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事,白癸瞬间脑袋一耷拉,“别说这个了,父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想要将太傅之女许配给我。”
“有何不可?”冥渊反问,目光紧紧盯着白癸,“我听闻太傅之女可是难得一见的才女,而且你若是搭上了太傅,前途定然一片光明。”
白癸皱了皱眉,“我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对太傅之女也没兴趣,况且我也见过那女子,她同样瞧不上我。”
“……那是她没福气。”
白癸一愣,他只听见冥渊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却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冥渊扭过头。
白癸也没往心里去,拍了一下冥渊的肩膀,提醒一句,“鱼快糊了。”
冥渊低头看了一眼,慢条斯理的翻了个面。
看着冥渊在火光下的脸,白癸心里浮现出几分不舒服,“你的脸是怎么被烧的?”
以往白癸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怕冥渊想起什么伤心事。
可现在他却没忍住。
冥渊的神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半边脸,触感凹凸不平,抬眸看向白癸,“丑?”
“倒也不是。”白癸突然间有些不耐烦,“算了,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说就算了。”
冥渊却没什么波动,“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好像一开始就是这样,有时候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
白癸没理解这话,摆了摆手。
冥渊将烤好的鱼递了过来,白癸接了过来,吹了一口热气,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
“怎么样?”冥渊问道。
“和以前一样。”白癸耸了耸肩,又看了一眼冥渊,“稍有进步。”
冥渊眼中多了些笑意。
“你这次回来,应该不走了吧。”白癸说道,“东奔西跑了这么久,偶尔也该偷偷懒了。”
“嗯。”冥渊想了想,“应该差不多了。”
白癸失笑。
这短短一年的时间,冥渊击退了想要进犯的敌军,甚至还夺回了好几座城池,如今声名大噪。
白癸靠在树边,有些感慨,“多亏了你,除了东笙,我仪昌已经无人敢犯,但仪昌与东笙一向交好,倒是太平了。”
提到东笙,冥渊眼神微微一变,“东笙……”
“是啊,东笙如今的王一向主张和平,定然不会对仪昌出手。”
冥渊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
但据他看来,东笙怕也是一头豺狼,而且还是一头隐藏极深的豺狼。
早晚有一天,他要将东笙夺下。
冥渊这么想着,便听到了一阵马蹄声,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跑了过来,不耐烦地蹬了蹬蹄子。
白癸看了过去,有些惊异,“这是我赏给你的那匹马?”
“嗯。”冥渊点头,抚了抚马的鬃毛。
黑马看了一眼白癸,难得给面子的让白癸摸了摸。
白癸笑了,“我还以为它跟着你上战场,回不来了呢。”
“一开始没让它跟着,我将它放了,是它自己跑了回来。”冥渊说着,目光柔和。
白癸笑了起来,“真好。”
溪水潺潺,鸟声切切,就连风都是柔和的。
白癸看向冥渊,弯唇一笑,“冥渊,这样真好。”
冥渊一愣,勾起唇角,带着几分暖意,“嗯。”
能并肩而坐,没有鲜血,没有战乱。
真好。
冥渊回宫之后,身份大变。
从刚开始默默无闻的侍从,变成了如今的将军。
自然就不能和白癸光明正大的见面了。
只是即便两人都是在私下里见面,但还是有些风言风语传了出来。
比如如今的娄苍将军,就是当年白癸公子身边的侍从,是被白癸公子故意安插到军队中的。
又比如白癸公子已经打算夺走军权,恐怕是要参政了。
更比如,这是王的安排,就是为了将白癸公子提携到太子之位。
*
大公子白晟宫中。
侍从们战战兢兢的跪着,白晟坐在主位之上,目光晦暗,“打听得怎么样?”
一个侍从埋着头,“属下派人去调查了,但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而且很快就不治身亡了。”
白晟发出一声冷笑,“看来我的这位十弟还真是有些本事。”
他不是不知道,白癸从小就聪明,要不然王也不会这么看重这个小儿子。
而从小到大,他都能切身体会到差距。
他需要花三天才能学会的东西,白癸只需要一个时辰。
他苦心钻研了许久,写出来的文章,却抵不过白癸一时兴起,随手写的打油诗。
可自古都是立长子为太子,怎么到他这里,王却迟疑了呢。
那侍从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白晟的神情,这才继续说道:“不过属下那日,瞧见了娄苍将军的身影,的确和当年的冥渊,有几分相似。”
白晟摆了摆手,“知道了,退下吧。”
“是。”
侍从们不敢多待,纷纷退了出去。
白晟喝了一口茶。
他当然知道如今的娄苍就是冥渊。
他有眼睛,自己会看。
但他只想知道,这冥渊是否真心辅佐白癸。
如今看来,也没什么需要打听的了。
白晟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半晌,站起身来,打开了一旁的机关,从弹出的盒子里,拿出了一封信来。
“下来。”
房内横梁上跳下来一人,站在白晟身后,神情木然。
白晟将信递给他,“送往东笙,务必交到斥虞公子手中。”
“是。”
而此刻,正站在墙头迟疑着要不要往下跳的白癸猛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冥渊就站在墙下,张开双手,等着白癸跳下来,“你要是还不下来,一会儿被王抓回去,那可就必须去见那太傅家的小姐了。”
白癸闻言,顿时心无杂念,麻利地跳了下来。
冥渊伸手一捞,扶了一把白癸的腰,便扯着白癸往前跑去,将赶来的侍卫甩在了身后。
两人一路从偏门跑出了宫,门口那两个侍卫一见是白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王追究起来,顶多也就被骂两句。
只要是关于白癸公子的事情,不太过分,王都不会太计较。
两人刚一出宫,便骑马去了集市,白癸迎着风声,对着身后的冥渊吼道:“去云娘哪儿!”
冥渊眉眼一动,“去她那儿做什么?”
“云娘的手艺可比其他地方好多了,让她给你做一顿好吃的。”白癸说道,扯着冥渊的袖子。
冥渊啧了一声,“我不饿。”
白癸嘴角一抽,“我饿了,这总行了吧!”
冥渊面无表情,“不去。”
白癸气急,“你去不去?!”
最终,冥渊还是冷着脸,停在了宅子外面,顺便将白癸从马上扶了下来。
门口小厮见到白癸,顿时眼睛一亮,“公子又来啦!”
白癸点头,“云娘在吗?”
“在呢在呢,公子快请进。”小厮满脸高兴的将白癸两人迎了进去,又多看了冥渊两眼。
白癸轻咳一声,带着几分警告意味。
小厮连忙应声,“公子放心,您是知道的,我的嘴可是最严的。”
“嗯。”白癸这才点头,一手拉住自己斜后方的冥渊,“你摆着一张臭脸做什么,走吧。”
冥渊看着笑意盈盈的少年,“你经常过来?”
“是啊。”白癸没有否认,“宫里这么无聊,自然是比不得这里,云娘的舞,阿唤的琴,那可都是举世无双的。”
冥渊嗤了一声,“看来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倒是过得潇洒。”
“怎么,当了将军,如今还想管着我不成?”白癸冷哼,“想得美。”
冥渊总觉得有些牙痒痒,看着少年翘起来的头发,恨不得一巴掌拍上去。
他岂止想要管着他,还想要将他关起来。
最好谁也看不见。
还未走到云娘的院子前,便听见了里面传来的琴声,白癸顿时展露了笑颜,“你来得倒是巧,阿唤正抚琴,走,没准还能看见云娘的舞,你真是好运气。”
冥渊叹气,还是跟着白癸走了过去。
院中一男一女皆是容貌绝美,女子柔媚,男子清冷。
听到声响,两人都看了过来。
瞧见那跑过来的少年,皆是温和笑意。
所有人都想要向阳生长。
无一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搞事情!
珍惜美好的日常叭!
感谢在2021-04-06 17:58:08~2021-04-07 18:1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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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九章
月升三十七年。
仪昌大乱。
信鸽从天空掠过,飞入了那金碧堂皇的宫殿之中,还未落下,便被一颗小石子给打了下来。
一双黑靴走到了奄奄一息的白鸽前,男人弯腰,将鸽子身上绑着的竹筒取了下来。
乌云滚滚而来,天象异变。
冥渊看到了纸上的一行字,神情阴鸷,身侧的手握拳,狠狠地砸在了树干上。
树叶纷纷落下。
正殿门口。
士兵重重包围。
白癸脸色苍白,身旁绿衣搀着白癸的手臂,目光心疼,“公子……”
白癸摇了摇头,看向最上方站着的男人,深吸一口气,“王兄,我想进去见见父王。”
“父王病重,不见任何人,十弟,回去吧。”大公子白晟站在最上方,面色惋惜,可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一月前,王突然病倒,大公子顺势接管了政事,并且派人将王的寝殿重重包围,除了他自己的亲信,不让任何人进去。
谁都知道大公子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却没人敢开口。
不敢,也不想。
毕竟王确实已经年迈,也该是到了立太子,登新王的时候了。
大公子自然是不二人选。
白癸抿了抿唇,少年的身躯看上去十分脆弱,“王兄……”
“小十,你已经长大了,这种时候,不要任性。”白晟却打断了白癸的话,语气严厉,“现在敌国虎视眈眈,你可知道,西边的卡特里已经朝着我国边境行军,估计过不了十天半个月,就会打过来。”
白癸一愣,“……怎么会。”
“怎么不会?”白晟冷笑,“如今父王病危,你以为别国会没有任何动作吗?”
白癸沉默下来。
“除了西边,如今北边的疆褐也有了动作,我已经分身乏术,据探子打听,他们两国已经有了打算联手的准备,就算是我仪昌,也没办法同时对付两头狼。”白晟说道。
白癸半晌没说得出话来。
他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
这一切的事情,都太快,也太过于巧合了。
白晟看到白癸的神情,叹了一口气,“说到这里,我已经派了娄苍将军去往西边,明日就整军出发。”
白癸猛地抬头,“什么?”
白晟面色不变,“娄苍将军是我仪昌的大将,自然是要为仪昌效力的,而且就算如此,怕也是危机重重。”
白癸指尖用力一颤,身旁的绿衣敏锐的察觉到了白癸的情绪变化,眼眶一红,“公子……”
白癸摇了摇头,抬眸看向白晟,“王兄说得对。”
白晟点头,叹气,“我原本是想要求助东笙的,毕竟我们两国交好多年,只是……”
白癸看着他,“只是如何?”
“罢了,日后再说吧,小十,你这些日子太累了,先回去休息吧。”白晟说道,没再看向白癸,转身便离开了。
面前只剩下了穿着甲胄,举着长矛的士兵们。
空气里都是肃杀的味道。
白癸闭了闭眼,“绿衣,回去吧。”
“是,公子。”绿衣点头,搀着白癸,慢慢往回走去。
宫里的气氛已经同之前全然不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些肃然之色。
王突然病重,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大家都能感觉到,这天马上就要变了。
雨点砸在地面上,白癸直到回到自己宫中,才发现自己的手心被指甲戳破了两个口子,正在往外渗血。
手上一片鲜红,看上去十分骇人。
绿衣吓得惊呼一声,小心翼翼的捧着白癸的手,“公子!”
“无妨。”白癸将手抽了出来,神情有些疲惫的坐在了椅子上。
绿衣鼻尖一酸,“公子,奴帮您包扎一下吧。”
“不用,只是小伤罢了。”白癸摇了摇头,靠在椅背上假寐。
绿衣咬着唇,看着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消瘦了一大圈的少年,眼眶酸涩,“公子,那奴去给您做点吃的……”
白癸没有睁开眼,“不用。”
绿衣还想要说什么,却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拍了拍,一转头,便对上了男人深谙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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