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云非常乐于助人地给他解惑,“放心,你身上看不到伤的,只要你自己能挺住,没人知道你受伤了,不用担心。”谢景云十分替张常着想,毕竟人家可是弟子兵们的老大,怎么能比赛输了,又寻仇不成反被打。
这次张常没有留下“你给我等着”之言,只有无尽的挫败感,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
等回到住处,一群兵围了上来,看张常回来了而且没受伤,立刻欢心地过来拍马屁:“常哥果然厉害,别的兄弟都受了伤回来,常哥一去就把那小崽子收拾了!”
张常没接话,缓慢地回到床上,吩咐了句:“近期你们别先别找他麻烦,我自有安排。”
小弟们纷纷说:“好嘞常哥,绝对服从安排!”
自从张常河边失利之后,张常总是跟踪谢景云。谢景云在他第一次跟踪时候就发现了,但是他没揭穿,反正这傻玩意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谢景云该吃吃该睡睡,训练一点不马虎。张常发现谢景云并没可疑之处,甚至待人还不错,没有发现他的任何可以做文章的缺点,更加郁闷了。
直到有一天谢景云发现张常又跟着他,竟然明知道他要去洗澡还继续跟着。谢景云不明白这傻子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再来一次河边偷袭?
背对着张常,谢景云感到他的步伐,一个转身迅速将张常双手反剪,剥了他的衣服绑起来,踹到河里。谢景云:“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常没想到竟是这结果,一时磕巴起来:“我...我不是来...我...”谢景云满头黑线:“???”张常:“我是想来让你教我怎么把人打伤还不留下痕迹!”然后竟然脸憋得通红。
真是不可思议,谢景云扬了扬眉,把他解开,“好啊,那你以后得听我的,让你往东不能往西。当然,我不会提出让你去死这种要求。”说完还人畜无害地笑了笑。
令谢景云没想到的是,张常立刻同意了。于是谢景云只好没事抽空教他怎么打出暗伤,当然,过程难免...血腥了点?嗯...毕竟言传身教,被打的对象只能是张常。
一个月后,训练场。
“谢景云,徐子良,你们两个出列。”魏都尉在阵前指示。随后魏都尉又点了十个人,让他们十二个人组成一组,谢景云任队长,护送一批货物到城外山庄。谢景云并没异议,按着要求准备去了。
没人知道箱子里的货是什么,总之看着车辙痕迹,谢景云觉得货物不轻。
他们一路走着,走到城外小路上,果然有几个土匪拦路,打算抢货。谢景云立刻道:“李三你带三个人守着货物,其余人随我迎敌。”
不出一会谢景云一行人就把几个土匪解决了,只剩一人奄奄一息,说到“你们助纣为虐,你们一群狗官会遭报应的。”然后便自杀了。
谢景云满脸疑惑,皱了皱眉头,让随行处理了尸体便赶路了。
没一会到,就到了指定山庄,山庄接待人员是个年过五十的男人,看着倒像是个师爷,为人圆滑,接收了货物还大了赏。安排他们走了师爷回头拆开封条,打开了箱子,谢景云回头一看竟然是一箱子白银!
谢景云退出了房间,跟着他们回去了。
之后的几天晚上,谢景云都迟迟不能入睡,一直在想,军队本来就没有银子,哪来的银子送出去呢?那个山庄又是谁的?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于是此时暂时放一段落了,等有时间一定要彻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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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你怎么从押送货物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张常光着上身就来到了谢景云住处。
自从谢景云成了张常的“师傅”,张常可谓没事就来谢景云、张蒙他们住处闲逛,美其名曰学习他们几个人才日常怎么训练,其实就是闲不住。
谢景云看了张常半天,然后对着蒋小虎他们三人道:“等休息的时候,你们想跟我出门一趟吗?”
徐子良没异议,毕竟谢景云去哪他就去哪,蒋小虎说他想继续训练,谢景云点了点头。然后张蒙也微微点了头,谢景云表示明白。
这时候没等到谢景云询问目光的张常十分气恼,“你怎么不问我啊老大?”谢景云:“你肯定去我为什么还问?”张常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等过了几日,赶上休息的时候,谢景云带着张常、张蒙和徐子良便衣出行,去了当初接收银子的山庄。本想抱着些许希望看看银子还在不在,没想到见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一身青衫,眉头蹙着,能看出来很烦闷,问对面的人:“往年这些银子就可以,怎么今年要翻倍?”对面的人低着头回答:“老爷您莫急,那边说是皇城那边给减少了军饷的总量,说是幽州地大,可以屯军田,自给自足一半......”说完不敢抬头,想也知道,老爷气的不行。
“这帮混账,军饷本就是每个士兵该得的,他们贪污受贿也就罢了,往年至少给些银子就能换来将士们的粮食。如今变本加厉,只给一半粮食!本官再给他们加钱,岂不是相当于自己买了粮食!要他们有什么用!皇上知道这帮狗东西这样吗!”青衫老爷简直怒气攻心。
听到这里谢景云已经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来这些银子是孝敬给洛阳那边的上层官员,如果不孝敬银子,就得不到军营的粮饷,或者粮饷数目少之又少,或者掺杂了一些沙子之类的,总之不能吃。
将士吃不饱饭就容易动乱,地方业绩考核就过不了关,一旦发生动乱,还要承担治理不力的罪名,很可能就被拉出来顶罪。
谢景云脸色不断变换,想到了这银子竟然是军营里魏都尉送的,那岂不是军中也知道这约定俗成的规矩?张蒙在旁边提醒:“景云,别冲动。”谢景云松开了撰着的手。
张蒙:“或许我们还要从军队里查一查。”谢景云点头表示同意。这时候张常说了句:“你们在说什么?在打什么哑谜?”谢景云和张蒙对视了一下,然后谁也没搭理张常。
徐子良自然不会问,他知道谢景云总会有最好的安排。
他们回到了军营,谢景云和张蒙商议,他们这些勾结,魏都尉是瞒着幽州军将军宋将军,还是在宋将军授意下进行的。张蒙分析道:“宋将军不能能不知道,但也未必是他授意。”谢景云:“你是说,他默认的...”张蒙点头。
谢景云不说话了,其实冷静下来他能理解,这或许也是没办法。
幽州天气偏寒冷,屯田一是天气问题,二是他们这些兵本就是为了边境打仗而训练的,日夜抓紧训练还来不及呢,哪有时间和精力去种田。那以后上战场眼睁睁看着他们因为训练不足而送死吗?
既然粮食很难供给,而通过地方官员层层上奏给天子,怕是还没进洛阳,折子就被拦了下来,然后你就会莫名其妙的“犯了罪”。换来的新官员可能还不如原先的。
地方知府只要孝敬些银子,军队就有粮饷,而银子由军队和知府共同筹备,也是一条路。时间久了大家都理所当然了,可谁曾想,明明是将士们该得的,为什么要通过这种“同流合污”的方式得到?
难道宋将军不明白吗?难道幽州知府不是好官吗?都不是。是朝廷的蛀虫太多了,是洛阳城有人一手遮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谢景云很难过,张蒙看出来了,张蒙低声说到:“魏氏现在如日中天,虽然皇上不待见他,但是皇权凋落,外戚掌权,只有魏家出局才能有所改变。”
谢景云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争权夺势,他只想要看到将士们吃饱穿暖,只想赶快解了边境之忧打退这样胡人,只想看天下太平然后回到同柔城守着义父。
张蒙拍了拍谢景云的手,谢景云点了点头。
其实谢景云也想了想,怎么能让魏家出局呢?换一个外戚?还必须手掌兵权,不然魏家怎么出局?那换了张家王家李家,又怎么能保证不是另一个魏家?
大赵已经风雨漂泊了,经不起如此折腾了。
☆、平叛
又过了半年多,三营几乎就是谢景云的天下,大家都认同谢景云为老大,和一年前的境遇相比,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而张常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傲慢,还是很欠打,但是可谓是十分认同谢景云的一切决定,甚至可以说是崇拜的程度。
因为他学会了很多打人的招式,还有别的自己以前从来不知道的技巧,心里十分得意。
这一年他们一直训练边境摩擦不断,幽州开始往边境增兵,但是就在他们一心以为要被派去边境之时,等来的命令却是去平叛,而叛军是——由于朝廷不给粮饷,吃不饱饭的廖城杂兵。
谢景云他们几个少年也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作战。虽然打的是赵国人,是自己的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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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城位于幽州和并州交界处,往南毗邻里州。这些杂兵并未在并州前线作战,而是运输辎重,负责修葺事务。平时还要负责幽州和里州边界一些脏活儿累活儿 。
干的活儿多,但不代表分的粮食多。这种没地位没战功的兵,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出头之日。
但是也有好处,就是不上战场,那大概率不是战死。然而不上战场,他们就不明白杀个上级官员与对战有规模的军队,有什么区别。
此时这些兵挑事儿实属意外,本是因为一周前说是他们干完活儿会奖赏每人一个大饼,但是饼的数量有限,结果后来的人就没了。
而上级负责人员竟然说没了就是没了,今天没有了就是没有了。也没有替代物来让这些干了重活儿的兵填饱肚子。
于是当场这些没领到饼的人与上级发生了口角,晚上的时候一帮兵把这个上级给绑了。
然而被绑这头子竟然也毫无畏惧,说着“你们这帮没用的兔崽子,让你干点活儿怎么了?有能耐你上战场杀敌,去挣军功啊!有了功劳你害怕吃不饱饭?一群窝囊废,就知道在这里装霸王。”
殊不知这帮兵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再加之没有粮食确实不满,有个人手快,竟然把他一刀砍死了。
其实也是几年来积累的弊病了,毕竟朝廷的粮饷永远不足,这些兵吃不饱饭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杀人了,就代表事情愈发不可收拾了。索性这帮人一不做二不休,想出头当那个“为民除害”之人。
开始在当地专杀坏人坏官,结果这帮粗心之人难免错杀几人,以至于最后一片乱,于是成了叛军——被清剿的对象。
第一次作战,幽州兵可谓是大胜而归,毕竟这帮杂兵没什么战斗力,对于这些武器不足,军心不足的叛军,幽州三营很快就制服了他们。
而等来的军令不是收押,而是问斩。叛军不容于世,叛军该死。敌国战败都可以头像,收俘虏,而叛军不可以。
或许这也像皇权一样,大臣或者皇子贪污了,鱼肉百姓,皇上或许能念在其别的功劳上从轻处理,但是一旦藐视皇权,有谋反之意,则是诛九族的大罪,皇上万万不能容忍。
历来的皇帝,在做上皇帝之前都会经历一些阴谋诡计,毕竟夺嫡之战要么坐拥万里江山,要么死于非命。
所以当上皇帝之后就难免疑心,生怕被人用同样的计谋害了性命。
就在全军将士士气很高时候,谢景云他们却表现得很平静。第一次胜利理应庆祝,但是他们都没有这心思。
徐子良看着景云,他知道景云是因为不想打自己的同胞,但是又不能不打——因为他们暴动,不止杀了蛀虫,也杀了好官,还杀了百姓。
于是说道:“景云,你不用自责,他们死有余辜,他们可能初心是为自己争取利益,但是他们不该牵扯这么多无辜的人。”
谢景云没有说话,只是手中不断摸着他的剑,一遍一遍擦拭着。这剑上已经很多亡魂了。
蒋小虎:“老大,我们只是听命令行事。”自从张常叫谢景云“老大”之后,蒋小虎也特别喜欢这个称呼,仿佛还是在同柔城,在杏子林,跟在他身后叫着“哥”的时候。
这时张蒙说:“景云,你有没有想过,解决了边境之患之后你要干什么?”
谢景云明白了,张蒙在告诉他,以后的日子里,很可能他们会一直内部作战,因为这该死的朝廷,因为这些该死的贪官和不作为的制度,会有更多人揭竿而起。
如今只是一小波人的试探,被朝廷以血腥手段镇压清剿,所以一时间可能没有人再冒头。
但是一旦朝廷发生大变,兵权分散,将士失望,民心向背呢?会不会有更多的人揭竿而起,那时候又有多少“叛军”呢?
之后的一段时间,边境摩擦不断,但基本都是小打小闹,构不成重大作战。
谢景云他们三营的人不断出征,基本都胜了,各个人有了不同的战功,一步步晋升,日子过得也是飞快。
时间长了,很多人也觉得胡人嘛,不过如此,是一打就跑的孬种。
但是他们都忘了,胡人的精锐骑兵到现在都还没出现,而这些抢掠粮食的散兵,真的能代表胡人的军队吗?
还有,他们的军队没出现,然而我们可是正正经经的幽州兵。
敌人逐渐知道我们的兵力部署,作战实力,那我们呢?又知道多少敌人的真实实力?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虽然我们有以往作战的经验,但是,这些年大赵军队都有所改变,何况这些游牧民族呢?
果然不久后,谢景云就迎来了与胡人的第一次规模作战,虽然凭着烧粮草的军功升了都尉,但是他还是对幽州的兵感到担忧。
☆、救命粮
破庙之后,谢景云回到幽州军营,而季修宁则一路来到关阳。
路上行人甚少,到了关阳境内竟热闹了起来,看来关阳城的还算幸运的,毕竟不是边境之地,受战乱之苦。
季修宁找了一落脚之处,在书房里待了一天,也想了一天。
如今的关阳城处于徐州境内,尚未经战,但此处处于中原,又北临青州,西临里州,东面临海,且与洛阳城之间又有东洲相隔,是位置极好的地界,未来怕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为了应对未来的战乱,必须提前准备好充足的粮食和药草,这就需要足够多的银子,银子...山中不知岁月,亦无须银子,下山的第一课便是如此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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