可又觉得日子应该像你那样多姿多彩,而不只在这样的院子。”
  “那孩子呢?”
  她表情淡淡,眼眸中却溢着悲伤,她尽量平复自己的语气,可细细一听还是有一丝抖动:“孩子没熬过来......”
  崔梦前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看似坚强的妹妹,把苦痛全部藏在心底,没人过问,亦无人知晓。崔梦霞走近一步,摇摇头笑笑:“没关系的,我已经不那么疼了,那时我一个人,也挺过来了。我时常想象如果再见姐姐,我们会是什么样。我定会骂你不识好歹,放着好日子不过,把自己打磨的像剑一样。可没想到在这样的场面下见着了,我真的,有些羡慕。”
  “阿霞......”
  “姐姐,你听我说完。我羡慕你,因为你如今过得很好,你含着铮铮铁骨,又带着柔情芳然,你过着你想要的日子,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达到你心中的模样,可那是意义的,至少对你来说。我羡慕你,你勇敢的走出那一步,而且走到了现在,你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你在阳光下走,从来不在乎脚下的阴影,”崔梦霞走到崔梦前身侧,用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气若幽兰,“你是月上人,不该下来,踩这滩泥污。”
  崔梦前在她手里摇摇头:“疟疾肆虐,极寒四起,我又怎么能独善其身?”
  “去哪里都行,你只管做好你自己,你不该让这世间污秽玷辱,你走吧,我早是这世中人,早没资格站在你身后,你要过得很好,带着我那份,姐姐,你走吧!”
  崔梦前看着她的眼睛,她还记得曾经这双眼盛着万丈星辰,亮的惹人艳羡,可如今,什么都看不见。崔梦前轻轻叹口气,她缓缓按上放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你知道的,我是痴儿,让我接着痴下去吧。”
  “姐姐难道还想着救这世间?”
  崔梦前点点头:“我从来不是什么月上人,既然选择了走入这场浩劫,断然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你说这里污秽,那便由我这个徒有一腔孤勇的痴儿清扫吧。”
  崔梦霞撤出手,有些薄怒:“姐姐怎么这样固执,你到底怎样才能想明白,你所做的都是无用功!”
  崔梦前轻轻笑开,茉莉清芳:“我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些信心的。”
  崔梦霞看着她,笑意中浸满了光华,她身侧好像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隐隐约约,晃着她的眼。崔梦霞怔愣许久,终于染了笑:“好吧,那这次,我就站在姐姐身后,姐姐也陪陪我吧。”
  她们相拥在惨败的岁月,将分离的苦涩释怀,与彼此的缺陷和解,逝去的韶华不可弥补,但总有一人,在等待相遇。那人,筑起了勇气,即使在黯淡时光里也有了孤注一掷的胆魄,终究是,弃了孤独。崔梦霞抱着她,浅浅笑着:“姐姐,忘了说一句,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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