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娜也觉得谭米雪若回到京城,肯定会遭受一番冷嘲热讽,可这次要是退缩了,老爷子往后怕是再不能瞧得上她。
陈安娜还是希望谭米雪能有个好前程,“你自己一个人在家,爸爸妈妈总归是不放心,不然就一起回去吧。”
谭米雪眨眨眼睛,很想拒绝,但她心里明镜一样,这件事根本由不得她拒绝,“嗯……”
谭震见状,立刻拿起手机联络助理,让助理定明天一早的机票。
饭后,陈安娜来到于瑾的房间,要同她讲一讲京城谭家的情况,好让她遇事能有个应对的准备。
其实就算陈安娜不说,于瑾也已经从谭米雪那里大致摸清了底细。
谭老爷子在他那一辈行二,有个大哥早年亡故,还有个弟弟年少留学,在国外扎下了根,来往是有的,但并不频繁,因此国内就剩谭老爷子一个,再没什么特别近的亲戚,算是人丁单薄。
幸而老爷子争气,先前有个原配妻子为他生下一儿两女,又有续弦生下四个儿子,愣是以一己之力开枝散叶,成就了如今人丁兴旺的谭家。
不过孩子一多就难免偏心。原配死得早,续弦不是省油的灯,导致先前那一儿两女不受老爷子所爱,和谭震一样在小地方经营小生意,勉强混个衣食无忧。
除谭震之外的三个儿子倒是各个争气。
老大叫谭宽,受老爷子真传,在京城打理谭氏集团内部的大事小情,老二叫谭宇,模样出奇的俊美,凭着好样貌娶了与谭家门当户对的独生女,现在是坐等继承岳父家的财产,老三叫谭伟,他这个人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胜在生了一谭谷枫和谭梦云这对聪明伶俐的好儿女。
要是不跟原配那边的哥哥姐姐比,这四兄弟中就属谭震混的最差,甭管他在白城多么风光无限,回到京城也只配给嫂子们做牌搭子。
男人嘛,哪个不渴望功名利禄,只不过谭震没大哥有本事,也没二哥会讨老婆,只能和三哥一样,把希望给予在儿女身上。
谭米雪断了他这条路,谁知绝处逢生,竟冒出个于瑾来。
想到自己即将翻身,谭震辗转反侧一晚上,第二天早起眼眶都是青黑一片,他是既兴奋又紧张,兴奋是期盼着于瑾能在老爷子跟前给他争一口气,紧张是怕于瑾到老爷子跟前露了怯,可以说很纠结难受了。
和他同样纠结难受的还有谭米雪。
于瑾实在看不过去,“你能不能别一副要上刑场的样子?”
谭米雪很沉重的叹了口气,“我现在的心情,就是要上刑场。”
“马上要登机了,别这么说,很不吉利。”
“对哦,呸呸呸。”
于瑾成功被她逗笑,便出言宽慰道,“放松点,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谭米雪抬眸,浓密的睫毛像小鹿一样,将那双本就清澈明亮的眼睛衬托的更为无辜可爱,“最爱欺负我的人是你吧?”
于瑾对谭米雪的坏,大多出在欺骗二字上,要说欺负……
于瑾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许多旖旎的回忆,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那怎么能一样。”
谭米雪忽然靠近她,很亲热,也很刻意的挽住她的手臂,有点撒娇的意味,“所以我要是被人欺负了,你会帮我吗?”
“嗯,当然会。”
“真的?”
“这种事情我骗你做什么,对我有好处?”
对你有好处你就会骗我吗。
谭米雪皱着眉头在心里腹议了一句,但很快就眉开眼笑,扯着于瑾的手臂晃了晃,“那就拜托你啦。”
于瑾慢半拍的意识到,谭米雪这是在跟她使美人计,以此来拉拢她,以便到了京城,她能站出来和那些并非善类的堂兄堂姐抗争。
虽然被算计了,但于瑾心里挺高兴的,觉得谭米雪很有长进,起码知道投其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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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抵达京城时已经是下午一点钟。
京城不比白城, 海风湿润,温度也低的有限,而这从北边刮来的冷风, 落在脸上像刀子似的痛, 太干燥, 陈安娜还嫌空气不好, 因此准备了厚实的医用口罩,一下飞机就让谭米雪和于瑾戴上。
谭震现在无暇顾及什么糟糕空气,他推开陈安娜递来的口罩, 不厌其烦的对于瑾嘱咐道,“待会见了老爷子, 嘴上一定要有个把门的, 能回答的问题回答,不能回答的就不回答, 左右你还小, 就算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老爷子也不会怪罪。”
陈安娜瞪了眼丈夫, 说道,“你就别给小瑾施加压力了,小瑾自己有主意的。”
陈安娜会这么说, 是因为今早起来, 她特意准备了一身很讲究的衣服,想让于瑾体体面面的去见老爷子,但被拒绝了, 于瑾和平常一样穿着卫衣牛仔裤运动鞋, 满脸微笑的对她道,“这样比较像我。”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又或者说一种富有主见的行为,让陈安娜的心立刻踏实了很多。
谭震在“教育”孩子的事上,向来只会动动嘴皮子,本质是个甩手掌柜,倒是很听陈安娜的,当即闭口不言了。
机场外有谭家的车在等候,司机也是老爷子身边惯用的人,见到他,谭震夫妇更有底气,却紧张的不敢说话。
因为家里的孙妈同样是这种好佣人,所闻所见都得向主人家汇报,学起话来简直一字不漏。
相较之下,于瑾和谭米雪轻松的仿佛到京城旅游。
“不知道我们来这几天会不会下雪,下雪之后的故宫可漂亮了。”
“是吗?”
“欸,你参加决赛的时候不是来过京城吗?没去故宫玩?”
“酒店考场两边跑,哪有空玩。”
谭米雪便说,“那等没什么事了,我带你来玩,给你做向导。妈妈,可以吗?”
其实她并不喜欢参观什么景点,只是想找个由头从谭家出来,反正现在对她来说,不管去哪都肯定比待在谭家自在。
陈安娜看了一眼谭米雪,笑道,“你们俩可说不准是谁给谁做向导。”
不多时,车到了谭家的大门外,那是一扇极为庄严肃穆的欧式黑漆铁门,往两旁延伸,是小塔一般巍峨的青砖房,与陈旧残破的高墙融为一体,内侧立着两棵巨大高挺的常青柏,当车开进内院,又是另一番景象,沿路两旁皆是欲要参天的大槐树,整整齐齐,无花无草,一眼望去是遮天蔽日的惨绿,无端端给人带来一股压迫感。
通常人们爱用“树小墙新画不古”形容穷人乍富的暴发户,而谭家不需什么华美的建筑,也不需多大排场,单单这两列百年树木,就可看出这乃家族传承的基业,寻常权贵无法与之媲美。
于瑾心脏忽然跳动的很厉害,这是她骨子里的贪婪在作祟。
谭老爷子不喜花卉,故而谭家前庭并没有花园,车直接开到了主宅门前,陈安娜见那门外停放着一行汽车,对谭震说了声,“都回来啦。”
“能不回来吗。”
于瑾下了车,远远看到四根颇有美国早期建筑遗风的青石圆柱,上端悬着二楼阳台,下端铺着白底小花砖,里面是一面黑架拱门,当中嵌着十几块大玻璃,也有民国期间最流行的彩色小玻璃作为点缀,这般具有厚重年代感的设计,让主宅外观的整体风格很是和谐。
于瑾跟随谭震和陈安娜走进这扇门,厅室内的众多视线便齐刷刷的落在她身上,带着点好奇,更多的是打量。
谭震几步走到一个年约五十的中年男子面前,笑着唤了声,“大哥。”然后他抬手招来于瑾,介绍道,“这是你大伯。”
于瑾稍显局促,“大伯好。”
不算原配子女,谭宽在这个家算是长兄,所谓长兄如父,他眉宇间自带着刻板的严肃,朝于瑾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
谭震也不在意,依次又介绍了谭宇谭伟两兄弟,剩下的女眷和小辈则交由陈安娜,“这是你二伯母,这是二伯母家的建山哥哥,还有个建川大哥在国外留学,要等过年才能见到。”
“二伯母好,建山哥好。”
这位二伯母长着一张圆脸,眼睛不大,鼻子不挺,可以说相貌平平无奇,她儿子谭建山却长得很英俊,完全继承了父亲的好基因。
到三伯母那里就恰恰相反了,三伯母是这几个妯娌中模样最标志的,比清丽端庄的陈安娜还多了几分美艳,可她的一对儿女只挑着父母身上的缺点长,谭谷枫和谭梦云脸都见方,且颧骨突出,额头扁而窄,即便五官没有任何缺陷,也拯救不了那略显老气的骨相。
陈安娜看看这兄妹俩,又看看于瑾,心中止不住的得意,就算谭米雪不是她亲生的又怎样呢,她亲生女儿照样个顶个的漂亮。
“家里这么多人,哪里一时能认全呢,不着急,慢慢来,都别站着了。”
长嫂发了话,陈安娜自然要听从,一手牵着于瑾,一手牵着谭米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谭家的厅室极为宽敞,一口气招待十几个人也不显逼仄,佣人们更是忙碌的井井有条,走路都不发出丝毫声响,很方便聊天。
二伯母另有父母的家业可继承,不贪图谭家的财产,故而和谭家人没什么利益纠葛,对谁都客客气气,尤其是对有能耐接管谭家的小辈,她也感觉出老爷子看重于瑾,这会便笑盈盈道,“听说小瑾和米雪是同班同学,还是同桌,可真有缘分。”
陈安娜附和道,“是啊,原先小瑾还经常给米雪补课呢。”
妯娌多年,三伯母可太了解二伯母为人行事了,一见她向陈安娜示好,心里就很不痛快,窝着气调侃道,“你这当妈的,亲生女儿就在身边,居然没察觉出来。”
陈安娜应对自如,“当时只是感觉有些亲切,哪敢往这方面想啊。”
“可不是,现在说起都觉得太离奇了。”
三伯母暗自撇嘴,又看向于瑾,其实从于瑾进门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从头到脚的打量好几次了,就算再不想承认,也必须得承认,单论模样,于瑾绝对是这些小辈里最出挑的,比起谭米雪也不遑多让。
可除此之外呢?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书呆子罢了,畏畏缩缩的,不堪大用。
在三伯母看来,还是她的儿女更有气质,更闯荡。
怎么说老爷子亲手教导出来的,总不会让个流落在外的乡下丫头比过去。
思及此处,三伯母露出灿烂的微笑,以一种当家做主的风范道,“难得你们一家都回来了,就在京城多住一段时间,让谷枫和梦云带着小瑾四处玩玩。”
陈安娜跟三嫂一贯不对付,以前忍气吞声,是怕将来谭谷枫或谭梦云接管了家业,给自家使绊子,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她仰仗着于瑾,也有底气暗自较劲,“三嫂是不知道小瑾的性格,孤僻的很,一般人真跟她玩不到一块去。”
言下之意,你家那两个一般人,入不了我家孩子的眼。
三伯母笑了一下,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对于瑾说道,“孤僻可不行啊,待人接物还是得大大方方的才好,这你往后要跟哥哥姐姐们好好学一学。”
于瑾闻言,点点头,神态稍显腼腆羞涩。
谭米雪一直悄悄关注着那边,知道于瑾是在装模作样,虽然困惑缘由,但仍觉得很好笑,莫名就不再害怕虚张声势的三伯母。
刚刚巧,三伯母要将矛头对准她,“米雪看着可是比过年那会要瘦一点。”
谭米雪扯扯衣角,抬起头来道,“婶婶也瘦了。”
她这一句婶婶,惹得三伯母笑出声来,这当中多少有点嘲笑的意思。
陈安娜强忍着火气向于瑾解释,“米雪从小听哥哥姐姐们管我叫婶婶,就跟着一起叫,到现在都没改过来。”
于瑾习惯性的抿唇,“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她嫌叫三大娘不好听。”
“……你这孩子。”一声三大娘,让陈安娜火气顿消,只笑盈盈的责备了于瑾一句,又转过头去跟面色青黑的三嫂东拉西扯。
没一会的功夫,二楼下来人了,正是于瑾在医院见过的胡管家,因于瑾还没正式的认祖归宗,胡管家并不称她为小姐,“老爷让那孩子上去。”
陈安娜连忙拍了拍于瑾的腿,“快去吧。”
“嗯。”
谭家主宅内部风格隶属中式,地板家具楼梯多为木质,虽然久经岁月,但仍不显陈旧,尤其是深棕色的楼梯,漆面光可鉴人,一看便知被呵护的极好。
于瑾跟随胡管家上了二楼,走廊最深处有一间敞着门的书房,墨绿色的窗帘在微风下晃动着,时不时拨弄到窗边摆放的古董花瓶,当下给于瑾带来一种摇摇欲坠的危机感。
走到书房内,她终于见到了谭老爷子的面貌,年近七十的老人,因保养得当,半点不显衰老,头发乌黑,面无胡须,眉眼间一颗豆大的痣,穿着一身再寻常不过的青灰色唐装,要说慈祥不算慈祥,要说威严也不算威严,用静水流深四字足以概括。
“爷爷。”
“你还没改口叫爸妈,这会倒叫起爷爷了。”
“就算没有这层血缘关系,我也应该叫您爷爷。”
老爷子笑了笑,抬手示意她坐到沙发上,随即问道,“身上的伤都好利索了?”
于瑾自然乖巧点头,“已经没事了。”
“嗯。”老爷子细端详她一番,又问道,“你这么多年,在养父母身边过的怎么样?”
于瑾心想,你连我没改口叫爸妈都知道,怎会不知我在养父母身边过的好不好。
这世界上没有毫无缘由的明知故问。
于瑾沉默片刻,垂眸答道,“有好的时候,也有不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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