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怀迈进李家大门,刚才的中年妇女指着陈雅彤的鼻子怒骂:“你个小畜生,自从嫁到我们家来,我们家出了多少事!”
陈雅彤脸色变了变,咬牙道:“那是你儿子自己的问题,你问问他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吧!”
没料到她竟然敢顶嘴,中年妇女用方言骂了一堆脏话,一把抓住陈雅彤的衣领,抬手想扇巴掌。
“咯咯喔——”
chicken嘹亮地叫了一声,下一秒,中年妇女眼睛直了直,倒地不醒。
和李威一样。
陈雅彤愣了会儿,李威妈妈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刚刚……鸡叫了。
她缓缓扭头,看向一旁站在水管上的chicken,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李威每次晕倒前,chicken都会叫。
陈雅彤背脊发凉,见司怀出现在门口,连忙小跑过去,结结巴巴地说:“观、观主,好、好像是有问题。”
“您、您看看chicken,它好像不太对劲。”
听到这话,chicken扇了扇翅膀,咯咯咯地叫了起来,
这次的叫声不同以往,尖锐刺耳,仿佛要刺穿耳膜似的,元玉和陈雅彤脸色发白,神情恍惚,身体摇摇欲坠。
见他们俩也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司怀皱着眉头,走到chicken面前。
chicken又叫了两声,见司怀没有任何反应,转身想溜。
司怀低头,熟练地抓住它的两只翅膀,把它拎到元宝和陈雅彤面前:“你干的?”
chicken扭头想啄司怀的手,可对方显然是有抓鸡经验的,连他的指甲盖都碰不到。
司怀一把扒了一撮它的屁股毛,chicken凄厉一叫,元宝和陈雅彤的眼睛渐渐恢复焦距,清醒过来了。
元宝缓了缓:“我、我刚才看到了一个男人。”
“我、我也看到了。”
陈雅彤嘴唇发白,看了眼chicken。
司怀:“什么样的男人?”
元宝描述:“头上戴着宝冠,穿着件白衣服,长相……没看清。”
陈雅彤咽了咽口水,小声问:“观、观主,这些事是不是、是因为chicken?”
司怀又拔了根鸡毛,对chicken:“你自己说。”
chicken咯咯咯地叫了起来。
司怀疑惑:“它在说什么鸡话?”
chicken:“……”
看着这只异常通人性的鸡,元宝反应过来了,问道:“司观主,这是妖物么?”
“是只鸡精。”
司怀遗憾地看着chicken:“不会说人话,应该是只菜鸡精。”
“《太清金阙玉华仙书八极神章三皇内秘文》里有,你没看过?”
“我、我没有看过太清金……呃。”
元玉有些羞愧,他竟然这本书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他没看过,司怀便说了遍原文:“这叫吞魔小直精,多戴金花冠,素色服,以取世间有殊色者妇人在内,好血肉……本出老鸡之精也。”
见司怀眼睛都没眨一下,流畅地背出原文,元玉终于懂了师兄的用心良苦。
大概是让他明白,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陈雅彤没有听懂司怀全部的话,但是听懂了最后三个字“老鸡精”。
她的宠物居然真是个妖怪?!
对上chicken像人似的眼睛,陈雅彤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见她这副模样,chicken不再挣扎,低着头呜咽出声。
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幻象,陈雅彤追问道:“观主,那、那李威的事情,也是chicken做的么?”
司怀在书房的时候没有看见电脑,光注意美容符了,问道:“什么事?”
陈雅彤复述了一遍李威的自言自语。
司怀哦了一声,解释:“鸡精能造出幻象。”
陈雅彤倒吸一口气:“它、它喜欢李威?”
司怀:“它叫小直精,应该是直的。”
“估计是让你丈夫误以为有美女喜欢他。”
陈雅彤愣住了,那些女生的衣服、美容符……应该都是李威想要给chicken的。
司怀继续说:“至于脾气,只是因为陷入幻象消耗精气,累得暴露本性罢了。”
说到李威,一个虎背熊腰的身影晃晃悠悠地从屋里走出来,直愣愣地看着司怀等人,似是还没有完全清醒,但没有忘记骂人:“草你妈的,你们对老子做了什么?”
“老子要报警!陈雅彤你他妈谋杀亲夫……”
司怀把chicken的鸡头扭过去:“让他继续晕着。”
chicken咯咯几声,李威再次倒地。
亲眼看到这一幕,陈雅彤恍了恍神,喃喃道:“为、为什么?”
司怀低头看了看chicken的小鸡眼,还是在看陈雅彤。
“大概是喜欢你吧。”
陈雅彤长相清秀可人,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再加上对宠物的悉心照料,鸡精喜欢上她很正常。
喜、喜欢?
陈雅彤恍惚道:“可、可我把它当儿子养。”
“而且chicken是指宪鸡。”
宪鸡,又叫阉鸡、太监鸡。
听见自己的秘密暴露了,chicken仰头悲鸣一声。
被阉了还想着漂亮小姐姐。
司怀感慨道:“看不出来你还是只有追求的鸡。”
陈雅彤满脸茫然:“那、那接下去要怎么办?”
司怀反问:“你要继续养下去吗?”
陈雅彤犹豫了,忌惮chicken的能力,但又舍不得这两年的感情。
元玉连忙说:“司观主,这鸡精虽然开了点灵窍,但对人类的事情一知半解。”
“如果陈女士继续养下去的话,可能还会害人啊,三番五次害人不利于它的修行。”
司怀盯着陈雅彤的眼睛:“你有信心教好它么?”
“我没有。”
陈雅彤不假思索,摇了摇头:“我、我不行的。”
司怀挪开视线,懒懒地耷拉着眼皮,看不清神色。
元玉提议道:“不如让观主带回道天观?”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司怀垂着眸子,怔住了。
他妈妈也和师兄说过同样的话。
比起他,这只鸡反倒幸福一点,好歹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
陈雅彤思索片刻,点头同意了。
她主动问司怀:“观主,我需要给您转账——”
回过神,司怀打断道:“不用了,这只鸡就当酬劳了。”
陈雅彤愣了愣,犹犹豫豫地点头,送司怀和元玉离开的时候,小声说:“chicken经常会乱跑……”
司怀淡淡地说:“你放心,没有一只鸡是活着离开道天观的。”
chicken听了瑟瑟发抖。
…………
回到陆家,司怀拎着鸡走到祖师爷牌位前,介绍道:“祖师爷,这是咱们观新来的鸡,挺可怜的,是个公公……”
说完今天抓鸡的过程,司怀补充了一句:“我平常不在的时候就让它陪着您玩,别让它走出大门就行了。”
他松开手,chicken跳到地上,飞快地跑了起来。
不知是因为司怀之前的威胁,还是因为祖师爷,总之,chicken没有跑出陆家大门,乖乖地在院子里面打转儿。
司怀随意地抓拍了一张照片,发了条微博:【给大家看看道天观的鸡儿。】
距离上一次发微博已经过去很久了,司怀刚把这条内容发出去,便收到了十几个评论:
【好鸡好鸡。】
【什么啊,真的鸡?】
【居然养鸡?!咱们道观真朴实无华。】
【只有我注意到这院子真大么?】
【康康人家白云观,养的可是仙气十足的鹤!】
…………
看到最后一条评论,司怀忍不住回复:【我们养的是精气十足的鸡,老鸡精。】
他收起手机,一抬眼,只见陆修之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在院子里自由奔跑的chicken。
司怀走进屋,说了一遍chicken被抛弃的经过。
“陆先生,你放心,我已经和祖师爷说过了,让他好好管鸡。”
陆修之沉默了,祖师爷看来是挺闲的。
司怀剥了橘子,缓缓开口:“陆先生,我有和你说过我妈妈的事情吗?”
陆修之指尖一顿,抿唇道:“没有。”
司怀的母亲身体不好,极少出现在人前,也很少被人谈起,仿佛没有任何存在感,陆修之只在小时候远远地见过一面,也从未和她聊过天。
司怀一瓣一瓣地往嘴里扔橘子。
橘子很甜,他的坏心情渐渐消失不见。
陆修之偏头看他,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司怀眨了眨眼:“说来话长,就不说了。”
陆修之轻轻地嗯了一声:“以后再说。”
他们的时间还很长,他不急。
…………
小青平常都乖乖呆在后院小屋,和前院的chicken相安无事,只是陈管家又多了一份喂鸡铲屎的工作。
过了两天,司怀收到陈雅彤的消息,说是正在准备离婚和找工作,等忙完了会到道天观来上香,顺便看看chicken。
司怀随口和chicken提了一句,它便整天蹲在石头上,张望着路口。
没有等到陈雅彤,反而等来了司弘业和费秀绣。
见司怀正在给祖师爷上香,费秀绣连忙过去:“小司,我也想给祖师爷上柱香。”
听到这话,司怀十分欣慰,给她发了一份excel。
费秀绣点开,里面是名字和一些祈祷的话。
她茫然地看向司怀。
司怀面不改色:“这是全国各地信众的祈祷内容,你作为我们道天观的业务经理、美容顾问、未来的科学家,替他们和祖师爷沟通罢。”
费秀绣被他的一连串职称给说懵了,恍恍惚惚地接过香,扭头问:“要怎么沟通啊?”
司怀:“虔诚上香,告诉祖师爷他们的名字和祈祷内容就行了。”
费秀绣一一照做。
司怀毫不吝啬地夸道:“秀绣,你做的很好。”
一旁的司弘业见上香要这么久,本来就不耐烦了,听见司怀直呼老婆的名字,他眼睛一瞪,暴跳如雷:“司怀!”
“你怎么敢直接叫秀绣的名字!你、你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了么?!”
司怀瞥了他一眼,喊道:“伟业?行了吧?”
第45章 法衣
“伟业?行了吧?”
司弘业火冒三丈,咆哮道:“什么伟业!”
“你居然连你爹的名字都不记得么!”
司怀愣了下,居然错了?
他明明记得是叫伟业啊。
司怀琢磨了会儿,试探地喊道:“建业?功业?”
他每说一个名字,司弘业的火气便往上涨几分,气得吹胡子瞪眼。
还不对?
司怀纳闷:“你总不会叫作业吧?”
什么鬼名字?
“司怀!”
司弘业怒不可遏:“你老子叫司弘业!”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司、弘、业!”
司弘业气得连自己刚刚为什么生气都忘了,声嘶力竭地说:“你是不是把我气死才肯安心!”
司怀看了眼他的脸,寿命和自身因果气运有关,不是个定值,一直在变动。
司家祖上积德,司弘业自身气运不差,寿命短不到哪儿去。
见司怀不说话,司弘业怒道:“你这是默认了吗?!”
司怀摇了摇头:“我就是在想如果要把你气死才能安心的话。”
“我这辈子怕是安不下心了。”
“你、你你个混账东西!”
司弘业气得手都在微微颤抖,余光瞥见费秀绣闭着眼睛,虔诚地上香,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司弘业悲从中来,扭头跑回司家。
上完三炷香,费秀绣缓缓睁开眼睛,没看到司弘业的身影,纳闷道:“你爸刚刚咋咋呼呼地说什么呢?”
“不知道。”
司怀摇头:“我说他能活得久,反而更生气了。”
“他难道想早点死么?”
平常也没看出来啊。
费秀绣皱了皱眉,嘀咕道:“最近是经常看见他在照镜子,还偷偷用我的面霜。”
司怀若有所思:“是怕自己老死的时候太丑了么?”
费秀绣:“有可能吧,我以前也担心自己活到七八十岁,变成老太婆就不漂亮了,那时候觉得活到四五十岁就够了。”
司怀思索片刻,对她说:“秀绣,你回去的时候告诉他。”
费秀绣竖起耳朵,认真地听。
“老司现在死也是一样丑的。”
“……”
费秀绣沉默良久,慢吞吞地说:“我还是给他拿几张美容符吧。”
“随便,”司怀提醒了一句,“记得让他付钱。”
“俗话说的好,亲父子也要明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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