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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囊(推理悬疑)——潭石

时间:2021-05-24 09:18:32  作者:潭石
  “那是我失忆之前的事情吧。”陆时琛淡淡道。
  “对。”孟钊说,“不管怎么样,得先联系到这个老人的家人再说。小周,查查她家人的联系方式。”
  “已经查过了,”周其阳说,“这老人的丈夫在她失踪前就去世了,失踪之后没多久,她儿子一家就移民了,现在只有移民前的档案……”
  “难道又要走那套繁琐的上报流程么……”孟钊皱眉道。
  “我可以试着帮忙找一下。”陆时琛道。
  “也好,”孟钊点头,“那就拜托陆顾问了。”
  *
  陆时琛再次证明了他的办事效率,次日一早,就把祝文秀家人的联系方式交到了孟钊手上。
  “应该是她儿子。”陆时琛说。
  “看资料,她儿子也有四十多岁了吧。”孟钊记下联系方式,“效率够高啊,这次花了几百万?”
  陆时琛看着他:“问这么清楚,是打算还给我?”
  “我以身相许行吗?”孟钊笑了一声,然后拿过桌面的座机,按了免提,按照陆时琛提供的号码拨了过去。
  听筒里传来等待的提示音,起初对方将电话挂断了,孟钊又拨了一遍,这次才接通。
  “是祝文秀的家人吗?”孟钊问。陆时琛在站在一旁看着他。
  “你是谁?”对面确实是四十多岁男人的声音,透着些警惕,“找祝文秀做什么?”
  “我是中国公安,”孟钊对着听筒说,“我们在一家疗养院的地下室内找到了祝文秀,她还活着。你们曾经跟法院申请宣告了祝文秀的死亡,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既然她现在已经被找到了,而且身上存在很多疑点,我们希望你能过来认领老人,并配合中国警方的调查。”
  “祝文秀?你是从哪听说的这个名字?”男人似乎并不相信孟钊说的话,“我怎么能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你可以给我留个邮箱,我把祝文秀的照片发给你,”孟钊说,“如果看了照片你还不信,那我们也可以视频确认。”
  男人犹豫片刻,将邮箱地址告诉了孟钊。孟钊在旁边找了笔和纸,迅速记录下来,撕下来递给程韵,然后对电话那头说:“照片立刻发过去,先别急着挂电话。”
  程韵速度很快,不出一分钟,便朝孟钊比了个“OK”的手势。
  孟钊对着电话说:“发过去了,你查收一下。”
  电话里传出脚步声,男人大概是走向了房间里的电脑,听筒里安静几分钟后,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语气非常激动:“我妈真的还活着?她怎么变成了这样?她现在到底怎么样?”
  相比对方有些激动的语气,孟钊的声音显得很平静:“你母亲被长期注射了某种药物,目前还没有意识,具体后面能不能恢复还很难说。据我们所知,你母亲当年的失踪是人为导致,很有可能是遭遇了陷害,如果你有时间,请立刻回国,到明潭市公安局认领祝文秀。如果有什么困难,中国政府会帮你们解决。”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声音比刚刚低了一些:“行,我想办法回去。”
 
 
第71章 
  祝文秀的儿子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想办法回去……”孟钊低声重复这句话。
  想了想,他抬头对程韵道:“你随时和祝文秀的儿子保持联系,尽早确定他的回国计划,如果有困难,我们这边也好立刻协调。”
  “嗯!”程韵应道。
  这时,孟钊手机一震,接到一条消息:“钊儿,过来。”
  是张潮发来的。
  “我去一趟技侦那里。”孟钊对陆时琛说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推门进去,他朝张潮的工位走过去:“潮哥,有进展么?”
  “你之前不是让我识别暗笼服务器的客户么?”张潮打开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算是找到了一些信息吧。不过,这些人渣都精明得很,没留下任何关于个人信息的名单或者证据,唯一能起到识别作用的就是监控,但他们不是带了口罩,就是带了面具,我们只能从已留存的有限画面中抓取他们的面部特征,想要准确识别,基本不太可能。”
  孟钊看着屏幕上几十个带着口罩或面具的男人照片,眉心微皱:“你再努努力,如果内部系统确实无法识别,就只能向上面申请公开照片,发布悬赏通缉令了。我就不信,就没人能认得出他们。”
  “也只能这样了。”张潮滑动着鼠标。“其实最快的办法还是让吴韦函开口,他还是不肯招?自身都难保,居然还有心保这些客户?”
  “说明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自身难保,如果他把这些客户都招了,吴氏集团的合作伙伴都被他搞崩了,那可能才是真的自身难保。”
  张潮将头仰到椅背上,看向孟钊:“你这意思,是觉得吴嘉义有问题?”
  “吴嘉义参没参加运营管理目前还不好说,但老子和儿子,总有撇不清的关系。吴韦函不过经营一家规模不大的直播公司,他招来那么多客户,干出这么大的事情,仅仅是为了那点直播打赏或者会员费?总之,暗笼的最终受益者绝不会是吴韦函。”孟钊直起身,“先不说了,这个文件拷给我。”
  “已经拷了,”张潮俯身把U盘拔下来递给孟钊,“哎,我那些U盘你又没带来!”
  “下次一定,”孟钊接过U盘走了出去,声音传进来,“你记得提醒我。”
  张潮:“……”
  刚聊完暗笼的事,孟钊又琢磨起邵琪反常的反应。
  想到邵琪面露惊恐的那一幕,再联想到电视上播放的新闻内容,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从他们走进病房时,电视上就一直在播放暗笼事件的新闻,为什么起初邵琪并没有表现出异常,忽然之间就产生了恐惧情绪?
  是一开始眼睛虽然睁开了,但意识还没有苏醒吗,还是说,那一刻的电视画面出现了某些变化?
  孟钊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新闻画面——当他们进门时,电视上介绍的是暗笼案件,这个时候,邵琪一直没什么反应。暗笼案件说完后,电视上的内容是……吴嘉义在参与公益活动的画面。难道说,是吴嘉义激起了她的恐惧?”
  孟钊一边思忖一边往回走,一抬眼,他看见陆时琛正站在走廊的窗边打电话:“对,是我联系过您的家人……您现在在明潭市吗?方便的话,我想跟您见一面……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向您了解一些旧事……”
  旧事?他怎么关注起了自己的旧事?是要找回自己的回忆么……听到陆时琛这样说,孟钊脚步慢下来,忍不住产生了些许猜测。
  孟钊走近了,陆时琛也打完了这通电话,他收起手机,对孟钊道:“我有点事,暂时不能陪你查案了。”
  见陆时琛的表情相比以往要显得凝重一些,孟钊知道这并不是托辞:“去吧。”
  “嗯,晚上一起吃饭。”陆时琛道。
  回到办公室,孟钊对程韵说:“你分别找几张吴嘉义和吴韦函的照片打印出来,等之后去医院确认一下邵琪的恐惧源。”
  程韵从电脑屏幕上抬头:“好嘞钊哥,马上给你找到。”
  接了杯水后,孟钊朝程韵走过去,看向她的电脑屏幕:“这么快就都找好了?”
  “吴韦函的都找好了,”程韵浏览着网页,“吴嘉义的我再找一张。”
  网页上全都是吴嘉义的图片,从十几年前到现在,应有尽有。
  孟钊的视线停留在其中一张照片上,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但程韵很快划了上去,他开口道:“等等。”
  “怎么了?”程韵动作顿住。
  “往上划。”
  程韵依言把页面网上划动。
  “停,”孟钊微微躬下身,手指指向其中一张吴嘉义年轻时的照片,“把这照片放大。”
  程韵将照片点开,孟钊紧盯着那张照片。
  “怎么了钊哥,”程韵扭头看她,“要选这张照片吗?太年轻了吧……”
  “我见过这张照片,”孟钊蹙眉道,“难怪那天见到吴嘉义时一直觉得眼熟,原来不是因为见过他本人,而是因为见过这张年轻时的照片……”
  “啊?是在电视上见过的吧?”
  “一时想不起来。”孟钊直起身,“一会儿你打印照片的时候,把这张多打一份给我。至于邵琪那边,等她的身体恢复一下再去吧,先别给她太大刺激了。”
  “嗯。”程韵应道。
  *
  一直到跟陆时琛吃晚饭的时候,孟钊还在还在想这张照片的事情。
  对面坐着陆时琛,孟钊捏着那张照片,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这么眼熟,除了在电视上,到底还能在哪见过这张照片……”
  陆时琛伸手,从他手里抽出那张照片,看着照片上的吴嘉义:“吴嘉义怎么年纪轻轻就是一头白发?”
  “是啊,灰白色的头发一直都是他的标志性特征——”孟钊说里,忽然顿住,“你刚刚说什么?”
  “吴嘉义怎么年纪轻轻就是一头白发?”陆时琛重复了一遍。
  倏地,孟钊脑中闪现出一句话——
  “妈妈,这个叔叔好奇怪,他这么年轻,为什么头发却是白色的?”
  这句话是自己什么时候跟孟婧说过的?孟钊开始努力回忆当时的画面——
  “妈妈,你怎么还不睡觉啊,”年幼的孟钊推门走进孟婧的卧室,抬手挡住台灯的光。
  “就要睡了,”孟静直起身,转过头看向孟钊,“怎么了小刀,睡不着吗?”
  “我都睡了一觉了。”孟钊摇头。
  他朝孟婧走过去,好奇地凑到桌上看着孟静手里的笔记本,指向其中一张照片:“妈妈,这个叔叔好奇怪,他这么年轻,为什么头发却是白色的?”
  “这叫少年白,从很小的时候就有白头发,”孟婧合起笔记本,“如果你吃饭挑食,不吃青菜,也会少年白,知不知道?”
  “嗯。”十岁的孟钊点了点头。
  ——是孟婧的笔记本!
  “想到什么了?”见孟钊神情微变,陆时琛问他。
  “我要回家一趟。”孟钊站起身。
  “我跟你一起。”陆时琛随他起身。
  两人结了帐,快步走出餐厅。
  正赶上车流最多的下班时间,十字路口水泄不通,看着前方一片拥堵,孟钊一打方向盘,驶入了旁边的一条狭窄的胡同。他一路抄近道,避开了所有拥堵路段,总算开到了小区楼下。
  陆时琛推开车门走下去:“明潭市每晚堵车,你都这样抄小路回来?”
  孟钊将车锁上:“你以为我们刑警支队每天都能这么按时下班?”
  两人快步上楼,孟钊推开家门,换鞋后走向自己的卧室,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长方形的木箱。
  陆时琛伸手要帮他一起拖出来,孟钊制止道:“别动,你手臂刚好。”
  箱子上了锁,孟钊拿出钥匙开了锁,然后打开箱子,里面装着的全都是孟婧的遗物。孟婧的大学毕业证、警察证、相册,还有她生前获得的种种荣誉,全都装在这个箱子里。
  孟钊从最下面拿出两本笔记本,其中一本是黑色皮面,另一本是深蓝色皮面,右下角都印着“明潭市公安局”的字样。
  孟婧生前一直有做笔记的习惯,这个笔记本平时被她放在卧室带锁的抽屉里,孟钊记得,晚上下班回家后,孟婧经常半夜三更还在对着它冥思苦想。
  孟钊隐约记得那晚孟婧拿着的那本笔记是黑色封皮的,但时间太过久远,他也记不太清楚了。
  “我记得就是在笔记本上看到过,”孟钊把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递给陆时琛,自己则留下了黑色那本,“我们分别查一本吧。”
  两人坐在木地板上,四条长腿屈起来,后背倚着床,快速翻看起孟婧的笔记本。
  许是担心笔记本丢失会泄露案情机密,孟婧的笔记本上并没有记录太多文字性的内容,而是在每一页贴了涉案者和被害者的照片,用来梳理案件线索,没有照片的地方,孟婧还画了简笔画来代替。
  孟钊一页一页地迅速往后翻找,在翻到中间某一页的时候,他的动作停顿下来,神情微变。
  陆时琛抬眼看他:“找到了?”
  “没有,”孟钊很快恢复正常,继续往后翻,“看错了。”说着,他继续往后翻找。
  陆时琛的眼神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没说什么,也继续翻看笔记本。
  几分钟后,陆时琛翻完笔记本:“我这本没有。”
  “我这本也没有,”孟钊合上笔记本,“难道是记错了……”
  “要不要交换着查一下?”陆时琛将自己手中的那本笔记递给孟钊。
  “不用了,”孟钊接过来,“你的能力我还不相信么?还是说你觉得我会有遗漏?”
  “以防万一罢了,”陆时琛说,“既然你这样说,那就算了。”
  “或许是记错了,也或许笔记本并不止这两本,”孟钊将笔记本放回箱子内,重新上了锁,“回头我去问问徐局吧,他是我妈的同事,说不定会知道。”
  “嗯。”
  “走吧,送你回去。”孟钊将箱子推回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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