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允痕闭着眼,没再开口,眉梢眼角却带着细微的笑,只任由被抱紧,顺从的搂好他。
一个前任,还是一个已经离去的前任,算不了什么。
他用目光一寸寸地巡视对方的面容,清俊雅逸,气质温和,平时简单的动作由他做起来都带着一种贵气,傅允痕突然有些好奇,这样的人,他前任是什么样子?
电视上放映着仙侠剧,里面演员在云雾之上飞来飞去,衣袂飘摇之间仙气飘飘,加上特效,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傅允痕不太喜欢看电视剧,这种由大IP改编的剧这几年很多,这部剧讲的是凡人修仙之类的,穷小子逆天修行横扫六界成为天帝的设定,看起来倒是挺爽的。
此时剧情正推进到仙魔两界的副本,清远看的是目不转睛,眼光舍不得从电视上移开一下。
傅允痕有些好笑,刚开始在清吧遇到清远,他以为对方是那种比较爱玩的类型,或者说是霸道总裁那款,见人就是声音低沉冷冷道: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但住到这,发现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清远整个人有些淡漠,平时很多事情都不在意,他喝酒,但也只是小酌几口,从没有喝醉过,有时候还会抽烟,但那更少了,就像是带着新奇的尝几口,试着玩一玩,新鲜感过去了,连碰都不碰一下。
他舔了舔唇,眼中有些许的沉郁,就好像有一天自己面前出现了宝藏,他在狂喜之余又有些不安,怕旁人觊觎他的宝藏,更怕自己守不住。
傅允痕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又要去亲清远时,肩膀传来阻力,他被人轻轻推开,清远认真地看着电视,连头都没转过来,“别闹,魔尊要出来了,让我看看。”
傅允痕懒懒地抬起眼,魔尊的演员造型挺一言难尽的,还画着紫红色的眼影,可能是为了凸显反派人设,指甲都是黑色的,站在主角面前桀桀桀地笑,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个炮灰。
傅允痕突然笑出声,低低地开口,“这魔尊看起来还挺有趣。”
客厅的灯光照在了他脸上,给平日倨傲冷淡的面容带上几分生动的色彩傅允痕生的好看,不笑时是冷冷的好看,像是冬日大雪后的冷松,孤傲又带着清高,笑地时候脸上就有了几分烂漫,像是繁花锦缎,漂亮的让人晃眼。
清远抿了抿唇,捧着傅允痕的脸抵住他额头,他亲昵的蹭了蹭,声音听起来还带着丝丝郁闷,“什么魔尊?魔尊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重渊霸气,贺楼明狠戾,哪个都不会‘桀桀桀’地笑。
傅允痕溢出了一丝轻笑,“魔尊该是怎样的?”
清远摸了摸下巴,慢吞吞地说,“你这个样子。”
知道自家道侣不信,清远也不多说什么,只关掉电视,“赶紧去睡觉”
傅允痕用手背遮住眼睛,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更像是撒娇一般,“我一个人睡不着”
清远提起了心,人类的身体很脆弱,一两天不睡觉就会头晕恶心难受,“多长时间睡不着了?”
两人没在一个房间,他不知道傅允痕竟然失眠了。
傅允痕吸了吸鼻子,“有几天了。”他手指一下一下地在清远身上画着圈,“也可能是一个人的缘故。”
傅允痕深深地看了一眼清远,听不出什么情绪地说,“要不我来你房间睡?”
怎样都好,能睡了就好。
清远点头思考后道,“也好。”
傅允痕:……什么?
他都以为今晚没戏了。
他一下子坐起来,在起身的时候又放缓动作,这样使他看起来不那么急切。
傅允痕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我有些困,先去睡了。”
清远洗漱完后上了床,看到床上的人不解的蹙起了眉,他慢吞吞地开口,“傅允痕”
“嗯?”后者用鼻音出气,听起来有些声音软乎,。
清远揉了揉眉心,“算了”
这睡觉脱衣服的习惯看起来是改不了了。
他一上床,后者就靠在他身上,黏黏糊糊地哼唧,像是小兽的呜咽,“清远”
清远拍了拍傅允痕,关掉灯,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睡吧”
傅允痕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压低呼吸等着。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很长时间过去了,身旁的人没有丝毫动作。
他声音轻柔地开口,“清远”
身旁的人声音里已经有了困意,“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傅允痕伸手拽了拽被子,也是,不能太累。
可能是他有些着急了。
他靠了上去,伸手牢牢地圈住清远,听着人浅浅的呼吸声,慢慢地进入了梦里。
第20章 清远贺楼明
晨曦初阳微露,透过浅色窗帘穿透进来,清远睁开眼时身边已经不见了人影,伸手探到一旁被褥里,温度已经凉了下来。
他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半开放的厨房里人已经在准备什么,从清远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瘦削的身影,厨房中有了蒸汽,隐隐约约地氤氲向上,里面的人脸颊有些模糊。
傅允痕时常给他做吃的,一日三餐,只要有时间都会亲力亲为。
清远突然想起曾经贺楼明也给他做吃的,那时他才来到出云峰没几年,分明已经到了辟谷的境界,但还是用灵谷给他做吃食,人间的佳肴贺楼明换着花样给他做。
后来贺楼明成为魔尊,两人结成道侣后贺楼明依旧给他做吃的,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如今许是换了一副心境,清远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了解贺楼明的心情。
人间四时,草木枯荣,很多不想言说的感情都在一日三餐中。
傅允痕转身发现清远抱臂站在门口,他将熬好的粥盛出来,端到外面的餐桌上去,“正打算去叫你呢,你自己就醒了,赶紧去吃早餐。”
清远洗漱之后坐到餐桌前,傅允痕已经将剥好的鸡蛋放到小盘子里,他咬了一口咽了下去,“你周末有时间就多休息会,我在外面吃一样的。”
傅允痕连头都未抬,只说道,“我有时间就给你做,我要是哪天上课没时间了你就外面吃。”
早上时间有些紧,今天又是约好和天耀的人见面的日子,清远不敢多耽误,喝完了粥就起身离开,傅允痕跟在他身后,看到他出门时招了招手,“下午我在家等你。”
他一直目送着清远离开,黑润的眼睛满是认真,眼巴巴的就像是想和人玩耍的幼犬,分明不舍得人离开但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在原地等着。
傅允痕看见已经走了几步远的清远突然回头,他以为是忘记带什么东西了,清远的声音传了过来,“傅允痕,你今天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看着自家道侣还有些青涩的面容,清远摸了摸鼻子,小声开口,“我有些想你,要是今天一个人去,我得想你一整天。”
晨曦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俊美的面容宛若神祇,满天星光像是揉碎在他眼眸里,明亮又灿若繁星,傅允痕先是一怔愣,旋即觉得自己心处某块地方像是被温水泡着一般柔软,他伸手按住跳得太剧烈的某处,轻声道,“好”
21楼会议室门被打开,清远看着几乎到齐的人淡淡开口,“抱歉,我爱人有些粘人,耽误了一些时间。”
可不是粘人嘛,贺楼明是光明正大的,他就坦坦荡荡的跟着清远,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恨不得把清远揣进兜里或者被揣进兜里。
傅允痕像是猫咪一样,平时看着高冷,其实粘人的厉害,偏生不会说出来,只是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看着人心里发软。
话落就有人马上道,“清总说哪里话,您来的刚刚好,没有耽误时间。”
会议是早上九点钟,清远提前三分钟到场,本就是没有迟到,以他的身份,哪怕真迟到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有人暗自嗤笑,堂堂总裁哪里会被一个爱人把持住,这么说分明就是找了一个借口,生意场上各个圆滑,谁会把一句玩笑话当真。
坐在清远对面的男人突然抬起头来,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面容冷峻,肩宽窄腰,此时他纤长的指间正夹住一支钢笔,一字一句认真开口,“嗯,理解。”
沈瑜转了转钢笔,
深邃平静地看了一眼清远,声音有些低沉,“非常理解。”
清远微微一顿,顿时心中有了些许微妙的情绪,这时九点的钟声响起,会议也开始了。
傅允痕一个人待在清远的办公室中,空间很大,隔着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街道上的车辆看起来像是玩具一般娇小,他看着看着,指尖在玻璃上点了点。
办公桌上文件摆放的很整齐,一只黑色钢笔安静的放置在白纸上面,他不小心将一张纸掉到地上,俯身捡起时目光瞥见上面的字。
铁画银勾、苍劲有力的字体出现在洁白的纸上,两个名字并排在一起,它们在硕大的A4纸上只占了一点空间,仿佛是写字的人刻意的将它们写在一起,在这张纸上再容不下其他。
清远贺楼明
傅允痕目光顿住了。
他指尖缓缓触到那几个字上,指腹下触感凹凸不平,清远字力透纸背,他垂下眼缓缓的摩挲后三个字,傅允痕眼中有些晦涩。
贺楼明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清远脱口而出的便是这个名字。
当时他眸中有了笑意,像是灯火被点亮在他眼中,脸上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和愉悦。
那对于清远来说是格外少见的情绪。
傅允痕慢慢地蜷起了手指,他眼中幽邃的像是一口深潭。
贺楼明是谁?
他和清远是什么关系?
第21章 学琴
一场会议进行了两个小时,结束之后清远缓缓地扣紧钢笔盖,助理小锦整理着会议记录,“清总,下午还要继续吗?”
清远慢慢揉了一下有些干涩的眼睛,“不了,我下午有事情。”
推门进入办公室,窗台绿植翠绿茂盛,饮水机里的桶装水发出‘咕咚’的声音,贺楼明坐在黑色的皮质沙发上,低着头逗弄着桌里游动的金鱼。
听到门被打开,傅允痕手指动了动,抬头扬了扬唇角,“会议结束了”,起身接了一杯水放到书桌上,他靠在桌上凝视着清远。
清远后倾身子靠在了椅上,他揉了揉眉心,看向自家道侣,“今天下午要去疗养院?”
傅允痕突然起身坐在了清远腿上,他面对面地望着清远,上身略微前倾,看起来像是两人亲密无间地搂在一起。
大腿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沉甸甸的,隔着几层布料依然能感受到软翘的肌肉,傅允痕伸出手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刹那间周身都是他的气息,清远稍微有些不自在,他下意识地向后移去,却在半路生生顿住,只牢牢地钉在原处。
傅允痕手指碰上了清远的太阳穴,他手指纤长微凉,力度适中的给他按摩着,缓解几个小时的疲劳,像是燥热的夏季突然喝了一杯加冰的可乐,清清凉凉的触感让整个人慢慢地放松下来。
清远没忍住闭上了眼睛,伸手搂住傅允痕纤细柔韧的腰,上下摸了摸,啧,这腰可真细,感觉一只手就能搂住。
傅允痕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专心致志地按摩着,“是打算去的,姥姥现在一天不如一天,我多看看她”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
觉察到自己道侣情绪有些低落,清远将人搂在怀里,“不用按了,我陪你一起去。”
傅允痕收回手,修长的手指沿着强健的胸膛缓缓向下,一直下移到腰侧,慢慢地攥住了衬衫下摆。
他把头靠在清远的胸膛上,用脸微微蹭着,“可是你好忙,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清远轻笑了一声,“不耽误。”
工作是做不完的,永远都做不完。
疗养院的风景依旧很好,几株桃花已经开了,零星的粉色点缀在绿云间,春意盎然中又生机勃勃。
傅允痕半蹲轮椅面前,上面的老人盖着一层毛毯,春日的暖阳照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了层金黄的光边。
她最近病情急剧的恶化,每日待在病房的时间不断增加,形容枯瘦,毯子上的手干瘦的厉害,像是苍老的树干上裹了一层皮。
护工看到傅允痕,小声道,“今天天气好,我推奶奶出去转转。”只是老人精力大不如前,刚来外面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傅允痕点了点头,从护工手中接过轮椅,正慢慢的推着,老人突然睁开了眼,轻轻地叫了一声,“小傅”
傅允痕半蹲在她身前,这个高度正好可以让老人摸到他头发,他温声道,“姥姥”
傅老太太脸上出现了一抹慈祥的笑容,她闭上眼睛,像是陷入了某些回忆中去,“你生的像你母亲,性子倔。”她怜爱地望着傅允痕,“以后姥姥走了,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春风吹来,带着丝丝缕缕的花香,树上还有些清脆的鸟鸣声,傅允痕喉咙有些干涩,他闭了闭眼,勉强笑道,“姥姥您这是说什么话,你身体好着呢,就是最近有些有些累了,多——”
傅老太□□祥地看着她的外孙,她眼珠有些混沌,像是明亮的玻璃上沾了一层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的灰,声音虚弱,“姥姥都知道,小傅不用再瞒着姥姥了。”
她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男子,他身姿颀长、身上气度不凡,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人,目光又转到傅允痕身上,像是小时候给他讲故事一般的语气,“你性子随了你母亲,执拗地厉害,一旦认定了谁都拉不回来,姥姥也拦不住你。”
傅允痕睫毛微颤,静静地听着老人叹息一般的开口。
“你母亲生你的时候才二十四,当年她怀了你,我劝她拿掉,她不听呐。”她眼中有了水光,像是流了泪一样,可再看时眼眸又干涸起来,“她从没说过你父亲是谁,我问她她也不说,只是生下你再将你带大,撞着南墙也不回头。”
傅允痕眼中有了湿意,他仰头忍住,只是隐忍地抿了抿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允痕,永恒,母亲何曾有她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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