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齐策愈发好奇林司衍在自己脑门上画的东西是什么了。
“昨日在朕的脑门上画的什么?”齐策推了推怀中的人,抚着他的后腰,问道。
昨日齐策拉着林司衍胡闹了半日,各种姿势都要求来了一遍,可把林司衍给折腾惨了,这会儿林司衍累极了又困极了,被弄烦了,皱起眉头去推齐策,但就是不愿意醒来,齐策便掐着他的脸颊,硬是将人给弄醒了。
齐策看人清醒了,又将方才的话问了一遍。
林司衍想起昨日的大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齐策,想着照齐策的性格,还是坦白从宽比较好,于是乖乖道:“上古四大神兽。”
“哪个?”
“……青龙。”
“感觉不像。”齐策捏了捏手下的肌肤,笑得温和,“乖,说实话,朕不罚你。”
“……玄武。”
“感觉也不怎么像。”
林司衍抿了抿唇,神色认真道:“……还有一半没有画完。”
那画的就是下头的那只王八了!
齐策面色平静,点了点头,表示明了。
林司衍却看得心头一跳,他暗道一声不好,推开齐策便准备逃,却在下一瞬被齐策扣住手腕给扯了回来。
在林司衍的尖叫中,齐策再一次将身下人两只细白的双腿抬起,早已苏醒的性器抵上了仍柔软泥泞的后穴。
“朕不罚你,朕疼你。”
齐策用着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对身下之人的疼爱,以及对此事的“满意”。
第150章
两人就这么待在山庄闲居,或饮酒,或对弈,一晃,便过了半月。
齐策毕竟是皇帝,许多事情都等着他来处理,不可能一直陪着林司衍这么闲居,朝廷那边大臣们也频频来催了,齐策问林司衍,想继续在这住几日还是随自己回宫。
林司衍说不想这么快回宫,这答案在齐策的意料之中,但齐策心中还是有几分不愿,却又心疼林司衍,最终还是拖着留下来陪了林司衍几日,才独自返回宫中。
避暑山庄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了,庄内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园林甚美,听说先帝后来还命人修复过一次。
齐策在这时,总要林司衍待在自己身边,因此,在这山庄住了半月,林司衍除了谷地小池、书房等地方,也没去过哪里。
如今齐策走了,林司衍才有闲心慢 慢观赏这山庄。
这日,林司衍顺着一条小径走着,突然来到了一处荒凉院子,此处杂草丛生,看着像是被弃置了的。
林司衍心中感到奇怪,按理说这处虽不是山庄中央,却也不是偏僻的地方,不至于被置弃,再说……
林司衍扫了一眼院外,这儿树木参天,若是好好打理一番,应当是个静养宜居的胜地,怎么会如此荒废了?
林司衍心中有疑,推门进了院子,却发现主屋的门被封了条子,落了锁,锁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林司衍看着这神秘的院子,眼中若有所思,折回身叫守在这儿的太监拿钥匙来。
若是原先的林司衍,他必不会去探这秘密,但许是这日子过于乏味了,林司衍才被这神秘挑起了点兴趣来。
原本守在这的老太监已经告老回乡了,新上任的太监也不清楚这儿为何锁住,只知道眼前这人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不说讨不讨得好,反正惹怒是不行的。是以,新上任的太监听到吩咐后,脸上堆着笑,麻利地找来钥匙,将门打开了。
封尘已久的门被打开了,扑面而来一股灰尘,林司衍掩鼻后退了几步。
里面沉积的灰尘随着闯进去的风飞舞,悬浮的尘粒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透彻。
林司衍挥手让旁边的太监下去,自己一个人进了屋里。
室内的陈设一览无遗,正对着一张花梨大理石书案,侧边一展屏风,墙上两幅山水松竹墨画,陈设简单雅致,窗台上摆着两瓶白瓷玉瓶,玉瓶中的花儿早已枯萎垂下,辨不清它原本的花种,林司衍想着,这间屋子原先的主人应当是个随性淡雅的人。
林司衍随意扫了一眼,见书案上文房四宝俱全,不由得走了过去。
凑近了,才发现案上还铺着一副画好了的画,画上的少年容貌俊美,半阖着眼眸,神情闲适,懒懒地躺在山坡上,底下的衣裳被压皱了也不在意,少年口中还叼着一根甘草,一袭淡青色的翠竹锦裳合身贴在身上,不羁风流中又带了点儒雅。
林司衍本是随意一看,但在看清画上的少年时,眼眸不由得瞪大了——这画上之人竟与他大哥有七八分肖像!
林司衍心中惊骇,也顾不上画上的厚厚积尘,直接用袖子将灰尘擦去,画像清晰了,却越看越觉得是大哥。
这山庄中,怎会有他大哥的画像?
但他大哥素来端庄,言行举止皆是秉承君子作风,不会如这画上之人一般风流做派。
林司衍敛眉,可若是这个人不是他大哥,那又会是谁?
难道这世上真的会有两个如此肖像之人?
林司衍心中惊魂未定,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遗漏了。
“公公。”
周顺轻脚出现在门口。
林司衍按下心头的万千思绪,收了画,抬头看向周顺。
“大理寺传来口信,福来想见您一面。”
*
大理寺的牢狱仍是那样昏暗潮湿,林司衍随着小卒一直行到最里头。
小卒朝绑在木架上的人泼了一盆盐水,向林司衍行了个礼,便悄然告退了。
林司衍冷眼看着幽幽转醒的福来,慢慢道:“想通了?”
福来从枯草一般的乱发中看清了来人后,发出了“嗬嗬”的两声怪异笑声,脸部的动作牵动了上面纵横的伤口,刚结好的痂又裂了开来,里头暗色的血液顺着伤疤流了出来,看着分外的恐怖。
福来没有回答林司衍的话,反而奇怪地问:“咱家听说,皇上近来越发地宠你,都快赶上唐明皇君王不早朝了?”
福来的嗓子不知被什么弄坏了,声音拖拉着,犹如卡着钝刀发出来的一般,听着异常怪异。
“你命不久矣,托人来让我见你一面,要说的就是这个?”林司衍神色冷漠,语气淡淡道。
“呵呵,自然不是,咱家只是觉得可笑。”
林司衍冷眼看着,没有搭话,福来等了半天也没见林司衍问他,只得自己接下去说。
“咱家觉得你可笑,你林司衍心心念念着为父报仇,杀尽了背信、陷害你林家的人,可却一直对着罪魁祸首展颜欢笑,承欢榻下,哈哈哈,林司衍,你说你可不可笑?”
福来似乎是牵扯到伤口了,又咳了几声,“你说,你那在棺材板里的父亲,要是知道他有你这么一个‘好儿子’,会不会气得连那棺材板都盖不住?”
林司衍隐在袖中的拳头猛然紧握,脑中那盘旋已久的模糊猜测左冲右突,却又始终找不到一个清晰的真相,心中焦虑狂躁之感顷刻而起,却又被林司衍强行按捺了下去,林司衍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福来幽幽地重复了一遍,而后笑道:“真是可怜!林司衍,你不会真以为单凭那些所谓的人证物证和詹槟等人的袖手旁观,就能将你林家压得毫无反抗之力吧?如果是这样,那真不知道你是太高看了何劲、苏格这些人,还是太低看了你爹!”
福来说的话虽然刺耳,却如一道惊雷,将林司衍给震醒了。
是啊,他父亲是谁?
他父亲是才德皆盖一国的国士!是位居相位二十载,无人能撼动的林相!
他父亲年少成名,未及弱冠,出使大燕,凭着一张巧舌,促使天启与大燕联姻,让燕王将爱女下嫁当时四面楚歌的先帝,并发兵支援;弱冠之时,临危受命,儒生身份,却能披战袍,胯战马,号令百万雄师,将入侵的匈奴逼得退避三舍,三年不敢再犯。
千般万般的苦难,他父亲都闯过来了,再难难不过国亡,他父亲既然能在天启将亡的时候力挽狂澜,一张巧舌,一支长枪,挑起将倾的帝都,如何在面对欲加之罪时,就束手无策了?
他父亲心系天启,却也爱骨肉亲族,怎么会就此束手就擒?
除非——
林司衍心中一寒,除非,他父亲知道身后有人推波助澜,知道林家不得不亡!
所有的猜想都指向一处,周身的血液叫嚣着沸腾起来,心口却一寸寸地凉了下去,林司衍将拳头捏地死死的。
“若身后无那人指示,何人敢与位高权重的林相作对?你爹虽然不支持那人做皇帝,却也不代表不会辅佐那人,那人于混乱之中登基,手段了得,地位却不稳,比起杀你爹来立威,笼络你爹,岂不更好?可那人偏偏宁愿冒着家国大乱的风险,还是要杀你爹,哈哈,林司衍,你知道那人为何一定要灭你林家满门吗?”
福来看着林司衍绷紧的下颚,欢快地笑了两声,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强烈的报复快感让他双目赤红,“因为元惠皇后,就是因为你爹才被赐死的!”
第151章
“哈哈!天道好轮回!你爹早该死了!他不知廉耻!背信弃义!狡诈虚伪!还恬不知耻地勾引有妇之夫!他和武帝狼狈为奸,致使大燕血流成河,大燕无数怨灵都在地下等着他呢!他早该下去赔罪了!”
武帝,即先帝齐璋。
“放肆!我父亲岂容你污蔑!”林司衍眼神一寒,喝道。
“污蔑?”福来冷笑一声,“你是在指咱家污蔑他害死元惠皇后,还是指咱家污蔑他使大燕血流成河,或者是,指咱家污蔑他勾引有妇之夫?”
“林司衍,你知道你爹勾引的那个有妇之夫是谁吗?”福来盯着林司衍,干涸的嘴唇一开一合,嘴里鲜红的舌头若隐若现,如吐着信子的毒蛇,“那有妇之夫,就是先帝!”
“不可能!”
林司衍后退了两步,脸色煞白。
他父亲,与先帝……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似乎是知道林司衍心中所想一般,福来嘲弄一笑,眼神愈发得狠毒,“如果咱家没记错的话,你在藏书阁待过吧?历来帝王的一举一动都必须记载在起居注当中,任何人不得更改销毁,但是永历十年六月,元惠皇后被赐死,那么大的一件事,起居注上却只有寥寥几笔,语焉不详,你不觉得奇怪吗?”
“在那之前,你父亲恰好被召入宫中,便没再回去了,说是领旨赶往西北抗敌。呵!真可笑!那时候天启已经安定下来了,杰出的武将那么多,为何非得派你父亲一个文臣去带兵?况且还走得那么匆忙,连回府一趟告别都来不及,哦,对了,那年你还没出世吧?不知道有没有听你母亲说过这事?哈哈,可是,你知道你爹那时真正在哪吗?”
“——他在避暑山庄,在那个你与皇上待过的避暑山庄疗伤,与、武、帝、在、一、起!”
外头突然雷声大作,震耳的响声似乎要将天地劈开。
“他们在那,朝夕相处了一年!”
伴着一声巨大的“轰隆”雷响,福来吼出最后一句话。
林司衍手脚冰凉,如同坠在了冰窟之中,面前福来狰狞的脸庞在他眼里都变得有些扭曲了。
他想劝说自己,福来说的都是假的,福来是想报复自己,可是他与福来无冤无仇,福来自从第一眼见到他,便带着了这份敌意,那……是与父亲有仇?
但父亲无论待谁,都含着三分笑意,更不会随意为难下人,且福来是燕长公主身边的大太监,与父亲根本没有什么机会接触,谈何结怨?
所有劝说的理由都过于脆弱,经不起一点推敲。
他曾听祖母说过,大哥、二哥和小妹出生时,父亲无论有多忙,都会赶回家中陪着母亲生产,唯独他出世时,父亲不在身边。
他那时不高兴,以为自己不受父亲重视,追着问父亲去了哪儿。
祖母说,父亲在西北领兵……
祖母说,那时给父亲寄去了那么多信,父亲却一封也不回……
祖母说,父亲那场仗打完后,身体都亏损了……
祖母说……
外头的雨终于落了下来,劈里啪啦的,听着声音,雨势应当不小,敲在外头的石板地上,也仿佛敲在了林司衍的心头,敲得他凌乱狼狈。
林司衍的拳头捏地死死的,指甲深深陷进了掌肉中也没发觉。
“你要是还不相信,为什么不去问问喜来?问问他,永历十年六月,坤宁宫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问他,当年元惠皇后毒害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不是,不会是他父亲!
他父亲洁身自好,与母亲恩爱不疑,怎么会与先帝有瓜葛!
他不信!
眼见为实,除非证据摆在他面前!
林司衍抿紧了唇,脚步略显凌乱地退了出来,一旁的小卒看他脸色不对劲,犹豫地上来,小卒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林司衍冷声打断。
“杀了。”
林司衍脸色冷凝,瞥了小卒一眼,寒声抛下一句话。
身后,福来像是癫狂了一般,嗬嗬地放声笑着。
“哈哈,林司衍,咱家在下面等着你,等着你!哈哈哈!”
领命来的狱卒厌恶地看了一眼福来,喝道:“闭嘴!发什么疯!死到临头了还笑地出口!”
福来像是没有看见狱卒手中的大刀一样,笑声愈加地大了起来。
浑浊的眼睛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清明了起来,从前的种种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清晰如昨日。
“小福子,你说那天启的新帝长什么样啊?是不是跟来使的那个……额,叫什么……林什么来着?”穿着火红宫裙的娇俏少女托着腮想了一会儿,还是记不起来,便问一旁自小服侍自己的侍从。
“公主,那位来使大人叫林湛。”一旁站着的青衣侍从无奈,好脾气道。
“哦,对,叫林湛!你说天启的新帝是不是跟那个叫林湛的人一样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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