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看到春日新花之时,想到墨离生辰在即,惊恐之余的花垣心生一计,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说干就干,当即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飞往北幽,语重心长地跟萧翌协说那时在因果轮回盘上看到关于墨离命数一事。
那日。
“你说的都是真的?”萧翌协眸色骤寒,盯着花垣道,似要让花垣否认他方才所说为假才罢休。
花垣心脏咯噔一声,若是萧翌协再凑近点,他恐怕就吓得将自己的诡计都抖落出来了,为保小命,花垣极力扯出一个哭脸,道:“…是……是真的,大…大外甥。”
虽然花垣的哭脸很假,但好在一提到墨离,萧翌协的魂就全然不在他身上了,蓦地萧翌协向花垣求助道:“改命,改命!你说的改命之法可以用吗?”
“不行。”花垣话未出,却有人替他回答了,寻声而去,灭觞正冷着脸自外边而来。
花垣眸光一亮,心想看来不止一个人对萧翌协意见大,于是顺理成章把灭觞当成了他的同盟。
萧翌协着急道:“为什么?那我要怎么办?”
“离洛这一世的命数已定,还是那句话,你若插手只会对他造成更大的伤害。”灭觞道,他的意思分明是指,当初就是因为你一而再再而三救墨离,所以导致现在所有的祸患堆积在一起,墨离要全部一起承受。
萧翌协这一听,踉跄了几步,他神色懊悔,如果当初不是他执意要留在墨离身边,如果不是因为他害怕自己心疼所以处处护着墨离,又怎么怎么会造成他二十四生辰便要遭此灾难?墨离活不过二十四岁?而这一切还是因为他?
花垣在一旁见萧翌协备受打击,看了看灭觞煞有介事的模样,不由得佩服灭觞的演技,本来是想小小吓一下萧翌协来着,结果看他被灭觞吓成这样,他又有点同情萧翌协了,不过他忍不住乐是怎么回事?心道,这混帐小子也有今天。
“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萧翌协看向灭觞,似在乞求,期冀着灭觞可以否认他的问题,然后说有。
结果,灭觞冷酷地摇了摇头,直道:“这一次只能靠他自己。”
“……”闻言,萧翌协无力瘫在座位上,痛苦难耐。
花垣想,太好了,奸计得逞全来不费功夫,终于可以清静一阵子了。
花垣跟着灭觞走出殿外,当即夸道:“幽冥仙上,真有你的!”
灭觞斜睨一眼笑得花枝乱颤的花垣,没有作答,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身影离开了。
“……”灭觞还不愿居功?不过花垣不以为意,心想,以后治理萧翌协还得靠灭觞这个同盟……
此刻,花垣自暴自弃道:“幽冥仙上,那你那天干嘛帮腔?”
灭觞不解:“帮腔?”
花垣不可置信:“不是吧,堂堂一位上仙,居然会事后狡辩?”
灭觞依然不解:“何来狡辩之说?”
花垣惊讶于灭觞的精湛演技,直道:“不是…你不是?”继而,转念一想,莫非他说的都是真的?花垣瞳孔骤缩,那墨离?思及此,花垣转向那难分难舍的两人的方向,而此时幽水边上哪里还有人?
“大外甥?!你什么时候在此的?”萧翌协竟不知何时站在了花垣的身后,他的魂魄被吓出了天外。
萧翌协冷冷道:“扒你的皮开始。”然而说完,萧翌协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但他的神色依旧是凝重,花垣哪里注意得那么多,只顾着在心上侥幸小命暂保。
灭觞问道:“你不跟过去吗?”
萧翌协摇了摇头:“我相信他。”
花垣却是越听越不对劲,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但见萧翌协和灭觞如出一辙的冰冷,他觉得他现在不宜出声。
灭觞颔了颔首,腰间的红色铃铛应风而响,似在赞同萧翌协所说,得到萧翌协回眸示意,灭觞抚了抚那铃铛,随风离去了,花垣亦是很识相地离开了北幽。
待人都走了,萧翌协眸色沉了沉,他思索着什么,最后亦是化成一阵风消失在北幽……
第71章 为你
九嶷山。
墨离还未进山,便觉九嶷山森然悚人,远远望去,九嶷山顶黑云压境,阴风阵阵,死气沉沉,那股吞噬生息的诡异力量正向周边涌去,墨离眉头紧皱,按请他前来此地平乱的人所述,入九嶷山之人,有去无回,看来那人并没有夸大事实。
他紧了紧手中的骨剑,毅然沿着山道往九嶷山里去,那团黑雾笼罩之下,林立着一间间残破不堪的稻草房,当是请他之人口中所言的九嶷山下的村庄。
墨离抵达村口,狭长的村道渺无人烟,村子一片死寂,房顶的稻草被风吹飞,好几栋屋子房梁看似不堪一击,若风再强劲一点便会全然倒塌,此间没有一丝人气,仿若一个鬼村。
倏地,村子里有森森的女童哭声传来,在呼啸的阴风下显得可怖恫人,墨离凝眸,心生疑虑,不知那女童是鬼是人,遂抬步循着声音向村子深处走去。
随着他的步伐渐近,那哭声却反倒小了,直到最后停了,继而转为此起彼伏的笑声,那笑声里不只是女童稚嫩的声音,还夹杂着男子粗壮的狂笑声,女子细长尖锐的欢笑声,老人嘶哑的低笑声。
一阵一阵,似猎物落入了他们的口一般,墨离越走近,那笑声越深刻,起初只是在前方传来,后来变成了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身处于其间的墨离感觉自己成了盘中餐。
他没想到,等着他的,竟是一场鬼宴,而他就是这场鬼宴的贡品,此刻的墨离算是弄清楚了,这九嶷山下就是一个恶鬼窝,所以入九嶷山者,有去无回,这窝恶鬼已不知道吞噬了多少无辜,势力强盛,正向周边蔓延,不除之,恐生更大的祸患。
尖笑伴着磨牙声近在耳畔,墨离只觉后颈传来阵阵寒意,他凝神施咒,扬起骨剑,随即一个旋身击向后方,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尖叫,一双目流血的女鬼滚落在地,动弹不得。
墨离紧接着向四方出击,随着一声又一声惨叫,瞳孔煞白的女童、断头的男子、被绳子套着的老人,一一在墨离面前现形,并张牙舞爪着向墨离而来。
见这几只恶鬼,墨离料想这是一家四口,而他们究竟蒙了什么冤,究竟惨死谁手?又是因何缘故成了残害无辜的恶鬼?墨离现在无法深究这些,只得先将这一家或许曾是无辜的恶鬼收入锁魂囊中。
待将这四只恶鬼收好,鬼笑声却依然未间断,黑雾也反而比方才更浓了些,墨离冷哼,果然一切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那鬼笑声空洞森然,与此同时,墨离听到阵阵令人不寒而栗的铃铛声,那声音似在召唤着什么?随着铃铛晃动得更为快速,墨离紧觉这荒无人烟的村庄,似乎正有东西极速往这赶。
但不容他细想,腰间的锁魂囊倏忽之间剧烈地动了起来,墨离当即将那锁魂囊钳制住,谨防那四只恶鬼破口而出,谁知四只恶鬼并没有因为他的法力加持而偃息旗鼓,反而被触怒了一般,撞击锁魂囊封口的力量变得更为强劲了。
墨离再次施咒加固,心中思量,铃铛声响起,四只恶鬼便开始暴动,随着铃铛声越发清晰,这四只恶鬼便也越发狂躁,应该说是恐惧,以至于他们想赶紧逃命,看来这九嶷山还大有渊源。
铃铛声逼近,锁魂囊的四只恶鬼仿佛知道自己已无法逃脱,逐渐放弃了挣扎,墨离将再次安静下来的锁魂囊别于腰间,准备迎接鬼铃之主。
却在此时,鬼铃声戛然而止,村庄只剩阴风呼啸的声音,墨离错愕,雾气渐浓,视线所及范围不到二十步,为免出现差错,他凝神以耳代目,远处的东西似乎靠近了。
墨离只觉地底之下,有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的声音,只是这声音要来得颇为密集,似如千万只竹笋一激而发,墨离警觉不对,当即飞身而起施咒以骨剑击向方才站过的地面。
此时,他才看清楚,地底下冒出的乃是森森白骨,那嶙峋的指骨正翻土而出,越探越长,继而紧紧抓地,将整个骷髅自地底一撑而起,一个一个接踵而至,向墨离发起攻击。
墨离执骨剑相对,迎向那片骷髅架子,但很快他便发现一个棘手的问题,这骷髅骨虽一击即散,但有再重组再生的能力,根本打不死,而且地底之下爬出的鬼骷髅源源不断,地面早已没有立足之地,此下他已被逼至一岌岌可危的稻草屋顶,那白骨竟也能顺着坍塌的房梁攀沿而上,犹如甩不脱的巨型白蚁,攻击力不强,但难缠至极,如此下去根本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被这操纵这白骨的鬼趁虚而入。
忽的,墨离脑中灵光一现,鬼铃铛。他想,唤醒这森森白骨的是鬼铃铛,那便找到那铃铛所在之处,拿下这幕后操纵的鬼王,一切便能迎刃而解。
墨离将眼前的骨架子打飞,当机立断踏着白骨飞身向适才铃铛发声的地方而去,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鬼窝的头儿,就在那边。
与此同时,萧翌协正在云端看着墨离经历的一切,此次墨离遇上的正是山鬼,一只占山为王的百年恶鬼,那一家四口听得山鬼的铃铛便怕得要死,看来这山鬼本事不小,能召唤地底白骨为他所用。
看这局势,墨离应对这山鬼,恐趋于下风,萧翌协生起隐隐担忧,但他能做的也就只有站在这九嶷山上的云端眼看着墨离遭受这一切,他内心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其实墨离没有表明九嶷山必须一行的那一点,萧翌协一直都明白,九嶷山此行凶多吉少,但正因为如此,修为会能得到更大的提升,再成仙或许指日可待。
成仙付出的代价总是惨痛的,墨离迟早会经历这一切,归根结底墨离也是为了他才想要再度成仙,所以墨离一定要来这九嶷山,而自墨离拒绝让萧翌协跟随一同除害后,即使没有灭觞的那一番劝说,他也再不能对墨离一味相护,或许不以爱之名去束缚所爱之人,放手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便是对所爱之人的成全。
但离洛为了他,着实付出太多了,想到此,萧翌协心上揪起疼痛,倘若当初没有遇见他,离洛当是功德无量的一位上仙,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起码不会像如今这般受难。
萧翌协紧了紧手中的黑曜石,他想,不管此次结局如何,哪怕…哪怕离洛遭遇不测,再转几世,他都会第一时间找到他,陪着他,爱着他。
墨离飞至林间,一团黑雾闪过,鬼铃再次响起,地底冒出的骷髅骨变得狰狞起来,快速跟随墨离爬至幽林里,林里白骨森森,寒风朔朔,鬼铃幽幽,墨离置若罔闻,紧跟着那团黑雾而去。
那一团黑雾引着墨离到了九嶷山背阴深谷,谷中阴气逼人,引着他到来的那一小团黑雾汇入谷中那一团流动的巨大黑雾中,墨离惊觉此谷正是入山之时他察觉的那股诡秘力量蔓延的源头,这巨大的黑雾正是千只恶鬼流魂,想来正中心那团黑得异常的,便是发号施令的鬼王了。
果不其然,见墨离送上门来了,千万重叠的骇人笑声回荡谷间,似在欢迎到嘴的祭品,又似在嘲笑墨离的不自量力。
待此起彼伏的笑声落下,似是得到了法令,一只恶鬼伺机而动,自黑雾中脱散而出,攻向墨离。墨离踏平紧随而来的骷髅架子,以骨剑迎接那只恶鬼,兴许是鬼王认为解决墨离无需费力,派出的是一只最弱的鬼,墨离只消片刻,那恶鬼呜咽一声,便被骨剑击碎了,黑雾顷刻化为白烟消散。
接着,几只恶鬼争相而来,墨离旋身而战,很快也解决了那几只低微的鬼,许是鬼王意识到墨离不易对付,后来派出的鬼煞气浓重,攻击力较之前的那些强大得多,一番对阵下来,墨离显得有些吃力。
晃神间,脚下的鬼手在他的小腿上划下了几道长长的血痕,墨离顿觉一痛,那狰狞的骷髅还欲顺势而上,爬上墨离的身。墨离用骨剑一边顶着攻击而来的群鬼,一边聚气于双腿,接着跺了一步,骷髅骨被震向四面八方,好一阵不能动弹,同时群鬼不敌骨剑威力,伴着一声接连一声的惨叫,群鬼被墨离打散。
黑雾中心的鬼王似是没有料到墨离竟能坚持到这一步,他不再小觑墨离,隐忍的鬼气一激而发,那鬼王化了形,竟是一位高大威猛且披着甲胄身中数箭的将军,此刻的这位鬼将军,手举砍刀,狠戾之气绝然,面目狰狞,厚重的紫黑嘴唇满是血污,势要将墨离生吞活剥。
墨离只觉胸口一痛,那砍刀已落在了他的胸前,幸而他反应极快,及时以骨剑相抵,这恶鬼将军力大无穷,一时将他震飞在地,连带着把地上的白骨压成了粉碎,墨离只觉血腥味自口腔而出,他吐出一口血。
鬼将军不依不挠,就势而来,森森白骨因这鬼将军迫人的力量,自行退的退,缩回地底的缩回地底,独余黑雾里剩下的群鬼聚成一团旁观着墨离对阵鬼将军,鬼将军出动了,那么他们根本无需出动去帮忙,不然下场惨的就是他们。
墨离颤巍而起,全力迎接鬼将军的迅猛一击,却再次被震飞,雪白的道袍染着鲜血,他想,防守只会落于下风,若攻鬼将军的弱势之处,或许能杀出生路。
萧翌协在云间,眼见墨离一次又一次被击倒在地,一次又一次站起,拼死向前,伤在墨离身上,但他跟着千倍万倍疼痛,若不是极力克制,那鬼将军早在他嗜血的双眸中化为灰烬了。
鬼将军的大砍刀威力无穷,但缺点在于不够灵活,墨离瞧准这一点,在鬼将军再次持刀砍来之时,一个闪身来到了鬼将军身后,随即以骨剑击之,只是鬼将军反应也快,墨离的骨剑再最后一刻还是被鬼将军的砍刀截住了。
墨离心知不能以蛮力相抗,遂收了骨剑,飞身往后方退去,那鬼将军吃了亏,也长了心眼,竟一改蛮力攻击,循序渐进而来,墨离起先还能抵抗,随着鬼将军的攻势渐猛,他攥紧骨剑的手青筋乍起,对上鬼将军近在咫尺的可怖嘴脸,墨离心知此次难逃一劫,唯有殊死相搏,想到此,他抬眸望了望天。
萧翌协感受到那道目光,心口一疼,他知道墨离想做什么,而他能为墨离做的,也唯有支持墨离的选择罢了。
墨离收回目光,握着骨剑的手变得更为坚定,他松了一分,鬼将军的力量将他震飞,趁此空挡,墨离用剑割腕,快速以自身的血画符,血腥味浓重,逐渐激起了各方恶鬼的嗜血欲望,相对于鬼将军强大的自我灵识来说,一般的恶鬼意识涣散,几乎没有什么自控能力,闻着新鲜的血液,便不管不顾,扑相而来。
鬼将军还未意识到这一点,只想要解决墨离,将他吞噬,殊不知跳入了墨离的血符之中,百鬼受血符刺激,向着血符中央奔涌而来,击向了鬼将军,一时之间黑雾翻滚,失控的百鬼与鬼将军纠缠了起来,随着一阵接一阵的鬼哭狼嚎,黑雾逐渐稀薄。
符外的墨离一直不停歇地以血画符,血符一旦启动,开启血符之人便会鲜血流尽,以自身吞噬符中鬼物,直到彼此消融,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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