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你妈妈有问你吗?”
“我妈妈这会,应该已经在白城机场了。”
于瑾闻言,眉头皱的更深,原本打算解决了老爷子,再回过头来用切实的利益摆平陈安娜,可老爷子那关没有过去,她拿什么来收买陈安娜?
真是烦死了。
“我现在就回去,等我回去再说吧。”
从于瑾略显沉重的语气中,谭米雪听出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顺利,声线微颤,“好……”
于瑾一直在公寓附近绕圈,只用十分钟就到了楼下。
她走到地下二层的电梯前,突然想起自己和谭米雪就是在这被偷拍的。
那天她去参加酒会,一番交际应酬,喝了好多酒,回家时已经很晚了,谭米雪特意下楼来接她,穿着一件非常可爱的毛绒睡衣,她不知怎么的,一时心血来潮,很想亲一亲谭米雪。
就这一次。
只有这一次。
随着电梯上升,于瑾心中的懊恼也渐渐消散,事已至此,再想这些事只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谭米雪站在那里,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于瑾必须承认,自己有一瞬间的动摇,想要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带着谭米雪从头再来。
“站在这做什么?”
“等你呀……”
“先回家吧。”于瑾牵起她的手,露出淡淡的微笑,“外套都没穿,不冷吗?手怎么这么凉?”
谭米雪有着小动物一般的直觉,她能感受到从于瑾身上传来的负面情绪,因此愈发忐忑,那双漆黑圆润的眼睛一眨一眨,简直像个恐惧被抛弃的小狗。
于瑾从前很喜欢盯着她的眼睛看,这会却觉得胸口憋闷,透不过气,下意识的逃避着她的视线。
打开门,屋里传来浓郁的饭菜香气。
谭米雪搓了搓衣角道,“你中午应该没吃饭吧,饿不饿?阿姨刚做好的,还热着呢。”
于瑾一边俯身换鞋,一边问道,“都做了什么?”
“嗯……你最近不是总睡不踏实吗,厨艺老师说,吃鱼可以缓解失眠,我就让阿姨炸了小黄花鱼,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谭米雪记性没有差到这个地步,她是心里有事,所以答不上来。
于瑾也有些心不在焉,只吃了几口菜,便放下了筷子,“米雪……”
谭米雪已经明确的知道,于瑾和老爷子的这次见面,结果并不好,赌气似的喝了一大杯水,方才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于瑾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照本宣科的复述老爷子的话,“他让我做选择。”
谭米雪终于明白,于瑾因何失魂落魄,她的眼神有些麻木的盯着于瑾,“所以说,你选择谭家。”
“……”
“我知道你不会选择我,你每次都是这样。”不回忆以往也就罢了,那些回忆一钻进脑子里,谭米雪就止不住的委屈,眼睛里瞬间涌出一汪水意,哽咽着道,“可你为什么,连假装犹豫都不愿意,难道我在你心里,真的就是……就是可以随时被舍弃的一个物件吗?”
于瑾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很奇怪,她向来是个能言善道,颠倒黑白的人,可在谭米雪面前,她没办法替自己狡辩。
而她的沉默让谭米雪彻底崩溃,一直忍耐在眼眶里的泪水一串一串的滑落下来,“我早就说过让你不要对我好!你为什么非要来招惹我!明明没有你,我也能过的很开心!都怪你!我讨厌你!”
于瑾用指腹抹去她脸上接连不断的眼泪,“对不起。”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也是沙哑的。
谭米雪挥开她的手,气到整张脸都涨红了,像个情绪失控的小孩子。
于瑾低了低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但她能对谭米雪说的,只有一句话,“等我两年。”
第097章
在这个世界上, 为了求学、工作,又或者其他事情,被迫分隔两地的情侣不在少数, 两年时间并不算短, 但也绝对称不上漫长。
于瑾想起自己和前女友分手那天, 前女友双眼含泪的对她说, “两年而已,我可以等你。”
于瑾清楚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人的一生很短暂, 何必耽误这么宝贵的两年。”
她那时绝对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说出这样的话。
等我两年。
真是因果循环, 报应不爽。
于瑾甚至怀疑前女友是不是个半仙。
“米雪……你先把门打开, 我们好好聊一聊,这件事……”
“不要!我讨厌你!你这个骗子!”
谭米雪呜咽的哭声好似一根根尖锐的刺, 扎进于瑾的心脏, 将其完全穿透,千疮百孔, 那种痛虚幻而又真实,像生命正在急剧流失,像临近死亡的边缘, 于瑾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 她以为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意外。
毋庸置疑,于瑾是爱谭米雪的,可本性使然,权势和财富对她而言充满着无法抗拒的诱惑力,那极其强烈的欲望, 想要向上攀爬的信念,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意志力,让于瑾选择伤害谭米雪,当然也是伤害她自己。
于瑾确信,没有什么能阻止她。
心脏传来的阵阵疼痛不能忽视,可于瑾没有丝毫的后悔,她像一个置身之外的人,镇定冷静的劝说着谭米雪,“你不是一直觉得阿尔巴尼亚语很难吗,既然你不喜欢,学习起来也很吃力,就完成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学习你喜欢的服装设计,将来创立属于自己的品牌,也是一件好事,对吗?”
谭米雪还是哭,她这会就像一个小孩子,悲伤难过填满了她的身躯,她已经感受不到外界传来的任何信息,她需要依靠眼泪发泄。
面对这样的谭米雪,于瑾实在束手无策,只得握紧手掌,让指甲在掌心留下几道弯弯如月牙的血红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客房内的哭声渐渐停歇,残存着时强时弱的微弱抽泣。
于瑾以为她平静下来了,踌躇良久,抬手轻轻敲了一下门,“米雪,要喝水吗?”
客房内“哇”的一声响,谭米雪又开始嚎啕大哭,如此戏剧性的效果冲散了于瑾心头的苦闷,她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但很快,一种更为强烈的空虚感涌上来。
两年,两年,两年。
没有谭米雪的两年要如何度过。
这个假设一经出现,就被于瑾狠狠压制了下去,她不能想,也不敢想,她潜意识里在抗拒这个假设,因为她十分清楚,这是会使自己产生动摇的祸端。
谭米雪在房间里断断续续的一直哭到天黑,声音愈发微弱。
于瑾终于按捺不住,从柜子里翻出钥匙,打开了被谭米雪反锁的门。
“起来喝口水吧。”
谭米雪哭了两三个小时,浑身上下早就没了力气,只能任由于瑾将她从床上扶起来。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凌乱潮湿的短发,于瑾不禁长叹了口气,“别哭了,你要实在觉得不痛快,咬我几口不是更好?”
谭米雪迟钝的反应过来,一边咕嘟咕嘟的补充水源,一边抬眸狠狠剜了她一眼,好像在说,“你等我歇一会的,咬死你。”
然而等谭米雪喝完水,于瑾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陈安娜来电。
谭米雪的怒火和悲伤短暂的被慌乱所取代,习惯性的向于瑾求援,“我妈妈,她到京城了,怎么办……”
“没事,别担心。”
于瑾接通电话,不待开口,那边就传来陈安娜尖锐的声音,“米雪呢!她手机怎么打不通!”
于瑾怔了怔,偏过头看了眼谭米雪。
谭米雪连滚带爬的去拿自己的手机,脸色苍白的喃喃道,“没电了……”
“她手机没电了。”
“你们在哪!”
于瑾把话筒挪开,下意识的揉了揉耳朵,心想陈安娜估计是气坏了,连一贯遵循的优雅知性都扔到了九霄云外,吼起来简直像个泼妇。
可这件事,毕竟是她理亏,于瑾很知趣的打起感情牌,“妈妈,你在机场吗,我现在去接你。”
“谁是你妈妈!你混账!你有没有良心!我陈安娜怎么说也生你一场!即便没有养你!也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吧!你就这么来祸害我!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
于瑾虽然没有开外放,但陈安娜的声音仍清清楚楚的传到了谭米雪的耳朵里。
看谭米雪那震惊的表情,于瑾就知道,陈安娜是在谭米雪那就憋着一股火,这会全都发泄在了她身上。
老爷子压根不在意,都能扯嗓子骂二十分钟,陈安娜起码也要一小时打底。
于瑾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就不坐在床上听了,她站起身,用眼神示意谭米雪自己要去机场接陈安娜。
谭米雪嗓子有些沙哑道,“我和你一起去……”
于瑾捂住话筒,很小声的说,“你先洗个澡,整理一下。”
谭米雪摸摸自己湿漉的头发,颤巍巍地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点头。
她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不知如何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
于瑾忍不住叹气,对电话那边的陈安娜道,“我现在出门去接你,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陈安娜忙里抽闲说了一句“你自己来”,随即又开始点名道姓的痛骂她,连带着老爷子和常绣芳夫妇,都成了陈安娜口中十恶不赦的罪人。
直白通俗一些讲,就是三个老畜生合力教育出一个小畜生,带坏了她原本天真无邪的乖女儿。
这种骂法和老爷子还不一样,老爷子只责怪于瑾不懂事,没责任心,难堪大用,陈安娜却总把谭米雪拿出来当刀使,一刀一刀的往于瑾身上戳。
饶是于瑾心理素质过硬,也被骂的脸色阵青阵红,去机场的路上好几次险些闯了红灯。
抵达机场,见到陈安娜,于瑾话还没有说一句,陈安娜便抬起手来给了她一个清脆的巴掌。
于瑾楞了一下,心里并不恼火,反而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她应该把谭米雪带来,让谭米雪看一看聪明人发脾气的做法。
往后就不要躲在房间里哭了。
陈安娜打了于瑾一巴掌,仍未纾解那满肚子的愤怒,咬牙切齿道,“你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机场人来人往,于瑾如今也算半个公众人物,她不能置谭氏集团的形象于不顾,稳下神来对陈安娜道,“有什么事到车里慢慢说吧。”
陈安娜多少也顾忌脸面,斜睨于瑾一眼,便快步上了车。
她们一个坐在前面,一个坐在后面,分明是身体里流淌着同样血液的亲母女,却是一副泾渭分明,势不两立的模样。
于瑾道,“我和米雪的事,归根究底都是我的错,你不要为难她。”
陈安娜道,“我想也是!你就是看米雪单纯!什么都不懂!才这样诱骗她!”
于瑾本打算这样和陈安娜解释的,可现下被她一通抢白,竟无话可说了。
第098章
谭米雪出生到长大, 这二十几年来陈安娜在她身上灌注了太多不求回报的爱,这份爱早已深入骨髓,难以割舍, 在陈安娜眼里, 谭米雪始终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不甚聪明, 却乖巧又贴心。
于瑾就不一样了,打从第一次见到于瑾,陈安娜便清楚, 这是个满肚子弯弯绕绕的人精,而后发生的种种, 更让陈安娜坚信, 她和京城的老爷子一样绝非善类,什么血缘亲情, 在利益面前都是狗屁。
故而此刻, 陈安娜所有的怒火都集中针对于瑾,算是新仇旧怨一块清算了。
等骂痛快了, 陈安娜才开始着手要处理这件糟心事。
她一个小康家庭出生的女人,能明媒正娶的嫁到谭家,能把谭震收拾的服服帖帖, 到底还是聪明的, 深知以自己的斤两, 顶多管一管谭米雪,想摆弄于瑾,还得联合那最好脸面的老爷子,“你回过谭家了?”
“嗯。”
“嗯什么嗯,别跟挤牙膏似的, 老东西怎么说?”
陈安娜这会提及老爷子,意图十分的明确,于瑾现在是腹背受敌,怎能让自己的敌人们统一战线,因此叹了口气,很坦诚的交代一切,只是在言辞上略有一些引导性,“爷爷发了很大的火,意思是要么让米雪离开京城,再也不和我见面,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要么,我离开谭家。”
老爷子让谭米雪离开京城,和于瑾把谭米雪送走,完全是两个概念,陈安娜一听这话,简直火冒三丈,“他以为他是谁!当自己是京城的土皇帝吗!米雪吃了多少苦才考上的这所大学!凭什么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米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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