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树生的?
我想象了一下树上挂着一溜的小娃娃的画面,不禁头皮发麻,打了个哆嗦,抖了抖,连连咋舌。
太,太神奇,太诡异。
还是说不愧是神树,就是与众不同。
其中即将成熟的九枚神果被偷取流落到了人界,神族诸人全力追回了八枚,剩下那一枚却始终不见踪迹。转眼便是百年,他们寻了百年,却仍是徒劳无功。
直到有一天,天门打开。为带神树重回神域,他们不得不放弃寻找那枚神果。神果离树,无法得到母树的灵力供养,无法正常孵化,为了自我保护神果会陷入沉眠,然而没有灵力供给神果的结局只有枯萎死去,永远无法孵化。
为了神树,为了剩下的神族,他们决定放弃寻找这枚不知能否孵化的神果。
“神主走后,神仆詹氏一直在寻找最后一枚神果,”詹雪松接过谢虔递来的温茶,抿了一口,脸上稍微有了一丝血气,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道:“我很幸运,我找到了。”
温衡道:“是……乐生。”
詹雪松颌首:”是,乐生便是由那最后一枚神果孵化出的神子。在天青谷第一次见他,我便知晓他是。“
"他被剥离了仙骨,神族血脉因此陷入沉寂。然而离体的仙骨会吸引旧主,无论相距多远,都能相遇。”
怪不得,怪不得我初见白敛时便心生亲近之意,原来……原来我是被自己的仙骨吸引。
我恍然大悟,心海潮涨浪涌。
怪不得……怪不得。
一阵剧烈晕眩 , 我回到了躯壳之中。
第96章
“师兄。”“师兄……”
朦朦胧胧中有一个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一声又一声,吵得我不得安稳。
闭嘴!
恶心,头晕,我觉的身体又累又酸,好似浑身的骨头都被人一寸寸敲断了一般瘫软,无法动弹。
疼痛使我认识到一件事——我还活着。
我居然还活着。
真是太好了。
不远处传来人声,影影绰绰的,听不大清楚,像是蒙了层纱,也可能是我耳朵出了问题。反正我仔细去辨,还是只听了个囫囵,拼凑不出什么句子,辨别不出任何信息。
我……这是在哪里?
眼皮如同背负千钧重担般沉重,我竭力睁开了眼。
我如一棵枯死的树,生锈的桐人,动一下手指都吃力非常,我迟缓的偏过头,转动了一下眼珠打量了周围。
这里不像是棺材,我躺得确确实实的床,却不是秦峥的床,也不是温衡的床,而是一个陌生的石室。
怎么回事?
我不是应该在滇沧,在秦峥的……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秦峥,温衡……他们在哪?
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按直觉闭上了眼,佯装沉睡未醒。打定主意以不变应万变。那人走到我跟前停下,身上带着一股血的腥气,很新鲜,也很令人作呕。
窸窸窣窣的一阵轻响,那人在我床边坐下,冰凉的手指摸在我的脸,怅惘道:“师兄,你怎么还不醒呢?”
白敛?怎么会是他?
我心中疑虑顿生,难道是他把我带到此处,他想做什么?难道是杀了我毁尸灭迹?
白敛轻柔的抚过我的眉眼,低声道:“阿敛已经知道错了,师兄你不用生阿敛的气,看看我好不好?”
哈,知道错了。
你知道什么!
难道你一句知道错了,我就得原谅你?
你还真是自以为是。
一股汹涌血气涌上喉口,我暗自握紧了手,勉力克制了自己翻涌的心绪。
偏偏那边白敛还不肯罢休,得寸进尺的将整个人靠了过来,抱住了我,“你理一理我呀,我是真心知道错了的。”
我再也忍耐不住,伸手要去推开他。
白敛握住我的手,喜悦道:“师兄,师兄,你醒啦,要不要喝水?有没有不舒服?我……”
许久未曾开口,我的声音嘶哑难听,发声也异常艰难。
“……滚!”
白敛一僵,眼圈登时发了红,颤着唇,似是不敢置信:“师兄……?”
“滚。”我说。
白敛眼睫颤抖,眼珠慌乱的转动,“师兄,你是不是还在生阿敛的气?”
我气笑了,他怎么有脸说出口,啊?
“你还真是,无可救药。”我说的艰难,却也痛快,我冷冷笑道:“我的仙骨,好用吗?”
白敛像是被人迎面挥了一拳砸在脸上,怔了一怔,摇着头,口中语无伦次说道:“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我,我把仙骨还给你……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把仙骨还给你……”
我冷漠的看着他,嘲弄道:“好啊,我等着。”
白敛冲我讨好的笑了笑,反手按在他的脊骨上。
一阵令人心悸的骨裂声传来。
他居然是真的要拔骨。我不觉变了脸色。
“你有病啊!”我白了脸,厉声骂道。
白敛将他的根骨,我的仙骨抽出后便脱力跪倒在我的身前,看见手中的仙骨干干净净的没有被弄脏,他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将手高高举起,递到我跟前:“师兄,你看,干净的,没有弄脏。”
我惊怖的爬开,他绝对是疯了,疯子,疯子!
白敛捧着散发莹莹光华的仙骨逼近我,神色癫狂,苍白的脸,带血的唇,宛如一个厉鬼,“你为什么不肯看我?!我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不看我?”
“滚开!”我被他身上的血腥之气熏得反胃,干呕不止。“滚啊!”
“没关系”白敛迷幻的笑了,柔声呢喃:“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变好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只要……只要……”
随即,我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第97章
在虚无与现实交接之中,我做了一个梦,准确一点并不能说是‘梦’,因为那是我的前世。
与今生被温衡亲自带入内门不同,前世的‘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进入过无极的内门,从入宗到叛逃,‘我’一直都在外门,先是做一个杂役弟子,后来也是一个杂役弟子。
‘我’一身废骨,又毫无根基,无极瞧不上我,不肯收我,后来还是一个管事大笔一挥,将‘我’定下,我这才留在无极做了一个杂役弟子。那个管事就是‘我’在无极外门的师父。
他是外门的一个闲散管事,看起来是一幅笑眯眯的和蔼中年长者的模样,修为不高,却收了许多弟子,其中根骨不佳,相貌上佳的弟子是跟在他身边伺候的。
‘我’在来无极之前一直是个小乞丐,一日日的有这顿没下顿的,饿得面黄肌瘦,是真不好看。我既无根骨,也无相貌,就被记在管事名下收作杂役弟子,负责做外门的杂事和活计。
说来惭愧,‘我’之所以想留在无极,不是因为想修仙,而是因为无极有饭吃,不会饿肚子。
故而,好心收留‘我’的管事在我看来比庙里的神佛还要慈悲,‘我’是真的感激他,真心觉得他是一个好人的。
管事的弟子有很多,‘我’是地位最低的那个,那些师兄师姐们脾气都很古怪,越是先入门的越是阴郁刻薄,身上还总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腐朽感,看新入门的弟子的眼神总是带着叫人无法理解的妒恨,轻蔑,还有高高在上的怜悯。‘
他们会将自己的任务指派给‘我’们这些杂役弟子,大多是一些脏活累活,如果‘我’们做得慢了,或者哪里不合他们的心意了,有时候是毫无缘由,这些师兄师姐们会狠狠的打‘我’们一顿,扣下‘我’们的饭食。
被拳打脚踢,肆意凌辱,每日鼻青脸肿,忍饥挨饿便是‘我’在无极的日常。
可这些师兄师姐又不愁饭吃,为什么也日渐消瘦呢?
‘我’疑惑不解。
在‘我’入门的第二年,也就是我十三岁的那年,‘我’终于知晓了我之前的那些师兄师姐们为何会日渐憔悴,为何会阴郁妒世的原因。
于是,‘我’杀了‘我’的师父。
我是真的恨他。
我怨怼过天道不公,我憎恶过世人行恶,却不想唯一敬仰的师父却原来只是将我当作泄欲工具。
我不甘极了,我拼了命的想要得到认可,想要报答……原来只是一个笑话。
“师父,一开始您收我为徒难道就是为了拿我当泄欲工具?”我眼眶发酸,喉咙涩然。
那老匹夫将我压在身下,将我的挣扎压下,狞笑着掐住我的下颌:“装什么贞洁烈妇,长那么骚,不就是给人肏的吗?”
“贱人!”他恼羞成怒,扬手一巴掌打在我脸上,他看到我眼中的仇恨,激动得脖子也红了:“你最好识相点,乖乖伺候好老夫……像你这种贱货,老夫见多了,呵呵,最后还不是都求着老夫肏他。”
狗屁!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他给我下了淫蛊,得意洋洋的等待我丑态百出,趾高气昂的说:“你以为你逃得过我的手掌心吗?老夫早就在你身上下了蛊,你不是拧吗?不是刚烈吗?呵呵,只要蛊虫发作,无论是什么贞洁烈妇,最后都会变成淫娃荡妇。”
他看着我瘫软的身子,捂住被我咬破的手指,说:“你也不会例外。”
那老匹夫将我关了三天,他满以为我会深陷情欲,失去理智对他言听计从,可惜他错估了我。他关了我三天,蛊虫折磨了我三天,我的神志在欲望的摧残下摇摇欲坠。
我咬在我的手臂,通过疼痛来保持神志清醒。
三天下来,我的手臂上面甚至没有一处完好的肉。
我的指尖破碎,血肉模糊。
我的口中充斥着血的腥气,我的发被汗粘在了一处。
我比野狗还要狼狈。
老东西掐了一个水决,冰凉的水淋在我的身上,我伏在地上,气息微弱,他得意的笑了。
在他验收成果靠近我的那一刻,我瞄准时机暴起将磨尖的木棍奋力刺进了他的喉管。
淋漓鲜血喷溅而出,如同下了一场血雨,迎面落在我的身上。
温热的,粘稠的……令人作呕的血。
我心如擂鼓,滑腻血液叫我几乎拿不住手上的武器。
他捂着破碎的喉管,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漏风的喉管发出‘嚯嚯’的声响,似乎在咒骂我什么。
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我握紧手中唯一的武器,然后彻底捣烂了他的脖颈。
幸好他只是一个伪丹修士,幸好他从未看得起我,幸好我吃苦受累惯了,皮糙肉厚耐得住这三天的折磨。
直到他肥硕的身躯轰然倒地,丑陋的头颅全靠那一层脂肪,将将连在身上没有彻底的尸首异地。
我,杀了他。
彻骨冷意袭来,我身子不住的战栗。我颤抖着抬起沾满鲜血的手,忽的惨叫一声,摇着头后退,那人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灰败的脸上血迹斑驳,我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狼狈的干呕,喉咙火辣辣的疼,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
有液体划过脸颊坠在我的下颌。
我惊惶的又茫然的去摸自己的脸,因为我的眼是干涩的,流不出一滴眼泪,那我脸上的液体会是什么呢?
啊。
原来是鲜血。
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滴答。
冰冷的水珠自石窟顶部落下,在地上碎开。
微弱的星光透过缝隙落在地上。
我从呆滞中惊醒,颤抖着从地上爬起,夜很静,只闻虫鸣声声,还有我急促的呼吸声。
山下城镇灯火连重,却没有一盏会是为我而点。
天下之大,哪里才会有我的容身之所呢?
我不知。
而无极定不会是我的容身之所,我收回目光,在浓浓的夜色里,一步一步离开了无极。
很快便有无极下的追杀令,他们说我逆行倒施,说我忘恩负义,说我欺师灭祖,说我罪无可恕,其心可诛。
我在无极那么做了那么多年籍籍无名的杂役弟子,人人可欺。临了,竟是因为弑师出的名,人尽皆知。
真不知这到底是抬举,还是讽刺。
我不想死,于是我东躲西藏,起初来清理门户的是无极的低阶弟子,也就练气期的修为,很容易就能躲开,就是被追上了,也能够甩开,这样过了一年,大抵是他们发现我实在棘手,便派了筑基的修士也就是那几个练气的师兄,前来清理门户,我就被抓住了。
那些练气的弟子对筑基的修士告我的状,说我性格顽劣,需要惩治,他们师兄并不赞同,说要将我带回宗门,交由宗门处置,那几个练气弟子追了我一年,对我痛深恶绝,不肯罢休,便施计引开了他们师兄,偷偷将我带到别处,就为了揍了我一顿出气。
“你不是很能跑吗?跑啊,怎么不跑了?”一个练气弟子一脚踹在我的膝窝,拿剑鞘拍我的脸讥嘲道。
“是不是很得意?啊?得意什么,最后还不是落在我们手上。”
“跟这种货色说什么,先打再说。这一年我可憋了一肚子火。”
他们一面打,一面口中肆意辱骂。
“听他的师兄师姐说,他在无极时就最爱偷奸耍滑,目无尊长。”
“是啊,还常常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受师父的宠故意叫师兄们难看。”
“真不要脸,居然勾引自己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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