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个演艺圈十八线小明星,先前通过关系参与过现代艺术馆广告的试镜。
试镜没通过,但今天意外接到了电话:对方邀请他出席开幕仪式,给艺术馆少东家当个陪衬。
活儿很急,立刻出发,两个小时就必须到。
企业家出席活动,找娱乐圈小明星作陪衬是常有的事。
开价合理,水仙欣然接受,收拾了东西就来了。
原本以为是卖笑秀身段走过场,却没想竟然卷入了情侣分合的大戏之中。
不仅如此,还莫名被当挡箭牌。
开玩笑,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
算了。
一个年轻俊朗,一个华美动人,看他俩互诉衷肠也算是一种享受。
水仙从卫生间出来,接着又在VIP会客室外徘徊了几十分钟。
他不敢走远,怕少总出来找不到他,怪他没有职业操守、只拿钱不办事。
临近晚餐时间,助理再次出现,直直冲着会客室去。
晚宴有抽奖活动,需要秦泽汐这个主人提前准备。
眼瞅时间快到了,助理敲了一下门,心急火燎便推门往里走,“秦总,咱们时间……”
水仙跟在助理身边,顺着推开的门往里瞧。
.
啪。
只见华美动人的那位抡起巴掌,径直打在了少总的脸颊上。
助理惊在原地,水仙亦不知如何反应——
温柔隽永的美人怎么还动手呢?要是真的被误会,那巴掌岂不是很可能落在水仙的脸上。
这活儿太危险了!弄不好得毁容……
第55章 动口不动手,打人不打脸。
我们……去那边的会客室吧,可以吗。
秦泽汐开口了,时灿能说不好吗?
助理和水仙很有眼色,停在门口将私人空间留给他们。
时灿表示感谢,点头示意。
关上门,秦泽汐忽然想起来刚才与水仙的动作,连忙冲时灿解释:“那个,他只是——”
话没说完,时灿打断:“我知道,他跟你没关系。”
眼神骗不了人,无论水仙距离秦泽汐多近,他们都是远的,是疏离的,是陌生的。
他们对视没有情愫,他们自然没有关系。
只是,原本身边没有人,隔几个小时却突然冒出一个,时灿照例还是想问问,“你看到我来,专门找了个人?”
“没……没有。”
秦泽汐清了清嗓子,很是尴尬的避让视线。
他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水,试图找回刚刚丧失掉的气势,“你找我,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什么了,就是说爱你啊,刚才已经重复了好几遍。”
时灿不闪不躲,跟随秦泽汐的脚步来到他面前,“给我倒杯酒。”
.
一声“爱”,振聋发聩,激荡在秦泽汐的身体之中,连倒酒的手指都有些颤抖,“你再说一次。”
时灿接过玻璃杯,仰起头一饮而尽,视线追着秦泽汐不让他逃,“用你的游戏规则,想听,可以,先说清楚你到底怎么了。
这些天,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我还去你的公寓——”
“十七天。
你一共打了231通电话,平均每天13.6通,分布在早晨8点到凌晨2点之间。
只睡六个小时,对身体不好。”
时灿看着他嘟囔一句,“不知道是谁害的。”
秦泽汐再次帮时灿倒酒,“最近我没有回去公寓,但门口摄像头拍到你一共去了六次。
我每天都会检查录像,害怕你又去过,更害怕你不去。
还有电话,每一个都让我担心是最后一个。”
“到底为什么躲着我。”
时灿抬高声音,对他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为什么要从我的世界完全消失,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许久,秦泽汐叹气,以自嘲的口吻道:“因为……怕死。”
.
一声“爱”,柔情蜜意,终是撬开了秦泽汐的嘴巴,“你是不是觉得,‘怕死’这个回答很敷衍,可能和你想象的完全不同,甚至像是在骗你。”
时灿摇头,知晓这是真心话。
即使经历过恋人去世,即使近距离面对过死亡,时灿对于这个词的理解也定然与秦泽汐不同。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死亡’是一个状态,是一个结果。
但是对我来说,死亡是一个从记事以来就存在的‘敌人’,我得时刻绷紧一根弦,与他对抗。
当然,死亡也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我这辈子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它相处。”
时灿默不作声,忽觉将要触碰到更深层次的秦泽汐。
区别于平时的乐观浪漫,秦泽汐周身萦绕着沉重与脆弱,每个字都让人心疼不已。
这样的他,时灿没看过,这样的他,竟比平日更让人喜爱、怜爱难持。
“小时候的我既阴郁又悲观,时常会冒出自杀的念头。”
开口的同时,秦泽汐松了领带,接着用力拉扯露出胸口的疤痕,衬衣扣子则一颗接一颗的掉落在地,“我很幸运,当年有机会可以换一颗心脏。
手术之后我离开医院,可那个恐惧死亡的我并没有消失。
你知道身体健康之后,为什么我选择在酒吧里看你,而没有第一时间找机会认识你吗?因为我需要长期吃药,而我的寿命也可能有限。
运气好,几十年,我拥有与一个人白头到老的机会,运气不好就是,十年,二十年,我会提前离开。”
时灿再次将酒杯里的烈性液体全数灌入喉咙里。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靠近秦泽汐。
时灿先是抓住他的手,而后用指腹扫过狰狞的疤痕。
“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近距离看着你。
看着你可以让我忘记曾经做过手术,忘记自己的生命可能有时限,忘记早晚有一天我会再次回到医院。”
说到这里,秦泽汐有些哽咽,“隋公主说我必须去认识你,她骂我孬种,骂我胆小鬼,骂我还不如小时候。”
秦泽汐学着隋海海的语气,“以前还敢离开医院去自杀,身体好了却什么都不敢了。”
.
秦泽汐以为隋海海不懂他的顾虑,于是纠结的解释,表达自己的顾虑。
谁知,隋海海打断他:“那又怎么样,每个人最终都会死,难道他们就不活了吗。
我们最终都会死,难道我们就放弃治疗、自暴自弃吗。”
秦泽汐心念时灿过得不好,因此蠢蠢欲动。
他问隋海海,“如果几年之后我又进医院了怎么办,那我就……”
隋海海点头,神情失落,“就和我一样,只能等着病情不断恶化。”
“我不是这个意思。”
隋海海笑了一下,接着又快速打起精神,“最差,你就是回到以前的状态,那又能怎么样?他要是爱你,可以成为你的支柱。
他要是不爱你,那你还有我呢。
到时候,我还是会在你身边,在你钻牛角尖的时候骂你、揍你。”
“可是对他不公平。”
隋海海拍秦泽汐的肩膀,开玩笑道:“别自以为是了,虽然你很不错,但也别说得好像他一定会爱上你一样。
我看大概率他根本不会喜欢你,你也不会因为要回来医院难过,而是因为失恋倍受挫折。”
.
“我的乐观开朗,一大部分是跟她学的。
我到现在都记得她总说,‘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她的表情,她眼神里的光。”
秦泽汐的眼眶泛红,声音也些许哽咽,“她最终却自杀了,我真的想不通,甚至不相信。”
时灿用手掌拂过秦泽汐的眼睛,不让他的泪水掉下来,“我可以想象她出事对你打击很大。”
“你不懂,这不止是打击。”
秦泽汐拉住时灿的手,放在嘴唇边不断亲吻,“从酒吧撞上你的那一刻开始。
不对,从计划与你巧合认识开始,我瞻前顾后的心态从没有改变。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时常会忘记那些令我害怕的事情。
每次想起来,我就会反复念叨隋海海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
某种意义上讲,隋海海消解了秦泽汐的悲观。
一体两面,她的存在让秦泽汐在时灿面前成为更好的自己。
“公主自杀之后,我每天都沉浸在消极的情绪里,心里那些东西全都出来了。
隋海海都放弃了,我凭什么能坚持。”
秦泽汐看着时灿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时灿,你之前说不能为我付出。
其实我不在乎,我也从没想过要你为我做什么。
你经历过心痛,我很怕你再靠近死亡,我怕和死亡有关的一切会再次伤害你。”
“所以你忽然跟我说‘算了’,打算彻底消失。”
秦泽汐点头,“我能察觉你比以前开心,状态也更好了。
我想反正你也没有那么喜欢我,我这个时候离开你很合适。”
秦泽汐陷入情绪,眼里心里只有时灿一人,丝毫没听见两人身后不远处响起敲门声。
对于时灿来说,亦是一样。
他看着秦泽汐的眼睛,恼他怒他,怜他爱他,“你以为自己是慈善家,还是不求回报的圣人天使。”
“我是怕你终有一天发现我不是看上去那么阳光开朗,你会特别失望。”
“我经历过死别,在你眼里会那么容易失望?我告诉你,知道了一切我没有失望,但是我很生气,气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让我们白白浪费了17天。”
秦泽汐一惊,眼泪忽然从眼底冒出来,挡都挡不住,“我害怕心里那个阴暗绝望的小人会伤害到你。
你知道吗,他特别讨厌,总在我开心的时候出来扫兴。
我不知道怎么化解,我没有人可以求助了,连那个在我自杀未遂后抽我巴掌的人都不在了,我只有自己,所以——”
话未说完,时灿想起隋海海自杀那天发来的短信。
于是,他抬起手臂,直接挥下。
.
啪。
巴掌落在秦泽汐的脸颊上,不重,声音很脆。
火辣辣的。
秦泽汐毫无准备,下意识后退两步,直接呆坐在了沙发上。
.
与此同时,两人身后的房间门忽然被推开,“秦总,咱们时间……”
.
助手惊了,顺着门缝往里看的水仙也愣了。
秦泽汐仰起头微微张开嘴,一双招子还带着泪痕,直勾勾望着时灿,“你……你干什么打我。”
时灿再次抬起手,吓得秦泽汐又往后闪。
这次,时灿温柔揉捏他的脸颊,转头看向秦泽汐的助理,“赶时间是吗?我还有些话没说。”
“哦,晚宴抽奖环节要开始了,需要秦总过去主持……不过,不过还能再等一会儿。”
说完,助理快速拉上大门,仿若从未出现。
.
再次安静下来,时灿还在揉他的脸颊,“我们说到哪里了。”
“动口不动手,打人不打脸。”
秦泽汐忽然冒出委屈,眼泪滴吧滴吧往下掉。
时灿向前走了几步,张开双臂将秦泽汐的头抱进自己的怀中,“你钻了牛角尖,刚才的巴掌打醒你了吗。
隋海海教给我的,管用吗。”
“我……”秦泽汐在时灿的怀里抬起头,就像流浪许久终于归家的大狗狗。
“你别小瞧我,我敢爱你,就能承受你带来的一切。
你也别小瞧自己,你经历病痛与绝望,但你熬到了机会来临。
你追逐爱情,现在我们相爱。
秦泽汐,你还没有意识到吗,你是天生的幸存者。
不仅如此,因为你,我也有了一次机会可以重新活。
所以,往后无论你要面对什么,都让它们来吧,没什么可怕的。
我陪着你。”
这是秦泽汐听过最美的情话,甚至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在那之前,你就在我身边好好呆着,忘掉所有的一切。”
时灿低下头,将吻落在秦泽汐的额头上,用又轻柔又温暖的声音道,“我很高兴自己可以让你忘记伤痛,因此你离不开我。
别做无谓挣扎了,你跟我,必须拴在一起。”
“蚂蚱才用‘拴’字。”
秦泽汐在时灿怀里默默流泪,忍不住低声嘟囔,“刚才……你都打疼我了。”
“以后都惯着你,再不打你了。”
时灿用修长的手指轻揉秦泽汐的头发,“一直想问,怎么头发留了这么长。”
秦泽汐深吸一口气,满满都是时灿的味道,“我妈说头发长点显得我更帅。
我想让你团建看到我就移不开眼睛,所以留长了。”
“很好看。”
时灿又忍不住揉了几下,他一直想这么做,手感太好了,“我很喜欢。”
“那我就一直留着。”
秦泽汐话音刚落下,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
是先前进来的秘书。
.
秦泽汐抹了眼泪、擦了鼻涕,深呼吸后接起电话。
43/51 首页 上一页 41 42 43 44 45 4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