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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枪响，扭打在一起的单阳一和程厅长也都冷静下来。
单阳一再次冲过来，飞踢一脚。
江司令痛哼一声，被他踢得狠狠撞在墙上，无力地滑下。
“哼，不堪一击。”
单阳一整了整衣领，得意洋洋地对白渺说：“怎么样小渺渺，你爹是不是老当益壮……呸，正值壮年？别老是老头子老头子的叫……”
白渺的枪口依旧指着江司令。
他侧头，盯着单阳一。
“你刚刚说，这些年在外面奔波，是为了这个特危管理局和人类，和为了不把我扯进来？那把我送进夕阳红小区是怎么回事？”
“……”
单阳一摸了摸鼻子，只觉得难以启齿。
白渺继续盯着他。
单阳一含含糊糊地说：“就……我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把你送进去，也是……也是为了让他们保护你。你在山海社区里，其他人不敢动你。”
白渺：“我不用谁来保护。”
单阳一抓了抓头发，叹息道：“你一个小娃娃，小婴儿，这么救世不救世的，怎么也轮不到你头上。现在看来，将你送进山海社区保护又是我一厢情愿，竟是把你又推进火坑里。”
白渺移开视线：“不用这么说，你也是为了我，这些年你辛苦了。”
单阳一咳了一声，老脸发烫。
他实在应付不来这种场面。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准备继续接受白渺的感激涕零。
正所谓越羞耻越酸爽。
白渺缓缓说：“所以你说要赚到一千万才退休不干，也是骗我的？”
单阳一：“……”
妈的，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账要被清算。
好在狄阳云及时赶到，缓解了他的尴尬。
狄阳云：“程厅，我们搜到相关的证据，证实就是江司令背后操控邪修违规接触危险管控目标泰逢，并做出蓄养役鬼、挖掘青山山脉灵珠等等一系列事件。”
“果然是你。”程厅长一眼扫过去，目光冷淡。
江司令明白了什么：“你们……你们一早就怀疑我了？”
程厅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江司令嗬嗬地笑了起来，目光如毒蛇般紧盯着狄阳云。
“那你呢？违规接触邪修和泰逢，不仅仅是打探消息而已吧？你想做的事……”
“不是吧，江司令。”
狄阳云抛接着手里的U盘，邪气地一挑眉：“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玩挑拨离间这种小学生手段？”
他又作恍然大悟状：“哦不对，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司令了。”
突然，哐哐哐的急促脚步声从别墅上方传下。
陆琮脸上的严肃沉闷彻底崩裂，双眼惊惧地睁大。
“不好了！他们在天台摆下了血祭大阵，祭祀天地……”
但对如今脆弱的世界而言，这种祭祀只是强行催化世界崩毁提前而已。
单阳一摆摆手：“就那点人，能干什么……”
他话还没落，突然停顿。
他们身负灵力的人，都隐隐感觉到空气中多了某种凝滞和紧绷感。
陆琮按着耳机，白着脸说：“程厅，接到各地市汇报，多地出现了大型血祭阵法，有些甚至在市中心……”
程厅长的手机哔哩哩炸响。
他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脸色差到不能再差。
江司令盯着程厅长阴沉至极的脸色，仰天哈哈大笑。
程厅长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疾走几步，一脚狠狠踹在江司令的腹部。
江司令再次痛哼一声，却没有止住大笑。
程厅长又狠踹了几脚，最后还是被狄阳云拉住。
江司令似乎已经感受不到痛觉，他挥舞这双手，癫狂地大吼：“做不了新时代的新人类，那大家就一起死吧！”
程厅长大喘着气，捂着心口，咬牙说：“要是我刚刚听一下许支汇报，是不是就能……”
狄阳云低沉地说：“程厅，事已至此，还是先想办法阻止事态进一步扩大。”
白渺的手微微收拢，最后紧握成拳头。
原本两百年后的崩毁，竟是硬生生地迫近眼前。
留给他们的时间无限缩短。
……没有时间了。
程厅长的电话就没停过，他接连接了几个电话，便急匆匆带着陆琮和单阳一走了，留下狄阳云来善后。
狄阳云指挥着下属将所有倒地的人押解上车，招呼白渺坐上副驾。
狄阳云坐上驾驶座，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狄阳云：“介意吗？”
白渺：“介意。”
狄阳云“嚓”地一声点火，低头点烟。
白渺：“……”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狄阳云按下车窗，拿着烟的手架在车窗外，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
他久久没有动作。
白渺撑着头，淡淡地说：“想说什么赶紧说。”
狄阳云直接踩下油门，黑色面包车像是被狠踹一脚，飞速起步。
一片沉默中，他握紧方向盘，手上青筋绷起。
“……算我求你了。”
“求我？”
白渺瞥了狄阳云一眼，狄阳云目视前方，咬肌紧绷。
狄阳云：“求你，别牺牲人类，我不能死……”
白渺淡淡地说：“谁都不想死。”
狄阳云深吸一口气：“我还不能死，至少不是现在。”
两人都没再开口。
黑色面包车驶下高速，一路飞驰，停在了山海社区的边缘。
白渺嗤笑一声：“你倒是贴心。”
狄阳云咬着熄灭的烟蒂，含糊地说：“难道我猜错了？”
白渺直接开门下车。
黑色面包车一脚油门，掉头离开。
白渺双手插兜，背对着黑色面包车，走进山海社区。
将押解的人送下车，狄阳云将烟蒂扔进垃圾桶，对着试图叫住他的同事一挥手，潇洒地转头回家。
回到家一开门，一个半透明的脑袋突然从厨房出来。
“哥，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我才刚开始准备做饭呢……”
厨房里呯铃哐啷一顿响，狄阳云走到厨房门口，就见一个身形娇小的少女鬼魂忙上忙下。
“先别忙，把这个吃了。”
狄阳云将手里的东西一抛，抛进少女鬼魂怀里。
“哇！”少女鬼魂抱住怀里的草叶，惊喜道：“哥你到底从哪弄来这么多的固魂草？”
“小孩子家家的，管那么多做什么。”狄阳云摸出一支烟，咬在嘴里。
“哥，你又抽烟！”少女鬼魂瞪着狄阳云。
狄阳云：“我就咬咬，不抽。”
他咬着烟，抬起手想揉揉气鼓鼓的少女，手指却穿过了她的额头。
他手一顿，面无异色地笑道：“快吃吧。”
少女鬼魂大口咽下固魂草，身体肉眼可见地凝实了不少。
狄阳云的手终于落在少女鬼魂的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
每次也就吃完固魂草这段时间，能让他摸摸她的脑袋。
“好了小大人，今天哥自己做饭，玩去吧。”
少女鬼魂噘了噘嘴，“我不小了，别老把我当小孩……”
虽是这么说，少女鬼魂还是欢快地奔出厨房。
狄阳云目送她离开，表情沉下。
他安静地在厨房站了片刻，才回身挽起衣袖，开始洗菜。
……
走上新铺的沥青马路，白渺敏锐地察觉出不对。
街上太安静了，除了鬼魂，其他的鬼怪们通通消失了。
他想了想，往居委会走去。
居委会的大门半掩着，白渺直径迈步走进。
然后猛地对上了无数双眼睛。
居委会绚烂鬼怪的壁画下，众鬼怪一圈一圈围坐，中心是四位居委会主任。
四位主任正围着引路灯研究，如今有志一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白渺：“……”
他看着像是聚众搞封建迷信的众鬼怪，迟疑地问道：“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第74章 疼吗？
“呜哇——白先生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蓬头鬼率先跳起来，飞扑过来。
然而他还没扑到，就被五只白团子捷足先登。
五只团子挤挤挨挨，依恋地蹭着他胸口。
白渺怀抱就这么大，一下全被占完。
可怜的蓬头鬼直接砸在地上。
“你回来得正好，快来看看这玩意……”
金九日还没嚷完，就被毕方一肘怼在肚子上。
白渺挨个摸了五个团子的脑袋。
他放下团子，迈步走向众鬼怪的中心。
所有鬼怪的目光都跟随着他移动。
目光里什么情绪都有。
白渺恍若未觉，直径走到中心放着引路灯的木桌前。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引路灯。
这盏引路灯外形有些像是宫灯，细细的木枝微微凸起，一层浅白的灯纱笼罩。
那柄曾经刺入朔沉心口的灯柄细长，在两端雕有流畅的兽纹。
看着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简陋。
白渺又往引路灯内里看了一眼，里面空空荡荡。
他问道：“你们在研究什么？”
青丘一直观察着白渺的神情，像是确定了什么，才开口说：“我们在尝试点亮引路灯。”
白渺：“研究得如何？”
青丘：“刚准备先血祭一个异兽，看看情况。”
“……”
白渺侧头看向青丘，青丘对他露出一个一如往常的微笑。
青丘缓声继续说：“等我们走后，那五个孩子就要麻烦白先生了。”
青丘的话像是开了个头，其他人纷纷也开口。
金九日威胁道：“记得一定要把我金乌一族的威名传遍人世间，不然我把你的头发全烧光。”
魍魉鬼眼泪大滴大滴地滚下，哽咽地说：“我还没开演唱会呢……白先生您以后一定要为我开一场虚拟演唱会……”
蓬头鬼揪着头发：“我我我……拜托白先生多向那些人类宣传爱护动物……”
女魃端端正正地坐着，低声说：“麻烦白先生多多照看幼儿园里幼崽们，他们还没有成长到足够面对风雨的时候……”
大头鬼小声地说：“世界和平……”
“……”
这乱七八糟的“遗志”听得白渺头大。
敖主任忧愁地叹了口气：“新世界也不知会有什么新的危险，白先生您一定要保管好您脖子上的血玉，毕竟这瑾瑜玉上浸透了朔沉大人的心头血，能够驱散入体的不祥之物，保护好您……”
“你说什么？”
白渺唰地转头，盯着敖主任。
敖主任没想到白渺这么大反应：“就……让您保管好血玉……”
白渺表情怔然。
他唰地提起引路灯，大步走出居委会。
“白先生？”众鬼怪被他突然的动作搞蒙了，纷纷喊道。
白渺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居委会大门。
他用力按着电梯按钮，可电梯却依旧慢悠悠地往下降。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扭身走入消防通道，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
顶楼的双开木门前，白渺“呯呯”敲着门环。
门后毫无反应。
白渺扯出脖颈间的血玉，试探性地往大门上一贴。
“吱呀”一声，大门缓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漆黑无光的内里。
他攥紧血玉，提着引路灯拉开大门走进门后的黑暗。
大门缓缓关闭，最后一点光源彻底被阻隔。
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白渺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也只能勉强照亮前方一小片，四周还是空空荡荡的黑。
他举着手机四处照了照，抬步往里走去。
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穿行，不过片刻，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都渐渐被模糊。
白渺狐疑地停下脚步。
朔沉门后有这么深吗？
之前明明刚进门没多久就能见到那条横贯的裂隙，如今却依旧一片黑暗。
往前一看，一片黑暗。
往后看，也是一片黑暗。
白渺开始疑心自己是不是在黑暗中转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原点。
他站在原地片刻，按熄了手机的手电筒。
无声无息的黑暗瞬间淹没了他的所有视觉。
静下心来细细感应，白渺笔直地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不知在黑暗中穿行多久，引路灯一直在提杆上摇摇晃晃。
白渺恍然有种模糊的熟悉感。
仿佛他曾也这么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穿行过。
只是那个时候，他手里的灯应该是亮着的。
白渺下意识地瞥了手里的引路灯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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