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桐并不问缘由,正要将杨顺推下去,却听他突然大叫:“池奕,你以为杀了我,你们就能长长久久幸福美满了?”
“你若是想说淮王或纯国图谋不轨,那就不用说了。”池奕冷笑。
“我知道你不怕他们,你一个天外来客,自然不怕凡尘俗世的磨难。但是——你怕不怕这世间天道?”杨顺的表情愈发狰狞,“你来此纠正走偏的命途,当一切步入正轨之时,你自然再无留下的理由。”
池奕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下,说出的话都打着颤:“什么意思?什么时候算步入正轨?那时我会去哪?是只我一个人,还是……哎你说清楚!”
杨顺笑得站立不稳,说到某句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歪,栽下高台。
人体与地面碰撞的声音传来,池奕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细究的时候。一个疯子胡言乱语,不能往心里去。
火势越来越猛,徐桐抱着一摞纸张进入拴着绳子的平板,滑向地面。
池奕强行将杨顺这几句话压下去,回头见贺戎川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怕他再发什么疯,便让那两个暗卫先下去。他自己走到那人面前,轻轻握住对方的手,话音是极轻柔的:“我们下去吧,我晚点和你解释。”
贺戎川别开目光,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他早就习惯了被拒绝,多一次少一次也没什么要紧。
他本就不配拥有,池奕能在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关心他的身体,对他来说已是足够的慰藉。
他看看身后,树上的火焰已然逼近,池奕要的盒子也烧得一干二净,实在没有在此逗留的理由了。他见台子上其他人都已离开,便一把抱起池奕坐上滑动的平板。
这板子下落时本只应承载一人的重量,两个男人坐上来便滑得很快。贺戎川紧紧裹着怀里的人,感到他缩成一团,颠簸时还吸口凉气,便捂住他双眼,在他耳边道:“不怕,这里没有危险,我在呢。”
说完他自己也是一愣。他似乎从未用如此柔软的语气与人说过话。
突然,他看到火舌卷了绑住平板的绳子,烧去其中一根牵引的力道,于是整块板子立即倾斜,生生将他们二人扔了下去。
被抛入空中,贺戎川并不慌张,他打算把池奕捞进怀里,落地时自己垫在外面。自己常年习武,身上早已千疮百孔,不怕多添几道。但池奕细皮嫩肉的,经不住这个疼,也不舍得看他疼。
他伸手去抓人,可池奕却躲开了。
池奕是想起上次在陇州时,贺戎川拉着他一起跳下城墙,垫在他身下昏迷过去。现在此人又要抓他,莫非还是会和上次一样?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管人家叫暴君,已经够对不起他了,再让他为了救自己而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实在过意不去。
于是池奕将旁边的人推开,独自下落。很快他便感到身下一震,巨大的冲力将脏腑撞得乱七八糟,地上满是砂石,有石块划破他的衣裳嵌入皮肉。
好,疼,啊。
池奕表情扭曲地蜷成一团,等了片刻,贺戎川便来察看他的伤处。而他自己虽然也一身破烂,却未显露任何异常。
“伤得不重,不要紧。先别碰伤处,回宫找个干净地方再清创。能走路么?走了。”
贺戎川想扶他走,可池奕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说:“你别走……我浑身都疼,走不动路……”
那模样着实可怜,贺戎川蹲下来在他背上拍了拍,安慰道:“再忍一忍,这样的伤过一阵就不疼了。你若实在受不住,城郊有家医馆,我们乘快马过去,拿些止痛药。”
“不要。”池奕拽了一把他的袖子,将他整个人带下来,虚弱道,“止痛药治不好,要阿川亲一口才能不疼。”
“什么……”贺戎川的瞳孔骤然紧缩。
池奕这会儿几乎不疼了,见对方的反应顿时玩上瘾了,装可怜的语气愈发夸张:“不肯亲么?那阿川你受受累,把我这个浑身都疼的小可怜抱回去吧……”
贺戎川气息不稳,强硬地把对方的头扭过来,恼怒道:“池奕,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你明知道……说这些话,是为了一次次提醒我,不该有奢望么?”
那话音最后变得咬牙切齿,还混着几分悲凉绝望。
池奕实在见不得他这个惨样子,一把把他拽到自己旁边坐下,然后翻到他身上趴着,仰起头嘻嘻一笑,“陛下想要什么,居然是奢望么?这样啊,我还以为……陛下最想要的就是我呢。”
贺戎川一愣,随即眉头下压,眼波中翻起莫辨的情绪,“你说什么……”
池奕眼角笑意更甚,又把下巴抬了抬,嘟起嘴嗔道:“你到底亲不亲嘛!”
“你……”贺戎川费了好大力气忍下冲动,将面前的人稍稍推开,低低道,“以前以为我听不见时,你也说了不少这样的话。如今再说,真假难辨。”
听他这么说,池奕恨不得回到过去掐死那个满嘴骚话的自己。他思考了一下,以前说骚话那是真的骚,得说点不一样的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认真的。
他忽然钻进人家怀里,双臂圈着他脖子,露出个狡黠的笑,一本正经道:“阿川,你这么喜欢我,那你娶我做皇后好不好呀?”
面前人顿时僵住,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池奕挑挑眉,自己去一旁坐好,抱着胳膊悠然道:“这么点要求都不能满足,也太没诚意了。算了算了,你就当我没说……唔……”
他的嘴被堵住,整个人被按在地上。贺戎川用身体禁锢着他,让他彻底动弹不得。那亲吻并不粗暴,还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却十分霸道,每个动作都很深入,仿若要透过嘴唇吻到灵魂。
池奕一开始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入侵让他本能地反抗,可对方把他按得死死的,根本没得反抗。慢慢地,他不得不被那不安分的唇舌勾起些异样的感觉,情不自禁闭上眼,抱住身上的人。
他和贺戎川莫名其妙地亲过很多次,可从未像这次一样坦荡。他没有看到那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信,所以面前的人也许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就算是此时此刻,他也能感到对方身上那种生了根的杀气。
但他愿意接受这一切。无论如何,他爱的是那个完整的人,如果扔掉过去只留下现在的贺戎川,那他爱上的不过是自己脑海中的幻象罢了。
贺戎川亲个没完没了,池奕静静享受着这绵长的吻,时而给出个微小的回应,却好似火柴丢进了柴火堆,大朵火苗刷的一下冒上来。
“嘶……”
伴随着那人一个狠厉的动作,池奕身上的伤口被压疼了,不过其实也不是很疼,他就是觉得再这样亲下去,今天他俩就都别回去了。
贺戎川听见这一声立刻停下,正待检查他的伤处,却听见婉嫔的话音从远处传来:“池公子,我从杨顺的纸堆里翻到了这个,你看是不是你要的……诶?”
池奕拍拍身上的土,若无其事站起来,往旁边踱两步,朝她勾勾手指,扬了声道:“婉嫔,还不快来拜见新任皇后娘娘?”
婉嫔:???
贺戎川也起身,走到池奕身边对他使个眼色,低低道:“尚未下诏,不可到处乱说。”
池奕:???
这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在一起刚好是第99章 ,这数好啊hhhh
第100章
池奕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发生,抹了一把发胀的嘴唇,状似无意地接过那几张纸。
贺戎川不会真以为他想当皇后吧?这还是得解释清楚,但如果自己直接澄清,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又要跑啊……诶?这几封信……
看清信上内容时,池奕的手便是一抖。这应该就是原书里贺戎山看后改变心志的信,本来装在木盒中,杨顺听说自己要那木盒,就把盒子挂到树上忽悠人,这些信他还是想留着的。
毕竟杨顺平生最爱翻云覆雨,这么重要的成果肯定得珍藏起来。
这几封信写在四年前,杨顺不仅保留了对方写给他的,甚至把自己的回信也抄录了一份。这个与他通信的人署名“忘归楼”,几封信的字迹不甚相同,估计是组织内部共同商议的结果。
在这几封信中,忘归楼委托杨顺在皇庄别院放一把火,烧死当时住在那里的太后,再趁乱将同住的前朝皇帝贺戎山救出来,秘密送往陇州,作为忘归楼起事的名义。
杨顺照做了,当天还安排了几个宫中内侍和暗卫在附近出没,故意让人看到。再配合忘归楼散播流言的本事,这场火就顺理成章地被推到了新任“暴君”身上。
池奕这才记起,原书里作者只说大家都认为这场火是贺戎川放的,并没说真相如何,自己就自动把大家认为的当做了事实。
而原书中的贺戎山大概也是这样以为的,觉得谷国覆灭都怪暴君,所以才想联合杨顺重建谷国。后来他看到这些信件,才发现救了自己的忘归楼不仅毁掉了贺戎川的名声,还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于是彻底绝望,去了纯国……
贺戎山去纯国干什么?他在那里做了一件什么事,被作者当做全书的结局?
池奕之前以为,看到这些真相时自己必定激动万分,可实际上他只是有些欣慰和释然,并没什么特别强烈的情绪。
他甚至庆幸杨顺把这几封信藏了起来,扬言要烧掉,将他逼到不得不选择的地步,他才终于看清自己的心意。
心间泛起丝丝清甜,盖过了其它一切纷乱的思绪。他偷偷瞟一眼静立在旁等他的贺戎川,不由自主地弯了眉眼,傻乎乎一笑。
暴君?呵,他啊,也就吓唬人的时候比较凶。
“池公子?”徐桐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掌。
“……咳咳。”池奕收起自己的恋爱脑,摆出严肃的表情,叫来一个暗卫,把手上的信塞给人家,吩咐道:“你去收拾杨顺的尸身,将这些信塞到他身上,露出一个角,然后送到……”
还没说完,那几张纸却忽然被抽走。贺戎川拿过去看了看,眉头紧锁,却什么也没说,仍还给暗卫让他们按池奕的吩咐办。
于是暗卫们收拾了现场,徐桐将乱七八糟的纸张和药瓶全打包带走。出了林子,贺戎川牵上自己的马来到她面前,故作正经投来赞赏的目光,“果然是徐家的后人,竟有这般身手。今日你是头功,待回宫后,朕另有赏赐。——这匹良驹乃纯国所献,品相珍稀,你可要试试?”
池奕在一旁听了直吐舌头,“哪有赏人骑马的,陛下还是问问人家想要什么吧。”
“没事没事,这匹马看着的确不俗,那我便试试看。”徐桐连忙接过缰绳,“多谢陛下赏赐。”
池奕看得一愣一愣的,没听说过这位小姐姐还会相马啊?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自己来的时候坐的马车只装得下两个人,就算装得下三个,那也不能装。
他一上车,人还没站稳,就被先上来的贺戎川一把拽进怀里。贺戎川抱他抱得很紧,也不知是因为习武之人天生力气大,还是因为下意识觉得更用力些人就无法逃脱。
虽然动作热情得过分,可池奕抬头看看,对方的面容仍是一贯的清冷。他估计这个内心敏感的暴君不定又掉进什么清奇的脑回路里了,便在他怀里翻了个面趴着,双手扒住人家的肩膀,刻意笑得灿烂,“阿川你亲过我了,那你就是我的人了,亲一口要管一辈子的,你可要记得说过的话,你以后……”
“你来这林子里,就是为了杨顺那几封信?”贺戎川忽然打断,冰冷中带了一点落寞,摸了摸他的头,垂下眼眸,“这些日子你犹豫不决,是因为介意那些过往?倘若如此,你为何不直接问我?还是觉得我不会照实说?”
池奕在心里叹气,因为不可改变的过去而否定一个人,这种真实的理由说出来太伤人。大好的日子,他才不想讨论这么闹心的事,于是干脆往人家身上一贴,撒娇耍赖:“照实说?你从来都不照实说!你说过要疼我的,我方才摔在地上浑身都疼,你还那么用力抱我,疼死了疼死了……”
扯开了话题,池奕偶一抬头,突然觉得贺戎川下巴的轮廓生得好看极了。他想伸嘴去亲一下,又够不着,索性伸了舌头在那下巴尖上舔了一下。
这一下把贺戎川惹到了,再顾不得什么九曲回肠的愁绪,干脆利落地扒掉了池奕的两层上衣,指尖抚上他背后浅浅几道伤痕。
池奕本来就是想卖个惨,这点小伤早就不疼了,可被这么一碰,却蓦地生出酥酥麻麻的感觉,挠得他心痒,难以抑制地呜咽了一声。
……然后他就被抱起来,趴着放在那人腿上。
再然后,他感到伤口处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贺戎川竟然把嘴唇贴了过来,在他皮肤上轻轻抿着,还伸舌头,湿乎乎的……
“你、你干什么!”池奕的呼吸全乱了,脸颊泛红。
“朕是说过要疼你,”贺戎川说话时也不移开,双唇翕动,一下下触碰着带伤的肌肤,话音却故作严肃认真,“唾涎能促使伤口愈合,朕为你疗伤,算不算疼你?”
说着,他不轻不重地在一处伤口上舔了一圈。
池奕整个人要炸了,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玩了?!
后背被暴君的嘴临幸了一遍,池奕觉得自己从头到脚软成一摊泥,无力地耷拉在人家腿上,呼吸声盖过了车轮声。
“怎么,疼一疼便吃不消了?那你日后如何侍奉朕?”
向来清冷的声线染上了戏谑,池奕恼羞成怒,正要抓着他胳膊咬一口,却被车帘掀起的光线打断。
来的是个暗卫,他道:“杨顺的尸身已清理完毕,接下来如何处置,请您吩咐。”
贺戎川低头望向怀里的人,池奕此时上半身啥也没穿,姿势还这么暧昧,就算别人看不见他也羞耻得想钻地缝。他正要穿上衣服离开主角光环和暗卫说话,却被贺戎川一把按住,衣服半挂在肩上。
“身上有伤,别动。”贺戎川加了力气将他抱住,俯身贴在他耳边,噙着笑意轻声道,“如何处置?你悄悄告诉朕,朕替你转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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