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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画家(近代现代)——其实是九节狼

时间:2021-05-30 11:47:16  作者:其实是九节狼
  杜夏把自己站的地方让出来,更方便青年领略风光。他站在了青年身后,才后知后觉地生出疑惑,“怎么大年初三就开始跑订单了?”
  青年的目光落在杜夏还未完工的那幅画上,答非所问,“你这儿还仿克里姆特。”
  杜夏眼睛一亮,站到了青年身边,侧脸看向他的眼神本就挺小心翼翼,现在更是多了份憧憬。
  “一个的老外问我们会不会仿《阿黛尔的肖像》,我们以前没接过这种单子,就试试。”
  其实不用杜夏特意解释,青年也知道这种订单也只可能来自欧洲。国内市场主要还是流行装饰画,来做买卖的本质都是商人,不懂画,什么好卖订什么,还会要求画工不能自己发挥,一批货最好全都是复制粘贴。略懂艺术的都是老外,能接受画工在细节上做些小改动。国内的装饰画市场就是印象派的市场,发过来的订单不是莫奈就是梵高,且很少订梵高的自画像。但杜夏店铺里挂了好几副梵高不同时期的自画像。他们和荷兰美术馆外一个纪念品店有长期合作,那家老板每年都会问他们订购一批自画像。
  杜夏估计那个没见过面只在微信和自己沟通过的老外也是开纪念品店的,附近的美术馆里有这幅《阿黛尔的肖像》真迹,这张画寄过去后对方要是觉得还行,日后的订单也会源源不断。
  所以他很认真地对待这第一幅画。庄毅说了好几遍差不多行了,他总觉得还能仿得更像些。
  庄毅只觉得他可笑。人要有自知之明,他们这些人别说画师,连画匠都称不上,顶多算是仿画民工,七年来画过的所有订单都是一看就是假的,是当装饰品卖的复刻品,薄利多销的便宜货,哪需要花那么多心思,能跑量就行。
  但杜夏这回偏偏要和庄毅较劲。
  从去年港岛旅游回来后,他和庄毅就有了观念不合的端倪。
  “那老外还给我发来张很清晰的电子图,放大后连那女人手上的纹路都看得清。”杜夏端着手机,将相册里一张点了爱心的图给青年看。画里的黑发女子穿着金色的连衣长裙,裙上的方形花纹也都是不同层次的金,女子所坐的扶手沙发上,方块状和椭圆形的花纹也是这种色调。整个画面沉浸在金色的海洋里,华丽奢靡。
  青年垂眼,看似是在关注屏幕上的细节,实则是观察杜夏的手。那是双手艺人的手,同样是握笔,他的手比读书人的粗糙的多,虎口和指腹的地方被刚才的洗涤剂擦干净了,他短短的指甲缝里还是有颜料的泥垢。
  他在这行还要干上一天,这种泥垢就一天不会消失。
  “我本来都打算出货了,但总觉得颜色还不对。今天店里又没什么人,就重新拿出来改一改。”杜夏憨憨得笑了两下,也觉得自己的吹毛求疵有些可笑。收笑后他乌黑的眼眸很纯净,他没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想要做出改进。
  青年问杜夏这幅画的价格,然后说:“已经很好了。”甚至可以说是物超所值。
  “但我总感觉不够亮,”杜夏“啧”了一声。他是真的很苦恼,为什么几百年前的画还能这么闪闪发亮,他却死活调不出那抹中意的金光。
  “克利姆特当初在颜料里掺了金箔。”
  青年的语调平静,听得杜夏一愣,也彻底死心,尬尬地干笑两声,挠挠头发,更不好意思直视青年。
  杜夏回收银台前坐下,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十多分钟后,浏览挂画的青年才重新开口问:“这些都是你画的?”
  杜夏摇头,说工作室里除了他还有五个人,其中两个年后可能不回大卫村了,所以他才在门口挂招学徒的牌子。
  青年仰头望着一副印象派画风的海浪,“你怎么不回家?”
  杜夏在蓉城待的时间比老家都要长了,他还是能被看出是个外地人。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本地人用他已经能听懂的方言叫他“外地佬”,他今天听青年这么一问,罕见地有些心里不是滋味。
  杜夏说的话半真半假:“我爸妈带我弟回去了,我不想错过春节这两天的生意,就留下了。”
  青年转过身,面部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你还有个弟弟?”
  “我看起来很年轻吗?”杜夏笑,露齿的那种开心,“我弟在蓉城念高中,还有半年就高考了。”
  青年望向杜夏的眼神有些玩味,看得杜夏发毛,错开对视后问:“你怎么也没回家过年?”
  杜夏也错过了青年隐隐勾起的嘴角。沉默了几秒钟后,青年说,他回过了,然后昨天再坐绿皮火车回来,两个小时前刚到站。
  蓉城的老火车站确实就在大卫村附近,但杜夏还是很诧异,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器宇不凡的年轻人和自己一样,也是打工人。
  杜夏笑,说你骗人。
  青年没笑,说不骗你。
  杜夏再问青年几岁,青年说自己刚辍学,岁数跟他弟弟应该差不多。
  杜夏沉默了片刻,这回没笑,很认真道:“你骗人。”
  青年往收银台走近,掏出张身份证放到杜夏面前。证件上的名字是何筝,年龄十九岁,家住西部一个县级城市。证件上的照片比较模糊,和青年有那么三分像,但气质截然不同,眼神也泯然众人。
  “你不是要招学徒嘛,”青年收回身份证后问,“你看我怎么样?”
  杜夏差点说出第三遍“你骗人”。
  他把这三个字咽回去,摸摸后脑勺侧开脸,勉强笑道:“别逗了。”
  杜夏怎么说也二十七岁了,还是会看人的。《阿黛尔的肖像》又不是《蒙娜丽莎的肖像》,又小众知名度又低,在那个老外发订单之前,杜夏连克利姆特是谁都不知道,这个自称何筝的青年一进门就识货地说出画家大名,还知道这幅画的真迹掺了黄金,所以鲜艳又立体。
  这画家还是四个字的,杜夏没文化,之前还老记不住大名。
  “哦,你说这个啊。”青年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了,屏幕还没贴膜,是个几百块钱就能买到的杂牌。
  “你刚才一直蹲着没挡住画,我站在外面,就拍了一张照在搜索引擎上识图。”
  何筝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得特别像那么回事。
  杜夏还是不太相信,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手插兜里怂着肩,显得整个人更小。
  他坐在收银台里头,何筝站在收银台外头,手肘搁桌面上身子往前倾,说话的时候气息全扑到杜夏脖子上。
  “我是诚心来学手艺的,”何筝身上那种无形的压迫感突然变得温柔。他唤杜夏,“老板。”
 
 
第4章 牛子来了
  从十五岁那年逃离老家山村开始算起,杜夏在蓉城已经待了十二年。他没学历,当画工前他为了有口饭吃,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他又没身份证,接的都是些钱少的临时黑活,干完就拿钱走人,根本没有工友的概念。
  后来他和庄毅在大卫村扎稳了脚跟,庄毅活络会社交,出门在外还真有几分老板的架势,他更多是在二楼画室里干活,忙起来了甚至没空回住的地方,在地上铺两块木板凑合睡会儿,闲下来了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庄毅喊他一起去喝酒蹦迪,他也拒绝,更喜欢待店里。
  杜夏内敛安静的性子还挺适合干手艺人这行的,但这种性格的人注定结交不到什么朋友。不过,跟杜夏打过照面的人对他的印象都不错,庄毅更骂他是个烂好人,很多不该帮的忙只要被他碰上了,他也会上去搭把手。
  比如把那位叫何筝的青年带回家。
  ——当何筝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道出个辍学南下打工自力更生的故事,杜夏还是有点怀疑他在骗自己,尽管自己没有任何被骗的价值。他是什么时候心软的呢,应该是何筝说找到工作前都会去住那种六人间的招待所时。当时他的眉头明显皱紧,因为他也曾为了省钱住过招待所,那种地方说白了就是给你个床位,仅仅是为了有床被子过夜。
  杜夏的弟弟杜浪和何筝同岁,为了让杜浪能在蓉城上高中,杜夏三年前还花了好大一笔钱。他见不得少年在本该朝气蓬勃学知识的年纪就早早得出社会,像他这样吃没文化的苦,所以提议何筝到他的地方先住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杜夏租的房子在离大卫村步行十分钟的地方。一路上何筝问他为什么不住商铺楼上,杜夏说房东一家并没有搬走,除去画画的二楼,那栋房子剩下的房间只够给庄毅和那四个画工住,他只能自己租出去。
  杜夏的租房在个九十年代的公寓楼里,开门进屋后就是十几平方米的卧室,没有玄关和客厅。
  何筝没跟着进去,而是站在门外,等杜夏拿出双新的棉拖鞋放他跟前,他换上后才进来。杜夏的出租屋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还被收拾的很干净,不像其他单身汉那么随意。何筝站在靠窗的电脑桌前,手搭在皮质靠椅上打量桌上的那些动漫手办,杜夏在房间另一头的小厨房里下了把挂面,打鸡蛋前没回头地问何筝:“你饿吗?”
  何筝迟钝地“啊”了一声,杜夏就又抓了一把面。五六分钟后杜夏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碗到那张书桌前,他让何筝别客气坐椅子上,自己站着,侧着的身子倚在墙面上。
  “你吃完后把外套下来,我再给你洗一下。”杜夏还惦记着呢,总觉得刚才在店里处理得太潦草不够干净。他吃饭速度很快,汤再烫也能哼哧哼哧三五下把面撩完,他都重新回到小厨房把碗筷放水槽里了,何筝才只吃了几口。
  何筝吃面的样子也比杜夏腼腆,会很安静地把吃不完的面条咬断,而不是大口吸气,两边腮帮子塞满后发出明显的咀嚼音。
  杜夏盯着何筝的后背,看久了,反倒自我感觉拘束。他闲不住,把床边的折叠沙发摊平,听到动静的何筝扭头向他看去,等嘴里的全都咽下去了再问:“我今晚睡这儿?”
  “啊……嗯。”杜夏脸皮薄,见何筝细皮嫩肉的样,原本是打算让他睡自己的床。
  “我弟偶尔会过来,我就又买了张床,平时不用还能当沙发躺。”杜夏有点没话说强行找话题,告诉何筝书桌上那些手办也都是他弟买的,带回家被爸妈看到会被唠叨乱花钱,就扔在他这儿。
  何筝在吃面,背对着杜夏,“你父母也在蓉城?”
  “嗯,我弟都来这儿上学了,他们就陪着一起来了。”杜夏父母住的地方离这儿还挺远,他们只会种田,到了蓉城也不会干别的活,在更乡下的地方租了两亩田。
  杜夏是真的不会聊天,揪着自个儿的手指,劝导何筝:“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他自顾自地说教,字字句句都很斟酌:“打工当学徒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还那么年轻,不用急着出社会。你要真喜欢画画,就去考相关的专业呗……就是念个大专也是好的,那也是学历。现在找什么工作都要求学历,再不济,你也先把高中读完,把高中文——”
  杜夏说不下去了。
  他注视着何筝放下筷子,没回头,就这么看向窗外远处的路灯光。屋顶散发出的白光隔绝了黑夜,窗户玻璃上朦朦胧胧倒映出何筝的脸。
  那张脸没什么表情,五官立体像混了外国血统,眼窝深邃,眼珠子乌黑,借着那窗玻璃和杜夏无声地对视。
  杜夏低下头,又心软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若不是实在留不下去,谁会愿意背井离乡呢。这个青年肯定也有说不出的苦衷,被家里人逼得走投无路,才早早地背井离乡,大年初三夜出来找工作。
  何筝也在观察杜夏的反应。像是觉得很有趣,他又拿起了筷子,将那碗普普通通的鸡蛋面吃了个精光。吃完后他也把碗回小厨房,杜夏要接手,他打开水龙头直接上手,“我来吧。”
  杜夏没跟他客套,站在边上看何筝洗。何筝显然并不娴熟,应该没怎么干过这种家务活,但拿碗筷冲水的手很稳,一点都不慌张,是能静下心来做学徒的料。
  杜夏随后进卫生间放了一大脸盆水,把何筝的外套浸进去。他没买洗衣机,所有的衣物都是手洗的。何筝进厕所门的时候他刚换了一遍水,没戴那种家务手套,用来握画笔调颜料的手被冻红了,利索地把衣服拧干,又在粘过颜料的地方搓了两下。
  杜夏把衣服又泡回清水里,“上厕所啊。”
  “嗯。”何筝站在门口。这个卫生太小了,洗衣服的大脸盆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杜夏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手臂往外扩的幅度再大一点,就会碰到马桶的边缘。
  杜夏甩甩手,挺起弯了许久的腰,那意思是马上要起身,出去,给何筝让出空间,谁知何筝并没有等他,一个迈步直接进来,站在马桶的另一侧。
  也不管杜夏就坐在边上,何筝解开腰带和拉链,直接掏了出来。
  狭窄的卫生间里一时只有水流声。
  很粗长,不存在后劲不足的断续。杜夏扭过头不去看,脸颊都要贴上瓷砖墙面了,他不管再怎么躲,余光闭不开的打眼到何筝的胯下。
  杜夏唇舌干燥,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何筝玩味的眼神变得轻佻。
  “吓到了,没见过这么大的?”他语气里的低俗很刻意,“还是害羞了?”
  杜夏低着头,木讷地继续搓何筝的衣服。何筝不放过他,边整理边说,“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又不是没有。”
  杜夏默不作声。何筝要是晚点再离开,就会看到他不安地磨了磨凳子,脸红又耳热。
 
 
第5章 弟,听话
  当天晚上,何筝在杜夏的出租房里将就了一宿。
  将他吵醒的是杜夏的开门声,何筝从那张沙发床上坐起来,看着杜夏从门外进来,将手里的几个透明白塑料袋放小厨房里,然后再进卫生间洗漱。
  何筝起床,摸摸头发走过去,橱柜上放着的两盒外带早餐是热的,还在洗脸的杜夏身上是冒着冷气的。
  杜夏从卫生间里出来了,把空间让给何筝。何筝动作很慢,边刷牙边在这个不足两平方的小地方左顾右盼,墙上的白瓷砖裂了几块,但整体很干净,冲马桶的水流里放了清新剂,旁边的垃圾桶里只有几张纸,显然是倒的很勤快。
  何筝弯下腰对着水槽抹了把脸,再直起身,镜子里的自己特意剪了个稍微长一点的寸头,再加上身高优势,终于有了点古惑仔小流氓的味道,但还是没能把这么多年的精英气全部盖过去。
  何筝擦干脸后出门,杜夏把肠粉从透明塑料袋倒到碟子里,白粥也倒到碗里,配上木筷子和勺,而不是从早餐摊上拿的一次性餐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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