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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性下等(近代现代)——回南雀

时间:2021-06-08 08:24:12  作者:回南雀
  “多久?”冉青庄问。
  “三天。”
  “太久了。”
  母巢静了静,道:“我们这边也需要时间调动人马。”
  冉青庄一路奔跑,喘息着道:“金斐盛不在,狮王岛群兽无首,正是攻打他们的最好时机。等他回来,一切就不好说了。
  母巢不予置否,只是表示:“我会将你的话转告大将军。”
  对她模棱两可的态度,冉青庄似乎有些不满,但可能也知道她做不了主,便选择不再深究这个话题,之后都闭口不言。
  耳机里很长一段时间只剩下母巢宛如导航音一般的方向提示,直到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嘭嘭嘭!”大力而急促,显得来者不善。
  此时已经凌晨三点,无论是谁在外头敲门,这个时间段都十分诡异。
  母巢一下子噤声,冉青庄那头的喘息声和风声也听不到了,像是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我呆坐在床上,鸡皮疙瘩瞬间席卷全身,眼珠子落到下方,看向倒在地上,被衣服蒙住的那台落地灯。
  强烈的预感告诉我,是监视器那头的人起疑了——长久的遮挡画面,隐去声音,让对方多少感觉到了不妥,因此决定过来看一眼,确认实情。
  敲门声再起,这次更用力了,并且伴随一个陌生男人粗声粗气的呼喊:“有人吗?开一下门!”
  那敲门声一下比一下更疾,再不应声我怕门外的人就要破门而入了,忙下床将卧室门拉开道缝儿,扬声询问来人都是谁。
  “我们夜间巡逻队的,例行巡逻检查而已,开门让我们看一下就行。”回答我的不是前一个声音,门口不止一个人。
  “季柠,尽量拖时间,实在不行……”冉青庄咬牙道,“就开枪。”
  由于开了门的关系,屋里的气流骤然流通起来,汹涌地吹拂在身上,泛起阵阵凉意。
  云层里底闷地传出雷响,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袭。
  “巡逻队的?你们知道这是谁的住处吗?孔檀没跟你们说过?”我仍是隔着门与他们对话,左右看了看,抓过衣架上冉青庄的一件外套穿到身上,又弯下腰,抽出绑在小腿上的珀莱特。
  两只手都在颤抖,我抻了抻手指,做了几个深呼吸,效果不大。
  “这是岛上的规矩,谁都要遵守。不如你去问问幺哥,看他要不要开门。”第一个声音道。
  我上哪儿去问?
  “你等等,我……我们穿衣服呢。”
  银色的枪身在昏暗的光线下也颇为抢眼,我将它插在腰后,又回望了眼窗外漆黑深沉的夜。除了厚实云层间乍隐乍现的亮蓝闪电,就只有不断呼啸而来,带着水腥气的风。
  “好了没?”外头催命一样,又开始敲门。
  “往北可以绕开巡逻,不过花费更久,直行最快,但可能撞上红楼附近的巡逻人员。”耳边,母巢尽职地告知最优路线。
  “直行!”
  冉青庄的急喘与风声几乎融为一体,忽然,像是耳机挂到了树枝,连续的杂音后,啪地一声,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母巢呼叫了两遍,冉青庄都没有回应,三向通话成了双向。
  敲门声还在持续,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来了!”知道再不能装聋作哑,我用力握了下门把,步出卧室。
  “我一直在这里。”耳机里的女声平静道。
  我一愣,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直接与我对话。
  照道理,冉青庄才是她此次任务的联络对象,现在那边通讯中断,她其实可以结束通话马上下线的。可她没有,不仅选择保留通话,还告诉我她会一直在。
  我曾经真的怀疑过她是不是政府研发的高智能ai,但我现在确定了,她不是,机器人才不会这么温柔。
  想说谢谢,环境却不允许。我只能轻轻“嗯”了下,随后摘下耳机放进裤兜里,走去开门。
  门一打开,外头两个人就想往里面挤。
  我挡住他们,蹙眉道:“你们干什么?”
  带头那个脸上有道疤,贯穿左边嘴角:“幺哥呢?”听声音,是一开始砸门的那个。
  “里面睡觉。你还要他起床来见你们吗?”我心里直打鼓,怕他们直接推开我闯进卧室,结果看到一室空空如也。
  他们要真的去开门,我就趁机往外跑,顺着安全通道一路往下,开车去接冉青庄,然后两个人一道躲到山上,躲到悬崖下的空腔里去。撑个两天,省着点食水,总能撑到救援。
  “我们也可以进去见他。”疤脸身后,块头更大,身量更高那人打量着客厅,开口道。
  “深更半夜突然就说要检查,我上岛这些天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规矩。不查别人就查这里,怎么,你们蛇哥这是故意找茬吗?打电话给他,我要亲自问问是不是他允许你们这么做的。”我暗自咬牙,左手伸进口袋,抓住车钥匙,右手背到身后,准备掏枪。
  疤脸和大块头面面相觑,似乎因我的话生产生了一丝迟疑。
  有戏。
  “你们不肯打给他,那我打给冯管家,让他把电话给到大公子也是一样的。”我作势要去屋里拿手机。
  疤脸连忙叫住我,口气已经和缓下来:“这点小事就不要劳烦大公子了吧?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大哥你行行好,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不是我为难你们,是你们做事实在太过分。从之前绑我到现在半夜查房,哪里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我可怜你们,谁来可怜我?”
  疤脸一下子被我问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不让我们进去,是不是因为里面没人?”从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块头拨开疤脸,瞪我一眼,直接就要去开门。
  完了……
  我看向半开的大门,正准备拔腿开跑,身后那卧室门却没等大块头去推就开了。
  风从后头吹散头发,大块头像是受到了惊吓,不自觉退后一步,疤脸直接僵立当场,脸上一副尴尬神情。
  “你们好威风,大半夜的还要我亲自起床来见你们。”冉青庄的声音冷冷懒懒地响起,“我不在这能在哪儿,啊?”
  我蓦然回眸,就见他立在卧室门后,上身赤裸着,下身松松套着一条牛仔裤,眉眼间全是不耐,脸上黑沉带煞,看着就跟真的是被从床上吵起来的一样。
  他赶回来了!
  “我……”大块头一咬牙,二话不说往自己脸上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耳光,“是我说错话了,幺哥您别生气,我们这就走。”
  他完全没收力,脸霎时便肿了起来,显出清晰的五指印。
  疤脸马上学着同伴的样儿,也给了自己俩巴掌,打完了觍着脸笑道:“误会,都是误会。既然查过了,我们这就回去复命,不打扰两位了!”
  冉青庄冷笑着,薄唇轻吐:“滚”
  两人一刻不敢多留,灰头土脸地掠过我,走时连门都急的忘了关。
  就这样……过关了?
  我伸手将门带上,回身再次望向冉青庄,到这会儿还有些恍惚。
  他遥遥地与我对视,眼里的寒芒逐步褪去,化为更为柔和的,饱含抚慰的笑意。
  我平静地朝他走去,进到屋里,反手将门合上。
  风卷着脱开束缚的纱帘,好似一位缱绻的情人,痴缠着在空中飞舞盘旋,难舍难分。只是门一关上,风这位情人便又悄无声息地走了,终只留白纱孤孤单单落回原处,变作普通的一块白布。
  抚着冉青庄的面颊,莫名其妙的,眼底就生出热意。
  本来还能忍住,结果他朝我笑了笑。
  这一笑,我鼻头止不住地发酸,喉头发哽,脸颊的肌肉都开始颤动。
  他的笑又一点点消失,转换成眼底近似于“痛苦”的一种情绪。
  在我发出第一声失控的抽噎时,他猛地将我抱住,按住我的后颈,像一幅有力的,拥有钢筋铁骨的外骨骼,支撑着我不至于显得那样软弱。
  “你做得很好。”伴着仍未关闭的音乐,他附在我耳边小声道。
  我双手攀扯着他的背,将哽咽全都压在喉间。
  大雨倾盆而下,与万物凑响无可复制的一曲。
  今夜过去了,但一切却仍未结束。
 
 
第50章 不祥的征兆
  我太累了,累到甚至都不愿意面对外头的监控,干脆直接就睡在了冉青庄的屋里。
  落地灯倒在地上,始终无人去扶。雨水被狂风吹乱,猛烈地打在窗玻璃上,发出一波波密集的鼓点声。
  可能是被接二连三的险情耗光了精力,伴着雨声,我很快便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身旁床铺轻动,睁开眼,发现是冉青庄起来了。
  一点天光从窗帘外头照射进来,可以从缝隙里看到灰暗依旧的天空。雨虽然小了,但淅淅沥沥的,不知道要几时才能放晴。按照往年来看,搞不好会阴好几天。
  冉青庄捡起地上一件t恤套上,见我醒了,道:“你再睡会儿吧,大公子召集了所有高层,我现在要去城堡开个会。”
  我一听哪里还睡得着,立马就紧张起来:“开会?”
  “只是例行会议。”冉青庄再次弯腰,捡起我的睡衣放到床尾,又将那只落地灯扶起来。
  看了眼手机,才早上九点。虽然也就睡了五个多小时,但可能昨晚发生太多事的原因,身体还很疲惫,脑子却乱乱的,醒了就没什么困意了。
  与其在床上硬躺,不如直接起了。这样想着,我坐起身,去够床尾的衣服。
  “不睡了?”冉青庄拿了递给我。
  “嗯,睡不着了。”
  我没他们专业人士心理素质这么好,今后几天应该都是这样一个状态了。还好我本来就不怎么健康,倒也不用怕失眠伤了身。
  洗漱完,换好衣服,我同冉青庄一道到楼下吃了个早餐。随后他去开会,我则回到楼上练琴。
  下午去上课,入口安检处,我将身上的匕首和枪装进背包里,暂时交由门口守卫保管。正搜身,远远便看见好些人乱乱糟糟的,两个押着一个,就这么好几组人往地牢方向去。
  “那是……干什么?”我问检查我的那个守卫。
  他一边摸索着我的身体各处,一边往那些人的方向瞥了眼,道:“哦,那个。那些人是初步筛查后蛇哥觉得有疑点的,就给抓起来了。没事,就是关几天,没问题自然就放出来了。”
  他语气这么轻描淡写,好似那些人不过是去酒店隔离两天,很快就能出来。若非我早已见识过孔檀的厉害,差点就信他了。
  既然可疑,当然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不是每个人都像冉青庄这样有金斐盛当靠山,对于社团里的蝼蚁,孔檀也好,金辰屿也罢,是绝不会手软的,阿咪和陈桥便是最好的例子。
  这几个被拉进地牢的人里,都不知道能有几个活着重见天日。
  我之前为了离岛,特地向冯管家提了离职,虽然最后也没走成,但离职一事并没有因此收回。
  金元宝这几天表现如常,我以为冯管家他们是要一直瞒着他直到我走的,所以就没有主动告知。想不到今天一进教室,就看到他闷闷不乐坐在凳子上,叫他也不理我。
  我心觉有异,就蹲在他面前,耐心地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老师,是不是因为我太调皮,你不喜欢我了,所以不愿意当我的老师了?”小孩儿噘着嘴,一幅不大高兴的模样。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摸摸他的脑袋,道:“不是的,是老师家里出了点事,所以需要离开一阵子。是我的问题,和你没关系。”
  “那你还回来吗?”他本就长得圆润可爱,如今眨巴着一双小鹿般的纯真大眼,实在叫人很难说出什么打击他的话。
  “我……如果到时候处理好了,我会回来的。”最后,我还是决定撒下善意的谎言。
  但想不到,金元宝情绪并未因此平稳下来,反而更激动了。
  “你说谎!”他一跃落到地上,这会儿比谁都敏锐,“爸爸妈妈骗我的时候,就是你刚才的表情。你骗我,你根本不会回来了!”
  他咬着唇,委屈地红了眼眶。我吓了一跳,连忙想再说些话哄他。
  “我……”
  “你们大人就喜欢说话不算话!我讨厌你们!”他愤愤打断我,抬起袖子抹了抹脸,转身就跑走了。
  我起身要追,好巧不巧,这时候眼前突然一黑,身体失去平衡又摔回去,所幸手及时撑住了地才没狼狈地一头栽倒。
  我疑惑地甩了甩脑袋,下一秒,双眼便又重见光明。
  这不可能是脑供血不足造成的眩晕,方才那一瞬间我眼前一片漆黑,简直就像太阳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所有物体都陷入了黑暗。
  难道……这也是我的肿瘤引起的?
  两只手十指曲张着,正反翻转,视野里如实呈现出这一幕,没出现任何黑斑或者遮挡。
  症状增加了,除了剧烈的头痛,还出现了短暂的失明……再来,是不是就要迎接死亡了?
  我踉跄着从地上起来,冯管家也正好推门进来。
  “季老师实在抱歉,我不知道小少爷会对你离职这件事反应这么大。”他满脸歉意道,“往常别的任课老师离职,他高兴都来不及呢。”
  收敛心神,我撑起笑脸,道:“这怎么能怪您?是我……是我自己没处理好。”
  我倒宁可他像对别的老师那样对我,也好过现在这样有负罪感。
  课是上不了了,我背着琴,呆不到半小时,原路又离开。
  冯管家亲自送我到门口,安慰我道:“你放心,明天应该就能好了,那孩子一向气性小,生气都不过夜的。”
  我点点头,与他告别后上了门外的车。
  麻薯对我今天这么早就下课有些惊讶,我没多说,直接让他送我回了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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