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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上楼时，裴温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鱼霜霜也在我家。”
顾恺眉头一皱：“她大年夜地来你家干嘛？”
裴温解释：“她父母不是离婚了么，都没一起过年。她不想去他们任何一方那儿，自己一个人在家挺寂寞的，就来我这儿了。”
“她寂寞，找史阳明啊，找你干嘛？”
顾恺对此非常不满。
“……史阳明给她打电话了，”裴温笑了声，“他也回家和家人一起过年了啊。”
“也是。”顾恺皱眉，“那她明年岂不是还要来你这里，和你一起过年？”
裴温扭头看他：“明年……你不和我一起过年吗？”
“当然，”顾恺肯定道，“明年我们当然是一起过年了。而且我还要带你回家，见我的父母。”
裴温抿唇一笑：“既然这样的话，她就不能过来了呀。”
“不过，她一个人过年会不会有点孤单？”裴温蹙眉。
顾恺：“所以，咱们应该赶紧撮合她跟史阳明，这样，明年她就可以和史阳明回家过年了。”
裴温看顾恺一眼，总觉得这人的目的不是这么单纯。
转眼，二人已经上了楼。
刚进门看到鱼霜霜，顾恺还没来得及开口，鱼霜霜便识趣道：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你们俩自己守岁吧，我就不奉陪了，拜拜。”
说罢，她扭头就走。
裴温还想挽留，被顾恺拦住。
“你难道想让她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吗？”顾恺低声在裴温耳边说。
男人温柔含笑的嗓音响在耳畔，热热的气流拂过耳际，裴温耳尖动了动，慢慢有些发红。
他没有再阻止鱼霜霜。
进了屋，顾恺熟练地换上拖鞋，看到了茶几上摆的一瓶鲜花。
那还是前些天顾恺送裴温的那束白玫瑰。
现在，白玫瑰开得正盛，一大朵一大朵，白色花瓣层层叠叠，斜斜插在透明的玻璃花瓶中。
裴温有按照顾恺教他的那样，每隔两三天换一次水，斜着修剪花枝，并在水中倒入顾恺给的保鲜剂。
这样可以延长花期。
“你要喝点什么吗？”裴温问。
“要守岁的话，是不是得来点提神醒脑的？”顾恺道。
“茶，咖啡？”
“可是我这里没有奶泡机，肯定没办法冲出像你家那样的咖啡……”裴温凝眉想了想，“还是茶吧。”
顾恺家有全套的冲咖啡的设备，他闲着没事，还去考过一个咖啡师的证。
水平虽然比不上非常专业的大佬，却也足够在外行人中装个逼了。
泡来两杯红茶，裴温把一杯端到顾恺面前，一杯自己尝了口。
苦。
嗯……提神醒脑用，正好。
见顾恺喝时被苦得皱起了眉头，裴温有种恶作剧得逞的感觉。
“你大半夜跑过来找我，你父母长辈不会说什么吗？”裴温惴惴不安地问。
他可不想在顾恺家人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会。”顾恺对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裴温张开手臂，故意委屈地说，“我专程过来陪你守岁，一定要坐得离我那么远吗？”
看着顾恺张开的双臂，裴温有些犹疑。
不过，几秒之后，他还是磨磨蹭蹭地来到顾恺身边，倾身抱住他。
他熟悉的雪松香气一下子钻入鼻腔。
每次一闻到这种味道，裴温就会十分安心。
出神间，顾恺一用力，直接把人搂进自己怀里。
裴温跌坐在顾恺腿上。
他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很快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幸好冬天衣服穿得多，即便是如此亲密的拥抱，他们的皮肤也不会有太多直接接触。
感受到裴温的身体不再那么僵硬后，顾恺方才笑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不爱和人肢体接触？”
“五年前。”裴温说。
“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顾恺问。
裴温抿起唇角，没有出声。
看着裴温为难的表情，顾恺笑了笑，嘴唇碰碰裴温脸颊：
“不想说就直接告诉我，我什么时候勉强过你？”
确实，一直以来顾恺都给了裴温足够的包容和理解，他不愿意做的，不愿意说的，顾恺从来没有勉强过。
裴温腼腆地点了下头，小声说：“以后……或许会告诉你的。”
“行，那我等着。”顾恺又亲了下裴温的耳朵。
裴温的耳朵发红发烫，垂着眸低声问：“……你大年夜跑过来，就是想借机占我便宜吧？”
“嗯，你猜对了。”顾恺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内心，“想占自己男朋友便宜，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裴温摇头，“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你为什么又道歉？”顾恺捏着裴温的脸颊，注视他的眼睛，笑道，“每次总是一点小事情就向我道歉，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自己对你很凶。”
裴温很瘦，脸颊上也没多少肉，被顾恺捏得变了形。
“对不起……”裴温又说。
顾恺微微皱眉，思索两秒，突然问道：“以前有人总是凶你吗？”
他发现道歉几乎成了裴温的本能。
只要别人有一点不满意，裴温就会道歉，不管他有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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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裴温本想说没有。
然而仔细一想，不确定道：“……我妈妈？”
在顾恺询问的目光下，裴温继续解释：“她性格比较强势，从不允许我反驳她、违逆她，否则就会责备我、训斥我。”
闻言，顾恺抱住裴温蹭了蹭，笑着哄道：“我的小可怜，放心，以后你婆婆肯定不凶你。”
裴温本想反驳怎么就是婆婆了，想想又憋了回去。
他们之间确实是顾恺照顾他更多一些。
裴温侧身坐在顾恺腿上，揽住他脖子，近距离凝视着顾恺的脸，心里想道：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这么温柔、体贴、细心、包容、稳重……世间一切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放在顾恺身上。
裴温突然有种想和顾恺更亲密接触的冲动。
于是主动地亲了下顾恺的脸颊。
顾恺有些惊喜。
裴温羞赧地收回视线。
顾恺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我能亲你么？”
顾恺眼神里有几分恳求。
他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向恋人撒娇，以获得某些原本无法获得的福利。
面对他这样的眼神，裴温无法拒绝，也无法答应。
“就一下。”顾恺说，“轻轻地亲一下。”
裴温的抗拒没有那么强烈了。
顾恺飞快地在裴温唇上碰了一下。
然后他有点后悔。
……他还想要更多。
想亲，顾恺的视线无法从裴温嘴唇上挪开。
裴温红着脸拥紧顾恺，在他耳边低语：“下次再……”
“嗯。”顾恺轻笑了声，讨取补偿般亲了亲裴温的脖子。
裴温垂下脸，倚靠在顾恺怀里。
这对于他而言是极为罕见的。
自打五年前那件事之后，裴温就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上同性，更不会想和他们有任何亲密接触。
可顾恺的出现打破了他这种猜测。
如果顾恺能一直喜欢他，一直对他这么好，就好了……
裴温的心情莫名低落下来。
他对此没有一点信心。
或许顾恺不久后就会对他不耐烦，离开他，或许顾恺会喜欢别人，或许他会某一天突然死掉……可能性太多太多了。
对于未来，裴温无法给出任何肯定的答复。
……
过完年，顾恺如约去见心理医生。
相对于裴温，顾恺的工作更加自由，毕竟店里有两个员工看着，春节之后算是淡季，不需要他每天在店里看着。
因此，在带裴温见心理医生之前，顾恺先约对方见了一面。
他得先对医生的人品、业务能力等有一个初步的判定，才能决定要不要带裴温去。
那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女性心理咨询师，性梁，性情温柔，语气平缓，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虽然顾恺自认为没有什么心理问题，和对方聊完天也感觉舒服很多。
当梁医生听顾恺说，他是想给患有抑郁症的男朋友找医生时，她还提醒顾恺，在与抑郁症患者接触时，一定要注意自我保护，千万不要被对方悲观厌世的情绪感染。而且一定要耐心，不要急躁。
“既然是给他做心理咨询，你必须把他带来和我当面交流，仅仅是通过你的描述，我无法获知他真实的情况，也无法做出有效的治疗。”
因为和梁医生聊的时间稍长，顾恺去接裴温时便晚了一些。
还在去传奇剧团的路上，便收到裴温的消息，问他在哪儿。
“马上到，小媳妇儿别着急。”顾恺在开车，打字不方便，便含笑发了条语音。
虽然裴温没有回复，顾恺也能想象到他的表情和眼神。
调戏到男朋友，今天约见心理医生也很顺利，顾恺心情不错。
抵达传奇剧团门口时，裴温已经等在那儿了。
一打开副驾驶的门，裴温便钻了进来。
“久等了吧？”顾恺伸手揉揉他软软的短发。
“没。”
裴温现在已经比较享受和顾恺的某些亲密小动作了，不再像最开始那样，顾恺碰他一下他就跟见了鬼一样。
然而刚坐下，裴温鼻子动了动，突然嗅到一股陌生的香味。
那是一股很纯的玫瑰花香气，温柔淡雅，夹杂在顾恺本身清幽沉稳的雪松香气之中，那么明显。
裴温顿时皱眉，抬眸看了顾恺一眼，确认般又嗅了嗅。
“今晚吃什么？”回家的路上，顾恺随口问，“咱们一起去买菜？”
裴温没出声，望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顾恺催促了一声，“再不说，咱们都到家了。”
裴温抿唇：“……看你喜欢吃什么吧，我都可以。”
顾恺笑了声：“嗯，那咱们吃川菜。”
裴温不能吃辣。
但他听到顾恺这样的调侃，竟然也没否决。
顾恺隐约察觉出不对劲，敛起笑意，小心地问：
“怎么了，心情不好？今天排练不顺利，还是同事排挤你了？”
裴温摇摇头。
顾恺微顿，腾出右手握住裴温的手，捏了捏，无声叹息：“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告诉我。你要知道，我在担心你。”
自从两人交往后，随着他们越来越熟悉，顾恺对裴温了解越多，就越担心裴温。
据说，裴温即便表面上是笑着的，也并不代表他就开心。
这让顾恺无时无刻不在担忧裴温，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伤害到对方，怕裴温在难过，自己却没发现。
更怕发现裴温难过，因为他发现自己对此无能为力。
很多时候，无论他怎么劝慰，产生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顾恺有点心累。
裴温默不作声地把手抽了回去。
这个反应……
顾恺揉揉自己的额角，试探着开口：“……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
裴温摇头。
“……”顾恺想砸方向盘了。
他耐着性子再劝了一句：“如果我真的让你不开心了，至少给我个机会弥补？或许只是误会呢？”
裴温这才偏过头来，靠近顾恺，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
“你身上有别人的香味。”
裴温说完，便觉得不妥，赶紧找补：
“我、我知道你不会……对不起，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
裴温语无伦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对不起……”裴温垂下眸，泄气道，“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顾恺：“……”
顾恺有些不可思议：“就因为我身上有别人的香味，你就生我气了，觉得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听出顾恺不悦，裴温更加羞愧，“我知道你不会。”
顾恺皱着眉，一时间没有开口。
他不说话，裴温也不敢出声，忐忑不安地攥着安全带，手指头恨不得把安全带抠断。
“……我应该有告诉过你，我今天约心理医生见面了，所以可能会晚一些来。”
“那个香味应该是医生的，姓梁，人挺好的，也很专业，我打算带你去见她。”
裴温怔了怔，意识到自己到底误会了些什么，脸上一片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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