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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梦没有直接问，而是在脑海里复盘所有和周若婷有关的画面。说实话，这个女人存在感很低，看着就像是农村女人、家庭主妇一类的，连坐都是坐在桌尾，很不起眼。
农村女人......顾晓梦像是抓住什么，脑海里一幅幅画面快速翻过。
农村女人怎么会带孩子来泡温泉？像四五岁这么大的孩子，就算去也是去游乐场玩，怎么会往这里跑？
“玉姐，你是说......？”顾晓梦的话没有问完，但她知道李宁玉一定理解了她的意思。
果不其然，李宁玉点头道：“没错，周若婷的身份存疑。”
顾晓梦快速接道：“你怀疑她不是书书妈妈？”
书书就是周若婷带着的孩子，四五岁大。
顾晓梦起先没有往这方面想，李宁玉稍一点拨，她就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日她们第一次到这儿，门口蹲了个玩水儿的小孩，哪个妈妈会放任这么点大的孩子自己在外面玩水？
“还有昨晚用餐的时候，你进了厨房，可能没有注意到，周若婷虽然给书书布了菜，但是似乎都不是书书口味，所以才会有晚上孩子闹着饿了要吃东西。一个母亲，怎么会不了解孩子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怎么会任由孩子一口不吃？”李宁玉将这些疑点补充道。
“所以你不是怀疑周若婷杀了林海峰，而是怀疑周若婷的身份？”
李宁玉点头，又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完全排除周若婷的嫌疑，至少要先知道她说谎的原因。”
顾晓梦想了想，又皱眉道：“可是如果她不是书书妈妈，那书书为什么喊她妈妈？”
李宁玉眉间同样有一丝困惑：“不知道，这也是疑点之一。”
“那陈立呢？玉姐不怀疑陈立吗？”顾晓梦问道。
如果按下药的推测，陈立是最有可能下药的人，他也是死者生前接触到的最后一个人。
李宁玉摇头：“不会是陈立，凶手可能会故布疑阵，但只要不蠢的话就不会把自己暴露的这么明显。陈立刻意接近讨好死者的意图太明显了，他反而最不可能是凶手。”
“那袁海呢？玉姐为什么会怀疑他？”
顾晓梦问起了另一个人。袁海是一名刚毕业的大学生，攒了钱来这边完全是因为之前和女友约定毕业后来这里玩，结果还没毕业，两人就掰了。袁海挽回无果，还是在毕业后自己来了这里，算是为自己的上一段恋情画上一个号。
这些是早上顾晓梦在袁海那边套来的话，袁海也机灵，估计是猜到顾晓梦在套话，一咕噜的全说了，还拿出自己和前女友的合照，顾晓梦看了照片，的确是一对青春洋溢的恋人，女生也很清纯的感觉，难怪袁海念念不忘。
李宁玉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沙发，“林海峰死亡时，袁海是最快下来的三位游客之一，三人都有紧张的神色，当吴志国宣布林海峰死亡时，袁海脸上闪过一丝快意。要么是袁海和死者有仇，要么就是他下的药毒杀死者。不过如果是有仇的话，也就有了杀死死者的动机。”
李宁玉说的倒是顾晓梦没有注意到的一点，她那时还去找了拍照的余磊磊和徐辉，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袁海的异常。顾晓梦暗自警醒，果然，和平的日子待久了，人会丧失警惕心，这不是好事。
说到这儿顾晓梦又想起早上在桌底下见到的一幕，将姚丽丽和陈立之间的暧昧互动说了出来。
李宁玉有些惊讶，据姚丽丽所言，她是一名杂质模特，穿的都是一些品牌，也比较有气质的样子，陈立则一副市侩的模样，两人不像是会搅和在一起的人。不过人这东西，皮囊下是什么样谁又知道呢，不牵扯到案子，道德这事儿她也管不着。
“那玉姐为什么怀疑何尤母子？”虽然她也怀疑这一对母子，但是她还是想听听李宁玉的想法。
李宁玉这次没有回答，反而将问题踢了回来：“你呢？说说你为什么怀疑他们。”
顾晓梦大方说道：“第一，我从余磊磊那里了解到，林氏最近有换血的风向，但是林海峰的股权一直握在自己手里，连亲儿子都没有交付，这也是林镇虽然是林氏集团太子爷，但却支持者不多的原因；第二，林镇虽然表现出很伤心的样子，但是我总觉得太假了，其母何尤与其相比就要真实很多。”
李宁玉偏头问道：“所以你觉得林镇的可能性更大？”
顾晓梦承认：“没错。”
李宁玉没有评价，只是说道：“死者的那张身体检测报告是造假的。”
能够造假林海峰身体检测报告的只有两个人，何尤和林镇。而听何尤的口吻，林海峰的身体状况应该一直都是她负责的，可是如果是她造假的，她为什么要主动拿出这张报告给李宁玉看呢？除非她肯定李宁玉不可能看出什么——正常人都不可能通过几个数据就判断出检测报告的真假。李宁玉不是正常人，她是经手过无数尸体和报告的法医。
可是问题又来了，何尤为何要造假林海峰的身体检测报告？何尤的悲伤和意外不似作假，如果凶手是林镇就可以解释通了。但是林镇怎么知道林海峰真实的身体状况并且加以利用的呢？
母子联合作案？见过太多为权为钱兄弟相残案件的李宁玉不排除这个可能，同时心里升起一丝悲凉。
顾晓梦冷不丁说道：“玉姐，徐辉这人也不简单。”
这个李宁玉倒是没有注意到，“怎么说？”
“我今早出去三次，三次都碰见了他。”
碰一次是巧合，碰三次恐怕就不是了，这样的概率顾晓梦可不觉得的缘分。她也试探过，但是徐辉这儿话少，问什么答什么，多蹦一个字都难。
顾晓梦犹豫了一下，说道：“而且，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有点危险。”
这是一种没由来的直觉，顾晓梦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在保护李宁玉的同时也需要李宁玉提高警惕。
顾晓梦边说着心里边疯狂吐槽，这群人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有问题的样子，这老板也是神通广大，找来这么一群稀奇古怪的人。
如果李宁玉和顾晓梦可以看见各个房间的画面，可能心里的线索会更清楚些。
三楼：
白小年坐在床上专注的调节手表，这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几天突然走走停停，这都是他第三次修理了，白小年打定主意，出了这破地方就换了这块表；王田香坐在桌前泡茶，也不知道他哪里翻出来的茶叶和茶具，像模像样的泡着，毫无一丝紧张感。
姚丽丽的房间是豪华套房，正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涂好后兀自欣赏了一下，十分满意。
周若婷坐在床上，双手搅在一起，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儿子书书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抓些什么玩。
袁海的房间正对三楼楼梯口，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神情有些茫然。
四楼：
徐辉的房间在四楼最里面，这个自称健身教练的沉默男人此时正把一把巴掌长的匕首别在自己小腿上，裤脚往下一翻，不露丝毫痕迹。
余磊磊把玩着手里的相机，一张张翻过去，有些满意。
郭曼琳和陈立的同样是大房间，郭曼琳坐在沙发上发呆，陈立不见踪影，
林镇立在窗户前，屋外的雨水噼里啪啦的砸在窗户上，他却恍若未觉。
何尤坐在床边，眼神空洞。林海峰的东西一个不少的摆在桌子上，但是人却注定不会回来了。
吴志国的房间和袁海同方位，也是正对四楼楼梯口，吴志国手上恰好也拿了一把匕首，比徐辉手上稍窄一些。细长的匕首在吴志国的手上就像驯服的猫，随着他的手指乖巧的翻腾。最后，匕首被扎在桌上，倒映出吴志国坚定的面容。常年的捕凶生涯让他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他能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如果事情恶劣到只能保一个人出去，他不会有丝毫犹豫。他知道自己和李宁玉的牵扯其实很少，说好听点是他一厢情愿，说难听点是他死乞白赖，李宁玉只是从他身体里取出一颗子弹，一颗会致命的子弹，他就缠上了李宁玉。纠缠，连他都觉得不齿的词。就这样吧，他不求爱，只求护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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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下去做了午餐，有人没有。晚餐之前李宁玉让王田香告知了其他人，请大家八点下楼一起用餐。她需要一个机会将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再次观察试探排除。
李宁玉和顾晓梦下去的时候，人几乎到齐，只有徐辉、姚丽丽和陈立三人没有下来。
约三五分钟，徐辉下楼。
又两分钟，姚丽丽下楼。
三分钟...
五分钟...
十多分钟过去了，陈立一直没有下来。
众人渐渐感觉不对劲，上了四楼。
刚到楼梯口，刑警队的五人几乎同时脸色一变。
一股极淡的血腥味从走廊上飘了过来。
五人几乎同时加快脚步，吴志国和王田香最先到陈立房间门口，叫门，无人应答。
门外的每个人都面面相觑，一股不详的预感从心里升起。
郭曼琳的手不停的颤抖，带着哭腔的敲门。
“让开。”吴志国大力拉开郭曼琳，和王田香一起尝试撞门。
可惜这个酒店门的质量是真的好，两人又踹又撞硬是没有撞开门，还是白小年脑子转的开，跑到一楼在服务台抽屉里找到了备用房卡。
滴的一声。
没有动静。
门从里面反锁了。
顾晓梦四处张望了一下，从楼梯口取来灭火器。
吴志国接过灭火器，和王田香两人又砸又撞，终于将门撞开了。
门开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血水从浴室蔓延到玄关处。
姚丽丽转身尖叫，胆小的几人立在门口浑身发颤不敢挪步。
刑警队五人冲进浴室。
陈立躺在浴缸里，整个人已经顺着浴缸滑落下去，只露出来一个头颅。被水掩盖的胸口处插了一把刀，浴缸里持续放着水，血水就这样蔓延整个浴缸，然后流了出来。
陈立瞪着眼睛，逐渐被血水淹没。
第三十五章
又是一条命案......
立在浴缸前的五个人仿佛被定住。
血腥味在屋里蔓延开，郭曼琳在看到的一瞬间已经瘫软在地，余磊磊和姚丽丽扶着门框干呕，周若婷面色惨白的背了过去......门口的众人，没有一个还能正常说话的。
李宁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抿着唇将手探进水里，贴在陈立脖颈上。
李宁玉的唇越抿越紧，片刻后收回手。人，已经没了气息。
她转身看向门口的众人，眼里冷静的可怕：“第二位死者出现了，凶手、或者说凶手之一，就在你们当中，现在，我需要所有人配合调查。”
这是李宁玉第一次公开将所有人摆在嫌疑人的位置上，她原本想着安抚众人，想着不要打草惊蛇，想着先将大家安全送出去......可是，凶手不给她这个时间。
凶手逼她入局，逼她参与到这场罪与罚的角逐。她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不继续沉默看着这些人一个个死去，要不参与游戏，在出现下一个死者之前将凶手揪出来。很显然，她只能选择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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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立的尸体已经被抬到了沙发上，水渍沿着皮质沙发流到地上。
滴答——滴答——
是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一声一声扣在众人的心头。
除了刑警队的五人神情严肃，其余人都是一片惨白。
李宁玉一言不发的检查尸体，吴志国、白小年、王田香三人有意无意的将这些人和李宁玉隔开。
顾晓梦站在李宁玉身边，看着她抿着唇，再没有说话的样子，她知道李宁玉动怒了。凶手不该用无辜的人命挑衅，这触犯了李宁玉的底线。
死者陈立胸口的刀被李宁玉一寸寸抽出，这个过程又是看的众人背脊一凉。
“是酒店配备的水果刀。”李宁玉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是酒店里每个房间都配备的。
顾晓梦反应极快的跑到厨房，然后回来朝李宁玉点了点头：“是这个房间的水果刀。”
陈立胸前的伤口已经被水泡的泛白，即便刀子抽出来也没有血溢出。李宁玉在伤口处轻轻按压了一下，说道：“胸口的这处就是致命伤，死因，失血过多。”
陈立的妻子郭曼琳此时依旧双腿乏力，借着边上的桌子才能撑住身体，在边上安慰她的赫然是何尤。这两个相继失去丈夫的女人，竟然有点同病相怜的可怜。
郭曼琳的眼睛红了一圈，好不容易止住泪水，哽咽的问：“老陈...是自杀吗？”
毕竟刚刚砸门的场景大家都记得，这间屋子是被反锁起来的，就算在怎么难以置信，但现在看上去，这似乎是...自杀？
可是昨天才死了一个意外溺水的，今天又死了一个浴缸自杀的，怎么听着这么诡异？一时间大家想的不是行凶谋杀，而是这个酒店，怕不是有什么污秽之物。
李宁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视线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将他们的神情纳入眼底，然后将目光定在郭曼琳身上：“你和陈立之前有过争吵是吗？”
刚刚在楼下的时候，李宁玉就注意到郭曼琳眼圈有点红，是哭过的痕迹，只不过当时心里盘算着其他事，还没来得及问，失态就发展到这种地步。
郭曼琳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关心李宁玉是如何知道的了，她看着沙发上的尸体，眼里除了悲痛就是后悔：“是，下去之前我和他吵了一架。怪我，我不该这个时候和他吵架，我...我没想到老陈他会.....”
郭曼琳说到最后，又是抽泣的不成语调。
郭曼琳很可能是最后一个接触死者的人，李宁玉等她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问道：“为什么吵架？吵架之后呢？把你和死者最后见面的情况尽量完整的复述一下。”
李宁玉说的这话，脑子稍微转一下就知道她已经吧郭曼琳当嫌疑人了。在大家看来，他们都是受害者，没有一个受害者愿意被当成嫌疑人。
袁海最先说道：“郭小姐刚刚失去丈夫，李警官就这么问不太好吧？况且门是反锁的，这里也都是防盗窗，李警官难不成怀疑陈立是被人杀死的吗？”
袁海的话获得了大部分人的认同，特殊的环境让他们自发的抱团，隐约有两个阵营的趋势，他们是受害者，而李宁玉她们是审讯者，当审讯者将他们一人当成嫌疑人，其他人肯定也逃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心机算计，他们只是下意识的抱团维护自己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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