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没有联系你,一方面是因为那边太忙,另一方面是因为时差怕打扰你休息……”
舒颜创业即高位,她很少需要用心努力给别人解释什么,此刻的别扭和蹩脚都写在了那张精致美艳的脸上。
易潇安垂下了眼眸。
“……”
“小安。”舒颜往前移动了椅子,俯身往前:“姐姐知道你在生气,这件事,的确是姐姐错了。”
“知道了。”易潇安很轻地回答。
舒颜愣了一下,又清了清嗓子:“那你能原谅姐姐吗?”
她的声音很恳切,像是在问一个几亿的声音能不能谈成,易潇安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有什么立场和理由,不去原谅一个供她吃穿而又身不由己的人呢。
“那就原谅吧。”
像是终于听到了想要的答案,一时间顾不上这个答案是不是从心,舒颜松了口气,拿起床头的空水杯就要往出走:“你先好好休息,姐姐再去倒杯水。”
“舒颜。”
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易潇安的叫声从身后响起。
她回头,病床上的少女神色憔悴,灯光的暖光照在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眨眼间颤动,眼中蒙上了一层从未有过的水光:
“我高三最后一次的冬青赛,不可能再拿到一等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以原谅你,但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终究就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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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医生护士拿着点滴瓶去给易潇安输液,舒颜拿着空了的水杯,一言不发地靠在墙上。她一条腿向后前撑着,将重心全部仰靠在墙上。
过了很久,等手上扎好针护士出去后,易潇安听到门口传来简单的对话声:
“舒小姐,可以进去陪病人了,或者我带您去休息。”
“不用了。”
舒颜最终把水送回病房的时候易潇安已经睡着了。她睡姿一直都很安静,仰躺在床上,棕栗色的头发安静地放在床上,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如同羽扇一样纤细浓密。
闭着眼睛,也看不出来情绪。
可是刚才最后一句话,眼睛里分明是有一层雾气的吧。
旁边吊着的点滴瓶无声地坠落着液体,房内很安静,易潇安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尽管这样也没有翻身或者抬手,仍旧安静地躺着。
舒颜伸手,鬼使神差地想去摸摸她的脸,手指就要碰到易萧安的脸时,易潇安微微转了一下头,舒颜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手指,最终又收回了手。
她刚才说,在打那个女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从刚刚的场面来看,江琳挑衅或者欺负易潇安已经不是一两天了。在考场上发现颜料被换之后,她没有第一时间不顾证据地冲过去找江琳闹。就算后来被带到办公室,在那么孤立无援面对泼妇的情况下,她也能撑那么久。
或许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将近四年的时间,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高考过后就是大学,如果易潇安最终选择了去国外读书,两年或者四年的时间,她能继续照顾好自己吗?
四年之后再回来,她会怎么和自己相处,又或者,干脆就不回来了?
一股凝滞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舒颜直起身子吸了口气,一步步退出病房之外。
第二天醒来之后,班群里就已经炸了锅。昨天在场的同班同学不少,一传十,没过一会儿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无非是舒颜和易潇安的关系问题。
易潇安想到什么,问了护士,护士说舒小姐去处理事情了,晚上再来,让她先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和不舒服的随时说。
易潇安点头道谢,烧已经退了,只是还有些咳嗽。
舒颜应该是去处理江琳的事了。
事实的前因后果全部捋清楚,江琳从前在班里走的就是小太妹作威作福路线,现在自作恶还碰上硬茬,开除退学没有任何人惋惜。
卢佳婷还有另一个平时和她玩的女生像哑巴了一样,一句话都不敢帮腔反驳,生怕整个连坐。
于言这次终于起到了一个正常班主任的作用,在班群里发了个公告,意思是易潇安去年的冬青赛为班里乃至全校夺得了荣誉,今年出现事故很遗憾,再加上她本人生病了,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很快,班里平时一个成绩很好的女生就在班群里发消息:【潇安好好养病,开学我们一起加油。】
另一个女生也回复:【潇安,好的作品永远都是经典,等你好了之后一起冲!】
一个男生打趣:【潇安“女神”,你画得比我们好那么多,就当是歇几天等等我们喽~】
一条条消息不停地出现在屏幕上,切入点不同,有生涩有打趣,不一会儿就刷满了整个屏幕。
正直高三,不管家境再怎么样,都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涩,与对抗压力的方式、心态。
神秘、陌生、流言,再加上有人带头煽动,让她们之前对易潇安总有着距离感与下意识的排斥,而当一切真相大白,知道这个看似什么都完美的女孩子独自面对了多少困难与坚强之后,很难再对她有敌意。
她的所有优秀,都是值得。
还有一个新闻,在下午的时候,林微不知道怎么就和王凌凌碰到一起了,两人当场直接动手打了一架。
“你受伤了吗?为什么忽然打她?”易潇安是在看到消息之后给林微打电话时匆匆问道。
电话那头林微一动就倒吸一口凉气:“昨天的事儿如果江琳是恶心她妈给恶心开门,王凌凌就是狗妈妈给狗开门。我知道你们不方便收拾王凌凌,我就看不惯这绿茶!”
易潇安哭笑不得:“那你打赢了吗?”
林微一仰头:“开玩笑?就她那身高,能跳起来打着我膝盖就不错了。”
然后可能牵动了伤口,她又疼得抽了一口凉气。
后来易潇安才听小道消息说,林微和王凌凌打架那天本来势均力敌,后来大喊了一声“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王凌凌一愣,直接不敢还手了。
易潇安第二天就退了烧,她想出院,舒颜怕她落下什么后遗症,硬生生让她住满了三天。
回家那天是刘叔接的,按照舒颜的性格,她会来接的。
可是舒颜又有意无意给她透露出来一种她本来想接,最后又没有的信息。等到到家之后,易潇安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从客厅到餐桌旁,白墙上挂了好几幅易潇安之前说过不错或者是喜欢的画。大的小的,近的远的,错落有致地挂在一楼的墙上。
这就是她说的,补偿和道歉的礼物?
易潇安看着满墙的画,一时间觉得舒颜好像其实也挺幼稚的。
不到一个月的假期过得很快,班里不少人选择了报培训班专业集训,有些专注于提高文化课,易潇安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学习计划,每天除了吃饭的时候基本都在书房里。
学校方面她报了两所国内的,同时也开始认真地研究国外的那些学校。
人的想法其实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有时候所有人都来告诉你,你是错的,你不要这么做,说得越多却让你偏偏更加执守那根心弦。
而有时候,只是一个短暂的瞬间,忽然就不那么坚持了。
总有不少人给成长下很多定义,尤其是这个年龄段,手机各大软件把监听功能发挥地淋漓尽致,一有空就推送些“成长到底是什么”的软文。
易潇安觉得,也许成长,就是不那么坚持了而已。
离过年还剩一周,舒颜公司那边基本也都放假了,易潇安从不问她生意上的事儿,舒颜倒是主动说起过一次。
好像是那个星屿工作室有点猫腻,在谋划算计着什么,颜艺和谭瑶两边都在盯着。
易潇安不知道舒颜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仍想强调一下,她和谭瑶之间真的只是工作交集?
易潇安不能去公司时时刻刻盯着她,也没有要求舒颜保持单身或者报备情感的资格,她说没有,就没有吧。
大年二十八那天,易潇安拉着舒颜去了一趟商场。
她们每年大年三十都会回舒明朗家过,虽然只是一顿年夜饭,舒颜嘴上没说过,但是无论之前她人在哪,哪怕是轮渡转高铁,三十那天都会准时赶上那顿饭。
舒颜怕舒明朗,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但易潇安觉得,比起害怕,舒颜对舒明朗更是一种有些病态苛刻的尊重。
舒明朗少年时期白手起家,到现在做到全国数一数二的房地产龙头,他对自己的方方面面有着严苛的、完美的要求。
豪门出轨私生子等狗血剧情,在舒家仅有舒颜一个独女的情况下都没有发生。
生意上他是行业的龙头,道德人格上他也同样具有模范的表率作用。
所以说,舒家唯一可以称为谈资艳闻的,就是舒颜在大四的公开出柜。
舒明朗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从那天起,舒颜好像就在用加倍的努力来经营公司,把控舆论,以及在舒家的每一次出席宴会,都会尽她的可能做到最好。
无论是处于对舒家的愧疚,还是想通过努力来证明自己,舒颜都把一种东西背负在自己身上,这种背负让她上升的很快,但应该,也很累吧。
就像如果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沈绫的女儿,难免不会带着对沈绫的看法来对她有一些期待或是偏见。
舒明朗的女儿会获得很多便利,同样会接受太多目光。
易潇安平时鲜少去舒明朗夫妇家,但是每年都会给她们准备新年礼物。不贵重,但都用着心。至少可以是能够让舒明朗夫妇觉得面子上过得去的那种。
这次也不例外,两人一大早来到商场,舒颜是完全不需要那种新年衣服的仪式感,易潇安对穿着也没有过多的要求,进了一家看起来布料很舒服的店,易潇安选了一条半身长裙,又选了一件有些韩式的白色长毛衣,米白色的衣服一穿上身就显出清冷的气质和颀长的身形。
导购看着穿衣镜前的易潇安,眯着眼睛笑着和舒颜道:“这是您妹妹吧?小姑娘气质真好,是不是学舞蹈的啊?”
舒颜看着镜子里像只孔雀的易潇安,点点头:“是学艺术。”
“真的,这气质很好。姐姐气质也好,真是一家人。”
易潇安点头表示这套可以,舒颜却皱眉:“好看,但是不是有点素了?”
易潇安今天只是淡妆,嘴唇也只涂了一层薄薄的变色唇膏,衣服虽然好看,但毕竟还是少女,难免会显得有些过于素净。
易潇安一想这身衣服估计是要穿去舒明朗家的,想了一下,指了指旁边一件红色的毛衣:
“那要这件吧。”
“……”
“你是不是更喜欢这件白色?”舒颜又问了一句。
易潇安摇摇头:“红色也行。”
导购多有眼力劲儿,看着妹妹好像明明更喜欢白色,又不好意思反驳姐姐,这毛衣都是五位数,导购害怕最后一件都卖不出去,刚想打圆场,舒颜直接道:
“麻烦两套都包起来。”
“……”
易潇安提前给舒明朗准备了一幅画,又给纪瑛买了一块小地毯,这块儿地毯不是很便宜,舒颜想要结账,易潇安却拦住她,执意自己付了账。
大年二十九舒颜就早早从公司了家,有刘叔和周姨的帮忙,整个院子和家里都被挂上了红灯笼小彩灯装饰,糖果果盘一应俱全,舒颜没有这种仪式感,前两年过年基本也就在家待了一两天,但是等到布置好之后发现好像还真的挺温馨的。
有那么点年味儿,还有点家的味道。
大年三十一早天空就落了雪,易潇安起床后和舒颜道了新年快乐,看着窗外飘着的小雪,有些担心道:“今天要不要早点出发?”
舒颜放下电脑,也往外看了一眼:“嗯,早点去,早点回。”
“那我先去收拾了。”易潇安转身。
“小安”舒颜在身后叫住她:“新年快乐。”
易潇安有些莫名其妙,她刚刚出来的时候就和她说过了,饶是如此还是淡淡道:“新年快乐,姐姐。”
晚上五点半,舒颜带着易潇安开车出发,下雪的确不好开车,黄色的车灯将前路映的一片白茫茫,道路两侧的店铺基本都关掉了。
车行了一个多小时,缓缓驶入一片四合院住宅区。舒颜将车停在胡同口,伸手从车侧拿出一把黑色打开。
易潇安愣了一下:“不用的,很快就进去了。”
舒颜没说话,用右手将伞的多半举在易潇安的头上就往进走。
舒颜穿了一件酒红色的长款大衣,黑色的伞多半撑在易潇安头上,雪花很快落在了舒颜的肩头。
舒颜的大衣很贵,易潇安也不想让她弄湿了,问了一句:“车上还有其他伞吗?”
舒颜看了一眼自己的肩头:“没事儿。”
“或许走近一点儿就好了。”
易潇安离她站得有点远。
不是今天,是从她从英国回来赶到学校的那天起,她就始终对自己保持着一点距离。
易潇安愣了一下,舒颜停下脚步,雪继续落在她的肩头,左手还提着很多东西,易潇安最终没说话,脚下微微挪动,整个人往舒颜身边凑了凑。
还是没有遮住。
易潇安又踩着小碎步,往里挪了挪。她穿着的是白色的长款呢子大衣,一红一白,两个人都笔直挺拔的直角肩,在黑色伞骨的映衬下格外修长搭配。
舒颜不动声色勾了勾嘴角,两只手一抬就把拎着的东西和举着的伞换了个位置,整个人顺势走到易潇安身体的另一侧,一只手自然地在易潇安腰上一楼,整个人足够贴近她。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了同一把伞下,舒颜的脸几乎要从后面贴到易潇安的耳朵:“走吧”。
一阵淡淡的白气带着温度从耳朵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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