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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颜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前面的易潇安：“等潇安也想去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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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已经变小了，饶是如此，舒颜还是把伞撑了起来。地上积雪不小，两人走得都很慢。上车之后舒颜拿出了眼镜戴上，路滑，开车需要格外小心。
今夜的灯很亮。无论是道路两旁的路灯，还是楼里家家户户亮着的灯笼。
黄色的灯光照在白皑皑的雪地上，反射出一种奇异的光。
宾利缓缓开着，一路上易潇安都倚在座椅上，沉默地听着车轮碾过雪的声音。
等到快回到景山公馆的时候，舒颜开口问：“冷吗？”
易潇安摇摇头：“不冷。”
舒颜说了声好，没有直接开进公馆，而是开到了一条江边的区域。舒颜停下车解释：“0点的时候这里会有烟花秀，想看吗？”
易潇安看了一眼时间：“可是现在才刚过11点。”
舒颜也跟着看了一眼时间，好像也是刚刚发现一样，轻咳了一声：“那你愿意等吗？”
舒颜做事儿向来很精准，尤其是对时间的把控上，她不会是刚刚发现来早了。
易潇安没有戳穿她，淡淡道：“嗯，等等吧，都来了。”
车内安静地吓人，只有很远的地方偶然升上天空的烟火炸开的声音。江边风大，裹着雪肆无忌惮地落在车前。
舒颜第一次觉得，车里不放音乐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要听点音乐吗？”易潇安拿起手机问。
“好。”
“只是流行音乐，不是钢琴曲或者古典曲目。”易潇安解释道。她知道舒明朗家对音乐的要求，也知道舒颜的音乐品味。
舒颜愣了一下：“没关系。”
一首曲调幽婉的英文歌从手机里传出，低哑轻快的男生仿佛抽着烟坐在地上，诉说着什么。节拍裹挟着一种轻松蔓延在狭小的车内空间，仿佛一只无形的手，驱赶走了刚才从进舒明朗家就带上的那种压迫紧张感。
舒颜伸手，松了松领口的衬衫。
她俩的英文都是无障碍出国交流的水平，歌词落在耳朵里，听的一清二楚。
“你想起我时，世界顷刻宁静”
“她看着我的时候，眼里有海的深情”
“我愿分担你的一切甜蜜、痛苦、担忧、黑暗……”
“甜涩的滋味沁入肺腑，盘旋于心……”
舒颜不自觉地轻咳了一声：“你喜欢这首歌？”
“喜欢。”易潇安答。
又是一阵安静，旋律转到第二次副歌时，舒颜开口：“我不知道今天易浅浅也会去。”
“我知道。”易潇安平静回答。当时易浅浅叫她的时候，舒颜的反应似乎比自己还大。
“今天晚上，没吃饱吧？”
“嗯。”易潇安如实回答，那样的氛围下，她没有心思去享受这一顿年夜饭。
“我刚才去说了，明年的时候，应该不会让你们俩再见面。”舒颜语气有些生硬。
易潇安转头，一只胳膊靠在车窗上，有些好奇地看着舒颜：“怎么能不见？告诉易浅浅，让她过年的晚上不要去？”
舒明朗的意思，她们都知道这不可能。
“不过下次的确应该见不到了。”易潇安帮她解围：“明年我去国外读书的话，过年可能就不回来了。”
“你决定了？”舒颜转头皱眉问道。
易潇安苦笑了一下：“这不是你们都希望的吗？”
舒颜愣了一下，蹙眉回答：“潇安，姐姐说过，我们的意见只是参考，最终能决定的还是你自己，你要遵从自己的想法……”
“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易潇安嘴角扬得更高一些，眼神中却是掩饰不住的落寞。
就像是在说，尽管她不愿意，她也不会再说出来了。
手机播放到一首纯音乐的曲子，低沉悲伤的基调让整个车内都更安静。
舒颜顿了一下，扬声道：“没关系，不就是出国读书，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姐姐有空就去看你，是能经常见到的……”
“见不到了。”易潇安道，又补了一句：“不能经常见到了。大学的课程会很忙，姐姐也会很忙。”
舒颜还想再说什么，说了一大堆她自己的出差项目，等说到最后，好像不是在安慰易潇安，反倒是像在安慰自己了。
她想过她会离开、会出国，却没想到，这句话从易潇安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竟然是这种感觉。
很闷地一种感觉，堵在了胸口。
好像不是几个月后的事情，好像是明天就要走，又好像是马上就要消失。
“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会包饺子吗？”易潇安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我从前不会的，是因为我去了舒伯伯家，知道你们会亲手包饺子之后，我一个人偷偷学，偷偷练的。”
舒颜蹙起眉头：“潇安，你不用……”
易潇安摇摇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我想在伯父和伯母面前表现什么，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我不想让舒家失望，更不想让你跟着被非议。”
“抱歉，姐姐以前不知道……”
“不重要了。”易潇安摇摇头。
又是一阵沉默，十几首音乐播完，易潇安看了一眼时间，11点53：“可以下车了。”
雪还在下着，易潇安撑着伞下车，舒颜跟着站了两分钟，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后背箱拿了两个烟花下来，她又找到一枚打火机，眉宇之间有些惊喜道：
“黄玥说给我留了烟花，还真有。”
“小安，来，你有没有听说过，新年的凌晨亲手点燃烟花的时候，许愿会很灵的？”
易潇安不知道舒颜怎么忽然话多起来，还说起了这种幼稚地迷信，易潇安撑着伞，扬了扬嘴唇，淡淡道：“不用了。”
“来吧，不然就只有姐姐一个人许愿了。”
易潇安抿了抿唇：“姐姐许就好。”
“……”
“小安，你就没有愿望吗？”舒颜又问了一遍。
易潇安愣了一下：“嗯，没有。”
马上就要到12点，易潇安打开手机帮舒颜倒计时，到0点的那一刻，江滩上钟声响起，无数绚烂璀璨的烟火冲上夜空，整个夜幕被火焰滑过，亮起，落下，编织成一幅流光溢彩的画面。
易潇安就那样站在夜空下，微雪吹在她的肩头，火灯映照着她那双干净的双眸。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双眼睛中的情绪就悄悄开始变化了。
变得疏离、陌生、期待过，又在逃避什么。
易潇安没有双手合十许愿，舒颜也没有在零点的时候点燃身边的烟火。
大概五六分钟后烟火落幕，易潇安转身，看着几步开外的舒颜，她也看着自己，一双眼睛中深得看不清情绪。
“舒颜，其实从14岁起，我每年的生日就都会许一个同样的愿望。”像是怕她生气，易潇安撑着伞解释道，她的眼中蕴上了一抹浓重的情绪：
“现在，这个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
我从14岁起的每一年生日愿望都是快点长大，现在，在我就要离开你的时候，这个愿望终于快要实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这个故事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雨 2瓶；
第40章
高三的假期短得离谱，年后一周就开始恢复上课。二三月份跑完学校就要开始集中上文化课，学校给学生空出来一栋宿舍楼，可以自愿住校节省时间。
林微打来电话，问易潇安要不要住校，她自己挺想住校的。
易潇安想了一下景山公馆到学校的距离，最后三个月的压力增大，就算可以在车上休息也是有些吃不消的。
“住吗住吗？双人间独立卫浴信号良好有阳台。”林微像个火车站举着“旅店住宿”拉客的阿姨。
“……我会有些习惯和要求。”
“没事儿，我知道你不磨牙放屁打呼噜，我也不磨牙放屁打呼噜，咱两绝配。”
“是……吗？”易潇安想起了冬青赛那个晚上林微那个差点把自己熏晕的屁。
“……”
“浴室要有序使用，不许在我可以看到的范围内光身子换衣服，有光的时候必须穿内衣、睡衣。”
林微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直接“我&8%#$……^”了一串儿，最终蔫下来回答：
“行。”
易潇安在返校申报表上提交了住宿申请，直到开学前一天舒颜才看到刘叔帮忙拉东西，才知道易潇安要去住校。
也不知道是不是易潇安敏感了，她总感觉舒颜最近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小安，要姐姐怎么做，你才能消气？”舒颜直截了当问道。她以为易潇安还是因为生气跑去住校了。
易潇安有些哭笑不得：“姐姐你误会了，只是不想在上学路上浪费太多时间。家里有些远。”
舒颜蹙眉，一边掏出手机：“学校附近有学区房吧？我去联系一套。”
易潇安赶紧拦住她：“真不用了姐姐，和班里同学一起挺好的，相互还能有个照应。”
“可我记得，你一直都不喜欢和别人住在一起？”
“唔，总不会一直一个人，就当是提前适应吧。”
“你去适应了，姐姐回家一个人，姐姐却不适应了。”舒颜看着易潇安，很认真地说出这句话。
易潇安愣了一下，像是有些遗憾道：“以后我出国姐姐就更是一个人了，姐姐就当做也是提前适应吧。”
“……”
舒颜再没有阻拦的立场和理由，理性告诉她易潇安的选择是为了学业，是完全正确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送易潇安上学的那天还是觉得心里有些憋闷。
易潇安收拾的东西不算多，三个月而已，平时六日也能回家，只带了两个行李箱过去。
宾利直接开到了宿舍楼下，林微已经到了，跟着周姨帮易潇安忙前忙后。舒颜想下车，易潇安想到楼里都是她们班同学，就让她在车上等着了。
搬了两趟之后舒颜才想起来易潇安好像没有买被褥床单之类的，等易潇安下来时候问：“小安，床上用品准备好了吗？”
易潇安猛地转头：“什么？”
舒颜顿时停顿了一下，解释道：“咳，床上用品，被褥床单等”说完又低声补了一句：“乱想什么呢”
易潇安拧了拧眉毛，一脸天真：“昨天就说学校统一发呀。姐姐在想什么呀？”
“……没什么。”舒颜赶紧摆了摆手，她刚刚明明就觉得是易潇安想多了。
将近两个小时，天都黑了之后易潇安终于收拾好了宿舍。周姨下来的时候一直握着易潇安的手，她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小孩忽然住校，一时间的分别的确难受。
易潇安搀着周姨的胳膊把她送下楼，告诉她别难过了，只要学校不忙六日就会回去，她是馋周姨的糖醋排骨呢。
周姨知道姐俩估计也有话说，故意先没上车，易潇安也没穿外套，拉开门走上副驾驶，看向舒颜：“下周见，姐姐。”
舒颜穿着一件白色短款西装靠在座椅上，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她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伸手，揉了揉易潇安的头发。
“以前都是你送姐姐离开，这次反过来了。”
易潇安不置可否，她没有开车灯，暗色的天空可见光不足以看清舒颜脸上的表情，但是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草木香味。
易潇安深深地吸了口气，最后认真体会了一下有舒颜陪伴的感觉，正要说再见下车，舒颜忽然拉了她一下。
她伸手，一边摘腕上的百达翡丽手边，一边道：“小安，交换个东西吧。这样就不会忘记彼此。”
易潇安本来想笑她怎么又忽然幼稚起来，看到舒颜认真的目光，赶紧拦住她摘表的手：
“姐姐的表这么贵重，我要是拿了，估计只会担心会不会弄丢会不会弄坏，哪还有心思想姐姐。”
舒颜还打算说什么无所谓之类的，易潇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舒颜西装上那只小雏菊造型的胸针。
她伸手指了指：“这个，可以吗？”
舒颜皱眉：“确定要这个？这枚胸针只是西装的搭配，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易潇安点点头：“没关系。”
舒颜当即从西装下摘下来递给她。
易潇安本来就没穿外套出门，全身更是除了手上的发圈之外就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要不我上去取点什么……”
“不用了。”舒颜打量了她一圈，摇头。
“小安，你抱姐姐一下吧。”舒颜接话。
易潇安猛地抬头，她俩之间抱来抱去从来不少，可是好像自从上次舒颜回来之后，两个人就微妙的保持着一个距离。
一个她可以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拥抱却显得有些唐突的距离。
舒颜看着易潇安，易潇安看着舒颜。
沉默了一小会儿，易潇安往前倾了倾身体，张开双手，舒颜就落到了一个虽然单薄却很温柔的拥抱当中。
舒颜愣了一下，伸手从身后完全环住易潇安。
她主动抱过易潇安的次数数都数不清，可是当易潇安主动抱过来的时候，却是一种这么奇怪的感觉。
少女身上干净的水蜜桃味儿萦绕在鼻尖，手臂缠绕在身后，还有呼吸，好像是刻意控制了呼吸，又好像是在闻她身上的味道，两人的呼吸一瞬间交叠在一起，舒颜看不到易潇安的脸，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呼吸急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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