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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瑾委屈求全，端茶送水，鞍前马后，陪着谭米雪在滑冰场上整整泡了两天。
高考最后一天，整座城市都极为安静，唯有旱冰场内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马上就轮到我上场了！啊啊啊啊啊好紧张！”
“放松点。”于瑾这会倒是不生气了，诚心实意的为她加油打气，“前几组都没有你快，你拿第一的希望是很大的，只要稳住，不失误就好了。”
谭米雪点点头，深吸了口气，“那我过去啦！”
“嗯，加油！”
旱冰场再怎么大，也大不过正轨比赛的场地，一组最多十个人，谭米雪是最后一组，此时最好的成绩和她昨天晚上滑的那圈相差无几。
就如于瑾所说，只要稳住，拿第一还是有希望的。
哨声为令，场上十人同时出发。
这是于瑾第一次在谭米雪脸上看到那么凝重而严肃的表情，她真的很看重这场比赛，于瑾希望她能赢，又害怕她不能赢，简直比自己上场还要紧张忐忑。
从哨声响起的那一刻，心脏就跳的飞快，一直到比赛结束。
一众有希望胜利的参赛选手都围在裁判跟前看成绩，谭米雪也在其中，长久的沉默后，她忽然转过身，冲着于瑾用力的挥手，“第三名！”
于瑾松了口气，这会才意识到自己流了好多汗。
谭米雪领到奖牌，满脸笑意的冲到于瑾面前，双手捧着递过来，“给你！”
“给我的？”
“嗯！你不是也送过我奖牌嘛！世界上没有免费的晚餐，现在我还你一个！”
第053章
虽然这场比赛只是旱冰场老板的宣传手段, 但奖牌做的非常精细，采用纯铜材质，刻着滑轮浮雕, 整体质感要比学校运动会颁发的好。
于瑾拿在手里, 觉得分外沉重, 心情更是做过山车, 忽好忽坏，是一个预备要犯罪、却接收到被害者一腔爱意的心情。
于瑾已经会动摇了，她只是为自己感到悲哀, 为谭米雪感到难过。
而谭米雪对此一无所知，整个人装满了天真的快乐。
“老板说如果旱冰场生意好, 明年这个时候还会举办比赛, 到时候我一定再给你赢个金牌！”
“想参加比赛，就要经常来这训练, 你们经常来, 老板生意自然会好，用三块小奖牌拉拢将近一百个回头客, 这是笔稳赚亏的买卖。”
于瑾看似解风情地转移了话题，实则为逃避，心虚的一种表现, 可她自己本身觉得心虚, 甚至有点“事已至此，多思无益”的坦荡。
于瑾把奖牌收好，笑着对谭米雪道, “饿饿？我请你吃蛋糕？”
“好啊！那你等等我, 我去换衣服！”
谭米雪像个小鸟一样飞走，又像兔子一样跑回来, 她换下紧绷绷的运动服，摘掉厚重的护具，也脱掉能让她轻盈自在的滑轮鞋，恢复成寻常打扮，一身带有白色波点的酒红色连衣裙，复古镂空的棕色小皮鞋，卷蓬蓬的短发，右侧别着细长的珍珠发卡，精致漂亮，青春可爱，丝毫看出她二十分钟还前在旱冰场上飞快驰骋。
在她们即将要离开时，之前和谭米雪一起练习的两个男生忽然匆匆追上来，其中一个身材偏高大，平常言行举止是极度自负的，可在谭米雪面前便显得稍有一些腼腆羞涩，他塞给谭米雪一张纸条，什么也没说，又拖着好友匆匆跑开。
谭米雪疑惑的打开纸条，见上面写着一串企鹅账号，还有甚工整的一行字：我是德育高中二年三班的杨杰，希望能和你交个朋友。
“交朋友……”
于瑾站在一旁提醒道，“是想和你谈恋爱的意思。”
谭米雪抬脸看看她，又看看那张纸条，恍然大悟，然后随手将纸条团成一团，路过垃圾桶时扔了进去。
于瑾方才眉眼舒展，同时迟钝的意识到，将近一年以来，谭米雪真的长大了许多，从前她管做什么都像个小孩，现在却对异性有了很强的吸引力。
或许是因为她正处在恋爱中，像一朵缓缓盛开的小花苞。
于瑾心头微动，当即做出一个自私的决定，要在“东窗事发”前同谭米雪进展到最后那一步。
……
高考结束后，高三解放了，他们压抑整整一年多，终于能放肆的疯狂一把，又是抛书又是唱歌，几乎把教学楼的房顶掀开，老师们体恤学生容易，任由他们疯闹。
但高一高二还得接着上课。
伊红梅站在讲台上，两只手都扶着讲桌，已然是勉强在支撑身体，说出的话也带着一点悲凉的意味，“高中三年是你们人生中最好的三年，是最重要的三年，也是最公平的三年，你们坐在同一间教室，拥有同样多的时间，结局的好坏只在于你们的选择，老师希望你们要在当下选择安逸，要让未来的自己后悔。”
学生们纷纷答应，可究竟有没有听到心里去，只有自己清楚。
伊红梅叹了口气，开始讲高二的课程。
一堂课后，她的脸色较比之前更为苍白，甚至可以说是惨白。
上完这一周的课程，伊红梅长达三十年的教师生涯就要结束了，她的身体一日如一日，暑假开始必须入院治疗，可她并打算将自己的病情告知于瑾。
因为目前她入院属于短期治疗，如果一切顺利，大概开学前就可以出院，那样知情的于瑾还可以一身轻松的住在她家，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照顾。
这完全是出于一个长辈的考量，通情理的通情达理。
“来一下办公室，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
于瑾跟在伊红梅身后，已经大致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果其然，伊红梅关起办公室的门来便道，“校长今天又跟我提了特训班的事，要你还是去吧，毕竟每个月都拿着救学金，也好辜负校长的一番美意。”
于瑾笑了笑，没有直接答应，“我再考虑一下。”
伊红梅脸上透露出些许无奈，她想着，要是于瑾去特训班，那就要另找托词，可眼下实在没什么好办法。
稍一犹豫，伊红梅忽然问道，“你最近是是谈恋爱了？所以才想去特训班？”
于瑾想否认，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此刻她能为谭米雪做的多，只有这一点，她愿否认对谭米雪的爱。
虽然伊红梅早从学生那里听到了一丝风声，但始终敢相信，现在免有些惊讶，下意识的又确定了一次，“真的？”
“嗯……”
闻言，伊红梅叹了口气，习惯性的说教，“你们这个年纪，谈恋爱是注定要无疾而终的。”
于瑾当然清楚这句话里藏着多少学生的心酸往事，可她一样，只要她愿意，就能善始善终，即便她和谭米雪很快就要“反目成仇”，这份自信长在她的骨子里，“老师，您尽管放心，我有分寸。”
其实于瑾明白，伊红梅非常了解她，比她想象的还要更了解，“我知道你有分寸，也知道你心志坚定，会轻易受影响，可那个喜欢你的人呢？如果有一天，你们两个分开了，你或许可以一切照常，甚至做得更好，他可以吗？他会会受到影响呢？他的命运可能就此改变了，喜欢一个人，难道应该为对方考虑吗？”
“这个年纪的感情，虽然有时候出现的莫名其妙，看起来轻浮，但一定是真挚的、厚重的，老师希望你伤害一个全心全意喜欢你的人，哪怕是最坏的结局，也要留下美好的回忆。”
伊红梅这番话，并非说教，也并非解决早恋隐患，而是在保护那个“素未谋面”的学生，这是作为一名教师的责任与义务。
于瑾看着伊红梅，突然间意识到，这个在物理方面并如她的中年女人，从这一刻起真正的成为了她的老师。
从办公室出来，于瑾看到正蹲在走廊里等她的谭米雪，谭米雪也看到了她，连忙跑过来问，“叫你去办公室干嘛？”
“……没什么，你爸妈这周忙吗？”
谭米雪牵住她的手，一边往教室走一边说道，“这几天忙，哎，也知道我爸妈怎么那么闲，天天待在家里，都用做生意的吗。”
于瑾笑了笑，“待在家里好吗？你之前是很希望他们能多陪陪你。”
“可我现在有你啦。”谭米雪表达感情从来都遮掩，好像生怕于瑾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她，就如伊红梅所说，这是一份出现的莫名其妙，但真挚且厚重的感情，“哦！对了！听妈妈说后天晚上好像有个应酬！”
“那我后天晚上去找你。”
“干嘛要等晚上啊，放学之后我们一起回去呗，我叫孙妈给你做酥炸肉吃！”
于瑾摇摇头，“我最近都得在家吃晚饭，吃完晚饭我就过去。”
谭米雪眨巴眨巴眼睛说，“那我要等你了，我最喜欢等你。”
“为什么？”
“因为孙妈她们总是开大门，一听到开大门的声音我就以为你来了。”
于瑾敢想这句话背后有多少次失望，她微可察的深吸了口气，试图减轻心脏传来的阵阵酸痛，“我，七点去。”
谭米雪立刻笑起来，更紧的握住她的手，又叽叽喳喳的说起暑假计划，似乎把每一天都安排的满满当当。
于瑾沉默着，没有做出回应。
可谭米雪脑子转得慢，根本察觉到她的异常。
两天时间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
吃晚饭时，窗外忽然下起了雨，起初还是朦胧细雨，可白城的天气总是让人摸着头脑，几句话的功夫就演变成了暴雨。
于瑾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禁皱皱眉头。
这会下起雨，外面是很难打车的。
“老师，家里有雨衣吗？”
“有啊，你要出去吗？”伊红梅看了看窗外，说道，“要出去也等一会吧，雷阵雨，过一会应该就小了。”
于瑾坚持，伊红梅也拿她没辙，从柜子里翻找出雨衣，“这是你梁叔叔的，可能有点大。”
“没关系！”
于瑾三两下穿好雨衣，折了一圈过长的裤脚，等伊红梅拿来夹子帮她固定，她已经开门跑了出去，很快消失在滂沱的雨夜中。
这个时间出租车都要金源一带的商业街，通往海滨别墅区的路上几乎没有车辆。
于瑾的手机在雨衣里，手表上的时间她看太清楚，知道距离七点还有多久，只能拼尽全力的向前奔跑，像去年秋天的运动会，但有比荣誉更重要的东西在终点等待她。
此刻，她能为谭米雪做的多，只有这一点，她愿谭米雪在等待中失望。
第054章
陈安娜喜欢养花, 为此专门聘请了一名原来在市政府大院做绿化的花匠，花匠虽心不灵，但手极巧妙, 按照陈安娜的要求, 在小洋楼四周种了许多藤蔓月季。
那月季在夏日里枝条萌发, 长势强壮, 沿着墙砖不断攀爬，将偌大的小洋楼紧紧包裹住，花也开的艳丽、奔放、轰轰烈烈, 像一把在雨幕中燃烧的火焰。
于瑾披着一身腥冷的雨水，跑进馥郁花香里, 她抬头望着二楼暖融融的灯光, 忽然有种梦一般的不真实感。
仿佛清醒过来，眼前的一切都会消失不见, 只剩惨淡的荒凉。
“于瑾！”
二楼的窗户被打开, 谭米雪站在灯光下，面容模糊, 声音稍显焦急，“快进来啊！”
于瑾闻言，快步走到门口, 孙妈听到动静, 赶来给她开门，一面帮她脱雨衣一面关切道，“下这么大雨怎么不打个车呢, 来个电话也好啊, 司机在家，叫他去接你一段。”
于瑾笑着换拖鞋, 什么也没说。
孙妈又道，“快上楼吧，我去给你煮点姜丝可乐，好驱驱寒气，这时候感冒可遭罪了。”
“谢谢孙妈。”
于瑾正要上楼，却见谭米雪光着脚跑下来，停在她跟前，气鼓鼓的道，“我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啊。”
“手机在雨衣里，不方便拿。”
“那你也……”
谭米雪似乎想说什么，可眼睛一转，注意力就落在于瑾湿了大片的衣服上，她不再发问，拉着于瑾匆忙上楼，找了一件自己的卫衣，“把身上那件换下来吧，我叫孙妈给你洗洗。”
其实于瑾并不觉得冷，也不觉得衣服湿了有什么，不过谭家的习惯就是这样，哪怕衣服湿了一点点也不能再穿。
“嗯。”
谭米雪不太会关心人，于瑾换好了衣服她才猛地想起来，“你应该泡个热水澡！”显然这时候已经没必要在泡热水澡了，她便有些懊恼的皱起眉头。
于瑾笑着戳了戳她微微鼓起的脸颊，又用指尖抚平她的眉头，“你以为我是你吗？那么容易生病。”
“……对哦。”谭米雪也笑了，随后抱住于瑾说，“我还以为下雨你就不会来啦，看到你我好高兴啊！”
“说的像我们很长时间没见一样，明明还不到三个小时。”于瑾顿了顿，偏过头问她，“如果我们真的要分开很长时间，你会不会哭？”
谭米雪半点也不犹豫的点头，“会。”
“真没出息，哭有什么用。”
“我想你当然会哭，所以……你不要去省城的特训班好不好？”
于瑾愣了，“特训班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谭米雪低着头，摆弄于瑾的手指，在灯光底下，于瑾的指尖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血色，像漂亮的西柚，“班长，她说我们年组那几个要参加物理竞赛的学生暑假都会去特训班，还说你也会去，你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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