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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近代现代)——匿名咸鱼

时间:2021-05-30 09:11:41  作者:匿名咸鱼
  直到江月月出现。
  昨天在厕所门口听别人说那个位置是留给严玦和江月月的,他如同自欺欺人般说服自己那只是别人的臆测。后来被严玦晕倒的事情打断,那点不愉快早已抛在脑后,直到今早上来到医院看到江月月在严玦旁边得心应手的照顾他。
  她居然也给严玦买了粥。
  赵力刻意的成全,江月月羞涩的表情,他一大早赶来这就好像是为了见证他们多相配一样。 他想他就是个小偷,偷偷跑进主人的房间,偷窥别人的感情,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犯了罪。
  是了,比昨天那场聚餐还早,他早就是个无法融进人群的怪物。他凭什么跑到医院来看他,他凭什么给他熬粥。
  他凭什么。
  他后怕起来,想自己真是不知足,食髓知味一次次想要靠近严玦。之后便从医院门口的凳子站起来,提着自己那只新买的保温盒,走了回去。
  冷风吹得刺骨,他迎着风在萧索的街道低着头走。他裹紧那件沾满火锅店味道的衣服,像穿着一件蓑衣。保温盒提在手里不停地拍打着大腿,时不时让他从满头思绪中醒过来,薛覃觉得大脑现在好像被上了发条的闹钟,一直叮叮叮响个不停。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到家,然后他把保温盒放在桌子上,躺在沙发上。
  久不出门的他,这两天已经超负荷运转了,休息够了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去拿书包。书包还丢在角落,他把书包打开,掏出里面的东西。
  一个杯子。
  是昨天吃火锅时严玦递给他的那只杯子。杯子下面还印着xx火锅的字样,红色的正楷体,土到离谱,他却好像喜欢极了,捧在手里看了又看。尝试着去找昨天严玦握的地方,想也是镜中捞月的事情。他把杯子拿去洗了洗,然后把它连同昨天的那件外套一起放进了书房。
  薛覃有个书房。
  里面放着这么多年对严玦见不得光的喜欢的证据。一个破烂的篮球,几排他喝过的水瓶,严玦的证件照,获奖作文原稿,他的发带护腕,还有几百张薛覃画过的严玦。如今又多了一些东西,一个杯子,和严玦昨天拉过他衣袖的那件衣服。
  里面的每件东西他都记得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收集的,趁午休没人的时候偷偷跑去严玦的座位,拿走他一两样东西,像严玦这么受欢迎的人,遗失几件文具而已,第二天又会有人送过来。而且他偷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算被人污蔑是小偷,当事人估计也懒得计较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他居然还在想如果被发现了,第一时间是要保护好那些东西,而不是解释为什么。
  手上的创可贴经过一夜的折磨,边缘翻卷了过来,黑色的污秽黏在上面。他撕下来,被保护的皮肉透着新鲜的白,与旁边的皮肤有着明显的反差。
  薛覃想,我应该是干净的。
  于是他走进浴室,脱掉衣服,洗了个热水澡。浴室热气蒸腾,他身体本就不好,从昨晚到今天只吃了几口菜,胃里空空,又频繁走动,他走出浴室时几乎快站不稳。
  扶着墙站稳,他深呼吸了几口,给自己灌了一口不知道几天前的水,走回那个沙发继续坐着,然后他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通常他一天醒过来就是在家坐着发呆,不管什么时候醒过来他都跑到客厅那个沙发上坐着看窗外。他很喜欢看外面,光是看对面那栋高楼不同时间段反射出来的光打在自己家的哪个位置,他都可以看一天。但是他就是没有力气出门。
  以前状态好的时候他还在画画,没日没夜的画画挣钱,他现在这套房子是自己贷款买的,首付是当时卖了旧房子的钱,月供靠自己这么多年的积蓄和毕业以后工作挣的钱。他画画很有天分,擅长运用夸张的颜色,他画人物画和山水画都得心应手,所以他想上帝是公平的,让他生病,又赋予他艺术的能力。
  他很喜欢画画,只有画画的时候能短暂忘记不快乐,才会感觉时间飞逝,但是他最近状态越来越不好了,大学毕业一年零六个月,他终于在上个月彻底暂停了工作。
  因为他在严玦的学校蹲了一个月,一次都没看到过严玦。
  都说过了,他是靠那点喜欢续命的。
 
 
第七章 
  他坐在沙发上,把粥从保温盒拿出来,已经冷透了,他味如嚼蜡般放进嘴里。
  掉在沙发缝里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摸出来,打开消息页面,是前公司前辈发来的:小薛,最近状态还好吗?有一个客人点名要你画的画。
  薛覃对着屏幕发呆,之后便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删除了聊天记录。他辞职时委婉的告诉前辈自己最近状态不太好,想休息一段时间。前辈谅解他,只说帮他把职位留着,随时欢迎他回来。
  对于无法给出回复的自己很苦恼,只好把聊天记录删掉,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退出消息页面,然后发现通讯录那一栏多了一个红色的+1,他点开,看到新的朋友那里有一个验证信息,写着:薛覃你好,我是严玦。
  那只又老又旧的手机在他手里几乎握不住,他不知道是手机出了问题还是脑子出了问题,想自己大概出现幻觉了,几公里外躺在医院的严玦,和就在屏幕这端的严玦,居然可以同时出现在自己大脑。
  他深呼吸几秒,颤抖着手点开那栏通知,如果他文字功能尚未退化的话,那上面的确写着:薛覃你好,我是严玦。
  像是在做一件神圣的事似的,他控制不住从沙发上跪了下来,双手捧着手机,手机屏幕碎得四分五裂,偏在此时极具艺术的从严玦头像处划过,他头像是一池湖水,被分成了两半。
  薛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点的同意,屏幕刷新了一下,下方那栏“前往验证”就变成了“发消息”。
  此刻他仿佛也融进那片湖水里了,他的心一半在严玦手里,一半沉入湖底。
  上午11:35分,薛覃和严玦成为了好友。
  半小时后,薛覃还在看和严玦的聊天页面,通过好友之后,页面上便写着:你已添加了玦,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像是在提醒他,你可以更进一步了。
  不是没幻想过加严玦好友,但也仅限于午夜梦回时睡不着打开群聊,找到第三排第二个头像时借此聊慰。
  薛覃曾经无数次点开那个头像,看那片湖水,不知道严玦在诺大的版图上哪片湖照的,他偷偷把头像保存下来,在网站上识图查找,出现五花八门的湖水,都像,也都不像。
  还悄悄看过他的朋友圈背景,严玦什么都没上传上去,系统的黑挂在上面,像是在嘲笑他的偷窥。他对着屏幕撇嘴,觉得严玦真小气,他对天发誓,只抱怨过严玦这一次,其余时间再没腹诽过他。
  收回那些心思,薛覃对着空白的屏幕发呆,严玦为什么加他?
  而既然严玦都加他好友了,那他也应该好好履行现代人应有的礼貌,于是他发过去第一句话:你好,我是薛覃。[微笑]
  实在太值得载入里程碑,于是薛覃又忍不住把这个页面截了图。
  下午14:08分,严玦没有回复。
  薛覃连洗澡都把手机带进浴室,音量调到最大声,又因为听到音量过大的广告短信和后台消息推送音而被吓得崴了脚。
  他拐着脚一瘸一拐走出浴室,夕阳已经开始落幕了,此时那片落日不吝啬分享最后一片阳光,洒在他的肩膀和头发上,冬日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
  下午18:20,严玦发来一条消息:刚刚在医院我是不是见到你了?
 
 
第八章 
  薛覃收到消息愣住了,怎么也想不到严玦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件事,夕阳余晖,他像座雕塑,站在客厅里思考该怎么回复。
  绝对要否认。
  在医院长凳外反省的那半个小时已经让他深刻的明白,自己和严玦是两个世界的人,冲动之下做的事只会给他人带来不便,也让自己难堪。
  头发上的水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前胸后背都被打湿,贴在衣服上让他冷得一哆嗦。
  薛覃:不是,我没去过。
  距离要拉得远一点,但又不能让对方误会自己很反感,薛覃中规中矩回复道。
  严玦这次回复消息很快,薛覃发过去便看到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他睁大眼睛,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单方面的暗恋坚持太久难免疲惫,此刻在屏幕这头看着对方立刻回复消息的提示,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内心自我说服,薛覃此刻觉得严玦在回应他的感情。
  不知道严玦在写什么,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薛覃浑身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分明是在冬天,为何浑身发烫。
  严玦没让他等太久,手机快暗下去时,发来消息:可能认错了,抱歉。听说昨天是你在现场救的我,十分感谢。等过几天,方便请你吃饭吗?
  一段话信息量太多,砸得薛覃头晕眼花。他觉得严玦真是温柔的人,他居然用“救”这个字眼来抬高他,他不过是刚好会急救方法,并且如果可以的话,他不希望这种方法能用在严玦身上一次。
  然后又看到最后一句话,他是真的呆住了。
  严玦请他吃饭?他要和严玦吃饭了?他不自觉又把手放进嘴里咬,内心的烟花快爆炸出声,现实的自己却像个小人,对着一份求之不得的邀约发呆。
  头上的水滴滴答答在地上落了一圈,天黑透了,他脱皮的手开始在屏幕上打起字:你太客气了,我只是举手之劳。你身体恢复好了吗?
  他一笔带过严玦的邀约,在此时再一次做了逃兵。
  严玦不知道在忙什么,又没回复他了。等薛覃已经上床了,放在床头柜的手机亮了一下,薛覃打开,是严玦发来的。
  玦:抱歉刚刚在忙,已经休息好了,下午在办出院手续。后天晚上7:00,有空吗?xx饭店可以吗?
  薛覃觉得自己像秋风中的落叶,在空中旋转,旋转,最后终于落地,抱着心甘情愿的牺牲。他依附在严玦的情感里,做一个见不得光的追逐者,想他想得不行的时候就看那些偷来的破破烂烂,他在犯罪,同时也在受罪。
  此刻却收到严玦的消息,要把这八年来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替他实现一次,他哪里是在受罪。
  想到这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屏幕的光照在瘦得不见血色的脸上,唯那一点梨涡带着生气。像是落叶归根,也像是枯木逢春,他回道:好的,我会准时到。晚安。[月亮]
  严玦三秒后就回复了他:[月亮]
  他开心极了,好像严玦对他说了八年的晚安,他积累了几千几万个月亮似的。
 
 
第九章 
  一夜无梦,薛覃一觉睡到天亮,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不需要借助安眠药才能睡着。睡眠好心情就好,他甚至哼着歌起床,嘴角向上勾着。
  想到明天的见面,薛覃又紧张又开心。但是目前自己的状态绝对称不上好,于是他打算今天一天在家好好休息,脑子里漂浮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听话般的在此时没有出来捣乱。
  简单吃过昨天剩下的那锅粥,薛覃趁着今天状态好把快积灰的画笔拿了出来。
  颜料因为久未使用已经凝固干涸了,他开了新的挤在颜料盒里,还没想好画什么,手机响了。
  是前辈发来的消息:小薛,最近还好吗?昨天发给你的消息看到了吗?那位客人这边在等我回复。
  薛覃心里叹了口气,生活快捉襟见肘的他本不该拒绝来之不易的约稿,但他是追求完美的人,状态不佳下画的画绝对会大受影响,他回复道:不好意思,才看到消息,请问客人着急吗?[微笑]
  前辈很快回复道:最迟这周五给他回复,同意的话就一个月以后交稿,你这边ok吗?[微笑]
  前辈似乎很懂他的聊天风格,这么多年薛覃唯一坚持的事除了喜欢严玦就是画画,不会社交也不网上冲浪,搞不明白网络缩写,也不了解八卦新闻。系统表情包的含义对他来说足够满足社交了,浑然不觉新时代下,一个微笑背后的含义不仅仅是微笑。
  记得刚入职的时候,大概他能力真的很好,吞吞吐吐说如果不影响公司的话可不可以在家办公,当时带他的领导就是这位前辈。看他确实优秀又踏实,便破例同意了他这个荒唐的要求,后来的交接都在微信聊天上完成,薛覃一板一眼的发系统表情包,刚开始对方还以为薛覃是在阴阳怪气,多了几次之后便明白他把每个表情包都当字面意思处理,放眼现在反而是难得的品质,于是也跟着配合他了。
  薛覃思考半天,在屏幕这端回复道:谢谢燕哥,我考虑一下好吗?[愉快]
  前辈也很快发来消息:没问题,[ok],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薛覃想到明天与严玦的那顿晚餐,又不自觉露出梨涡了,他回复道:挺好的,谢谢燕哥关心了。[憨笑]
  前辈:那就好。
  薛覃没再回复,左滑删除了聊天记录。回到信息页面,光秃秃的聊天列表,只留严玦的消息记录在最顶端,虽然知道他们的见面还有24个小时以上,但他居然第一次觉得时间并不难熬。
  他哼起歌来,摆上画架,刚开封的颜料有一股刺鼻的油彩味,他闻着却感到安心,决定今天练手人物是昨天的严玦。
  想起来他昨天穿一件黑色的大衣,里面是西装西裤,还有黑色的皮鞋,很简单的三件套,又因为主角是严玦,薛覃甚至不用打草稿,便动笔画了起来。
  一旦投入就感觉时间过得更快了,等他终于画完,严玦整个人跃然纸上。
  他这几年从未大胆看过严玦的脸,在校报上看过他拿奖的照片,穿着统一的白T恤,剑眉星目对着镜头笑。他对着像素不清的三寸照片,描他的眉眼,鼻梁,嘴唇。
  却又因为看不清,更方便他创作了,严玦的浓眉,亮眼,在他笔下熠熠生辉。五官再精致的模特都不可能长成严玦这么完美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好像女娲,捏着自己想象中的泥人,与自己玩造物主的游戏。
  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慢悠悠伸过手去拿手机。右手的画笔还夹在手里要掉不掉的,左手在屏幕上输入密码解锁,点开来是严玦的消息。
  又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像昨天收到好友验证消息的时候,想到几公里之外的严玦居然出现在屏幕这端,而今天,就在几厘米画布上的严玦,再一次用同样的方式唤醒了他。
  玦:抱歉,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就是想告诉你一下,如果方便的话明天的见面可以改到今天吗,因为导师临时通知我明天要出差,可能会离开很久。
  薛覃几乎没有犹豫半秒钟发过去:我有空,今晚可以。
 
 
第十章 
  若薛覃上网看过某些攻略的话便明白,这实在不算矜持的回复,有博主写“收到喜欢的人的消息要过几分钟才可以回复”之类的话术,他如果看到估计会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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