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离看向两边的萧翌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竟不知如何抉择,他更喜欢对他笑着的‘萧翌协’,但他又想守在悲伤的萧翌协身边。
这时,萧翌协暴躁地冲‘萧翌协’吼了起来:“我去你妈的,你区区一个食魇兽,离哥哥也是你叫的?还有,我的样子也是你能说变就变的?”
‘萧翌协’却是不悲不喜,情绪丝毫没有波澜,依然对着墨离笑:“离哥哥,我们离开这血腥的地方好不好?”
墨离为那温柔的‘萧翌协’动容,再一用力竟就真的挣脱了萧翌协的手,继而转向‘萧翌协’,萧翌协错愕,而‘萧翌协’则得逞一笑,并顺势拉过墨离的胳膊,将萧翌协留在身后,他们脚下的狼藉渐渐褪去,又回到了那片灼灼其华的桃林。
萧翌协回过神,悲痛大呼:“离哥哥。”场景又慢慢变成适才消失的血海,萧翌协哭得厉害,墨离顿了顿脚步,心跟着疼得厉害,身旁的‘萧翌协’定了定,更用力地拉着他走,走得更快,墨离就感觉没那么痛,但不知怎地心却更空洞了。
萧翌协没有料到这食喜魇兽竟挺难对付,看着墨离和‘萧翌协’相携的背影,一边流泪一边想,看来得对自己狠点了。
随即又一声悲呼:“离哥哥,你再向前一步,便真的要永远失去我了。”
墨离的步伐因这一声慢了下来,‘萧翌协’却是不管不顾,面色逐渐阴沉,牵引墨离往前走的力度亦是更大。
墨离忽觉喘不过气,回头一看,萧翌协正执起骨剑,狠狠地刺向了自己,顷刻间鲜血淋漓,墨离的心因这忽如其来发生的一切而抽痛,他再也不想跟着‘萧翌协’走,他要去到萧翌协的身边,终于,他挣脱了‘萧翌协’,看着中剑的萧翌协缓缓倒地,止不住痛呼:“阿协!!!”
墨离向萧翌协飞奔而去,当即用手堵住萧翌协流血的伤口,将他托了起来放于臂弯,焦急地拍了拍他的脸,唤道:“阿协!阿协,醒醒…”
萧翌协被拍得睁开了眼,虚弱道:“离哥哥,我没事,你现在可知哪个才是真的我吗?”
“你,切不可再以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墨离沉声道,语气带有斥责,但更多的是担忧。
此时,‘萧翌协’再掌控不得墨离,身形开始扭曲起来,咧着嘴,发出怪笑,片刻后,竟化成了一只顶着一张笑嘻嘻的人脸,却长着蟾蜍身子,似人又似兽的大怪物。
萧翌协一边吐着血,一边道:“离哥哥,听我说…现在这食魇兽现了…原形,可以杀它了。”
墨离点了点头,却是不想放开萧翌协,但见那食魇兽逼近,方才将怀中的萧翌协缓缓放下,拿起落于他身旁的骨剑,狠戾地向那食魇兽砍去。
食魇兽现了真身,因到手的食物飞了,喜相的食魇兽变得狂怒起来,狠道:“墨离,不跟我走,你会后悔的。”
墨离对那食魇兽的话置之不理,飞快出剑,那食魇兽本便被萧翌协痛苦的梦困住,此刻正是虚弱,虽稳当接了墨离的第一剑,却是招架不住墨离快狠的第三四剑,最后还被一下子打翻成四脚朝天,声囊鼓鼓,发出如□□般的怪叫。
在墨离又欲发起攻击时,那食魇兽快速地翻身而起,向墨离吐了一口黑气,没有料到食魇兽如此一遭,墨离转攻为守以剑挡那毒气,趁此空隙,那食魇兽往梦境外跳去。
一直默默捂住伤口坐着的萧翌协见那食魇兽想要逃,强撑着发力死死控制住他的梦,将那食魇兽锁死在梦境内,不让它有任何逃脱的缝隙。
墨离冷哼一声,执骨剑向食魇兽刺去,那食魇兽无处可逃,一张笑脸转过来,见墨离已近在咫尺,便笑得更厉害,直至笑到扭曲,被墨离一剑击穿声囊,再发不出笑声。
解决了食魇兽,墨离飞快跑回萧翌协身边,萧翌协因为适才的施法变得更为虚弱,墨离小心翼翼帮他包扎好伤口,便扶着萧翌协靠入他的胸膛中,以此缓解萧翌协的疼痛,低声道:“我们该醒醒了。”
“可是怎么办,离哥哥,我不想醒。”萧翌协抬眸,苍白的脸牵起一抹明亮的弧度。
墨离沉声:“别胡闹,阿协。”
“好痛。”萧翌协呻|吟道。
墨离低头看着怀中的萧翌协,担忧问道:“伤口痛吗?”
萧翌协见墨离有些着急,沉眸一笑,遂往墨离的臂弯里钻了钻,合眸道:“哪里都痛。”
墨离轻轻抚了抚萧翌协的伤口,柔声道:“还痛吗?”
“嗯…”萧翌协弱声应道。
墨离又抚了抚:“现在呢?”
“…嗯…”此时,萧翌协的声音更小了。
墨离心生担忧,呼道:“阿协?”却是没有回答,萧翌协晕了过去,但梦境还没结束,墨离不由得慌乱,一声比一声急切:“阿协!阿协!”
怀中人却再无动静,墨离不知道这种情况发生会当如何,古册并未提过,他看着毫无生气的萧翌协,心渐渐下沉,但并未放弃地,一声接着一声唤着萧翌协……
墨离骤然睁开双眸,墨一正急得哭泣,黎山众子弟面色俱是不佳,景佑亦是满面担忧。
墨离顾不得他们,看向了身旁的萧翌协,果然,他的剑伤是现实存在的,此刻萧翌协双眸扔紧闭着,墨离紧了紧相握的手,摇摇欲坠的萧翌协顺势倒在了墨离的怀中。
墨离探了探萧翌协的气息,虽弱但平稳,好在萧翌协并不会死,但第一次见萧翌协如此虚弱,墨离又向适才那般,轻声唤道:“阿协……”
第52章 梦醒
萧翌协依然紧闭双眼,没有回应墨离。
此时,黎山子弟已恢复冷静,墨一停止了抽泣,关切问道:“离师兄,萧前辈不会有什么不测吧?”
方才发生的一切真是把他们吓惨了,他们一行人守在墨离、萧翌协的身旁,一会见闭目的二人脸色沉得厉害,一会又见墨离带笑,又一会萧翌协竟动了起来,拿起身旁的骨剑对准自己狠狠刺了下去。
黎山众子弟哪里预料到会发生此种情况,墨一更是吓得哭了起来,他们着实忧心二人在梦里发生了意外。
墨知先镇定下来,欲要给萧翌协处理伤口,景佑却是阻止了他,只道萧翌协入梦前交待过,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不可插手。
景佑见大家满心担忧,想了想,方才说萧翌协并不会死,让他们放宽心,静候便罢。无法,黎山众子弟确实也是对梦中的二人爱莫能助,也就只能焦急地干等着。
见墨离醒来,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只是受伤的萧翌协依然昏睡着,他们害怕萧翌协会像之前墨离面临的境地那样,不过好在萧翌协的表情是痛苦的,此时,墨离帮萧翌协处理好了伤口,看出众人担忧,便道:“食魇兽已灭,萧前辈只是因为受了伤而昏过去,不必太过担心。”
这时,景佑提道:“离师兄,公子的伤怕是要回北幽养着比较好。”
众子弟听罢,悬起的心方才平稳落了下来,墨知便问:“离师兄,那我们现在…?”
墨离看着毫无血色的萧翌协,为他撩去散落的一缕碎发,思索片刻道:“你们先行回黎山,我送阿协回北幽。”
墨知应道:“好。”众子弟虽欲再言语,但听萧翌协虚弱地呢喃了一声,便只默默地静候在旁。
村民们得知食魇兽被灭了以后,各家各户皆迎了出来,村道霎时万人空巷,里正代表村民们对众人再三表示感谢,见萧翌协负了伤,村民们纷纷要施以援手,最后还是墨离回绝了盛情的村民,并表示在里正家里度过今夜便离开此地。
房间里,墨离将萧翌协轻轻放于床上,萧翌协有些发烧,身子微微冒着冷汗,墨离给萧翌协掖了掖薄被,见侯在一旁的众子弟面上俱是倦色,便让他们去了另一房间休息,自己则留下来守着萧翌协。
景佑却并未动作,看着墨离的背影欲言又止,他拉了拉头上的斗笠,似是和自己斗争了一番,方才鼓起勇气道:“离师兄。”
墨离闻言,自塌边回过头来,见是景佑,便问:“何事?”
景佑抿了抿唇,道:“尊…公子,他从来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半晌,墨离点了点头。
景佑说完了话,便带上房门退了出去,墨离这才又回过头来,双眸注视着塌上正梦呢的萧翌协,陷入沉思,回过神来,他握住萧翌协探出被子外的手,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萧翌协的手反而更紧地攥住了墨离,墨离通过萧翌协手中传来的力道,感觉到此刻的萧翌协正挣扎着,他的神色显得非常害怕会失去什么,嘴边喃喃,墨离凑近,只听得:“师父,不要离开阿协……”
墨离因着这一句话,身形震了震,继而抚上萧翌协的脸,眸光尽是心疼,道:“阿协,师父不离开,师父再也不离开……”
翌日,萧翌协的烧退了,但依旧未清醒,告别了安陵村,墨离便背着萧翌协同景佑一道,与黎山子弟分道扬镳,往北幽去。
奇怪地是,在这一途中,他们行路好几日,萧翌协依然没醒。
到了幽水一带,周围已然没了生气,黑水滚滚,似望不到边际。此时,景佑带着墨离站在幽水边上,宽阔的幽水忽现一座水桥,引着他们入界,他们一边进,这水桥后段一边褪去,直到他们抵达在幽水掩饰下的北幽魔界,那架水桥便也完全融入了幽水中。
魔界境内倒是别有天地,墨离以为魔界会是传说中的那样暗无天日,不想呈现在眼前的景竟会与那日梦中的仙境无差,往深处去,亦有一座稍微高点的山,顺着山势,白瀑绵延,坠入泉中,融为一体。
而这泉溪边上,种的正是桃树,不同之处在于,这片桃林没有挂着花灯,远远望去,桃林尽头,在瀑布坠落的深潭边,一棵高大的树上,吊着一盏残灯。那盏花灯虽残,红烛暴露于空气中,但纵使是青天白日,依然给人予生生不息的撼动。
墨离顿了顿脚步,被那盏残灯吸引,继而低眸看了看靠在他肩上的萧翌协,待景佑呼唤,方才继续往萧翌协所居之处走,北幽着实大,景佑方才是带墨离自小道而来,他们现在所处之处应当算是北幽的后山。
听景佑所言,这后山的景乃是萧翌协一人独自一点一滴精心打造的,那时他和陌狸都想尽几分力,却是被萧翌协单独化了一个结界,无情地隔离在外,等到建成的时候,便是这般如临仙境。
到了萧翌协的寝殿,墨离将他放下,再察看了伤口,好在恢复得不错,见萧翌协依然不醒,墨离俯身,在萧翌协耳畔轻声道:“你若再不醒,我便走了。”
似是听到了墨离的话一般,萧翌协的眼睑动了动,双眼缓缓睁开,佯装迷离道:“离哥哥,我们这是回到北幽了?”
“你说呢?”墨离似笑非笑。
萧翌协坐了起来,一本正经环顾四周,状似确认,但随即转移话题道:“啊,离哥哥,北幽风景如何?”
“很好。”墨离认真道。
萧翌协看着盯着他的墨离,心虚问道:“那你累吗?”
然而墨离并不打算放过他:“你说呢?”
其实萧翌协几日前便醒了,但他怕醒来,墨离便要直接回黎山,故而一直假装未醒,便让墨离背了这一路,在安陵村的时候,墨离又忙着照顾受伤的他没有休息,所以墨离累不累,可想而知。但他没想到墨离已经发现了,不过墨离为何不揭穿他?
萧翌协正纳闷间,坐于榻边的墨离已缓缓合眸,身体似要倒下,萧翌协当即将他扶住,下了榻让墨离躺下,不想只是一会儿功夫,他们便调换了位置。
萧翌协坐于榻边端详着墨离的脸暗笑,墨离不笑的时候似若高处不胜寒,笑的瞬间却如明月清风,萧翌协心想,如此好看的人,落入谁家都不应该。
待肆意够了,萧翌协方才收回了眈眈的目光,伤势已见好,心情也不错,萧翌协伸了伸懒腰,在榻边趴了下来,耳畔传来的平稳呼吸让他心安,萧翌协笑了笑便也合上了双眸……
墨离醒转已是黑夜,恰好这时萧翌协端了饭菜推门而入,见他起身,笑道:“离哥哥,吃饭吧。”
墨离应声,拾掇了一番自己,待恢复平日里的利落,方才在萧翌协对面落了座,看着眼前摆着的菜,卖相着实不太好,不,应该说不堪入目,但见对面的萧翌协正笑得明朗,墨离回以一笑便动了筷。
不想这菜被炒得不像菜样,味道竟是不错,墨离吃了几口,还想再吃几口,很快便将眼前的饭菜都吃完了。
萧翌协在对面见墨离吃得津津有味,甚为满足,但他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将菜做得好看些,若不是尝着味道不错,他是绝对不会把这丑不拉几的菜端上来的。
等墨离魇足,萧翌协提议带他逛逛北幽,自住处一路过去,萧翌协向墨离谈到了小的时候他在北幽生活的趣事。比如阿娘叮嘱他练弓箭,但阿爹总趁阿娘出门在外之时,追着要教他弹琴,等阿娘回来发现了此事,阿爹便会默默追着阿娘示好,直到佯装生气的阿娘被逗笑,虽是如此,下一次阿爹依旧会继续追着他,费尽口舌将擅琴艺的好处数个遍。
然而那个时候他认真思索后只道,这琴用来打人威力应该挺大,吓得他的阿爹再不敢抱着琴追在他身后喋喋不休。后来阿爹也不再强求他学琴,一家三口,阿娘舞剑,阿爹抚琴,他射箭,如此笙磬同音,其乐融融。
话讲着讲着,他们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后山,但见那片桃林,墨离悠悠问道:“这里是不是还少了什么?”
“是,原本是要挂花灯,但又想着花灯需要与人相伴挂上去才美。”萧翌协侧目,笑道。
“那,那盏灯有何渊缘?”墨离指的是那盏灼灼的残灯。
夜色下,残灯微弱的光芒将黑暗点得明亮。
萧翌协想了想,沉眸道:“念想,他是我的念想。”说罢,又淡淡笑道:“离哥哥想看北幽夜色吗?”
墨离闻言颔了颔首,应声:“好。”
萧翌协勾起一笑,右臂环上墨离的腰,轻轻一点便腾空飞向那棵笔直耸立的大树。在枝干落定,二人并肩将北幽的景霎时尽收眼底,只是除了住处的簇簇灯火,这北幽被月色笼罩,地带虽美,但少了人气,显得颇为清冷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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