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说:“因为我可爱。”
丛山摇头。
姜淮又说:“因为我贪吃。”
丛山笑起来,但还是摇摇头。
姜淮认真想了想,说:“因为我喜欢你。”
丛山老神在在地说:“淮宝,你赢不了我的。”
姜淮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脑筋急转弯,这是数学证明题,不亚于证明巴德哥赫猜想。
答案永远握在丛山手中,裁判权在他手上。
姜淮说:“我认输。”
丛山说:“愿赌服输,淮宝,你要亲我。”
姜淮说:“等等,我还能挣扎一下。”
丛山笑起来。
姜淮说:“因为你喜欢我。”
丛山说:“我喜欢你,可这是谜面,不是谜底。”
姜淮说:“我要传唤一号证人,尚晨先生。”
丛山说:“驳回,证人和所有当事人均存在利益关系。”
姜淮惊讶地看着他。
他既是当事人,也是审判长,姜淮毫无胜算。
他认输,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围观,凑过去飞快地亲了一下。
丛山笑,也没为难他。
公交到站,车站离律所有一段距离。
丛山牵着他慢慢走,姜淮忽然想到昨晚的睡前故事。
他还没听到故事结尾。
他问丛山:“你还没给我讲结尾。”
丛山挑眉看着他。
姜淮提醒他:“无故事先生和奇妙先生。”
丛山“哦”一声,说:“淮宝想听?”
姜淮点头。
丛山想了想,接着往下讲。
“奇妙先生要继续踏上旅程,去收集更多的故事。”
“那无故事先生呢?”
丛山说:“无故事先生陪着奇妙先生一起在大陆上游历。他们去最东边的繁华集市,那里有许许多多的商人,无故事先生向商贾买故事,填补空白。”
“接着,他们又去了大陆的最南边,遇到了最热情的牧羊人。他们在草原上载歌载舞,酒足饭饱时,无故事先生又拥有了一份故事。”
“他们走遍大陆的每个角落,奇妙先生依然喜欢给孩子们讲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故事,无故事先生也慢慢变成了有故事先生,可是,他的故事书上总是有一页空白,他怎么也填不满。”
姜淮适时问:“那怎么办呢?”
“这个大陆上故事最多的人,就是奇妙先生,所以有故事先生,问奇妙先生,”丛山模仿着童话故事的口吻,“‘你愿意用你的故事填满我的空白吗?’”
姜淮急不可耐:“奇妙先生答应了吗?”
丛山说:“他答应了,有故事先生拥有了自己完整的故事书。”
这个故事是姜淮喜欢的皆大欢喜,他笑没了眼睛。
距离律所还有一段距离,丛山问:“我还有故事,淮宝,你想不想听?”
姜淮说:“你怎么有这么多故事?”
丛山说:“这个故事更精彩,你想不想听?”
姜淮禁不住诱惑,点头答应。
丛山讲:“从前有位富商,常年在外经营生意。有一次,他打算前往某城市,稳妥起见,临行前,他向一个刚来此地的当地人打听情况。”
“富商问:‘不知道贵地什么货物行情最好?’当地人回答:‘檀香在当地的价格最高。’”
“于是,商人用尽全部的积蓄,大量收购檀香,准备带到那里去销售。一切都准备好后,他上路了。快到那里时,天已黑下来,这时他遇到一个牧羊的老妇人,便与她攀谈起来。那老妇人告诉他,本地很多人专干欺诈外地人的勾当,让他当心。”
说话间,他们走到律所楼下,丛山止住话头。
姜淮问:“然后呢?”
丛山说:“下一次再给淮宝讲睡前故事。”
姜淮想到《一千零一夜》,国王山努亚残暴成性,王后山鲁佐德每天晚上都给国王讲故事,但是她只讲开头和中间,不讲结尾。国王为了听故事的结尾,就把杀山鲁佐德的日期延迟了一天又一天。就这样,山鲁佐德每天讲一个故事,她的故事无穷无尽,一个比一个精彩,一直讲到第一千零一夜,终于感动了国王。
他觉得,丛山就是山鲁佐德,用一个个故事勾着他。
姜淮说:“你到底有多少故事?”
丛山笑:“医者见惯人生百态,故事多到可以填补淮宝故事书的空白。”
他说情话不分时间场合,姜淮红了脸。
难怪他要讲无故事先生和奇妙先生。
丛山说:“这就是刚才的谜底。”
姜淮双颊红艳欲滴。
他踮起脚,飞快地亲了丛山一下,转身躲进律所里,算作回答。
第二十一章 山楂糕
周末的时候,尚晨约姜淮出去逛街。
他们去拜访一个老先生,墨宝千金难求,成家与他有旧,尚晨去拜托他写婚帖。
临行前挑选见面礼,尚晨选了一个金镶玉的寿桃,形状精巧,价格昂贵。
他没有询问姜淮的意见,拍板买下。
尚晨说:“听说这老先生不好对付,脾气古怪。”
姜淮没说话,上网查了查,老先生擅长行书,学米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又自成一派,最出名的墨迹是《拜石帖》,众人看后都赞不绝口,是当世书法大家。
以防万一,姜淮买了一樽湖石,可以放在室内作盆景。
老先生住在湖边,别墅修在湖心岛上,道路不通,只能坐船去。
渡口有人在等,姜淮他们坐上弱不禁风的篷船,摇摇晃晃上岸。
正门一块牌坊,上书“吃饱喝足”四个大字。
姜淮看着,颇有些玩笑人间的意味。
尚晨给见面礼,不一会,助理出来请他们进去,金镶玉寿桃收了,湖石还给了他们。
姜淮有点惊讶。
他们随着助理走进书房,老先生穿着宽摆大袖,盘腿坐在地上下棋。
书房四面透风,视野开阔,湖天一色,能看见吴王堤上苍翠欲滴的夏柳。地上铺着木质地板,没有家具,进门需要换鞋。
尚晨进去求字,姜淮看见门上贴着一张纸,上书张牙舞爪的“神仙勿来”四个大字,他想了想,止住脚步,转身去庭院,随意转转。
庭院里随处可见瓜栗树,枝繁叶茂,看得出来有人悉心照料。
瓜栗树别称发财树,姜淮想到这,忍不住笑。
水生财、树生财,老先生的心思昭然若揭,恨不得天上下金元宝。
他觉得有趣,给丛山拍照。
隔一会,丛山给他打电话。
“淮宝,你又去哪玩了?”
“我陪尚晨,来拜访一位老先生。”
“是怎样的一位老先生呢?”
姜淮想了想,说:“我不直说,和你猜个字谜。”
“淮宝请讲。”
“神仙勿来,打四个字。”
“神仙须是闲人做,”丛山笑着说,“神仙勿来,闲人勿扰。”
姜淮笑:“是不是很有意思?”
“这位世叔,一直很有脾气。”
姜淮奇道:“你认识?”
“祖辈的交情,我幼时曾忝列门下,虽未正式拜师,但也练过几年大字,”丛山举重若轻地说,“说起来,我倒和他徒弟更熟悉。”
姜淮好奇:“徒弟又是个怎样的人呢?”
“比他师傅有过之而不及,所以被他家里人送进庙里修养,”丛山说,“脾气比名声还大。”
姜淮说:“那他字一定写得很好。”
藏世往往出佳作,姜淮明白这个道理。
丛山说:“的确如此,可是他脾气古怪,世人大多不买他的账。”
姜淮叹口气,有些羞愧,说:“世人对书法家都有偏见,恨不得他们个个仙风道骨,餐风饮露,早日得道升仙。”
丛山听出他语气不对劲,笑着问:“淮宝,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姜淮把见面礼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丛山,丛山在电话那端大笑。
姜淮被他笑得脸热:“我以为老先生墨宝千金难求,是因为他视金钱如粪土。”
丛山说:“千金难求,万金易得,老先生爱财,你的湖石可以送给他的徒弟,这算投其所好。”
姜淮说好,让丛山改天给他引荐。
姜淮绕着湖畔散步,慢慢走了会,他问丛山:“你在干什么呢?”
丛山说:“我在丛家,今天回来看望爷爷。”
姜淮这才注意到,他的背景音有些嘈杂,间歇性能听见有人叫“二少爷”“三小姐”,听起来是个大家庭。
他的事姜淮从不多问,因此也无从知道。
丛山说:“爷爷最近身体不太好,我来看看。”
姜淮点头,说:“应该的。”
那边有人叫“大少爷”,姜淮听见丛山轻轻“嗯”了声,嘈杂的声音削弱,应该是丛山用手捂住了手机。
过一会,他重新听见丛山的声音。
姜淮问:“怎么了?”
“爷爷刚才派人来问,我在和谁打电话。”
姜淮悄悄屏住呼吸,问他:“你怎么回答的?”
他的小心翼翼太过明显,丛山在电话那头笑:“实话实说,说你是我男朋友。”
姜淮松了一大口气。
丛山笑:“淮宝,你平时少看点电视剧,老是东想西想。”
姜淮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是高门大院里的大少爷,出生就定亲,家里娇妻美妾环绕,我就是破坏别人姻缘的小三。”
丛山在电话那头大笑,笑够了,他才说:“高门大院勉强够得上,只是和我都没什么关系,我顶着一个虚名而已。”
姜淮问:“那你是谁?”
丛山回答:“回春堂里江湖郎中,不务正业,做得一手好绿豆糕。”
姜淮在电话这头笑。
等他笑完,丛山问他:“淮宝,你想不想吃好吃的?”
姜淮以为他又有什么新奇的玩意。
丛山说:“爷爷下周过大寿,想见见我男朋友。”
姜淮有些犹豫。
丛山循循善诱:“丛家厨师手艺不错,爷爷也还算和善,淮宝要不要来吃好吃的?”
姜淮想了想,答应下来,说:“我提前准备好礼物。”
丛山应好,又宽慰他几句,让他不要紧张,两人挂断电话。
丛山离开阳台,走到室内,发现丛越似笑非笑看着他。
丛越说:“大哥要把人带回来?”
丛山扫他一眼,没说话。
坐在一旁的丛云在做美甲,她扭头看着丛越,问:“大哥谈恋爱了?”
丛山淡淡“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丛云想站起来,美甲师跪坐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往指甲上涂指甲油。丛云动作太大,美甲师不备,毛刷涂出界。
丛云低头看,眉毛拧起来,想要发火,顾忌着丛山,又作罢。
丛山不作声,面容平静地进走进卧室。
第二周,姜淮和丛山一周没见面。
到了周五,丛山开车接姜淮下班,没有回家里,而是去丛家庄园。
一路上,姜淮都忐忑不安,手心被汗水濡湿。
姜淮问丛山:“爷爷是个……怎样的人啊?”
丛山一边开车,一边胡诌:“丛家人都是土老鳖,淮宝下嫁,是我们家学历最高的一个人。”
姜淮知道他在哄他,“噗嗤”一声笑出来。
特斯拉慢慢开进庄园,景色变换,树木茂密如同森林,车子沿着小路安静地开一段,停在小楼门口。
丛山停好车,带着姜淮进屋,上四楼。
姜淮悄悄打量小楼的布置,金碧辉煌,处处透露着气派威严。
丛山带着他走过长长的走廊,路上碰到不少佣人,都毕恭毕敬地给他打招呼。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红木门,丛山走近,佣人替他打开门。
姜淮跟着丛山走进去,室内空旷,一架镂空的屏风分隔出两个空间,梨花木雕刻的《心经》,姜淮发现,“色即是空”四个字高度恰好,佣人可以看见内室的情况,决定进去的时机。
丛山带着他拐进去,一个满头银发的老爷子睡在躺椅上,旁边坐着一个面容年轻的姑娘,声音甜美,正在念普希金的诗。
老爷子闭目养神,似睡非睡,不怒自威。
姑娘听见脚步声,转头和他们打一个照面,神情天真。
她长得很漂亮,眼底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和娇憨,姜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穿着得体,姜淮认识这个品牌,他曾帮他们打过天价诉讼案,一件衣服动辄几十万上下。
丛山喊:“爷爷。”
老爷子睁开眼睛,淡淡地扫他一眼。
姑娘站起身,轻轻喊:“丛山哥哥。”
她又看向身后的姜淮:“这位是?”
姜淮伸出手:“姜淮。”
丛山补充道:“我男朋友。”
姑娘看看丛山,又看看姜淮,矜持地回握,说:“我叫齐心悠。”
佣人又搬来两把椅子,丛山带他坐下,一直握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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