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有迷茫的时候,给他一点时间,或者给他一点陪伴。”万母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很有深度,但一个疑问都没解开的回答,“万岁啊,开总开关,开空调啊。”
“开哪?”万岁问。
“开客厅。”万母说。
李歌愣了愣,“啊?我没关系。”
“那我也没关系。”万母笑了笑,“开着房门冷风能吹进来。”
屋内的灯光通通关上,只剩下浴室里的一盏黄灯,透过玻璃趟门,那黄灯在屋内映出夕阳的昏黄。
黄灯关上,罗泣推开了趟门,带着一身湿气躲进被窝,“开空调了啊……”他慵懒地说。
“嗯。”李歌往罗泣的方向蹭了蹭,把脸埋在罗泣的颈窝,“怎么洗冷水澡?”
“天气热。”罗泣回答。
万家人的房门都没有关上,所以他们说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如此一来,给这个夜晚增添了些气氛。
就是罗泣总不配合。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李歌,“睡吧。”
突然暴露在空气中的脸摆了个臭脸。
罗泣啊罗泣,我要是再忍你我就不叫李歌!他咬了咬牙,伸出手……从后抱住了罗泣。
毕竟这男朋友是自己的,哭着也得宠完。
“罗泣,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李歌的唇几乎贴上了他的后颈。
“什么想什么?”罗泣不自在地扭了扭腰,结果被抱得更紧了。
“刚才你问要是万岁找了个男朋友,那不像你。”李歌说,“为什么这样问。”
还有为什么最近不来我家了?为什么你的态度忽冷忽热的?是烦我了吗?
罗泣沉默了。
李歌没有催赶他,只是耐心地等着,哪怕他今晚都没有开口,他也要等着。
“我和万岁很小就认识,我当他们是家人。”罗泣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听不见,“这种事情不好接受,我……可能他们是讨厌的,就是念在这么多年的感情份上,才接受了我们。”
我怕。
李歌想,那一个拖长的“我”,指的就是“我怕”或者“我担心”。
他把搭在罗泣腰上的手挪开,搭到罗泣的头上,给他顺着毛,“他们很关心你,我能感觉到,你应该也能。”李歌说,“别说我自恋啊,我是真觉得他们喜欢我。”说着,他自己笑了出来。
“我知道。”罗泣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难过,“可是我还是往那方面想了,是不是挺没良心的?”
“别瞎说,你就是……”李歌闭了闭眼,谁不出适合的词,“该说你没安全感吗?”
“不知道。”罗泣也想不透,其实他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可偏偏他在最近表现得特别娇情,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你很珍惜这份关系吧?”李歌推测,“你只是有点笨拙,所以捧着这份宝物的时候,愈小心翼翼,愈手忙脚乱。”
“可能吧。”罗泣说。
那对我呢?你是不是因为太珍惜了,所以才会控制不好节奏,所以才总是把风景给煞了。
李歌不敢问,只好收紧了手臂,把罗泣抱在怀里。
第二天一早,李歌是被笑声吵醒的。一睁开眼,就看到三个人六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笑,他打了个大冷颤,“干、干什嘛!”
“唔唔……”罗泣皱起眉头,不满地往李歌怀里蹭了蹭,“……安静。”
李歌低下头,轻声地说:“好,知道了。”说完手还在罗泣的头发上抓了抓。
这样的画面几乎在每个罗泣和李歌一块睡的早上都会发生,可是万家人这是第一次看到他俩一块睡。
“嗤——我不行了。”万岁一手扶着万父的肩膀,没绷住就笑喷了,“哈哈哈哈哈!”
“李歌……”罗泣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带着鼻音唤了一声,不满地说:“他好吵。”
李歌无奈地笑着,替罗泣捂住了耳朵,“一会儿帮你揍他。”
罗泣满意地应了一声,抱住李歌又睡了过去。
打扰了别人一整天,李歌本想中午前回去的,可是这罗泣不仅睡到中午,还勒着李歌不放,强行让人陪他睡到中午。
无奈之下,李歌就只好陪他呆到了中午,还得等他清醒了再走。可能是因为睡足了的关系,吃完午饭再发一会儿呆他就清醒了,只花了一个小时。
短短一段路,罗泣硬要陪李歌走回去,不让就闹脾气,李歌没办法,只好站门口等他换一套能出门的衣服。
“李歌啊。”万母趁罗泣不在,向他搭话,“你别怪他最近老呆咱家,只是他有些事老捋不清,不想让你担心,不过好像产生反效果了。”
“他从小……也不是说成熟独立,但我们没见过他这么撒娇过。”万母笑了笑,“他就赖上你了,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他。”李歌正色道,“我怕他烦我。”
“万岁这么烦人,罗泣也跟他做了十五年朋友了。”万母笑说,“别担心。”
“我来了!”罗泣炮弹从前方冲来,冲击力比李歌炮弹还要大,李歌直接就被撞到门框上了。
“啊……”李歌吐了一口浊气,“撞死你哥了。”
罗泣嫌弃地瞪了他一眼,“用什么第三人称啊!怪恶心的。”
李歌:“……”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名字产生怀疑。
☆、056 退路
直到最后,李歌还是没问出为什么罗泣老回二娘家,不过吧,虽然谜底没有解开,但谜底消失了,罗泣又回到每周末都去李歌家呆着的日子。
只有万家人和罗泣本人知道,那是因为天气热到能煎蛋了,所以大家每天晚上都开空调睡觉。
可是这对狗男男不知道有什么毛病,在罗泣抽完一段时间的风、两人过了一小段没羞没臊的日子后,就轮到李歌抽风了。
不知道是这次高考的题目没啥陷阱,还是今届的考生特别优秀,今年大家的成绩都很不错。虽然最差的那一批还是那个分儿,可是中间到优秀的那一块考生整体往上升了一阶,中下的考生人数特别稀少。
可是这不代表是一件好事,毕竟这个“上升”针对的是数据上的,而不是说每一个在这范围里的考生都真的往上升了一阶,而且极有可能是,你站在原地不动,比你差的往上爬了,甚至是你往下滚了。
以前四百多分能上三本,今年可上不了了,以前六百分能拼一本,今年的专家们都说有点困难。
唉,生活不易,多才多艺,看来刷马桶这个技能得从高中开始训练了,因为连上大学都困难啊……
高考成绩公布后不久就是期末考了,似乎是受到了今年高考的刺激,李歌魔怔了,成天捧著书、捧着卷子、捧着练习,把一向捧着的李曲和罗泣扔到了一旁。
“小曲,你哥哥疯了。”罗泣把下巴架在李曲的头顶上,两个人四只眼直勾勾地盯着李歌。
“泣哥哥不学习吗?”李曲问。
“泣哥哥是天才,不学习也可以。”罗泣厚脸皮地说。
李曲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从罗泣的腿上滑了下来,“晚安。”也不等罗泣回答,李曲就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李歌的房间。
这份潇洒倒是跟李歌很像。
看着小台灯下奋斗的少年,罗泣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拍下了少年努力的证明,“如何阻止学霸走火入魔?”他在照片配字。
这时的时间已经不早,罗泣怕是困糊涂了,居然忘记设定可见范围。就算他不是那种喜欢加别人好友的人,但这个年头看年轻人都习惯开个班群,如此一来,至少他班上的人都有机会看到这条朋友圈了。
——朕知道了:你朋友圈忘了设谁能看了。
——你有陈良计:万同志,你发群里了。
——不配有名字:在说罗泣吗?
多亏了宿舍的三个人,有机会看见那条朋友圈的同学,全部都去罗泣的朋友圈看了。一时间,那朋友圈下面群魔乱舞,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
——如意郎君:日他!让他下不了床!
“艹?”多亏了他,整个朋友圈只剩下了一种颜色。
——这没逻辑:你有病吧?
——如意郎君:不然呢?
——这没逻辑:学习不是这样学的。
——如意郎君:他要折腾自己,你拦得住吗?
——如意郎君:Let him go~
——如意郎君:自己睡个好觉吧。
虽然他说得有道理,可是这学霸不是别人,是自己的男朋友啊,随他去之后也睡不着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已经转了一大圈儿,来到一天的起点,可是魔李歌还没打算停下他手上的笔,更是准备开始一份新的卷子。
“你有病吧?”罗泣抽走了李歌手上的笔,“睡觉。”
“还给我。”李歌沉声道。
“怎么?不还你是不是要揍我?”罗泣反问,“信不信我不拿卷子回来了?”
“你!”李歌一时语塞,“睡觉!”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因为李歌跟老师的关系不好,哪怕他能开出花来,教过他的老师都不把他当好苗子,不愿把额外的时间分给他,无奈之下就只能拜托罗泣。
罗泣虽然也不是个好苗子,可是三中大部分的老师都彷佛一天有四千八百个小时,只要有人愿意学,他们都乐意教,所以这段时间罗泣老是跟他们要卷子,而且是直接说:“隔壁一中学霸同学想要的。”
管他是谁要的!每个老师的头上都开了花,一想到尘封已久的卷子库终于能开封了,每个人都乐翻了。知道罗泣跟李飞刀不对付,老徐还主动托在附中的朋友要来了英语的卷子,写完后则交给一个刚退休的前三中英语教师改。
“罗泣啊,你记得让学霸同学在记者采访的时候说,他的成就多亏了隔壁三中的老师。”老郑郑重地说。
“采什么访?”罗泣歪了歪脑袋。
“不知道。”老郑说,“市状元、省状元什么的。”
罗泣勾了勾唇,“也就试卷不是全国一样,不然国状元都行。”他可是我男朋友啊!
可是有些话可以跟外人说,但不能跟当事人说。要换成平日,李歌听到这些话最多就膨了膨,当一个三秒钟的小胖子,但他现在这状态,可能会在听到后三秒钟内“嘭——”地爆炸了。
准炸弹就算躺上了床、闭上了眼,但他的脑袋还是没停下,根据他不时说出声的一两个音,李歌应该是在背历史。
“李歌,你能不能歇一会?”罗泣抱着李歌的头,往自己怀里塞。
李歌顿了两三秒,在罗泣的怀里蹭了蹭,“你觉得我是什么人?”他问。
“什么什么人?”罗泣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有点迷茫,“哪方面啊?”
“学习上。”李歌说话的时候有点有气没力,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怕了。
“嗯……”罗泣想了想才开口,“挺自律,也很勤奋,虽然不是天才型的,不至于一点就通,但至少不笨,通了就真会了。”
他顿了顿才再次开口,“我都没问过你,你想上什么大学啊?”他笑着望向李歌,“B大?T大?”
李歌难得笑了笑,“我只是想读个管理,多少帮帮我爸,本地的大学就够了。”
本地?罗泣努力回忆一下,咱这儿的大学叫啥呢?
“可是本地的大学也是双一流的,不好进。”李歌接着说。
双一流?喔喔喔!记起来了。
“那用不着烦啊?就你考得最差的那一次,那分儿还是够进了。”罗泣说。
李歌垂下了眼,“谁知道最差那一次,是在过去还是未来呢?”
啧啧啧,可怜我的男朋友,都痿了……
“我不太会安慰人,要是说完心情更差了……”罗泣顿了一下,“那你就憋着。”他笑着说。
“如果、万一,你真的考得没那么……理想,要复读,那你就来三中,我陪你再读一年,不行就两年、三年。”罗泣说,“最多就像郎君和……不是郎君,你不至于掉级,像王琥吧,就一直复读,直到可以为止。”
说到这里,罗泣自己乐了,“王琥读五年了,听说他又考砸了,明年又打算复读。”他笑得人都清醒了,“也不懂他,一个立志当混混的人,考这么好来做什么。”
“但你肯定是不用这么多年的,高中三年就够了。”罗泣说这话的时候很自信,这份自信来自他对男朋友的信任。
“明年的三中会很精彩吧。”李歌淡淡地说。
罗泣花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应该还好,他是理四的,还好我俩不同科,不然得打死一个。”
“是他死吧。”李歌说,“毕竟他没男朋友。”
“单身狗就该死吗?”罗泣笑着问。
“他没男朋友帮忙打啊。”李歌回答,“不过单身狗连狗权都没有,让他死吧。”
因为李歌说得很认真,想逗人的罗泣反被逗乐了。
“李歌,我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别把自己逼的那么紧,你回头有退路;如果没有,那我就给你辟一条。”罗泣诚恳地说,“睡醒再背吧,现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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