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泊新的手一顿,我连忙伸手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不是怕这个,你别走。”
他这才继续,一下一下地揉,按,捏。
“哥……”我又叫一声,总觉得就叫出来这个称呼就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我怕柳坊付出这么多要报警,怕没有证据警察根本不会立案,柳袁一辈子都逍遥法外;怕柳家从中作梗,柳坊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她会不会再也好不了了?她会不会自杀?”
“我会不会像柳坊一样?我也有精神分裂,它从小就潜伏在我体内,我一直都是个精神病人,有一天我也会像柳坊一样吗?”
“哥,你爱我。你爱我吗,你会一直爱我吗,要是我变成柳坊那样,你还会爱我吗?我怕……嘶!”
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猛地“嘶嘶”地抽了好几口气。我就只顾得说话,根本没注意到周泊新是什么时候把那根针对准我的耳朵,连声招呼也没打直接就穿进来了!我心脏怦怦乱跳,然后仔细反应体会了一下,其实也不是太疼,就是吓了一跳。我被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有点懵,呆呆地坐着没说话。
周泊新拿起喷雾,又往我另一只耳朵喷,一样的流程又来一遍,两根手指又开始揉。我终于抬头看他,周泊新站着,眼睛盯着我的耳垂,里头沉着浓郁的压抑和克制。他整个人又开始往外散发荷尔蒙,穿个耳洞而已,不知道怎么能被他做得这么性感。
我的情绪被他那突然一下打断,竟然刚刚在想什么都有点恍然地想不起来,右边耳边火辣辣的,好像开始隐隐泛上来点疼。我想抬手碰一下,被周泊新叫住,“别动。”
哦……我放下手,老老实实坐着。
“我不会让你变成柳坊那样。”周泊新说。
我眨眨眼,又偏头看他,这么一偏头耳朵也跟着动,看见周泊新的视线依旧定在我耳朵上,也不看我。就盯着那一块已经被他揉得通红的肉,好像这件事情需要他很认真去做,所有的精力都得倾注进去。
“我不管所有事会不会都向好的方向发展,好还是不好都不影响我爱你。”
“嘶!”
这次是我明确感受到那根银针对准了我的耳垂,一颗心悬上去,压着自己想躲的本能坐在他面前。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觉得针头几乎已经扎进我耳朵里。“我爱你”三个字跟“砰”的响声一起,他把这三个字扎进我的身体里。
火辣辣的疼,我总想伸手去碰,被周泊新按着手亲了一下。
“不许碰,不能沾水,忌口。”
我应下来,被他牵去镜子面前看。看见的一瞬间我就皱起眉,两边耳朵红通通一片,好像已经有点肿起来了,跟好看完全不沾边。我不想看,转头看周泊新,“好丑。”
“消肿就好了,随身带着酒精。”
我没忍住还是偏头又看了一眼,这次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竟然莫名地看着有些顺眼了,一想到这是周泊新亲手穿过去的耳洞,他还保证了他爱我。
“我被打上你的标记了,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想甩也甩不掉我。”我说。
周泊新把我往怀里拉,声音里带着很轻的笑,“求之不得。”
作者有话说:
稍微走走剧情不磨叽尽量节奏快点把柳袁送走(。再就是之前说状态不好但又被榜单逼着也没好好休息,这个周稍微缓口气,到周三可能只有两更!下周恢复五更!
第55章 二十二岁
过去的两年我一直都觉得自己身上存在着某种残缺,以前我总以为这种残缺感来源于我并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而现在我看着做笔录的柳坊,才明白原来这种残缺感都是因为柳坊。
柳坊是一个黑洞,没人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但是无论什么投射进去都毫无音讯。
我想从她身上得到母爱,得到关注,得到家庭,都是不可能的。
柳坊的声音甚至很冷静。
像湖面上一层很完整的冰面,平整的、坚固的、毫不留情的。
“他向我靠近,我当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手先是搭在我肩膀上,我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在跟他很正常地说话。”
“还能记得当时在说什么吗?”
“他和二嫂吵架了,他想做一项生意,二嫂不支持,两个人吵了一架,他抱怨二嫂不懂事还总喜欢管事。”
“之后呢?”
“之后他的手往下滑,那是一个夏天,我只穿了一件吊带裙,黄色的碎花裙。手掌贴着我胳膊往下,我觉得不对劲,想躲开,被他按在门上强吻。我吓坏了,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为什么突然做这种事,他不停地说二嫂没有我漂亮,做爱的时候像木头,他喜欢我,想娶我当老婆。我不敢叫,怕被人发现,他就扯掉我的肩带,把裙子从上半身开始往下剥。”
“柳女士,你一直没有呼救过是吗?”
“我不敢。他是我哥哥,他一直是很好的人,性格温和,待人礼貌,我很害怕,当时的一切太突然也太反常了。”
“您继续说。”
“我求他,哭着求他,我说我们是亲兄妹,我是他妹妹,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这样。他还是掏出来,掀我的裙子,我跪下去求他,说可以用嘴帮他,但他把我拉起来,按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在门上,从后面进来。”
周泊新伸手捂住我的眼睛,柳坊的背影被他就这么挡住。掌心的热度温暖,虚虚往眼前一盖,一片暖色的暗就蒙上来。
他的胳膊架着我肩膀,轻微的重量压着,我忽然觉得整个人往下一落,又快要腾空而起的灵魂再次回到身体里。我不太明显地往他怀里站了站,伸手去勾他垂在身旁那只手的手指。
柳袁一个小时内被带过来。
看见我和周泊新站在这里他脸上好像有些惊愕的表情,不太明白自己为何被带过来,又和我和周泊新有什么关系。他身上黑色的长外套不是新潮的款式,透着严谨的端庄,里面穿驼色的毛衣,白色衬衫的领子服帖地立起来,贴着他的脖子。任谁看起来柳袁都是一个相当得体的成功人士——柳家的老二,柳家老爷子最看重的一个儿子。
警察对柳袁很客气,麦城没有人不认识柳家人的,特别是警察。
柳袁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个一次性纸杯,里头的热水往上冒白色的气,那白气凝成粗粗一线,一晃一晃得升上去,像女人袅袅娜娜的身体。
“哎,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小礼是我的孩子,这么多年愧对他们母子了。我对当年的事情……哎,警察同志,我真是悔恨万分。没想到这件事还有一天会闹得这么大,真是羞于启齿,年轻不懂事,万不该对自己的妹妹动情,就算是两情相悦也不该做出那种事,我简直是!简直是禽兽不如!”
周泊新按着我肩膀。
但其实我没有太强烈的冲动,起码能压抑住,没想冲过去在警察局直接揍一顿柳袁。他会这么说我早就想到了,我是他的孩子,这点无法否认,他只会说当年的事情是柳坊自愿的,说他们是爱人。
“强奸?怎么会有那种事,警察同志,这可是百口莫辩了,谁会强奸自己的亲妹妹?就算是畜生也不会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小坊她……她竟然那么说。我不知道,我对她一直都很好,她在那件事之前也对我很好,柳家所有的人都能证明,我们两个关系一直都很好。”柳袁叹了口气,“但不是纯粹的兄妹关系,我们是爱人……哎,本来这不该说的,但……我们那时候一直都是相爱的。”
警察局像一个小世界的缩影。
柳坊略显佝偻的背影,柳袁端正的坐姿和面前的白雾。
“柳袁先生,您知道柳坊女士有很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吗?据柳坊女士说在被您强奸之后她才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
柳袁大吃一惊,瞬间有些不安似的动了动身子,“这怎么可能?小坊本来就是精神病人,我真是……哎,警察同志,我不太了解这方面的问题,但小坊的精神病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影响?”
周泊新猛地圈住我。
“柳袁!”我喊出来,我被周泊新紧紧箍着,瞪大了眼睛看柳袁的背影。柳袁听见我的声音,转头看了我一眼,看见我被拦住而不能冲过去的样子叹了口气,“那可是我的亲生儿子,要不是小坊的病我们两个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像是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坐在柳袁对面的警察看了我一眼,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立刻有人过来我身边,语气相当不友好,“先生,这里是警察局,请保持安静。”
柳坊有精神病,她的话本身就存疑,更何况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没有证据。而且是精神分裂症,我心里猛地升起一股凉气,想起来精神分裂症的症状,被害妄想,被害妄想。
草!
我怎么没想到,我竟然没想到这一层。柳坊有精神分裂症,如果柳袁向警方暗示她有被害妄想,又因为与自己的哥哥相爱压力太大而产生了自己被哥哥强奸的幻觉并因此诱发创伤后应激障碍,这完全说得通。草,草,草。我狠狠攥着拳头,看着柳袁的背影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陈礼。”周泊新的声音在耳后响。
我红着眼睛猛地转头过去,看见他一双沉静的眼睛。
“你乖一点。”周泊新说。
周泊新给柳坊找的律师姓唐,听说他手下就没有打不赢的案子。昨晚唐律师打电话给周泊新说柳袁那边派人联系他了,给的价格很高。唐律师没说他已经接了柳坊这边,只推了。
我被周泊新按在警局走廊的一排椅子上,周泊新带着唐律一起进去,柳袁的律师也赶过来了。
我脑子这会儿有点发空,这是我第一次来警察局。
第一次坐在警察局。第一次看一个女人用那种姿态讲述自己十九年前被强暴的细节,她描述得多详细,穿什么衣服,先摸了哪里,从哪里开始脱她的衣服,她用什么姿势求他,他用什么姿势进来。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了,她怎么能记得那么详细?
柳坊昨天说总以为自己还是二十二岁,我刚听见这话的时候以为她只是为了逃避,我以为她说的二十二岁是没发生这件事的二十二岁,她还是个小姑娘,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但我现在知道了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我总觉得自己还是二十二岁。
我总觉得自己还是二十二岁,我日日夜夜穿着那件黄色的碎花裙,被从肩膀开始剥下来,我跪着求他,他从后面进来。
我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空着没人坐的座椅上,塑料的座椅,挺硬的,这么一拳下去疼得我手臂都有点麻。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噼里啪啦地往裤子上掉。
最操蛋的是我知道我们没有证据,甚至柳坊有精神分裂症,她是个精神病人。
怎么办?怎么办?陈礼,你还能做点什么?
感觉沉进海里,一瞬间听不太清周围的声音。呼吸被无形的手扼住,好像猛然听见了手机铃声响起来。浑身上下猛地出了一身冷汗,分不清是突然出现的幻觉还是真的手机在响,心脏跳得混乱又剧烈,往衣服口袋里摸手机。
看见屏幕的一瞬间松了口气,确实有电话打进来。
陌生号码,是麦城本地的。
我缓了缓呼吸,划开接听。
“喂,陈礼。”那边是个女人的声音,准确叫出来我的名字。我总觉得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但又说不上来在哪里听过。
“你是谁?”
“我是柳窈窈。”
-
柳窈窈问我有没有烟。
我这才生出来点她确实年纪和周泊新一样大的实感,漂亮的女人总是看不出她们有多少岁,就算我知道柳窈窈今年大概有二十七、八,每次见她还是总觉得她依旧是在柳家的别墅里用怜悯的眼神看我的那个姐姐。
我兜里只有一包软荷花,味道冲。之前在酒吧给狐狸这个烟她就不抽,她们女生抽烟也很少抽这么冲的,我捏出来软荷花给她看,没想到她耸了耸肩,捏了一根过去。
点烟和第一口吸进去的姿态都相当熟练,也没有被呛到。两根手指夹着,微微眯着眼睛,显然是个老烟枪了。我有点惊讶,给自己也点上一根。
我们俩站在警察局外面,跟里面的小世界只有一墙之隔。
“你是我弟弟。”柳窈窈突然说。
她打电话给我,说想见我一面。我知道肯定是因为柳袁,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我猜她肯定会为柳袁开脱,或者给我钱甚至威胁我让我和柳坊放弃报警和起诉,果然。
我嘬了一口手里的烟,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冷淡,“我不是你弟弟。”
柳窈窈便笑了,她长得确实漂亮,甚至有点像柳坊。我不知道哪里像,我看她的时候偶尔会想,柳坊年轻的时候是不是跟她现在有几分相似,这么鲜活,年轻又漂亮。她把烟雾往我脸上扑,笑得很快乐似的,笑弯了眼睛看我,凑近了看我。
我皱着眉,因为这么近的距离而不适,稍稍往后退开一点。
我觉得柳窈窈有点奇怪。
她好像一直都有点奇怪,看我的眼神跟其他柳家人不一样。以前我只觉得她是看我可怜,但现在柳窈窈手里夹着烟,吞云吐雾的模样,实在又和我印象中能对我生出那般怜悯心的那个柳窈窈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也有精神病,总觉得我对其他人的情绪更敏感一些。
比如现在,我知道柳窈窈马上要说话,说一句对她来说很重要的话。
“陈礼,我看见我爸强奸你妈了。”柳窈窈说。
柳窈窈笑着看我,下巴高傲地抬了抬,指向公安局主楼上挂着的警徽,“我可以进去,给柳坊当证人。我是柳袁的女儿,我的证词足以判下柳袁的强奸罪。”
我完全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知道她的潜台词,便问,“你想要什么?”
柳窈窈突然收了脸上的笑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垂头沉默地抽了两口烟,“我不要什么。”
“那年我八岁,亲眼看见自己的爸爸强奸他的亲妹妹。”柳窈窈说着又笑了一下,“我至今都没有男朋友。”
我心里一紧,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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