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翌协忽生一念,故作深沉,神秘兮兮嘱道:“陌狸,你且站在那里,不要动!千万不要动!”陌狸一听,颇为紧张,以为身旁有什么,当是不敢动了。谁知那萧翌协,扬起了弓,聚气为箭,正对着她,似一触即发,陌狸心道不好,慌忙逃窜。
萧翌协见陌狸跑了,就追:“陌狸,你别跑呀!让我试试这弓,威力如何?好歹你也是一只行走的妖!!陌狸!”
“你找不到害人的妖物,就拿我下手,我要是不跑,那惨的不是我吗?”陌狸反抗道。
“我保证不伤你,陌狸,你就让我试一试。”萧翌协一边追一边道。
“你的话一般反着来听才是你的意思,那便是你保证会伤我,我才不信你!!”陌狸还没化成人形时,已经领教过萧翌协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本领了,自是不能信他。
“好呀,你这只狐狸,变成人以后就这般伶牙俐齿了!竟敢不信我!”萧翌协追着累了,便停了下来,想着,算了算了不吓唬陌狸了,好歹是个灵气的小姑娘,要是被他吓坏了,变更傻了就不好了。
“哼,这叫什么,近朱者黑!”陌狸想到那日灭觞对她说的那句话,只隐约记得这四字。
“行吧行吧,放过你了,收拾一下,我们回离境。”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萧翌协对陌狸道。
陌狸也知方才萧翌协是跟她开玩笑,听此言,便也不再跑了,和萧翌协一道往离境方向走。
走着走着,萧翌协忽觉不对,身后貌似有东西在跟着他们,站定,一回头却只是一阵风吹得芒叶悠悠,并无异样。随即,甩了甩头又继续行走,走了一会儿感觉后边又有动静,再回头却又是什么都没有,心上生起一丝慌乱,便低声对陌狸道:“陌狸,你有没有觉得周围有异样?”
“没有呀。”陌狸看了看周围,荒郊之外,哪有什么异样?若是有异样,那便是身旁的萧翌协是最大的异样。
“你再仔细留意。”萧翌协此下并不是开玩笑,认真道。
“确实没有。”陌狸亦是认真。
“好吧。”萧翌协心道,真是我多疑了吗?随即压下心绪,牵起一抹坏笑,对着陌狸大呼:“有鬼呀!!陌狸,快跑!!!”然后故作逃跑姿态。
陌狸被萧翌协这一吓,霎时遁了原形,一溜烟便跑到了萧翌协前方。萧翌协得逞,对消失的狐狸影大笑:“陌狸你太怂了,好歹是只有法力的妖,居然还怕鬼!!这都能吓得露出狐狸尾巴。哈哈哈哈……”说罢,便也嘲陌狸消失的方向飞去。
此时,一道黑影在萧翌协的后方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勾起不明地笑。
萧翌协本以为他只是多疑了,很快便把那日在山下察觉的异样给抛在了脑后,自是没有跟离洛提起。
却不想这天,同样的路程,同样的地点,他的身后又出现了动静,这会儿就连陌狸也察觉到了。
萧翌协让陌狸不要表现出异样,继续若无其事往前走,然后迅速唤出他的玄弓,聚气为箭,向后方异样处射去,一切都干脆利落,只是那箭矢落了空,又化为气散去了。
不应该呀,萧翌协正欲前去一探,忽地肩头一沉,似有异物压着他,随即低头,一张布满褶皱的老脸忽现,银发凌乱,此刻那脸的下巴正压在萧翌协肩头,舔舌邪笑着幽幽道:“你在找我吗?”
吓得萧翌协一个激灵,跌倒在地,正欲大呼:“陌狸…”快跑,却发现那陌狸早已不见了踪影,萧翌协抚额,心道,他竟养了一只白眼狐。
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却对着萧翌协可怖地笑道:“师父,我找你找得好苦~”萧翌协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弄晕了过去。
萧翌协睁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又是那张可怖的老脸,不禁身躯一震,心跳加速。心道,完了完了,我这一个月估计都得被噩梦折磨了。
平生都是他吓人,向来无人敢吓他,不想这一日之内竟被这张老脸吓了好几次,被陌狸知道估计得笑话他了。
他发现自己正被五花大绑,坐在椅子上,而绑着他的绳子有灵力,他根本无法施法,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那绑架他的老头发现他醒了过来,竟大喜,然后将那张老脸缓缓凑近,萧翌协大呼:“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身体不自觉往椅子上缩。
偏得那老头并不应他,继续用张老脸向他靠近,为了不让他避开,还按住了他的头,就在两脸之隔仅剩一寸之时,萧翌协绝望的闭上了双眼。然而那张老脸再无动静,萧翌协缓缓睁开一只眼,却发现那老头正用鼻子细细嗅着,竟在闻他的气息。
闻罢,又开始扒拉他的衣服,吓得萧翌协嗷嗷直叫:“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那老头直盯着他颈下戴着的那块黑曜石看,一会儿后,那老头放开了他,似是收获了什么,竟仰头狂笑起来。原来这老头,竟是如此癖好之人,萧翌协心上泛起恶心,但转念一想,还好还好,起码没再有动作。
萧翌协这才提起心神,得以环顾四周,此下是在一间破败的屋舍中,此处阴气甚重,萧翌协自觉发凉,天色有些暗了,看这时辰,陌狸应该已经逃回离境了,那师父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他,来救他了。
那老头终于收起了笑,又看着萧翌协,就在萧翌协以为他又要再做些什么时,那老头竟毕恭毕敬在他面前跪地抱拳对着萧翌协道:“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对于老头突如其来的一拜,萧翌协满心疑问,这是什么情况?他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不,老的师父?便道:“谁是你师父?”
“师父您糊涂了?此处只有您与徒儿二人。”谁知那老头还一本正经解释了起来。
见萧翌协不语,那老头又抱拳道:“恭喜师父重获新生!”
“既然自称是我的徒弟,那先道明你是何人?”萧翌协心想既然此人这般莫名其妙,现下先弄清他的身份再说。
“徒儿温止,原是祈山修仙派子弟,但那祈山派迂腐愚钝,不思进取,每日就只知照本宣科,按章法修习,是以徒儿离了那祈山派,自愿归于师父门下,现已钻研师父流传世间的魔道四十年有余,不想竟还能活到见得师父真面的这一天,徒儿死而无憾。”说罢,那老头竟又对着萧翌协拜了一拜。
自称修仙派的温止一下子吐露的信息太多,萧翌协有些凌乱,但清楚捕捉到魔道二字,便又问:“你说的魔道是何道?”
“震鬼封煞,亦能呼鬼唤煞。”那温止以为萧翌协在考量他,答道。
“等下等下,你的意思是你第一次见得师父?”萧翌协回想着那温止方才的话,什么自愿归于,什么能活到见师父真面,那么他以前没见过?
“确是如此,师父百年前被那无耻之徒姬郢所灭,徒儿以为师父不会再有重生之日,直到苍穹异动的出现,那时徒儿便知师父一定能够再复魔界,只是徒儿找了十八年了却一直没有找到师父转生何处。”那温止错以为萧翌协在怪他没有早日出现,仔细解释道。
“等等等下,百年前被灭?重生?苍穹?”萧翌协越听温止描述越是感觉离谱,这些话语怎地有些熟悉,好似在哪本书中读过。
“师父都不记得了?师父怎么能忘了?!”温止这才发觉萧翌协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有些急了。
“你说的可是重琰?”忽然,萧翌协终于想起了他和陌狸上次在藏书阁中看的四界人物传记,方才温止描述的,不正是记录重琰的话嘛,百年前被夜神姬郢灭于苍穹之顶……
“正是重琰师父您呀。”温止眼神又变得明亮起来,以为萧翌协想起来了。
萧翌协算是明白了,这温止分明就是一个疯老头,居然一心崇尚重琰,努力钻研重琰的魔道,还自称重琰之徒?太可笑了,这重琰都死了一百年了。
不过忽的一想,不对,这老头竟把他认作重琰了??萧翌协内心顿生不适,这老头居然把他当成了那个荒淫无道,十恶不赦,笑起来猥琐得令人作呕的重琰!!
当即气急败坏吼道:“你居然把我当成了重琰?!”
“不是当成,师父您就是重琰。”温止被萧翌协这一喝,吓得缩了缩身子,弱声道。
“我不是!”萧翌协生气辩道。
“您是!”温止强调道。
“我不是!”
“你就是!”
“我不是!不是!”
“那我杀了你。”
“我是。”
“师父,我知道您是。”温止听了萧翌协的话,满意地起身。
萧翌协见这温止是一定要把他当作重琰了,无法,为了活命,先委曲求全一番,等获救了一定要回去把重琰从里到外问候个遍。
不过在他承认自己是重琰后,温止对他颇为尊敬,萧翌协心生一计,对温止唤道:“徒儿,既然你尊我为师,那便把师父身上的绳子先解开好吗?”
“是,师父。”果然,这温止真的听从他这“师父”的话。
温止说罢,便绕至萧翌协身后,欲施法解绳,但似想到什么,又停了动作。萧翌协见温止没了动作,便状似喝道:“徒儿,怎么不解了?”
温止又回到萧翌协面前,弯腰抱拳道: “师父,待徒儿把离洛解决了再给您解?”
“什么?你要杀我师父?”萧翌协一听,惊道。
“师父?他不配做你的师父,他是仙界的人!接近你不过是别有用心!”温止忽的急了起来,那张褶皱的老脸更为扭曲了些。
萧翌协见温止情绪逐渐失控 ,心道不能惹急了他,便婉言劝道:“或许你对他有误解,你可知他对为师有恩,是以有恩必报,你若敬为师,那便不得伤他!”
谁知那温止不听劝阻: “师父,我知您现在是被他的表面蒙蔽了,我等会儿便把他的真面目揭露给您看,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我问你,你自愿认我为师,那我不让你做的事你是不是不应该做?”见此状,萧翌协转了一个方向问道。
“是。”
见温止答应,萧翌协这才道: “既是如此,为师不让你伤离洛,你是不是不应该伤他?”
“师父,那不一样。”温止看似有些疯癫,但关键时刻就是不愿意着萧翌协的道
“有何不一样?”萧翌协状似怒道。
谁知只要提及离洛,那温止便气急败坏:“师父本为魔尊,那离洛竟让师父修习仙法,师父擅弓箭,可是他竟让师父练剑术,甚至还用这千年黑曜石封住师父的魔息,这根本就是居心叵测!此下,师父已被他蒙蔽,所说的话我可以不从,他日师父怪罪,徒儿也甘愿受罚。”
萧翌协见无法劝他,便罢,反正温止也打不过离洛,便不再多言。
温止见萧翌协无言,便以为萧翌协默许了,便道:“师父,一切就看徒儿的吧。”
静默片刻,萧翌协又不住问道:“你是如何认得我就是重琰的?”既然这温止说他是重琰,那其中必有缘由。
“徒儿在陵西得见师父的控鬼之术,方才确定。”温止认真答道。
萧翌协却在心里嘲道,我这天生的还有错,况且天下之大,能控鬼之人何其多?怎就判定我是重琰了?果然这老头,入魔不浅,是非不分,只认定他认定的。
不过又想,温止提到了陵西,莫非那日的黑影便是温止?不会孟义所说的师父便也是温止吧?怪不得那孟义会说他的师尊是重琰,原来如此。
萧翌协遂向温止确认道:“所以陵西城那日消失的黑影便是你罢?”
“不错,正是徒儿。”果然如此。
第15章 身份
正说话间,离洛执骨剑自天而降,一如初见那般,似山上白雪,云间明月,萧翌协顿露喜色,叫道:“师父!”
“阿协,可有受伤?”离洛落定,看着被捆作一团的萧翌协道。
“未有未有。”萧翌协摇了摇头。
“离洛仙上当真不凡,但做派未免虚伪。”温止讥笑着道。
“少说废话。”说罢,离洛已向温止出剑。
不想,这温止早有准备,此宅子乃百年阴宅,他已布下阵法,在离洛出剑时便启动了阵法,霎时狂风大作,恶鬼厉煞聚拢,掩盖了月色,此下宅子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离洛被困阵中,虽陷入一片混沌,但依旧淡然处之,施法以击散恶鬼厉煞,只是作用不大,看来破此阵,只有攻击操控此阵的人才有效用。
这温止在阴魂之中隐了身,一时难以辨别,既看不见,离洛索性闭上了双眼,以耳辨之,直攻阵中坐北一角,果不其然,一击即中。
那温止被剑击倒,吐了一口血,但随即又恢复镇定,重整旗鼓,快速隐了身,继续控阵,有了经验,离洛一边以仙法防控鬼煞,一边以剑击杀温止。
但温止难以以一心控阵,再分一心对付离洛,很快便失了势,就快败下阵来时,心生不甘,怒从中来,当下运全身之气,不惜以命相抵,引了更多的厉鬼恶煞。
萧翌协在阵外只听得离洛对阵的声音,什么也看不见,心生担忧,但又无法,只能干着急,不过他相信以离洛之力,必不成问题,便又放下心来,起码他现在是安全的,那温止也无暇顾及于他。
那温止虽引来了更多鬼煞,但有一个问题便是以他之力难以控制那么多的鬼煞,故而攻击离洛不成,反遭鬼煞侵蚀。
离洛趁势,施法冲破鬼阵,一举将鬼煞除去,温止被击飞,倒在萧翌协正前方,口吐鲜血,苍老的身体动弹不得,无法再像适才那般还能爬起来再操控鬼煞。
鬼煞被除了去,霎时云开见月,萧翌协得以重见天日,但第一眼又正对温止那张扭曲的脸,此刻还被鲜血浸染,显得更为诡异,不由得又被吓了一跳。
离洛见温止动弹不得,欲上前来施法解开捆绑萧翌协的绳子,不想天色忽的一暗,又有鬼煞破空而来。
此波鬼煞怨气极深,乃不受他人所控,有生息便食,此下只有萧翌协是凡胎之身,便都冲萧翌协而来,幸得离洛反应迅速,以身挡下鬼煞,施法与之对抗。
正奋力间,却忽视了地下的温止,萧翌协亦未留心,那温止忽的睁眼,伸出一双瘦骨嶙峋的鬼手直向萧翌协而去,萧翌协惊呼,离洛恰在此时击散了鬼煞,反应过来,以骨剑直穿温止胸膛,只是迟了些,那温止用最后一口气,将萧翌协颈下的黑曜石击碎了,跪倒的瞬间,还带着得逞的恶笑,低声道:“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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