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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乱欲何如(历史同人)——长空asakori

时间:2021-05-27 16:41:33  作者:长空asakori
  没有人回答我,但那肃穆的气氛和愈发明显的火光震颤着我的神经。如果只是普通的宵禁,怎么会有这么多士兵站在离宫殿这么近的坊门前?
  “开门!开门!我要进宫!”故事在重演,而我不在她身边,我奋力拍打着坊门,希望能引起门外士兵的注意,“我是当值中书省的尚宫柴晏!我有皇帝赐的银鱼袋!我要进宫!我要进宫!”
  我把随身带着的银鱼袋摸了出来,按理我这样的身份不该有这东西的,还是昭容为我便于进宫破格下赐——我的一切都是昭容给的。
  门缝太小,银鱼袋递不出去,没有人理会我,我拍着坊门的手通红,却只能听见铁制的大锁哗哗啦啦的声音。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光德坊出来看热闹的人像看疯子一样地看我,他们不知道昭容对我说了什么,在无法挽回时回想起来,我觉得我蠢透了。
  “你也想做我这样的人吗?”
  “如果可以的话……”
  “不,不可以。”
  昭容啊,你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其实心甘情愿把你当作信仰呢?
  就像你,把女皇帝当作信仰一样。
  还是说,你自己体会过为信仰牺牲的孤独,不愿跟随你的人再经历这么一次。
  可钦慕始终是钦慕,它不因什么而改变,钦慕昭容这样的人,一辈子也值得。
  那个深夜,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我不再执着地拍打坊门,而是转身进了那与我身份不符的宅第,在炎热的夏夜笼起一个火盆。
  我曾把昭容的字纸珍重地收紧匣子里,偷偷地学她的字体,也偷偷地装进无上的钦慕。那个匣子里,最多的一句便是“长愿纪鸿休”。我一页一页地拈起,放进火盆里,烧掉。
  我看到那对天下清平的祈愿慢慢被火焰吞噬,不知是化作了袅袅升空的青烟,还是沉沉坠落的灰烬。
  “我把那座宅第捐了出去,说来也巧,主动来主持的大和尚,是与昭容府一墙之隔的真心尼寺的禅师。”多谈几句,太平公主便压制下了满身的戾气,可以听我娓娓道来了,“大和尚说,当年听说昭容看上了群贤坊东南隅的地皮,有了宗相公占寺庙故地的前车之鉴,还以为尼寺要就此搬走了,可昭容退开了一条宽敞的横街,恭敬于已有的神佛。昭容虽没有大张旗鼓地布施过,仅仅一个让地的举措,已让大和尚认为,是虔诚的布施了。”
  “你为什么……要把她给你的宅第,捐出去做寺庙呢?”太平公主问。
  我笑了笑,道:“昭容虽然不信神佛,但我猜,若是她寿终正寝,也会把自家的宅第捐出去,供上一尊神明吧?”
  “为什么这样想?”
  “难道昭容还想让别人住她的宅第吗?”我反问,这修行的半年,其实是从哲思上更加贴近她的半年,“恪守信仰,拥有绝佳定力的人,必定有不向人低头的骄傲。我从未怀疑过昭容的骄傲。”
  所以我要把她的手迹都烧掉,在这浑浊的世道中,不让别人打着她的名号,把她用最真的真心写下的字,放到市集中间去,遭受金钱的玷污。
  而我,伴在昭容身边的五年,便构成了我在俗世中的一生,今后只会在光德寺中,为那从来孤独的人追福。
  我必须成全我无处安放的仰慕。
  我在光德寺剃度时,正逢“休”字辈,大和尚没有从佛经中给我取号,而是在江淹那首藏着我名字的诗里,挑了最开头的一联:
  乘笏从帷幕,仄身豫休明。
  我觉得我忝获这个法号,称得上这首诗的不是我,而是昭容。
  她坐在灯火通明的帷幕之中,无人助也无人知,为的是江山的休明。
  天下清平,四海澄明。
  天下从来不是她的天下,却为着谁的嘱托,成了她毕生的信仰。
  “我看了他们给她写的墓志铭,总觉得词不达意,我就在后面续了一首诗。”太平公主沉思了许久,说这话时,明显哽咽,“潇湘水断,宛委山倾。珠沉圆折,玉碎连城。”
  “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我把方才说过的《法华经》中的寂灭说再重复一遍,合掌念了一声佛,轻声说,“寂灭为乐。远离迷惑世界,破除一生烦恼,无生亦无死,与神明同归,而不再忌惮波旬魔鬼,也许,这正是昭容所期盼的。”
  昭容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远上星河而去。而我,只要还能沐浴在星光下一天,就要用我的双眼,替她看这无法亲眼得见的清平世界。
  “不知道……她看不到将来的清平世界,是否还是会觉得有那么一点点遗憾。”太平公主一直蹙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了,也学着我作禅意的微笑,更加平静地说,“不过正如你所说的,一生一世的清平于宇宙不过一瞬,是活四十年,还是八十年,都太短了。要看一百年、一千年以后,她若是还能被人谈起,那才是长久的生命。”
  是了,只要她还能为人谈起,她的魂灵就还能在天地之中,就能看到后世一个又一个的清平世界。
  那才是,长愿纪鸿休。
  太平公主虽然放不下,却是懂她的。我此时才想起墓志铭最后的两句,恐怕也是公主补上的:
  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公主比我更懂寂灭,却一定要执着故人。我猛然醒悟,直到此时才抬头仔细看公主,她的眼里闪着的不知是雪光还是泪光,那孤独的神情竟与昭容一模一样。
 
  ☆、特辑·行行重行行
 
 
  冬十月,连下了几场大雪,洛阳城西北高岸上,上阳宫迎风而立。雪下得大了,寒风便也失了些声威,吹不动积压的雪泥,顺着高大的飞檐,只拂走些许轻屑。
  燕居的上阳宫不比忙碌的洛阳城,天还没亮,城中天街就开始扫雪,预备起今日的朝会来。可避居一隅的上阳宫总是在巳时才悠悠转醒,闲居的生活并不嫌碍这些积压的东西,倒是在大到空旷的宫院里,在厚至脚踝的雪原上,闻得见清灵的笑声。
  “陛下!陛下快别闹了!”
  “别跑——”
  “陛下再闹,我可要还手了!”
  “你来!你来!”
  “陛下看好了——啊!——啊!我不依!陛下你偷袭!”
  “婉儿连兵不厌诈都忘了,还怪我偷袭?”
  “咳——陛下!”
  两抹身影在雪地里追逐,带起乱雪纷飞,仿若因风而起的柳絮,绣着梅花的白色裙裾在积雪中忽隐忽现,在倩影依稀中,雪花也有了生机。
  上官婉儿还从没有像这样激烈地打过雪仗,更难以想象自己会跟遥不可及的女皇帝一起踏雪追逐——尽管她现在已经不是女皇帝了,神龙元年十月,她已退位整整九个月,闲居在上阳宫里,彻底卸下了一生的重担。
  纷飞的雪迷了眼,长长的裙裾在脚下一绊,婉儿一惊,雪地中已难以定住身子,紧闭着眼正准备埋进柔软的雪泥,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细腰,将她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抓住你了!”武曌贴在她的耳边,一声宠溺。
  感受到她呼在耳边的热气,婉儿喘着气,担忧道:“陛下都跑出汗了,站在这雪地里容易惹上风寒,进屋去吧。”
  “婉儿如今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我做什么都要劝。”话虽不悦,武曌的声音却依然温柔,她带着笑,还要执意贴得婉儿更紧些,“往常都没有这样疯过,好不容易闲下来了,你倒拦着我……”
  她这撒娇的语气令人难以抗拒,婉儿“噗嗤”一笑,想想今日武曌刚醒来时,就透着关得严严实实的窗巴望着外面的玲珑世界,非得求着婉儿陪她出去打雪仗不可。刚搬来上阳宫时,婉儿还担心突然卸下重担,女皇帝会坐立不安,可没想到,武曌远比她想象中的更会玩,设计每天的生活,像是要把一生的乐趣都享尽。
  可婉儿毕竟不能由着她做这些事,入秋转凉时的一场大病让婉儿到如今还心有余悸,她还是头一回见到那不可一世的女人缠绵病榻的样子,架在小炉上的药盅升腾起苦涩的气味,时断时续,时常提醒着婉儿一些从来不敢想的事情。
  “陛下,陛下不可任性,今时不比往昔了……”
  她话说到一半便噤声,今时如何,往昔如何,都是不敢提的禁忌。
  她感受到环在腰间的手骤然一僵,慢慢地把她放开了,没有遮蔽,风雪便更加肆意,正感到透骨的寒冷,武曌十分及时地握起了她的手,拉着她进屋去。
  “走吧。”武曌不再任性了,颇无奈地听从了她的劝谏。
  自入秋的一场大病以来,武曌就搬出了风口上的观风殿,挪到了这仙居殿中,比起观风正殿,仙居殿显得小巧精致,也暖和许多。正中的寝居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院落,不比宫院的气派,却似怡情的别院,长廊连接东西两处厢房,一边是常驻的太医,一边是偶尔冒出轻烟的小厨房。
  “陛下万不可如此任性了,秋来的大病未愈,竟然又跑到雪地里,陛下的龙体,面上虽好,底子早已空虚,寒气郁积,不是好事。”
  太医例行请了脉,照往常的行事,不敢在武曌面前说,只拉着婉儿去了偏殿,细细讲明下来,足以消磨打雪仗的快乐,把婉儿的隐忧坐实。
  压低声音,婉儿问话的声音有些哑:“你只说,该怎么办吧。”
  “只能继续进些温补的药,没别的法子,毕竟陛下已是这个年纪了……”老太医是个直性子,却也懂察言观色,提到年纪,便被婉儿一个凌厉的眼神堵了回去,于是垂了头,低低地说,“陛下这性子,还得赖才人多劝着些。”
  “知道了,下去煎药吧。”婉儿心里闷闷的,抬眸望了眼外面不见停的大雪,将就过一时兴起的太上皇,院子里已经有宫人开始扫雪了,有一下没一下的笤帚赶不上雪落的速度,那外面便越积越深,越积越深……
  压下喉头不自觉的一哽,婉儿克制着,看窗上映出的面目足够平静,才往正殿去。远远望见倚在软榻上的武曌,婉儿忽然踟蹰,竟有些难以靠近。
  武曌正拿着一本书在看,看点闲书已成了闲居时的习惯,说是看书,心思又仿佛不在书上,余光瞥见远远站着的婉儿,武曌不用想也能猜中她听到了些什么。
  老太医总是照宫里的习惯,避开病人来谈如何治病,武曌任他们照这样做,只不过是想给婉儿一个安心,她自己的身子什么样,自己才最明白不过。
  “婉儿,站在那里做什么?”她站得太久了,武曌翻了一页,忍不住出声提醒她。
  婉儿这才惊觉失态,一面向榻边走过去,一面屏退了殿内的宫人。
  “太医怎么说?”感知到她走近了,武曌仍是看着书,故意问。
  婉儿清清泠泠的声音里,瞧不出一丝哄人的痕迹:“太医说,风寒虽小,可陛下万不可如此任性了。”
  骗人。
  真这么无关紧要,何必这样失魂落魄?
  武曌轻笑一声,徐徐放下书,抬头望侍立一旁的婉儿,越看越觉得称心,便调笑道:“生而不能任性,何必活在世上?”
  虽是调笑的话,在婉儿听来却当了真,没有外人,她便不再拘谨地坐在榻边,凝望榻上熟悉的容颜:“如果是为着什么人,凭着这样的执念,也是可以活在世上的。”
  “如果是为着什么人,那就更要任性了。”武曌笑意更浓了,像往常一样,总是不愿在辩争上落得婉儿的下风,“婉儿忘了,当年你半夜偷偷溜走,我醒过来看你不见了,就赤着脚踏着雪,跑了大半个太初宫才寻到你。”
  “阿曌……”独处时婉儿总是照着武曌的意思这么唤她,婉转的声音,似乎还带着这个名字萦绕在唇齿之间的清香,“阿曌忘了,你回来就大病了一场,烧了整整一夜。”
  “就算生病,我也高兴。”这般无赖,倒是从没有变过。
  她是高兴,却不知有人担心得紧,婉儿秀眉一拧,要照太医的“方子”劝她,却不料被武曌递过来手里的书,婉儿无奈接了,看她把靠枕一放便躺了下去,吩咐道:“我乏了,要睡一会儿,婉儿念首诗来听吧。”
  她真的拥衾瞑目,一副拒绝婉儿说教的模样,只好依了她,婉儿撇了撇嘴,拿起那卷书,见正好是《古诗十九首》,便一气念了下去: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反。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轻柔的声音就像柳絮一般的雪,雪在窗外飘扬,声在殿内回旋,俄而止语,被一首别离的诗一涤荡,婉儿的心里便什么纠结也没有了,唯余长久的悲哀。
  榻上的人还没有睡安稳,不知是真的在听诗,还是喃喃呓语:“究竟是生离更好,还是死别更好呢……”
  喃喃毕,便像是睡得沉了,仙居殿里静得出奇,壁炉里偶然一下柴火的噼啪声,此外便只剩了轻浅而均匀的呼吸。婉儿抿着唇良久,未曾答言,而是把手中书卷放下,轻轻掀开被子,让自己也挤到榻上去,挤到武曌的怀里,靠在沉睡的人胸前。
  武曌的精神早就不如往日了,近来总是睡的时间比醒着的多,往往都是听着诗或者下着棋就昏昏睡去,每每要确认她的呼吸声,或者是别的什么声音,才能使婉儿安放下始终悬着的一颗心。
  别的什么声音……
  婉儿准确地找到那个位置,把耳朵贴在她的胸口上,闭上眼,满足地听到那一声声还在倔强鼓动的心跳,竟是一阵窃喜,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每天每天,她都要听着这令人安心的声音,执意挤在此生眷恋的胸前,才能安稳睡去。
  一觉就到傍晚,先醒来的却是武曌,不出意外地,那家伙像只小猫一样地缩在她的怀里,让她一醒来就能看见。武曌也便像抚摸一只小猫一样地抚摸着她长长的墨发,蹭得有些散乱,拨开便能窥见被炉火熏得有些泛红的肌肤,指尖描摹过多少遍都不够,总教人这样爱不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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