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到亥时,季修宁铺上床铺准备入睡,却突然想起了今天在破庙遇见的那少年,少年发烧糊涂时朦胧的眼睛,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不知道平安回到了军营中与否。
想着想着便睡着了,就这样度过了在关阳城的第一个晚上。
第二天,季修宁去了各个商铺药铺了解民情。“老板,你这里什么卖的最好?”季修宁淡淡的问。
季修宁身着一袭白衣,虽然面料不是城中最好的达官贵人那种有名的白锦,但是其纹络素雅,再加上季修宁长相十分显眼,老板一看就知道此人绝非普通,定是哪家小公子。
老板谄媚地回答:“公子,这卖的最好的自当是这白锦和绿釉狻猊香炉,白锦多为达官显贵采购,而大户人家特别喜欢这香炉,如今可是抢手货。”
季修宁:“嗯,确实是好东西。你们这有多少货?”老板一听便觉得有戏,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季修宁听完笑了笑:“对了,如今城中草药价格如何?存量多吗?”
老板:“关阳城中草药价格一般,不算贵,利润比较薄,没人爱要,倒是城东的楼家药铺量很大。”
季修宁:“多谢老板了。”
打听了几家铺子,知道了如今药草并不是特别稀缺。往来通商的货物一般是珍宝玩物,错丝白锦布匹、绿釉狻猊香炉、溜金蜂赶菊别针、赤金合和如意簪和赤金缠珍珠坠子云云。而药材往往是押镖车队中夹带的。
于是季修宁便决定跟着镖队去趟茨阳城,茨阳城和关阳城通商货物最多,两地的店家也信任对方。
行到半路,车子突然晃了一下,停了下来。只见车夫过来慌张地说:“公子,前面被劫匪拦住了,咱们跑吧。”
季修宁:“我去看看。”
车夫:“公子...”
季修宁:“无事。”
只见劫匪大约十人,各个手持宽刀,鼻梁很高,对着镖局怒目而视:“放下货物,立刻离开,否则就别怪我下手了。”
镖局兄弟们二话不说上去就打,可见是见多了此类劫匪,没当回事。不过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帮人好像训练有素,不像是以前那些流匪,没一会弟兄们就死了好几个。
镖头老大十分着急,越心急越失利,突然肩膀中了一刀,眼看就要坏事,季修宁此时对为首的镖头说到:“攻他下盘,他腿有伤。”
果然,没一会为首的劫匪头子就受了重伤。兄弟们立刻注意到这白衣男子,纷纷开始对季修宁下手。
季修宁剑未出窍,几下就将这几个人打倒了。
这时候镖头卓老大走过来,身后几个弟兄绑着劫匪头子:“多谢这位小兄弟仗义相助,如若没有小兄弟,我们兄弟几个很有可能就全都命丧于此了。”
季修宁:“无事,只是你们经常遇见劫匪吗?”
卓老大:“对,世道不太平,很多人吃不上饭落草为寇,也只有大户人家才有钱买这些珍宝,所以我们镖局才能在这两城有钱挣。”季修宁点头表示明白。
这时土匪头子呸了一声,两人望向他,“你们是谁?为什么来劫我们的货物?”
土匪头子:“老子爱劫谁就劫谁你管得着吗?”卓大哥拧眉。这帮人还不知悔改。于是吩咐手下将他们都杀了。
季修宁并未说话,毕竟今天很有可能死的就是卓老大的兄弟,他无权发言。
之后一路上卓老大跟季修宁说了许多押镖时候的事,从卓老大的嘴里,季修宁也了解很多当下的战局和百姓的生活。
自打上次帮了卓老大一行人,他们就对季修宁十分感激,回到关阳城后季修宁和卓老大交情越来越好,卓老大是个看的很明白又生性豁达之人。
后来季修宁给卓老大提了一些改变编制和训练镖师的意见,所言所教十分有用,加上救命之恩,卓老大认了季修宁为主。
不若怎么说卓老大看得明白呢?他自知这乱世之中,安身立命何其之难,季修宁有着惊人的头脑和胸襟,只有把兄弟们交给这样的人,才不至于在往后凶险的日子里,过得举步维艰。
于是,在季修宁的训练和教导下,短短半年,这只原本一名无闻的卓家镖师变成了世家和各大商铺抢手,从不失利的关阳镖师。
同时发展起来的还有和镖局合作的商铺,其中有一家发展还不错、深受关阳镖局照顾的商铺,店主欲携眷去洛阳城,于是铺子便卖给了修宁。
修宁非常乐意接手,并且找了负责人经营。
由于季修宁独具慧眼,商铺的生意越来越好,加之有关阳镖局保驾护航,很快就开了众多分号。
由于流通困难,所以不同地方物价不同。
而季修宁有着镖局护送货物的优势,他所经营的商铺常常能赚取超过三成的差价,不只徐州的关阳城内,就连幽州和里州都有季修宁手下的“季家商铺”。
而这些铺子,季修宁一般交给季由管理。季由极具经商头脑,对季修宁又忠心耿耿。
这季由原是前任太守外室庶子,被逐出家门,而季由的母亲被害,季由想为母报仇,却被抓了起来,当奴隶卖出去了。
而后主人家受了朝廷之罚,他趁乱逃跑。后来着太守一家因得罪了贵人,满门抄斩,反倒是这个早被发卖的庶子躲过了一劫。
季修宁那次在路上看见这孩子浑身是血,奄奄一息,便把他带回去,给他疗了伤。
大仇已报,如今无家无室,从此这孩子便认季修宁为主,季修宁给他取名季由,从此是自由之身。
季由:“主人,您上次让我低价收购大量草药,关阳城内已收购了不少,别的地方我不太放心,想亲自看看去。”
季修宁:“好,这些日子有劳你了。对了,粮食也开始吧,我已经找好了地方屯粮。”季由回答:“是。”
这将近一年时间,季修宁忙得不行,除了镖局和商铺,季修宁还开始培养近卫,生意做大了难免有些树大招风。
虽然外人只知道商铺的二当家的是季由,大当家的从来不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而很多决断二老板自己就可以做。
镖局那边虽然护卫得当,但是个人素质不高,只是听话训练,应变能力不强。
更何况,“兵”和近卫不一样,兵只是训练有素听话即可,而季修宁要培养的“护卫”则是有才能、善应变,可为主办事的能人。
事情的契机还是有一次镖局兄弟被抓,失踪一队人,修宁夜探徐州郡尉府,救人时候顺便救了个关押的少年——李决。
李决武功很高,但是被喂了药,行动不便。在柴房中,卓老大:“主人,他不是我们的人,还救吗?”
少年听了这话,知道他们是来救人的,便立刻朝主事的人开口说:“救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季修宁:“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少年说:“我的命可以在以后救你的命,我还可以为你培养更多在未来可以救命的人。”
少年几日未喝水,嗓子沙哑,但是坚定的语气和求生的决心让季修宁很欣赏,“带他走”,季修宁说完便转身走了。李决闭上了双眼,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
回到宅子,季修宁让人帮他洗了洗,喂了些稀粥,终于恢复了全貌。
在柴房脏兮兮的看不清样子,这细看来,竟然十分俊俏,季修宁惊讶了片刻,突然想到曾经在破庙的那少年,是不是洗干净了也是如此,想了一下又笑出了声,竟然又想到他了。
而同样震惊的还有李决,他之前一直跪着没有看清季修宁的面貌,如今看到了正脸,十分惊讶于他的美貌,眼睛充满风情,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竟然还对他笑了笑,他行刺多年,见过很多贵公子,却没有一人可以与眼前之人媲美。
这时季修宁从回忆中出来,看到这少年还在发愣,咳嗽了一声。
李决十分尴尬,脸红了红,说到:“多谢主人救命之恩。”
季修宁:“主人?”
李决:“是,他们叫你主子。你救了我的命,自然是我的主人。”
季修宁:“听说你叫李决?”李决:“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
季修宁点头,“我不问你过往,既然你死过一回,又活了,从此便是全新的自己。”李决十分感动:“谢主人!”
于是,李决便开始为季修宁找了一些孤儿少年,亲自训练他们武功。同时季修宁也找了教书先生,让他们习文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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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去了一年,如今幽州城已经是全面作战了。
战乱之下,粮价飞速上涨,药草更是难求。
幽州军营
“谢将军,我们的粮草怎么还没送来,已经晚了十余天了,再这么下去,兄弟们真的坚持不住了。”蒋小虎在议事大堂里说到。
如今的小虎脱去了青涩之气,已经是个作战勇猛且遵守军纪的得力干将。而谢景云则凭着战功已然升了将军。
旁边的将士也纷纷附和,“是啊将军,万一胡人又来了,我们没粮,可没法迎敌啊。”
谢景云眉头紧锁,如今的情形真是他最不想见到的结果了。“子良,你领一队精兵去接应护送粮草的人,我怕出什么意外了。”
徐子良:“是,我这就去。”
“将军!紧急军情,胡人又来攻城了!”斥候匆忙地来报。一屋子的将领一脸菜色,气氛十分紧张。谢景云:“随我迎敌!”
而此时,本该被送到幽州前线的粮食,竟然被里州的青龙寨扣了,寨里的兄弟分了粮食,便将一些余粮送往流民聚集之地。
他们受朝廷压迫,落草为寇,成立了青龙寨,劫富济贫,却没想到,此次劫的可是边境战士的救命粮。
徐子良一路向南走,总算迎来了送粮的队伍,得到的消息竟然是粮被抢了。
徐子良着急的不行,前方大军还在作战,粮草竟然没了,这帮送粮的平时怎么训练的?啥用没有,这么多人粮食都护不住!景云那边该怎么办?
季宅
“少爷,您看窗外看好久了。”商铺的伙计说到。季由:“主人此去幽州,我怕路上有危险。”
伙计:“主人有李决李护卫保护,不会有危险的。”季由:“但愿如此。”
三天之前,季修宁便整理这些日子购得的粮食和草药,将其中一大部分拿出来,派关阳镖局和几个护卫护送粮草到幽州城,本来只是想有所助益,顺便见识见识那位传说中的谢小将军,没想到成了救命粮。
大营之中,谢景云脸色铁青,子良传回消息,粮食被抢,他正带人往青龙寨去。虽然这仗打胜了,然而如果援粮还不来,将士们真的挺不住了。
“将军!将...将军,来了,来了!”手下小兵匆忙来报。谢景云很不满报信的人,都多少次了,还这么毛毛躁躁,“胡人又来了?这回多少人?”小兵:“不是,是粮食来了!”
谢景云欣喜万分,又拧眉,是什么粮食?
接着便听到:“是徐州关阳城的义商,体恤边境战士辛苦,来送粮了!”
谢景云自然非常高兴,虽然他不知道商人还有如此作风之人。
由于谢景云正在处理伤口,于是便派了张蒙去接人。
张蒙领命而去,也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义商不辞辛苦从关阳城来送粮,解了燃眉之急。
等他到了地方,只见一白衣男子侧对着他,和旁边的护卫在聊天,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和周围的环境十分不搭。
听到了声音,季修宁回头望向张蒙。张蒙愣了片刻,竟是如此惊艳之人。
只听对方十分温和地道:“是谢将军的人吗?这是一万石粮食,听说边境缺粮,我带来的不多,不过可缓解一些压力。”
张蒙听着他说话,一字一句,嘴一下一下动着,竟然忘了回话。
还是手下士兵提醒,这才说:“非常感谢你们,不知义士是何商铺,以后幽州军定当报恩。”
季修宁笑了笑:“无妨,为国解忧罢了。”又说:“听说你们刚打了一场仗,我这还有一些药草,或许能用得上。”
张蒙一听便更加激动了,这可是药草!受伤的将士那么多,这真是大恩大德了。
张蒙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就差哭了出来,再三道谢之后回去复命了,临走之前问了句:“不知义士可否告知在下姓名?”
季修宁:“别义士义士的叫了,在下季修宁,叫我名字就行。”张蒙:“多谢季公子。”
回去的路上,张蒙还在想着季修宁,风度翩翩,清风霁月,让人看了一眼,便一辈子都忘不了。
季修宁一行人跟着他们去了临时安排的住处,后来有人通知,谢将军为了感谢他们送粮送药的义行,加之犒赏全军,今晚设宴,款待他们。
于是季修宁休息了几个时辰,准备赴宴,看一看这一路上人人夸赞的谢小将军!
听闻谢小将军年方十七,十五从军,仅仅两年,凭着勇猛无敌的作战和聪明的作战方略赢得赏识,从一介小兵成了大名鼎鼎的谢将军。
听闻谢小将军体恤将士,与将士同乐,深受爱戴。
听闻谢小将军......
这一路上季修宁听了太多关于谢小将军的传奇故事,有点期待晚上的会面了。
☆、夜宴
幽州的晚上此时有点凉,李决给季修宁披了一件大氅,白色的绒,黑长的发,衬着季修宁的面容有种清冷孤高的美。
季修宁:“快下雪了,这个冬天将士们很难捱。”
李决知道主人不是寻常之人,他过分关心边境的战争局势和将士们的情况,这些年组成的信息情报网也逐渐完善,如今已经开始伸手进洛阳城了。
季修宁望向窗外,枯黄的树枝被看下去了几根,风嗖嗖地吹,天色渐暗,莫名觉得有一种萧条之感。不知道这种虚假的和平能持续多久。
季修宁知道,早晚有一天边境会发生大战,而如今的赵国,似乎已经无力支撑如此频繁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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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上,将士们聊得高兴,将士们所求不多,不外乎吃得饱穿得暖打胜仗,打退了敌人就能回家看看老母,看看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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