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玉直面袁海的质疑:“是,在我看来,不仅是陈立,林海峰也是被谋杀的。而凶手就在你们当中,你可以选择不配合,当然,这会如了凶手所愿,TA会有足够的时间去选择一个人,直到他感到无趣,或者我们都死光了。你们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不相信。”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李宁玉清楚的见到每个人眼里的恐惧。她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丝毫美饰,她说的就是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没有人愿意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猎物,也没有人愿意和凶手共处一室,几乎在李宁玉话音刚落的时候,这些人就悄然拉开了距离,这个还未起来的联盟提前宣告了破裂。
李宁玉的目光又回到了郭曼琳身上,郭曼琳没有露出被冤枉的委屈,做了几次深呼吸,压下心底的悲伤,她才开口说道:“老陈有时脾气不是很好,堵在山上这事儿让他很焦躁,我们小吵了两句。我有点委屈,就先下楼了。”
夫妻间吵架的内容都大同小异,多是为了些柴米油盐生活小事。
李宁玉问:“几点下的楼?”
郭曼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应该是七点左右,我在下面坐了好一会儿你们才下来。”
李宁玉让王田香通知的是八点楼下一起用餐,也就是说郭曼琳提前了一个小时到。
“有人可以证明吗?”李宁玉问。
“有。”郭曼琳毫不犹豫的点头。
袁海上前了一步,说道:“我可以证明。”
郭曼琳下去的时候,刚好碰见在下面坐了好一会儿的袁海,袁海看见红着眼圈,将将止住抽泣的郭曼琳还有些诧异,问了两句,郭曼琳含糊的带了过去。两人并不熟,见郭曼琳不想说,袁海也不再追问,两人礼貌性的搭了两句话之后就各自坐在一边,直到陆续有人下来。
王田香咦了一声,出声道:“我记得来通知大家的时候,是你开门的吧,只见着你,没见陈立。”
郭曼琳并不太记得了,她现在更多的悲戚,但是现在显然没有太多时间给她悲戚,只能应道:“好像是,老陈那时靠在窗边。”
王田香约六点半左右通知大家集合的。按这个时间线的话,应该是王田香通知过大家没多久,郭曼琳就和陈立吵了起来,郭曼琳受气下楼,遇见袁海,再之后就是大家陆续下楼,然后发现陈立死亡。
几人问话的时候,顾晓梦一直在打量房间。她是不相信自杀的,如果是他杀,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密室问题。
这个房间约四十多平米,没有暗隔,能藏人的地方无非衣柜、床底、沙发下,顾晓梦一一看了,没有异样。防盗窗没有松动的痕迹,窗户上也没有攀爬的迹象,顾晓梦转了一圈,似乎没有从外部进入的可能。只有门。酒店除了备用房卡外,肯定还有备用钥匙。可是凶手怎么会有酒店的备用钥匙呢?
顾晓梦暂时放下这个未解决的问题,走到沙发边上,白小年和吴志国也在打量着现场,李宁玉显然在思索什么问题。
“你和死者的争吵,有人看见吗?”
这个问题是顾晓梦问的,对郭曼琳不太友好。这种情况下夫妻吵架找一个旁观者可不太容易。
果然,郭曼琳犹豫了一下。顾晓梦敏锐的察觉到她的视线略过余磊磊。
余磊磊本来不想趟这淌回水的,但是见顾晓梦目光如炬的盯着他,只能讪讪的说道:“那个...我刚好路过,看见了。”
余磊磊的房间在陈立和郭曼琳房间的对面,两人争吵的时候,余磊磊听到点动静。郭曼琳夺门而出的时候,刚好和在门口偷听的余磊磊撞上,两人一个比一个尴尬,也没打招呼,一个下了楼,一个回了屋。
顾晓梦又问:“郭曼琳走后,有人进过陈立房间吗?”
余磊磊想了想,说道:“这个我也不能确定,我之后就回屋了。”
这样看来,每个人都有嫌疑。
死者死在浴缸,周围没有拖拽的痕迹,也就是说死者是先躺进浴缸之后才被杀死的。除非陈立睡死过去,否则不会在凶手进浴室的时候都没有一点反抗的迹象。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凶手是死者认识且熟悉的人,所以死者没能第一时间反抗。若是这样的话,郭曼琳显然嫌疑最大,可是余磊磊可以证明郭曼琳和陈立吵完之后就下了楼,袁海可以证明郭曼琳没有离开过大厅,她没有作案时间。
李宁玉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从姚丽丽身上略过。她记得顾晓梦和她说过姚丽丽和陈立的暧昧关系,如果是这个女人的话,陈立也是不会警惕的。
可是这是个密室,凶手是怎么杀了人之后出去的呢?
第三十六章
“从我们房间开始吧。”李宁玉推开自己和顾晓梦的房间。
二十分钟前,陈立尸体在浴缸被发现,李宁玉指出凶手就在度假村内,并且会再次作案,一时间人人惶恐不安。所以当李宁玉说出要挨个检查大家的行李物品时,并没有遭到太大的反对—— 这个时候反对的怕是会被当成心里有鬼。
本着一视同仁的原则,李宁玉先从己方开始检查,第一个进的就是她和晓梦的房间。
虽然没有刻意收拾过,但屋子依旧整洁,十四个人一起涌进屋子,显得空间略有局促。
李宁玉要求检查的时候每个人都必须在场,十四个人围着床铺站了一圈,见李宁玉将两人的东西一件件打开、陈列出来。翻到衣物时,几位男士自觉回避了视线。
检查自己物品时,李宁玉件件不落,平稳有序。轮到顾晓梦的物品时,手上的速度却稍快了些,尤其是衣物那块,只大致在众人面前晃了一眼。所幸这些人也不是真的关心检查——他们能看出来什么,还不都是这些警官说了算。
刑警队五人的房间很快走完,接下来就是其余九人的房间了。脑子稍微灵光点的人都知道,真正的检查才刚刚开始。
第一个是周若婷的房间。
周若婷的房间在李宁玉隔壁,相比李宁玉和顾晓梦屋子的整洁,周若婷的房间就要杂乱了许多,换洗的衣服随意的丢在床上,小孩的吃的玩的撒了一地。
周若婷搓了搓手,尴尬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小孩弄的比较乱,还没来得及收拾。”
李宁玉神色如常的开始检查,从地上的孩子留下的垃圾到床上的衣服、箱子里的杂物,每个都会仔细翻看。
周若婷行李箱的夹层里放着两张火车票,出发地是仓山市,发车日期正是李宁玉她们来的前一天。从仓山市到这儿要十多个小时。
“周小姐做十多个小时火车到这儿的吗?”李宁玉翻了两下车票,状似随意的问道。
周若婷低头说道:“嗯,对。”
“孩子这么小,做这么长时间的火车不方便吧?”
李宁玉已经将火车票放了回去,查看起了其他东西,但话题却依旧停在火车票上。
王田香在边上听见后伸脖子看了眼车票,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有些紧张的女人。
周若婷无意识的搅了下手指,抬头说道:“这边有熟人,就带孩子来玩玩。”
“方便说下哪个熟人吗?”
“度假村的老板,我和他是老乡。”
不仅是正在检查屋子其他地方的顾晓梦,边上围着的林镇、余磊磊等人也是满脸的震惊。度假村老板从第一天晚上就神秘失踪,不仅是老板,这个度假村都像是停止运营一般,众人已经将他和这起诡异事件归结在一起,至少是幕后策划人之一,而现在周若婷竟然说他认识老板,众人看周若婷的眼光除了震惊还带着明显的恐惧。
说都说了,周若婷也没打算隐瞒,在众人惊疑之前快速说道:“我和老板是老乡,是他让我来玩的。我现在也联系不上他了。”
说着周若婷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上面显示多个没有呼叫出去的通话记录。
袁海皱眉,直接上前问道:“你和老板认识,你之前怎么不说?”
他们到这儿的第二晚,也就是林海峰出事的晚上,酒店里除了他们就没了别人,那时他们还商讨如何联系老板,周若婷却一言不发。
周若婷唯唯诺诺的回道:“不敢说,我来了之后也没见着他,我怕我说了之后你们会怀疑我。”
王田香倚在门框上,闻言嗤笑了一声:“感情你现在说就不怀疑你了吗?”
周若婷是第一个发现林海峰尸体的人,但如果是她自导自演的呢?她可以先故意接近毒害林海峰,之后再假装恐慌引来众人,贼喊捉贼故布疑阵也不是不可能。
周若婷吓的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人去哪儿了,但是真的跟我没关系,我连那两人都不认识。”
李宁玉也不知道听没听着,反正手上的动作没停。
顾晓梦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儿摸摸那儿敲敲,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
周若婷还在忐忑的等着几位警察说些什么,李宁玉就将手上东西放好,去了下一个房间。
第二个进的是姚丽丽的房间。
姚丽丽的住的是豪华套房,比之前几人进过的房间都要大,中间还有个小吧台。
床对面的桌上摆满了化妆品,顾晓梦凑过去粗略一看,好家伙,都是贵妇用的奢侈品牌。
姚丽丽没有周若婷的胆怯,进屋后大大方方的坐在沙发上,一副任君观赏的模样。
茶几上有瓶开了还剩一半的红酒,显然已经没有人再有心情继续品味了。
顾晓梦在屋里转了一圈,没见着酒杯,又往吧台那边看了看,原来是被收进吧台的置物架里面了。两只高脚红酒杯,上面都有水渍。
顾晓梦不着痕迹的将酒杯放了回去。
姚丽丽的衣服很多,行李箱甚至还有两套性感内衣,边上瞧见的人多少有些尴尬,李宁玉极其平静的放了回去,继续看下一件。
顾晓梦四处捣鼓了一会儿,突然走过来,晃了晃手上的小瓶子,问道:“这个是什么?”
姚丽丽看了一眼:“安眠药,我睡眠不好,需要吃药入睡。”
顾晓梦想起,王田香之前问过姚丽丽,为什么所有人林海峰死亡那晚,所有人都听见声响下来了,只有她安然入睡?姚丽丽当时回答的就是吃了安眠药入睡。
顾晓梦将药瓶递给李宁玉,李宁玉接过,三唑仑片,用于抗焦虑,镇静催眠。
姚丽丽将拖鞋挑至脚尖,问道:“吃安眠药也有嫌疑吗?”
李宁玉将小药瓶放了回去:“这倒不是,只是如果这安眠药出现在案发现场或者死者胃里,就有嫌疑了。姚小姐最好看管好。”
说完也不管姚丽丽是什么脸色,李宁玉继续检查剩下的物品。
姚丽丽的东西很多,但护肤品化妆品和衣饰占了大部分,查看起来也很快,李宁玉起身时没见着顾晓梦,正要出声,那人从洗手间钻了出来,见状就知道这边检查完了,率先出门去了下一个屋子。
下一个是袁海的房间。
袁海的房间虽然不大但是很整洁,所有物品都归置的妥妥当当。除了一些必备品,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行李箱最下面压着一本A5笔记本,袁海说是他的日记本,大学养成的习惯。
三楼的房间检查完,众人上了四楼。吴志国的房间已经去过了,几人直奔何尤和林海峰的房间。
屋子里林海峰的衣服和用品都没有被收纳,依旧和何尤的摆在一起,也不知道是没来得及收拾还是心存念想。
李宁玉在桌上又见着一个小药瓶。
何尤解释道:“这个是维生素,我常年吃的。”
顾晓梦也凑过来看了一下,的确是维生素片。
何尤和林海峰的房间也挺大,因着原本就对这对母子有所怀疑,李宁玉和顾晓梦更为用心的找寻线索,可竟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林镇的房间也是如此,和袁海的房间类似,干净整洁,没有太多多余的东西。
陈立和郭曼琳的房间已经看过了,几人直接到了余磊磊的房间。
余磊磊看着就要多了些生活气息,除了他的宝贝相机,杂质、周刊、甚至八卦小说都有。余磊磊讪笑着解释说记者文不离手,写稿什么的都要找些灵感。
最后一个是徐辉房间,徐辉房间简直比所有人的屋子都干净。如果不是行李包里的衣服,顾晓梦都怀疑这个房间是不是住了人。
至此,所有人的房间都看了个遍,李宁玉没有在中途指认凶手当场逮捕,这让大家即松了口气又更加担心,凶手如果真的就在这群人当中,就在自己身边,那还未伏法,岂不是仍然有生命危险?
挂在墙上的指针已经指向十点一刻。
李宁玉没有给出确切答案,只是让大家回去睡觉时记得锁好门窗,不要给旁人开门。
这个不用说大家也会如此做。
刑警队的五人将他们一个个送回自己房间,再次叮嘱后才各自回屋。
一回到自己房间,顾晓梦刚要说话,李宁玉做势制止,转身关好窗户,拉起窗帘,才问道:“发现了什么?”
在姚丽丽房间时,顾晓梦在洗手间待了一阵子,但是洗手间并没有传来抽水声,所以李宁玉断定顾晓梦肯定有所发现。
顾晓梦也不卖关子,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展开,里面包了半截烟,约三分之一的样子。
“姚丽丽的房间被打扫过,床边的垃圾桶是干净的,也没有铺垃圾袋。正常人不会这个时候特地打扫屋子,除非发生过什么事。吧台上两个酒杯都是湿的,桌上的红酒喝了一半,所以有人去过她房间。不过我在洗手池边上找到半截香烟,看样子是男士的,所以去的人应该是男士。林镇、徐辉、陈立、余磊磊,他们当中一个,我偏向是陈立。”
姚丽丽之前和陈立暧昧的行径被顾晓梦发现,这两人之间有点什么一点也不奇怪,可是问题是如果陈立去过姚丽丽房间,郭曼琳为什么要帮其隐瞒呢?
第三十七章
李宁玉将她手中的纸包拿了下来,又塞给她一张纸巾让她擦手。
顾晓梦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继续说道:“现在的问题是,陈立是在和郭曼琳吵架前去找的姚丽丽还是吵架后去的。如果是吵架后,那姚的嫌疑最大,她有安眠药,也有足够的机会接触和杀死陈立。如果是吵架前去的,那除了袁海,所有人都有嫌疑。”
顾晓梦说完,不见李宁玉应她,抬头望过去李宁玉竟然在发呆。
“你玉姐,在想什么呢?”顾晓梦丢掉纸巾,用肩膀碰了下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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