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夜白响亮地瞄了一声,精神抖擞,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没关系。
江一则正疑惑,只见照夜白几步跳到客厅的白色柜子上,对着一个饼干筒甩了甩尾巴。
江一则走近一看:猫咪零食。
“…………………”
他揉揉眉心,“这…赵无眠不同意,我也不能偷偷拿给你啊。”
照夜白似乎有几分失望,幽怨地叫了几声,从柜子上跳了下来。
浴室里水哗啦啦的,温暖的灯光透过门,洒在没开灯的厨房里,光影间有一丝奇妙的美感。
江一则看看浴室,又看看饼干筒,最终还是没给照夜白拿猫饼干。
才第一个晚上,他不想忤了赵无眠的意。
他一个人讪讪地往卧室走,照夜白却又滚到了它的面前,还把自己面朝天摊成了一张饼。
江一则一时没明白照夜白这是个什么操作,好一会儿才试探着伸出手揉了揉它的小肚子。
照夜白欢快地冲它叫了几声,又爬起来滚回了自己的窝,舔起了爪子。
江一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它是在安慰自己。
江一则从不知道,连人都不放在眼里的自己有一天会对着一只猫鼻子酸酸的。
可能是照夜白陪伴了他和赵无眠最美好的时光,又见证了他们最惨烈的分离。
而后照夜白独自陪着赵无眠度过了没有江一则的五年。
这中间沧海桑田,过去如雪泥鸿爪,赵无眠早不是当初那个人,江一则执着于曾经却不可控地远离,唯有照夜白,许是记性不好,那副模样还跟当年别无二致。
有人说,猫这种动物高贵冷艳,是不记人的。
你养它好几年,它才勉强能在你喊它的时候给个眼神。
但照夜白不是一般的猫。
它是曾经最天真活泼又话多的赵无眠养起来的,从冬天的垃圾桶里抱出来,温温暖暖地一口口喂胖。
江一则看着它的眼睛,觉得它应该认出了自己。
它不是记性不好,只是它的记忆里没有那些伤害;可能在它的概念里江一则只是去出了个长差,却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这个“家”。
作者有话说:
虽然文案里写过了但我还是再说一遍吧…人物三观不等于作者三观,而且我确实是个废柴,所以看不下去赶快弃文放过彼此。
另外我想说的是,我一直追求的不是去写一个脸谱化的好人或坏人以及刻意的狗血,而是尽量使其鲜活(他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人,是什么促使他成长为这样一个人又做了这样的事,他会否有改变的可能等等),尽管我不一定写得成功但这是我的初衷。
第92章 温情
江一则在卧室里的浴室洗了个澡,他发现这里赵无眠可能真的很少用,沐浴露还是满的没拆过。
他洗完出来,往外看看,赵无眠已经不在浴室里了,但也不在客厅和卧室。
那间他不能进的书房,门缝底隐隐透着光。
江一则站在门外,晚上赵无眠在车里说的那句“这是不可能的”又开始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他心里很失落,甚至有点恐惧,但他最终还是没敢敲门,没敢隔着门说一句“早点休息”。
这晚江一则睡不着,他一个人抱着电脑靠在卧室的大双人床上,强行用加班延续熬夜。
书房里的灯还是亮着的,他不可能入睡。
他并不是过分急切地要跟赵无眠发生亲密关系——尽管这确实是他日思夜想的,但他真正更渴望的是离赵无眠近一点。
可以说话、可以触摸、可以拥抱的距离。
可是这晚,江一则没能等到书房关灯,却等来了手机的特别关注提醒。
赵无眠不知道是一种怎样的劳模精神,经历了这么跌宕起伏的一天,深更半夜还在写文。
江一则的内心不是一句简单的无语或者沮丧、落空所能形容的。
这一刻他深深认识到,如今的他对于赵无眠而言,轻如鸿毛。
他的来去对赵无眠够不成任何影响,赵无眠把门一关,眼不见为净,还能心情大好地该干啥干啥。
江一则没有点开,他对这个故事的厌恶在这晚达到了顶峰。
他恨不能像针对梁谓一样,动动手指把这个故事的痕迹从网上通通抹净。
最好还能黑进赵无眠的电脑把稿子也删干净。
但赵无眠那句“我的一切,与你无关”却像紧箍咒一样死死困着他,让他头痛欲裂却毫无办法。
江一则一个人在床上靠了一整夜。
等到东方破晓,书房的门也没有打开。
江一则一夜没睡,但上班的时间已经到了。
江一则麻木机械地从床上爬起来,把床铺好,洗漱完毕,然后打开冰箱,呆呆站了三秒。
赵无眠说他不能管自己早上吃什么。
但毕竟没说不许他做。
江一则迅速抓住了这个逻辑漏洞。
他给赵无眠煎了个鸡蛋,切了半个番茄和火腿肠,一起夹进烤好的两片面包里;还翻出不知道用没用过的豆浆机榨了一杯豆浆。
赵无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起,江一则只能把做好的三明治放进保温桶,豆浆用热水温着。
“改天要去买个恒温杯垫。”
江一则想。
临出门前他三两下啃了两片面包,然后站在书房门前,没敲门,只是隔空轻轻做了一个亲吻的动作。
尽管江一则不知道赵无眠拿他当什么,但他拿赵无眠当自己的爱人,他再也无法伪装出不爱的那种相处方式。
江一则出门上班了。
房门砰的一声响,约半分钟后,书房的门开了。
照夜白还在睡觉,这个房子静悄悄的。
赵无眠顶着白开水一样的表情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不想碰见江一则所以他一直等到现在。
而出来之后,他也一时不知该干什么。
发了几分钟呆,赵无眠想起自己昨天在马教授那里请了假,今天无论如何要勤奋多干活了。
想到要忙碌,赵无眠心里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因为可以躲避江一则。
昨晚在车里,赵无眠表面上淡定自若地与江一则周旋谈条件,实际上心里已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他强撑着回到家,好容易打发完江一则,洗了个澡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恨不能这辈子都不出来了。
可是槲寄生下的故事已经进展到冲突爆发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区别只在于方向。
赵无眠昨晚没想着要写这个故事,是他的手有自己的想法。
赵无眠同样一夜没睡着。
他脑海中的那个虚拟世界与他自己开始被迫剥离——因为江一则不断地出现,他是现实世界的难民,却同样不被幻想世界接纳。
赵无眠恍恍惚惚地走到厨房,看见餐桌上摆着一杯温着的豆浆,和一个保温桶。
熟悉到令人窒息。
而书房里,电脑仍停留在赵无眠昨夜码完的那个界面上。
展颜和舒窈为回航还是执行任务爆发了激烈矛盾,冲突之下展颜强行修改了飞船的飞行程序,执意回航,还切断了与恒河空间站的联系,等舒窈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赵无眠上次写到的地方。
他没有一锤定音结局,赋予了这个深陷重重矛盾绝境中的故事更多的未知和可能,简言之,就是生的希望。
而昨晚他终于写上了一个不是结局的结局。
这个故事并非走到了尽头,却是走上了绝路。
赵无眠坐在餐厅里,看着豆浆和保温桶里的三明治,有点反胃。
但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赵无眠干不出把它直接倒了这种事。
他深吸一口气,三两口啃完三明治,又一杯灌完了豆浆。
然后赵无眠给白白放了点水和猫粮,拎着电脑出门了。
他是骑自行车去的,到了学校发现手机上有几通未接来电。
是梁谓的。
赵无眠没有回拨过去。
作为朋友,他真的不想再给梁谓一丁点儿的误解和希望。
赵无眠想了想,给自己的舅舅发了条微信:
「昨天梁谓的事情…你有什么办法吗…」
赵无眠的舅舅任约是屹立在娱乐圈顶端的音乐制作人,尽管他是搞音乐的,梁谓是演戏的,但赵无眠也想不到什么别的更好的方法了,而他的确觉得亏欠梁谓。
任约不太关心八卦,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赵无眠刨去江一则的部分,简单把梁谓事件给他说了下。
任约觉得这事儿没啥,在黑料里都不算拿得出手的,考虑到梁谓对赵无眠曾经有恩,他表示愿意内定梁谓做一个主题曲MV的男主。
照无眠:「那...要不你们直接联系他?如果我跟他说,太明显了我怕他不去。
」
任约:「。
」
任约:「此地无银三百两。
」
吐槽归吐槽,任约还是答应了。
赵无眠心里松了口气,好像解决了件大事。
他把手机静音塞进包里,决定告别凡尘,进图书馆好好写一天的论文。
赵无眠这天早上吃得想吐,中午没吃,晚上只在食堂随便吃了几口,一整天吃喝拉撒睡都在图书馆,包括晚上。
他只在中午两三点——江一则绝对不会在家的时间点里,回家看了看照夜白,洗个了澡又回到了图书馆。
接下来几天也是如此。
赵无眠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但他真的不想见到江一则。
起码目前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已经不可能重新对江一则敞开心扉,却也还尚未建起刀枪不入的心灵铁墙。
可能是有一种强烈的逃避现实的欲望,赵无眠这几天写论文效率奇高,他甚至有一种自己要提前毕业的诡异错觉。
期间江一则有给他发微信,毫无营养的“几点回来”、“吃不吃饭”、“注意保暖”等等。
赵无眠只回复了一次,「不要再做早餐了。
以及,Mindyourownbusiness.」
之后就统一不搭理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到了周五下午,江一则终于忍不住了。
能忍这么久不去找赵无眠,对江一则这种性格来说已是实属难得。
这几天他是住在赵无眠家,可压根儿就见不到赵无眠。
他有坚持给赵无眠做早餐,但赵无眠只有第一天吃了,剩下几天动都没动。
有时候江一则都怀疑赵无眠是不是还有别的住处,只是把他当个冷落的“男宠”扔在这里,这很像夜不归宿的赵无眠能干出来的。
毕竟他不缺钱,也不缺人喜欢。
可是照夜白的碗每天都会换水、添上新食物。
江一则由此才知道,赵无眠是会回来的,只是刻意避开,不愿见他。
江一则没有再为难自己去认真揣测赵无眠回避他的原因,他也不敢再有什么特别过激的行为,但他觉得自己还是该干些什么。
思考了很久,江一则决定用老办法,周五下午去殡仪馆门口等赵无眠,希望他愿意跟自己一起回家。
运气好的话,还可以聊聊。
这个周五下午,赵无眠心情不错,相对而言的。
又到月底了。
今天下午殡仪馆不忙,赵无眠索性忙里偷闲看了看自己的资金状况。
这个月由于收到了定金,又有江一则分担部分房租水电,赵无眠不用等到下个月来津贴就能确认自己有大笔盈余。
他存了一小笔作为自己的备用金,把剩下的大笔余钱一半打到了李牧的账户,另一半捐给了一个他常去的流浪猫狗收养中心。
快过冬了,大家都需要用钱。
看着自己锐减的余额,赵无眠罕见地有一丝积极的情绪。
李牧应该是还在上课,钱收了却还没搭理赵无眠;流浪猫狗中心那边倒是反应很快,一个赵无眠熟悉的志愿者打来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来看看,他们又救助了几只被遗弃的小猫小狗。
赵无眠昨天回家落下了充电线,今天又还没空回去,手机快没电了。
他来不及多说,“我想想吧,等我有空。”
从殡仪馆出来,赵无眠想着要不要回趟家——这个点快下班了,万一江一则今天脑子一抽遵守八小时工作制,那他们就会遇到。
他还没犹豫完,就在门口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以及从驾驶座走下来的江一则。
赵无眠:“......”
还算不错的心情就像短暂扬起的水花,扑腾几秒又沉了下去。
江一则走过来,言语甚至称得上有几分温柔,“回家吗。”
赵无眠无力地揉了揉脸。
他是真的有点累了。
心累,身体也累。
连续好几天没在床上睡觉,是个人都熬不住。
而且躲江一则也总不能躲一辈子。
赵无眠想开了,也就懒得跟江一则废话,直接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上。
江一则对这个结果应该还算满意,他没多说什么就也上了车。
赵无眠听见江一则发动车子的声音,半阖着眼睛开始休息,“走吧。”
晚高峰的北京能把短途生生堵成长途。
赵无眠这几天是真的累了,尽管旁边就坐着江一则,他还是不知不觉就睡上了一觉。
再睁开眼时,车已经在家楼下。
赵无眠迷迷瞪瞪眼睛睁大,发现天已经黑了,路灯都亮了,他还坐在车里,身上披着一件陌生的外套。
“醒了?”江一则也还在车里,正在敲电脑,听见赵无眠醒来的声音,他似乎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偏过头去看了赵无眠一眼。
赵无眠睡得四肢有点僵硬,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到了你怎么不喊我?”
“你这几天没有睡好吧,”江一则把电脑合上,像是自嘲,“就那么不想见到我?”
车内开着小灯,是柔和的昏黄色,在北风呼啸的深秋之夜显得格外温暖宜人,像无边黑暗中唯一属于自己的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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