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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近代现代)——匿名咸鱼

时间:2021-05-30 09:11:41  作者:匿名咸鱼
  薛覃坐在救护车里,弯了下腰,向严玦表达谢意。严玦把棒球帽又戴在头上,帽檐压住他的上半张脸,他稍微抬了下头,薛覃就只看到他的鼻梁和嘴唇,薛覃看到他陷在落日余晖里的下半张脸,他弯起来的嘴唇,和他挺拔的身姿。
  后来去了医院,场面一团糟,妈妈被拖去手术室抢救,在病床上睡了三天,那三天里薛覃一个人处理了外公外婆的遗体,打包了他们的骨灰。
  他还没来得及爱,就抢先被夺走了家人,一夜长大的代价太大。
  等妈妈出院,她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只能在家附近上班。
  她妈妈是一名音乐老师,从小在艺术的熏陶下长大,顺风顺水的长到了成年,认识了大学城附近酒吧的调酒师,风流的调酒师和文艺乖巧的音乐生,任谁看都不是合适的一对。
  她妈妈做了十八年的好女儿好学生,迟来的青春期才终于到来,她才明白原来她不是不会叛逆。她会省下一个月的生活费去酒吧点一杯最便宜的酒,乌烟瘴气的环境并不适合她,可是她看到调酒师在满室嘈杂的环境里举着调酒杯,在人群里找到她的眼睛,冲她笑,她莫名觉得她一定会和他修成正果的。
  她开始在调酒师的介绍下在酒吧里表演钢琴,酒吧有个舞池,中场休息的时候她会上台弹抒情的音乐,没人知道她弹的是哪位大师的作品,只有调酒师会在下班后夸她把佛朗索瓦或是瓦茨弹得很好。
  很快她开始了和他的同居,她搬出了宿舍,学校酒吧两处跑,不上课的日子她会给他煲汤,调酒师有一双修长的手,在床上的时候他把她弹钢琴的手和自己十指紧握,她觉得他们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她懂他的琴,他们都有一双好看的手。
  毕业那年,她发现自己怀上了一个孩子,她告诉了爸妈,她的叛逆让她和家人冷战了几年,因为一个还未成形的孩子家里关系终于得到缓解,他们接受了这桩事,也接受了他。去做产检那天,她在心里悄悄给孩子取名为“琴”,希望孩子可以像她一样热爱钢琴,热爱音乐。
  可是渐渐她发现调酒师越来越早出晚归,回家身上总是带着醉醺醺的酒气,她挺着肚子给他煮醒酒汤,却从他的醉话里听到另一个女孩的小名,他叫她玲玲。
  其实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到底是玲玲还是灵灵,就像她也数不清他还叫过多少个其他女孩子的名字,他有时候叫玲玲,有时候叫小玉,阿南。
  她才知道,原来他身边那么多女人,她总是在他喝醉酒的时候听到这些名字,他一次都没叫过她,她的名字明明就是叠音字,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叫出来,她叫薛妙妙。你看,多简单,谁都妙妙,妙妙的叫她,既亲昵又美好,她想起来,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喊过她。
  他或许会和拉小提琴的女孩讨论她的小提琴技术,和跳舞的女孩聊舞蹈家,所以他和她聊钢琴,她信以为真以为他真的懂她。
  第一次自我介绍的时候,她说我叫薛妙妙,你可以叫我妙妙。
  他把那杯鸡尾酒倒进杯子里递给她,他说,你好,小薛。
  他叫她小薛,一个介于陌生与礼貌之间的称呼,哪怕他们已经见过家人了,他也在她爸妈面前说,我会照顾好小薛的。
  她醒得多么晚,原来他和她在一起是因为那份还未跑走的担当,出于抱歉,出于欠意,总之不会是爱情。他可以把小名赐给每个和他交欢的女人,但绝不会是她,她是小薛,不是妙妙。
  临产前,调酒师迟迟未到医院,她在爸妈的陪伴下顺利生下一个男孩,一声响亮的啼哭打在她心尖,她在那刻把孩子抱在怀里,下了决定。
  调酒师赶来医院,站在走廊被训斥,他只字未言,低头认错,还是出于欠意,出于抱歉,他语气诚恳:“爸,妈,对不起。”
  她爸爸在走廊说:“这几年,妙妙为了你放弃了多少你到底清不清楚,她大学就和你在一起,放弃了出国的机会,毕业怀孕又放弃了好前途在家休养,你呢,天天不回家,妙妙在家里哭的时候你在哪个女人的床上鬼混?她要生孩子了,你都不在她身边,我们当初同意她和你在一起,你是怎么对我交代的,你说要照顾好她,你就是这样对她的?!”
  她想说爸爸别说了,不要用这些话增加他的愧疚,她已经不想他得到更多的欠意和抱歉,他利用他的担当,让她以为他多么爱她,男人和你谈恋爱是一回事,结婚又是另一回事,她多么愚蠢。
  她把调酒师叫进来,只说了三个字,离婚吧。
  事情很顺利,不管是哪方,都没人反对。孩子判给了她,她从民政局出来那天就去了派出所,把孩子的名字改成薛,琴改成覃。
  薛是她的姓,覃是他的名。薛覃,一半属于她,一半属于他自己。
 
 
第二十八章 
  薛覃是在家人的宠爱下长大的,他从小就讨人喜欢,长得乖巧,去哪里都懂事又礼貌,妈妈上钢琴课,他就坐在教室角落安静的听妈妈弹钢琴。周末去外公家玩,他也安静,小时候有点害羞,想和其他小伙伴玩总是不敢开口,后来索性就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玩,看漫画,动画片,一个人画画,一个人自娱自乐。
  他画画的爱好就是小时候培养的,妈妈送他去兴趣班,再去上班,他每次从兴趣班回来都掰着手指数下一次什么时候到,别的小孩都苦着脸去上课,他每次都早早收拾好书包第一个到达兴趣班。
  他不明白妈妈为什么有时候会偷偷哭,她哭得好可怜,肩膀埋在被子里一抖一抖,把他都抖醒了。他就攀着一双小手在妈妈的肩上轻轻拍一下,说:“妈妈,别哭啦,小覃长大成为画家给你买最漂亮的裙子。”妈妈搂过来抱着他,他尝到妈妈的眼泪,原来是苦的。
  他越来越大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男人,比他看到的所有叔叔都高,但是他比来家里上钢琴课的学生还拘束,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他看到薛覃进来,犹豫着打招呼:“是小覃吗。”
  从来没有陌生人这样叫过他,只有家里人才可以这样叫,他心里这样想,嘴上就说:“叔叔好,我叫薛覃。”
  男人便听出来他在纠正他的叫法,说:“薛覃,你好,我是你妈妈的…一位朋友…”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妈妈就从厨房里出来,妈妈叫他进卧室,他放下书包听话的进去,在门口听到他妈妈说:“差不多了,见到小覃了,该走了吧。”
  “小薛,我…我对不起你…”他还是叫他小薛,不是妙妙。
  他妈妈觉得戏演到此该打住了,说:“你可以离开了,我允许你三个月看望他一次,在这之前,请你给他时间让他接受你。”
  已经下了逐客令,他只得离开。薛妙妙坐在沙发上,看到调酒师这些年逐渐颓废的脸,当年的自己爱的就是他的颓废吗?还有他让她痴迷的手指,指节发粗,已经不再有当年的修长。她当年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爱这个男人,就因为他懂她的琴?
  薛覃渐渐长大,也渐渐明白这个每三个月来看一次自己的人是他名义上的父亲,他叫不出那一声“爸爸”,就是这个男人,让妈妈在夜里哭泣。
  初三那年,临近毕业薛覃课业繁忙了起来,他把每周去一次画画班的习惯取消了,专心上课。这一年,他顺利考上了市里有名的重点高中,也是在这一年,外公外婆去世,妈妈病重,那个他叫不出口的爸爸也消失了。
  妈妈比以前哭得更多了,只是这次薛覃鼓不起勇气告诉妈妈,别哭了,小覃长大给你买最漂亮的裙子。
  他耳濡目染,会弹一些曲子,那个暑假他会坐在钢琴边给妈妈弹钢琴,这时候妈妈会开心很多,有时候妈妈也会弹钢琴,他就坐在一边画画,妈妈身体好的时候会给他烤面包,做动物形状的饼干,透明瓶子里装各种果酱。
  妈妈很受欢迎,小孩子都喜欢她,来家里上课叫她妙妙老师。即使这样日子仍然拮据,妈妈必须打两份工,一份白天教孩子上课,一份晚上在附近的西餐厅弹钢琴。她逐渐想开,起码她还能靠自己的技能赚钱,没有辜负父母的培养和自己的双手。
  薛覃升高一那年,妈妈没有来得及送他,她太累了,薛覃不忍心打扰妈妈休息,自己背着一个空书包去了学校。刚开学的学校,大家都穿着新衣服新球鞋,连风吹过来都是崭新的味道。
  他跟着指示牌去了教务处报道,周围都是带着小孩来的家长,挤挤攘攘很是热闹,薛覃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和一群学生挤在门口。他发育晚,上高一了才刚刚一米六,周围都是一群比他高的学生,他脑袋贴在一片汗渍的胸膛,差点喘不过气,脚下还被人踩了几脚,白球鞋上全是黑印子。
  有人拉了一下他的书包带子,把他拉了出来,终于透气,只来得及抬起头,那个人就走了,临走前那个人说:“别和他们挤,该发的都会发。”
  有人叫他的名字,严玦,走了走了。然后那个人就从他眼前消失了。
  薛覃只看到他的下巴,瘦削,下颚线像一条紧绷的线,飒爽又利落。过了一会儿,大家领完该领的果然不堵在门口了,他按照报名册上的指示去了班级,高一一班,看上去很优秀,很精英。
  他进教室,位置已经所剩无几了,他从小就不擅长交朋友,他插空,坐在倒数第三排的位置,没过多久老师就进来了。
  老师自我介绍,姓季,是他们的班主任,拿了个点名册点名,被叫到的人就喊一声到,点到严玦,迟迟没有应答,老师叫了第二遍,终于有人应了。声音出现在教室门口,对方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大包绿色迷彩服。
  “老师,报告,我是严玦。”
  老师看到他手里抱着的衣服,想起来这是他们即将军训要穿的衣服,没想到严玦一个人抱了回来。老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我们班还没选班长吧,不如你,严玦,就你来当了吧。”
  老师不知道是看中他的力气还是能力,总之就这样让严玦当了高一一班未来三年的班长。
  严玦在讲台上还在喘气,就冷不丁听到老师要他当班长的事,他啊了一声,台下传来哄笑,有几个和他同一个初中升上来的同学,在下面打趣他:“严玦,可喜可贺啊,三年又三年。”看来他初中也是班长了。
  老师也笑了,说做个自我介绍吧。严玦不怯场,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大字,中文实在是很优美的象形符号,他几笔勾勒出两个大气磅礴的字。
  他转过身来,说:“我叫严玦,严是严而有礼的严,玦是金佩钰玦的玦。”他的玦不常见,他把那个偏旁写得很流畅,连笔画一笔呵成,最后一点在黑板上敲出好听的一声。
  军训为期两周,男女生分成两列,按身高自动分成几排,大家穿统一的迷彩服,戴统一的帽子,远处看分不清谁是谁。
  严玦去办公室领点名册来晚了,队伍集合成一个方阵的时候,他从楼梯上走下来,薛覃站在男生方队第二排最后一个位置,正了下帽子,抬起头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严玦是谁了。
  原来他皮肤变白了,又长高了,怪不得他没有认出他。没有人能有严玦戴帽子这么好看了,他把刘海和鬓角全部扎进帽子里,于是他的五官就在脸上更立体了起来。帽檐低低的遮住眉毛,阴影打下来显得他的眼睛更深邃更黑了,只看得到他的下半张脸,和那天他在救护车前和他挥手一样。
  薛覃在人群里偷偷看他,把那天没来得及记在心里的容貌仔细看了一遍。他的鼻梁很挺拔,像最漂亮的山脊线,因为天气的原因,他的脸有一点红,显得他更耀眼了。他从楼梯上走下来,自动去了队伍最末尾——薛覃后面那个位置。
  薛覃感觉后背都僵硬了,就连严玦的呼吸他都觉得打在他的背上,不然他为什么觉得后颈的绒毛都在动。他想问严玦你还记得我吗,又觉得这问题太愚蠢。他脑子里一团浆糊,向前转向后转的时候,他步子凌乱,在整齐的队伍里出洋相,一个左转身就转了180度,直接转到了严玦的面前。
  整个队伍哄堂大笑,就连教官都忍俊不禁,他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一慌张就抬起了头,与严玦的眼睛对上,对方在他的局促里狡黠的眨了眨眼,那只深邃的眼睛把他的慌张照得无处遁形,他匆匆低下头说了句不好意思就转回去。
  严玦很受欢迎,这个事实从开学第一天就很明显,军训的时候更明显。隔壁班的女生会趁向右转的时候多看他们班几眼,那些目光偶尔会不小心落在严玦前面的薛覃身上,于是薛覃明白他们是在找严玦,休息的时间男生总是邀请严玦去打篮球,他脱掉军训外套,露出里面一件迷彩绿短袖,下摆在风里跑得吹起来。
  薛覃不擅交流,又慢热,开学几天大家都有了熟悉的圈子,他不管融入哪边都不得要领。他错过了和别人做朋友的最佳时机,大家三五成群去买水的时候,薛覃总是坐在阴影处喝自己带来的水。
  他坐在树荫里,怕别人发现他的目光,把帽子压得很低,看篮球场上打篮球的男生。他总是能第一时间找到严玦,明明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衣服裤子,但是严玦的身影永远最亮丽。不管他打前锋还是后卫,他都能找到他。
  有女生坐在他身边一起乘凉,他们会嘀嘀咕咕找严玦在哪里,怎么找不到他,薛覃就会觉得自己更厉害,又是他第一个找到严玦。
  起先他不懂自己为什么总是追逐严玦,篮球打得最好的人,严玦;军姿站得最端正的人,严玦;开学第一天就当班长的人,严玦;隔壁班打听次数最多的人,严玦。到处都是严玦严玦,他受欢迎的程度让薛覃吃惊,同时又有些自卑。
  后来他毕业多年才明白,正是严玦太优秀了,追逐他是一种天性,是一种正确,所以他和万千人类一样,赞扬真善美,讴歌美德,喜欢像严玦这样发光发亮的人。
  如同他崇拜妈妈的钢琴一样,他总是会被优秀的人吸引,他身边没有严玦这样的标杆,所以他追逐他,像鸟追逐山,蝴蝶追逐风。
  严玦活得恣意,被人群簇拥的人谁会记得台下每一个观众的脸呢。多年后,午夜梦回时,他偶尔也会意难平,如果当初他有勇气一点,脸皮厚一点,在军训最后一天又转错一次,对上严玦充满笑意的目光,他也坦率的朝他笑,让严玦起码记得他一次,也许他就不会喜欢他那么多年了吧。
 
 
第二十九章 
  直到军训结束,薛覃都没有和严玦说过一句话。他还是和严玦站前后排,向左转时隔壁班女生不再出错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也不再转错成和严玦面对面的方向。军训最后一天,教官允许他们自由活动,薛覃也只是回到平时乘凉的树荫下休息。
  他放弃和严玦相认了,他该怎么说开场白,说:“嗨,你还记得我吗?今年暑假在我家楼梯,你帮我抬担架,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拖到现在才告诉你,真抱歉。”通常开场白想到这里,薛覃就会放弃,严玦肯定也会想,薛覃真是一个奇怪的人,然后他们站在操场上保持沉默,周围的人在他们身边走来走去,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在原地沉默了多久?十秒还是三十秒,严玦才开口:“原来是你,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没事,小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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